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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晚,凄切的蟬鳴伴着幾絲涼意。
距離池袋西口不到兩公裏的一條小巷裏,年久失修的路燈,時閃時滅。
身穿黑色連帽衫的瘦弱少女,蜷蹲在一個極難被察覺的黑暗角落裏,無焦距的眼,投向百米外的自動販賣機。
她的“神”,即将出現在那裏。
很快,一名謝了頂的中年男子,醉醺醺地從路口踱到自動販賣機前,從口袋裏摸出幾枚硬幣投進去。
“咣當”一聲,裏面滾出一罐可口可樂。
罐子鮮紅的顏色在墨色的涼夜裏格外顯眼,仿佛是什麽暗號。
忽然,男子察覺到手機震動,興奮地掏了出來。
可不知道看到什麽信息,他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憤怒地環視四周,發現巷子裏空無一人,便一怒之下将還未開封的可樂扔進了垃圾桶。
角落裏的滿島憂悄悄合上手機蓋,抿了抿幹澀的唇。
直到男子的腳步聲消失在遠處,她才敢起身,摘下兜帽,露出一張蒼白卻精致異常的臉。
幾乎遮住眼睛的長劉海下,是一雙透着無辜的小鹿眼。睫毛彎且翹,鼻子小巧挺直,唇薄而色豔,一張面孔上純真和誘惑兩種氣質融合得相得益彰。
寬大的連帽衫勉強擋住了校服的襯衫和格裙,以至于她過了禁宵還沒被警察捉去問話。
這是今晚最後一個了。
憂走向自動販賣機,從幹癟的錢包中抖出僅有的唯一一枚硬幣,嘆了口氣,又在垃圾桶邊站了半晌,還是沒有伸手去掏那罐沒開封的可樂。
從放學到現在,她已經在SNS和論壇上發了無數條信息,希望有人能好心為她提供一晚的食宿。沒有一條信息明示她會以身體為代價,回帖的人也沒說會索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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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來的人卻大同小異、都把欲望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嘛……也是。”
憂胡亂捋了捋汗濕的劉海。
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身上,确實是一種風險極大的行為。與數量微乎其微的好人相比,那種有奇怪愛好的男人的數量絕對更多。
她用同樣幹燥的舌潤了潤唇,掰數起手指。
“麻衣家這周住過,pass。”
“東口的麥當勞店長會趕人,pass”
“公園有警察而且太冷,pass”
“漫咖……沒錢,pass”
想了一圈,憂已經把她能想到的地方都去過了一遍。
“果然只能回那個地方了嗎……”
她垂眸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剛好從變成零點零分,突然變化的日期讓她心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背後、手心湧上一層細密的冷汗。
十天一期。
又到了債主上門催債的日子。
……
滿島憂在她十二歲之前,都不叫這個名。直到母親帶着她這個小拖油瓶嫁給了一個叫滿島利夫的男人,才改成這個性。
滿島利夫是她名義上的養父,更是個人渣。
母親改嫁他沒多久,他本性便暴露無遺,喝酒賭博也就罷了,一邊把母親當成提款機,一邊又對她動辄打罵,甚至還對養女的她心懷不軌。
性格軟弱的母親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終于離家出走,而在賭桌上欠下巨債的人渣養父也同樣不知所蹤。
兩人把所有爛攤子都留給了還在讀高中的滿島憂。
那個男人剛離家的時候,憂還天真地祈禱他最好就這樣死在外面再也不回來。可她沒想到更可怕的竟在後面。
——他欠下了四百萬的高利貸。
債主第一次找上門的時候,就跟憂說得清清楚楚:父債子償,就算滿島利父和他的女人跑了,留在這裏的滿島憂也必須替沒有血緣關系的養父還債,否則後果自負。
明明是沒有法律依據的事情,可這群人怎麽會講法律?她也嘗試過報警,但警察也沒辦法無時無刻地保護她。
母親留在家裏的錢被那群人給搶走,勉勉強強湊足利息,給了她喘息的機會。可約定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憂已經在外面躲了将近兩周,利息自然也多了兩成,本息加起來都接近五百萬,這是大學畢業生一年才能掙到的錢,她該拿什麽來還?
“……他們總不會每天都在樓下盯着吧?”
她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憂深吸一口氣,抱着僥幸的心,走向那個根本不能成為“家”的破舊公寓。
……
租住的公寓也在豐島區,距離池袋只有幾街之隔,被精致的一戶建和高級住宅包圍,可能不久的将來就會被開發商給拆掉。
公寓的樓梯早已鏽跡斑斑,階梯的鐵板斑駁,稍不注意就會踩空。牆壁是合成的白色塑料板,只能遮風擋雨,起不到任何隔音的效果。
她在一樓都能聽見鄰居家那對男女親熱時發出的淫靡聲音。
憂一臉嫌惡地拉上兜帽,正準備踏上臺階,忽然看到不遠的巷子裏,幾個穿着花襯衫的混混正吞雲吐霧。
“……不是吧。”
她心下一驚,腳下一用力,竟然把樓梯給踩穿。
只聽“咣當”一聲脆響,鐵板落到了地上。
幾個混混也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視線轉了過來,自然也看到了她。他們眼睛驟亮,宛若看到了羊的惡狼,朝她撲了過來。
憂顧不得什麽,拔腿就跑。
她拼體力自然拼不過成年男子,但她畢竟在這片地方生活了好幾年,很快便借着地形優勢甩開了幾人。
但幾人也不傻,兵分數路,再次追上了她。
夜深,家家戶戶都熄了燈。
混混的叫罵和腳步聲傳遍整個團地,卻沒人願意對她伸出援手。
憂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喉嚨和肺部火辣辣的疼,但她根本不敢停下來,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會被幾個混混帶到什麽地方去。
吵嚷的聲音稍微遠了一些,她終于敢回頭,忽地又肩膀一痛,撞上了人。
“嘩啦”一聲,那人手上的傳單撒了一地。
她腳步只是停了一瞬,追兵又接踵而至。她沒有餘力幫那個貼傳單的撿東西,只是低聲道了句“抱歉”,正欲離開。
突然,她注意到不遠處的垃圾堆旁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廢紙箱,剛好夠她鑽進去。
紙箱很隐蔽,上面有塑料布蓋着,若不是細看,絕對很難發現。
憂咽了咽口水。
她試探性地回望了一眼那人,剛好與他四目相對。夜色深沉,她看不清那人的臉,也不敢出聲,只是對那人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做完,她迅速轉身鑽進了紙箱,認命地屏住呼息。
這是一場豪賭。
沒一會,混混們就到了這附近,注意到了正在貼傳單的男人。
“喂,你有沒有看見一丫頭來過這?!”
箱子裏的憂緊張得心如鼓擂,生怕男人暴露她的位置。可她的耳膜此時卻突突作響,根本聽不見外面的人在說些什麽。
腳步聲越來越近。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在暗無天日的小箱子裏憋得近乎窒息,頭頂驀地出現一道微不可見的亮光。
“走了。”
男人的聲音宛若天籁。
憂徹底松了口氣。
她腿早就沒了力,顫顫巍巍地站起,足心一陣刺痛,栽倒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一股淡淡的煙草味,混着衣物清新劑的味道,像是香樟和麝香融為一體,并不難聞,只是讓人有些目眩。
男人沒有動,靜靜地等她站定。
憂攥着他的衣領,終于站穩,對他道了句“謝謝”。
男人沒吭聲。
少女離他極近,額前的發被汗水浸濕,露出一張令人驚豔的臉。
烏黑的長發披在肩頭,眼眶濕潤還泛着紅,鼻頭挂着汗,只可惜漂亮的唇瓣被她自己給咬破,滲出星星點點的血跡。
安藤忠臣喉頭一滾,不自覺地抿了下唇。
“夠了吧?”
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扯開了少女的手。
“抱歉。”
憂主動退了一步,保持了一米的距離,擡眸看向安藤。
淩亂的長發,青黑的胡茬,陰郁的眼。
本來就許久未洗的西服被她剛才那樣一拽,變得更加皺巴,定睛細看,襯衫領邊還脫了線。
也是個沒有家的人。
原來有人跟她一樣。深夜徘徊在池袋街頭,無家可歸,只差在垃圾堆裏覓食,就連野貓野狗都不如。
憂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
安藤從口袋裏掏出一包七星,自顧自地點了起來。
很快,兩人身邊便煙霧缭繞。
隔着白色的煙霧,憂注意到他手上的傳單,順手拿了一張。
“Last Finance,最後金融?”
雲層遮蔽了月光,她只能看見最大的幾個字母,看不清下面的小字,好奇地看向安藤。
安藤銜着煙,不想浪費一張紙,果斷把傳單從憂手上扯了回來,又想到先前幾個混混嘴裏的罵罵咧咧,深深地看了面前貌似純真的少女一眼。
沉吟半晌,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雙指夾着,遞到她的面前。
憂愣了幾秒。
安藤別開頭,沒對她吐煙,把還剩小半截的煙蒂在牆邊戳了戳,對少女伸出手,指着名片上的字,冷道:“需要融資嗎?”
作者有話要說:
自娛自樂,暗金畢竟是emmm,低調低調前期很慘,後面才爽ww
大家為安藤總裁點一下收藏吧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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