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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下午放學幹到晚上十點,整整五個小時,滿島憂忙得幾乎腳不離地。手背被碳火的火星燙了好幾個水泡,端盤子端得手都有些抖,可面對試圖揩油的客人,她臉上還是不得不擠出笑容。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
她頭發上和身上全是油脂混雜着醬汁還有碳火的味道,用消臭劑噴了多少遍都消不掉。
“滿島,辛苦了!”
店長将日結的工資遞給滿島憂,被她陰郁的表情吓了一跳。
憂關了水,在圍裙上擦了擦搓得通紅的手,擡起頭的時候已經換上了另一副臉孔。
“謝謝店長,您今天也辛苦了。”
可能剛剛是他的錯覺吧,店長想。
“都過了宵禁了。早點回家,不然會被警察問話。”他認真囑咐道:“路上注意安全,這附近挺多醉漢的。”
憂快速清點了工資,見錢一分沒少,笑容多了幾分真心,點頭說好。
但她沒有聽店長的話直接回家,而是順路去了趟超市,目的自然是深夜的半價便當。
只是這個點好東西大都被主婦們搶光,冷櫃裏幾乎不剩下什麽。
她嘆了口氣,随便拿了份過期的惣菜結了賬。
到家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走廊燈正因年久失修而忽閃忽滅,隔壁窗戶裏也是一片漆黑,似乎已經睡下。
憂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從包裏掏出鑰匙。
還沒插進門把,門竟然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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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
她心跳一滞,背上驚出無數冷汗。
她記得清清楚楚,自己早上出門的時候分明好好上了鎖。
肯定是有人來過。
門上沒有任何被撬過的痕跡,自然不會是追債的,更不可能是入室行竊……
只可能是那個家夥。
憂攥緊了把手,在走廊站了半晌,才敢緩緩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狼藉,櫃子、壁櫥,任何可能藏錢的地方都被翻了個底朝天,衣服和雜物随意散落在地。
那人似乎沒找到錢,洩憤似的砸了家裏的鍋碗瓢盆,以至于她根本無法下腳。
憂的表情貌似平靜,但顫抖的雙肩和灼紅的眼眶洩露了她的情緒。疲憊夾雜着絕望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她甚至有些拎不動手上的塑料袋。
她早該想到。
安藤拿走了那個人身上的錢,那個人沒了賭資,又會回來找她。只要那個人還有一天在這世上,她永遠都不可能有安寧。
她抿了抿咬破的下唇,淡淡的鐵腥氣在口中擴散,表情陰沉,瞳孔裏是化不開的墨色。
是該做個了斷了。
憂放下手中的塑料袋,輕輕合上門,決絕地走入深邃沒有邊際的夜色。
……
早上十點。
須藤司從相好的女人家出來,慢慢悠悠地晃蕩回辦公室,忽地見到滿島憂從街角的一家咖啡廳裏走出來,身後還跟着一名西裝革履的青年男子。
他大大咧咧地走過去想同她打招呼,可還沒走近,便聽到什麽“保險”、“生效時間”之類的詞。
少女将一沓文件收進書包,雙手接過男子遞來的名片。男子轉身的瞬間,立刻換了副表情,眼底的冷意讓他本能地打了個寒顫。
簡直跟讨債時的安藤先生一樣……
須藤咽了咽口水,猶豫半晌,把招呼的話吞了回去。
滿島憂并沒有注意到他,靜靜地目送西裝的男子離開,一言不發地消失在街角。
須藤撓了撓頭,壓下心中的疑惑,轉身上了樓。
辦公室裏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一絲光也透不進來,安藤忠臣坐在房間的角落裏,一言不發地抽着煙,辦公桌前的煙灰缸裏滿是煙蒂。
房間密不透風,空氣中散發着一股強烈而又刺鼻的二手煙的味道,嗆得須藤忍不住咳嗽,感覺自己都要折上幾年壽。
可安藤卻渾然不覺,甚至準備再點一根。
須藤連忙出聲制止:“那個,吸煙有害健康……”見安藤沒反應,他補了一句:“少抽點還能省下錢去吃壽喜燒呢。”
椅子上的男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須藤絲毫未覺。
他受不了沉默壓抑的空氣,努力找話題跟安藤聊:“對了,我剛剛在樓下見到小憂了诶,她上來過嗎?”
安藤面前剛好放着一張嶄新的借款合同,他好奇地瞟了一下,看到署名和金額時,不由瞪大了眼睛:“她來找你借錢了?!”
合同上白紙黑字寫着借款金額為五十萬,還有十天三成的利息,相當于一個工薪階層好幾個月的工資。
須藤眉頭緊皺。
他雖然騙過婚騙過錢,也做過逼良為娼的勾當,但起碼不會對未成年人下手。他忍不住擔心道:“她一個高中生怎麽可能還得起啊?”
安藤動作一頓,煙沒點起來。
他又摁了好幾次,打火機始終竄不出火舌,似乎是壞掉了。
他煩躁地在老板椅上轉了兩圈,注意到煙蒂已經裝滿了一整個煙灰缸,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銜在嘴裏的香煙塞回煙盒。
須藤知道安藤不做虧本生意,但他實在想不到滿島憂能有什麽還錢的辦法,只能嘆氣道:“希望不要在常去的店裏看見小憂,不然尴尬死了。唉,不過那家夥長得不可愛,性格也不讨喜,說不定只能去做外賣……”
這人的審美問題安藤早就不想吐槽。滿島憂那樣的皮相,如果去做風俗,就算擺着張別人欠了她八百萬的臭臉,也會有一大群人趨之若鹜。
但這都不是重點。
因為她肯定能把錢還上,而且絕對不會用那種方式。
安藤蹙着眉,目光森然,盯着桌上的紙怔怔出神,思緒早已飄到遠處。
自己是十八歲的時候加入的大山彥組,是父親親自把他帶到當時的組長面前。制暴法頒布之後,黑。道們的日子愈發難過,上級剝削下級,下級又收不到保護費,不得不去借高利貸。
那個人渣只知道欺軟怕硬,欠錢之後逼着母親去賣身,母親受不了便跑了,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兒子的身上。
唯一真心待他的只有西口大哥。
不僅處處護着他,還教會了他什麽是道義。
可組織內卻只知道争權奪利。西口這樣的人被老大視為眼中釘,必須得拔掉。于是,剛進組織的他便成了那個劊子手。
從此堕入深淵,萬劫不複。
為了生存,他不得不往上爬,當上組長時才二十歲出頭,就早已壞事做盡,滿手鮮血,麻木如一臺暴力機器。
可在遇到滿島憂之後,他竟頻繁地想起十八歲那年,第一次舉槍對着人的情形。槍聲轟鳴,幾乎把心髒震碎,西口大哥的血濺了他一身,眼裏的光也徹底消失。
他從現在的滿島憂的身上,看到了那時的自己。
少女此時正站在懸崖邊上,只要他輕輕一推,就會失足落下。
不對。
安藤猛地回神,目光凝在面前的那張滿島憂簽過字,摁下手印的白紙上。
他已經推了。
男人心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躁感,手不自覺地擺弄着打火機,塑料壓電發出陣陣脆響。
“啪”地一聲。
打火機竄出刺眼的火苗。
安藤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他和憂初次見面時少女嘴角那抹燦爛的笑,還有那雙琉璃般純真清澈的眸子。
不行。
他從座位上站起,身後的轉椅也因他的動作太大而倒在地上,驚到一旁的須藤司。
“怎麽了……?”
只見安藤沉着一張臉,腳下生風,大步走出辦公室。
……
此時,滿島憂正站在池袋北口的風俗一條街、那家名叫“千姬”的泡泡浴店的後門口。
她打聽到滿島利夫是這家店的常客,而經常服務他的女人就站在她面前。女人穿着性感的蕾絲睡裙,外面簡單地披着一件豹紋外套,臉上濃妝豔抹,看不出本來的長相。
“先說好了,我只負責幫你把他叫出來。”
她清點完手上的紙鈔,眯眼打量憂,像是在看一個冤大頭。
少女卻不以為意,低頭看着手機,面無表情。屏幕光映在她異常白皙的臉上,平添幾分陰森。
她的表情看得女人心裏發毛,小聲道:“那個,發生什麽事都跟我沒關系啊!”
憂擡眸看她,淡淡地“嗯”了一聲,晃了晃手機:“他來了給我發短信。”見女人有些心不在焉,她又補了一句:“這些只是定金。”
女人瞪大了眼。
她已經收了十萬,這還只是定金?
面前的少女長了張絕美的臉,卻素面朝天,長發毛躁,一副學生打扮,身上的黑色帽衫甚至被洗得發灰,不像是有錢的樣子。
剛好印證了她心裏那個可怕猜測。
“那家夥該不會是惹上什麽人了……?”
“可能吧。”
少女垂眸,斂去眼中的嘲諷,面不改色地扯謊道:“我只是個跑腿的而已。”
女人頓時打消了敲詐她一筆的念頭。她雖然缺錢,也不敢招惹那些亡命之徒,連聲點頭:“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透露半個字!他一來我就聯系你!”
“那就麻煩你了。”
憂禮數周到地向女人道了謝,臉上還帶着笑,等女人進店之後,她再次隐進建築物的陰影中。
就差那個男人了。
她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手機。
作者有話要說:
安藤先生在變成暴躁的黑色喵喵之前是只金色的呆萌喵喵,詳情參考《高校制霸》安藤:不能讓老婆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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