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到了下班時間,池袋車站逐漸繁忙起來。
西伯利亞的冷空氣突然席卷而來,一夜之間把東京都從秋天帶入冬天。行人們步履匆匆,路過站口的時候,不約而同地攏緊衣物。
安藤忠臣站在北口的吸煙區,銜着煙,又給滿島憂撥了個電話。
聽筒裏傳來“嘟,嘟”的兩聲,立刻被挂掉,轉到語音信箱的提示音。
他罵了句粗口,狠狠嘬了口煙。旁邊的煙民察覺他眼中的戾氣,紛紛退避三舍,在他身邊形成了半徑兩米的真空帶。
但安藤并沒有把煙抽完,直接将還剩大半截的煙頭戳在垃圾桶上,大步走向北口的風俗街。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後一個地方了。
整個下午他都在找滿島憂。從她的公寓到學校再到打工地點,卻不見她的人影。發的信息不回,打電話給她也不接,這讓安藤心裏直冒火,整個人籠着層吓人的低氣壓。
真是莫名其妙。
就算她想殺人放火,又關他什麽事?反正只要把錢還上就行了,不是嗎?
安藤緊緊擰着眉,胸口的躁意不管抽多少煙都平靜不下來,沒一會便走到了風俗街。
夜色漸沉,華燈初上。
皮條客和陪酒女從小店裏走出,谄笑着向客人們勾手。
妝容豔麗的女人見到一身西裝的安藤,還以為是普通的上班族,笑吟吟地貼到他身旁,用柔軟的身體摩擦他的手臂。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安藤毫不留情地甩開,冷道:“滾。”
女人腳下一個踉跄,跌坐在地,憤怒地啐了他一聲“死陽。痿”。
但安藤走的很快,完全沒理會摔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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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他便找到了那天滿島利夫去過的那家泡泡浴。店門口的招牌和燈箱都亮着,似乎已經開始營業,滿島憂卻不見蹤影。
他一身的汗,暗罵一句自己吃飽了沒事幹,扯開領帶,又給憂撥了電話。
本以為這回她依舊會挂掉,沒想到竟然接通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她問。
少女的聲線并不是那種清脆的類型,反倒帶着幾分成熟的沙啞。隔着電話,安藤都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冷意。
但他沒出聲,而是迅速環視四周,很快便看到了站在停車場的滿島憂,掐了電話迎着她走過去,沉聲道:“還錢。”
“開什麽玩笑?”憂皺眉:“十天還沒到吧?”
安藤知道憂給她養父買了巨額保險金,現在就是在等待他的出現,好将他徹底解決。可他不希望面前的少女手染鮮血,又不善言辭,說不出心中所想,只能用這種強硬的方式擋在她面前。
“我後悔了,不想借給你。”他面無表情地從口袋裏掏出合同,在她面前撕了個粉碎:“所以,還錢吧。”
憂又驚又怒:“你是不是有病?”
她生怕盯漏人,将男人一把推開:“解決之後馬上就會還給你。”
“你當警察和保險公司是傻子嗎?僞裝成事故有這麽容易?搞不好就得去坐牢……”
“跟你沒關系吧?”
憂冷冷地打斷他:“安藤先生,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出了事也不會算在您的頭上。”
說着,她覺得時間差不多,便掏出手機,撥通了不知道給誰的電話。
安藤眼尖,看到屏幕上的聯絡人名字,又注意到百米外的路口停着一輛大貨車,心下了然,一把擒住少女的手,提高聲音質問:“你找了小林?”
這個人因為公司資金緊張,也曾在他這借過錢。利息已經快還不上,妻子還突發急病,需要大筆錢救命。自己認為他無力償還才沒借給他,卻不料憂竟然跟他搭上了線。
憂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睜大了眼,手機“啪”地掉到了地上。
電話已經接通,聽筒裏傳來中年男子顫抖的聲音,似乎在問要不要動手。
為了不讓目标發現,停車的位置和泡泡浴店的出口在垂直的兩個方向,他基本看不到人,全靠滿島憂盯梢。
憂連忙去撿,可安藤卻死不撒手,把她的胳膊擰到背後。
他力氣很大,憂根本掙脫不開,眼看着小林的卡車就要開過來,而滿島利夫卻還沒出現,她急得眼眶通紅:“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可他還是會換地方借錢,你知道每天睡覺的時候都要擔心有人砸門的感受嗎?我他。媽早就受夠了!”
“就算要動手也是我的事情。”
“你拿他有辦法嗎?不一樣被他耍的團團轉?!”
安藤一時語塞。
他沒法說、也沒資格說出讓她信任他這種話,但她這副崩潰脆弱的樣子着實讓他心髒一緊,胸口悶疼。
“跨過那條線,就再也回不來了,你真的明白嗎?!”
他只能這麽跟她說。
憂似有所動,掙紮的力氣小了幾分,神情戚戚:“那我能怎麽辦……就這樣放過他,讓他一輩子逍遙自在嗎?”
可她話音剛落,滿島利夫竟然毫無征兆地從店裏走了出來。他腳步穩健,看上去十分清醒,似乎完全沒喝酒。
憂大腦一片空白。
那個男人只要走到路口,就能看見小林的貨車。她再打電話也來不及,別說撞死他,甚至很難給他造成一絲擦傷。
一切都功虧一篑。
她此時甚至生了想把安藤忠臣一起弄死的心,指甲在男人手上劃下數道血痕,怨恨的目光甚至能把他身上的肉都給剜下來。
手上的鈍痛讓安藤愈發暴躁。
“你給我冷靜點!”
他将滿島憂抵到牆邊,勁大得幾乎将她細白的手腕給折斷。
“混蛋,不要再多管閑事了!”憂的情緒卻愈發激動:“就算要去坐牢,我今天也必須把那家夥給解決掉,給我放手!”
她狠狠給了安藤一個肘擊,終于逃脫了他的束縛。
可滿島利夫卻因此看見了他們二人,自然也注意到路口的貨車,罵罵咧咧道:“他媽。的,我就覺得那女人今天不太對勁,幹活也心不在焉,原來是跟你們串通好了!”
他惡毒的眼神幾乎将滿島憂捅個對穿:“真行啊你,居然能跟高利貸的搞在一起,是想把我弄死然後等保險金?還是想把我送上漁船?臭丫頭,我告訴你,只要我還在,你就別想過上安生日子!”
說着,他視線在她和安藤身上徘徊一陣,語氣猥瑣而惡毒:“我就不信,一個人你能搞定,幾十個來了,你那小身板還吃不吃得消?”
饒是安藤聽到他這話,心中也火冒三丈,憂更是氣得眼睛都紅了,不管不顧地想往他那邊沖。
但安藤早就先她一步沖了過去,一拳将男人打倒在地。
滿島利夫沒想到他沖得那麽快,自己跑都沒機會跑。
“救命……”
他又想呼救,但安藤已經拽着他的衣領對着他的臉連揍了數拳。他上次的傷還沒好全,又多了不少淤青,一張豬頭似的臉上涕淚橫流,看上去十分惡心。
憂在一旁靜靜地站着,心底隐隐有絲快意。
但他們畢竟是在大街上,似乎還是有人叫了警察。聽見警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滿島利夫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
可他沒想到的是,憂不知道從哪裏撿了一塊磚頭,緩緩地走向他,眼神冰冷,嘴角帶笑,宛若地獄來的修羅鬼神。
她是真的想幹掉他……
眼看着憂手上的磚頭就要落到自己頭上,滿島利夫吓得魂飛魄散,雙腿間滲出暗色的水跡。他用盡全身力氣把安藤忠臣給推開,跌跌撞撞地往車站方向跑去。
“瘋子,兩個瘋子!”
他不斷回頭看安藤和滿島憂有沒有追上來,嘴裏不停嚷着“殺人了,救命啊”,路人見他這幅瘋瘋癫癫的樣子,紛紛退避三舍。
憂正想去追,突然被安藤緊緊拽住手臂。
只見一輛高級轎車橫沖直撞地沖進小巷,将那個男人撞了個正着,勾着他的衣服将他卷入車輪之下,把他的身體碾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車燈發出刺眼的光,憂瞳孔緊縮,近乎失明。她大腦壓根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怔怔地看着那輛轎車打橫撞到路邊的花壇裏,堪堪停在她的面前。
她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還好有身後的男人用手臂死死地箍着她的腰,整個人将她攬入懷中,支撐着她,沒讓她倒下。
她木然地将視線轉向男人,卻只看見他刀削般的下巴和青黑的胡茬,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
男人身上的煙草和木香讓她稍微冷靜了一些,一句“怎麽回事”卡在她的喉嚨裏,始終問不出來。
警車和救護車随即而至,帶走了肇事的司機,也象征性地把身首分離的滿島利夫擡上擔架,送進搶救室。
“誰是這位先生的家屬?”
圍觀的人群沒有人做聲。
“或者有誰認識他的……”
憂忽然發覺安藤松開了她,在她肩上使了點勁,将她推出人群,送到了警察的面前。
“你是?”女警察關切地問。
她沉默了半晌,聲如蚊讷:“滿島憂。”
少女的姓氏和男人的姓氏對上了號,善良的女警察頓時心生同情,握着她的手,替她披上禦寒的披肩,也遮住了她的臉。
“一定很害怕吧?都沒事了,有我們在。”
憂悄然回頭,試圖在人群中尋找那個男人的身影,卻徒勞無功。
“能不能跟我們走一趟?”警察問。
她轉過身,将男人的事置之腦後,微微颔首,對警察輕聲說了個一字。
“嗯。”
作者有話要說:
憂問安藤:你幹的?
安藤:你幹的?
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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