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師尊可有責罰你?”
林似錦明白了奉如臯是什麽意思, 他臉上有些紅,奉如臯是不是把他當傻子,他怎麽可能會為了一碗鶴湯就答應。
煉骨那麽痛苦, 他才不要天天受罪。
男人的指尖落在他唇畔,幫他擦掉了沾上的湯汁。他覺得很不自在, 稍微向後避開了些許,看了一眼奉如臯手中的湯碗,他飛快地搖了搖頭。
奉如臯收回指尖,嗓音冷漠, “不喜歡?”
這又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 林似錦推開了奉如臯的湯勺,動作慢吞吞的,但是态度堅決。
“我以後都不再喝靈鶴湯了, 能不能不用煉骨。”
他這是反問回去, 奉如臯看了他一會,對他道:“自然不行”。
“你的修為差的太遠,只是修煉, 哪怕你修煉十年, 也未必能夠拔尖。”
某個笨蛋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根骨一般,甚至比尋常弟子還要稍微差一些。林似錦認為自己雖然比不上盛如翡, 但是尋常弟子應該是差不多的。
他對自己的真實水平認知沒有點數。
何況, 他也并不想做到特別拔尖。
“師尊,我也沒有想變得特別厲害, 像師兄那樣,”林似錦嗓音低下來, 指尖摸着錦被上的圖案, “我只要能有自保能力就好了, 不想總是被人抓來抓去。”
薛凝和君夜蕪就很容易能抓住他,但是原著劇情裏似乎盛如翡對上他們都沒有辦法,他真的可以嗎。
“他們都覺得我是軟柿子好捏,”林似錦想了一下,對奉如臯道,“我沒有想成為最厲害的,只要能變成他們捏不動的硬柿子就好了。”
他覺得自己的形容非常恰當,又自顧自地點點頭。
沒錯,就是不要做最軟的那個。
奉如臯看着對面的少年,少年似乎說服了自己,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在等着他認同。
“求上得中,”奉如臯覺得眼前的少年分明就是軟柿子,不止好拿捏,還總是招人,看着便容易欺負。
為了杜絕後患,他選擇了直接把少年的修為提到拔尖。
奉如臯:“你若是不想被抓來抓去,修為必須要往上提。”
可是煉骨真的好疼啊,林似錦壓根都不敢回憶,他現在身上都還沒有力氣呢,奉如臯又非常固執。
他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說不動。
林似錦于是不說話了,靈鶴湯他也不喝了,自己躺在軟榻上,他又睡不着,背過去不去看奉如臯。
他身上還有好幾處都疼,有些是之前的傷,有些是在藥泉裏磕磕碰碰落下的,他都還沒有看,也沒勁去。
林似錦在軟榻上翻來覆去,他又睡不着,奉如臯似乎也沒有別的事,一直都在他旁邊守着。
他想起來什麽,看了奉如臯好幾眼,問道,“師尊……你前兩日為何要罰師兄。”
盛如翡是個悶葫蘆不願意跟他說,傷的那麽嚴重還去練劍,一刻都不願意休息。
“他犯了錯,”奉如臯,“犯錯了自然該罰。”
但是懲罰也應該有個度啊,他想起來盛如翡身上觸目驚心的鞭痕,光是看着便覺得疼。他也想象不出來盛如翡會犯什麽嚴重的過錯。
盛如翡可是一向最守規矩。
他聽出來奉如臯不想告訴他,于是沒有說話了。他看着自己手腕處的紅線,盯着看了一小會,慢慢地便困了,感覺整個人精疲力盡。
床榻上的少年很快睡過去,呼吸聲很淺,一只手裏還抓着錦被。少年睡姿說不上好,側臉很安靜,臉上多了幾分清豔,少了幾分活潑。
奉如臯慢慢放下來手裏的書,目光落在床榻上的少年身上,整座長明殿寂靜一片,他與長明殿融為一體。
唯有軟榻上的少年是鮮活完整的。
林似錦這麽一覺睡到了時間,外面已經是半夜了,他身上恢複了些許力氣,還是渾身不舒服,但是不至于起不來了。
他醒來的時候偏殿已經沒有人了,奉如臯應當在正殿裏,他自己慢吞吞地爬起來,臨走之前覺得有些不妥。
他又回去,把軟榻上的小錦被疊了疊,疊的方方正正放在角落,小枕頭也擺放的很齊整,疊的時候多看了一眼,上面都是繡的小綿羊圖案。
奉如臯還會準備這些東西,他把東西都整理好了,确定自己只在軟榻上待過,其他的地方就不用他管。
他到了正殿,行了弟子禮,在側殿看到了一道人影。
“師尊,弟子先回去了。”
側殿裏只映出來一抹人影,奉如臯沒有開口,這便是應允的意思。林似錦起身離開了正殿。
他出去的時候外面夜色已經非常深了,長明殿離他院子有一些距離,他自己慢慢地走,路上還在想着明日可能還要過來長明殿。
要日日承受煉骨之痛,他整個人都有點蔫。
林似錦一個人走路通常也不規矩,今日實在是沒力氣,他走的慢,路上眼珠轉着四處看,所以盡管不容易發現,還是看見了盛如翡。
這裏離長明殿不是很遠,卻有些距離,林似錦乍一看沒有看見,但是很快發現了人影很熟悉。
少年抱劍在樹下站着,背影看上去清冷孤僻。
“師兄——”
林似錦這麽喊了一聲,他聲音低,在夜晚并不清晰,不知道盛如翡能不能聽見。
融在陰影中的人影動了一下,盛如翡轉頭,目光頓了頓,朝着他過來了。
“師兄,你為何會在這裏?”
他看到盛如翡很意外,盛如翡半夜過來長明殿幹什麽?
“找師尊反省,”盛如翡目光落在他身上,語氣略有些不自然,“我看見你在偏殿,師尊可有責罰你。”
原來是擔心他,林似錦有點感動,他心裏默默地想,盛如翡不會是一直在這裏等着他出來吧?
他有點不好意思,他不知道盛如翡一直在外面等他,“責罰倒是沒有……我随師尊進了藥池,在藥池裏暈過去了。”
林似錦伸出來自己的手,他指尖還在紅着,一部分皮膚像是被燙傷了一樣,在藥泉裏被灼的一直都沒有消下去。
“實在是太疼了,”他小聲嘀咕,“師尊還要我日日過去。”
其實他在藥池裏待了不到一刻鐘,就直接疼暈過去了。
林似錦也沒有別的人可以傾訴,如今盛如翡願意等他,他話就更多一些,嗓子也被灼傷,嗓音略低。
“與師尊求情,他也不答應。”
他的手腕傳來溫涼,盛如翡握住了他的手腕,垂眸看着他手上灼出來的紅印,問他道,“這些傷,為何不給師尊看。”
林似錦本能上不願意,若是給奉如臯看,奉如臯肯定以為他是在耍心思想逃避。
“師尊若是想看,怎麽會看不見。”
“不止手上,身上也有許多,”林似錦看了眼天色,“師兄是一直在殿外等我?”
原本睡覺的時間就不多,不知道盛如翡什麽時候過來的,馬上又要到了去劍閣的時間了。
盛如翡“嗯”一聲,對他道,“先回去。”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的在走着,盛如翡走在前面,兩人手腕處的紅線随着拉扯變幻,林似錦走的慢,他有點跟不上盛如翡。
“師兄,要不你先回去吧。”
林似錦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我一個人走回去就可以。”
他話音落了,前面的少年步伐微微停頓,接下來放慢了腳步,顯然是沒打算丢下他一個人回去。
林似錦身上還有好幾處疼的,他想快點回到自己的院子,紅線虛虛地纏繞着他的手腕。平日裏不覺得路這般長,今日覺得格外難走。
興許是他還沒有完全恢複,沒有什麽力氣,走的越來越慢,在到他們院子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盛如翡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林似錦差點撞在盛如翡身上,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盛如翡要做什麽。
少年把劍放到了一邊,微微側臉,嗓音清冷,“上來。”
這是要背他的意思?
林似錦确實走的很累,他平日裏厚臉皮,反而有人真正的對他好,他會心裏覺得不好意思。
“師兄,我走回去就可以。”
他可還記得,盛如翡背上有傷。
盛如翡指骨握着長劍,“不礙事。”
“你走的太慢了。”
原來是嫌他走得慢嗎,林似錦這麽想覺得理所應當一些,還是不怎麽願意,他在原地道,“師兄,你背上還有傷。”
待到盛如翡又冷淡地說了一遍“上來”,他糾結了一小會,莫名不想讓盛如翡生氣,于是動作很慢地趴到了盛如翡的背上。
盛如翡身上有淺淡的落梅香,在他趴上去之後,少年便背着他起來了。
他抱着盛如翡的脖子,離近了看盛如翡發絲,是偏銀白色的那種白,在月色下像是一層銀霜,很淺很好看。
盛如翡背着他回去,他小心翼翼地擔心碰到盛如翡的傷口,問道,“師兄,你之前背上有塗藥嗎。”
背他的少年沉默寡言,“嗯”了一聲,簡短地回答了。
林似錦這般被背着就不累了,他閑不住,摸了摸盛如翡的發絲,發質很軟,盛如翡性子冷清,發絲卻這麽軟。
他沒忍住揉了揉,湊在盛如翡耳邊道,“師兄,你的頭發好好看。”
“摸起來軟軟的。”
“你平日裏喜不喜歡摸自己的腦殼。”
哪有人問這般的問題,背上的少年嗓音裏帶着好奇,指尖從他鬓邊擦過去,會碰到他的耳垂。
盛如翡避開了那只作亂的手,這還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誇他的白發好看。
許多人為他的容貌癡迷,對他的劍骨心生羨慕,卻沒有人誇過他的天生白發。
畢竟這是屬于異類的标志。
他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背後的少年又摸他鬓邊的頭發,嗓音裏帶着羨慕。
“師兄,如果我也跟你一樣就好了。”
林似錦覺得這個顏色好好看,他抱着盛如翡道,“我也想要這個顏色。”
“看起來就很不好惹,說不定我變成和師兄一樣的銀發,就沒有人敢抓我了。”
盛如翡:“……”
作者有話要說:
林綿綿:頭發越淺,打架越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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