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在地下室啊。江坤無所謂地笑了笑。他原是做反偵察的，不小心犯了事以後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行當，窮困潦倒的時候，谷淮川給了江坤生存的希望。

地下室亮着燈，卻沒見人。江坤放軟聲音：“阿顏，顏顏，出來吧，哥哥等你翻雲覆雨呢……”老板只讓他上了她，好斷了侄子的愛情，可這妞太聰明了，聰明到——他想藏她，天天享福，哈哈！

段顏被江坤的言語惡心到了，小心地通過廢箱子遮擋，打算悄悄上去，避開江坤。

“哐當”箱子竟然是空的，一碰就掉地，段顏整個人暴露了。

江坤迅猛奔過來，絲毫不給段顏再跑走的機會，段顏“啊”地尖叫出聲，她跌跌撞撞爬了上去。

江坤一只大掌快摸到她小腿，千鈞一發，段顏不知哪裏湧進的力氣，把防空地下室出入口的木板蓋死。

“啊！裱子！”捂着巨痛的右手掌，江坤咆哮起來，拿地下室的鐵器敲木板。

眼看木板快被敲爛，段顏哆嗦着爬起身，奔跑着過去打開大門，猶豫了一會。

出這道門容易。但假設江坤有同夥……段顏還赤着腳，她蹑手蹑腳的返回房子，尋求下一個遮蔽點。

沒花多久時間，江坤看見大門外樹影攢動的月朦胧景象，瞬間忍不住爆粗口，拿手機打給谷淮川，“老板，她跑了，我讓手底下人追追看，嗯，這次追到哥幾個一定稿死她。”

瑟縮着身子，段顏藏在暗處，聽得非常清楚！

她沒猜錯，江坤有同夥裏應外合，還有電話那頭的老板，是唐倫州吧。

害她家破人亡一次不夠，還要害第二次，難道是因為這次她勇敢地拒絕他，就要痛下殺手嗎！

她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把鬧鐘也關了，就怕搞出聲音惹來江坤。其實江坤沒放棄室內搜索，他故意在門外待了二十分鐘，沒什麽意外收獲，這才真走了，去和兄弟們會合。

淩晨四點多，姜慧趕到宅院，看見房子物件亂七八糟的，心一慌，“老三老五，你們去樓上找，我樓下，遇到歹徒別手軟！”

“好的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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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顏，阿顏！你在哪，阿顏！”姜慧紅着雙杏眼，踏馬的谷家人，她再次咒罵害段顏的罪魁禍首。

“阿慧是你麽……”微弱的聲音從隐蔽的櫥櫃傳來。

“老三老五，快下來！找着人了！”姜慧驚喜地抱緊快奄奄一息的段顏，“阿顏，我是姜慧，你沒什麽事就好。”

大風刮來，樹枝噼裏啪啦作響。一陣驚雷從江坤一行人頭上險險劈過，雨水落進他們的衣領子。

“坤哥，趁現在把那女人抓出來？”叫駱駝的男人躍躍欲試。

“裏頭那兩男一女不是我們的對手，”江坤嘲諷的看了眼遠方，“可是駱駝，還有你們這幾個沒聽見警車笛聲麽，快走吧。”

唐倫州跟在警車後面，到達宅院時，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段顏，急得心口抽痛，他對民警和急救人員大聲道：“抱歉，讓一讓，受害者是我老婆，讓我陪她去醫院。”

說完，唐倫州搶過姜慧肩膀上的段顏，溫柔地放她到急救架，跟着上了救護車。

“老婆？！”

老三老五點點頭，表示姜慧确實沒聽錯。

雪市照歲醫院SVIP病房，醫生看着唐倫州俊美的臉，羨慕女病人找了個如此完美的老公，“唐先生，您妻子驚吓過度導致暈厥，我們做了簡單的醫學措施，您可以進去看她了。”

“謝謝你醫生。”

唐倫州視線緊鎖昏迷的段顏，“顏顏，我不會放過害你的人。”

莫寧此時來了電話：“老板，江坤那團夥，是谷總豢養的狗腿子。”

“嗯，繼續盯着。”

谷淮川，你欠我的賬又多了一筆。唐倫州靠在病床邊，回想六歲那年發生的事，就已經注定他不能饒恕谷淮川。

上午9點，段顏是被吵架聲吵醒的。眨了眨大眼睛，醫院麽。

病房外谷赫宇還在和保镖交涉，“裏面的是我女朋友，你們是倫州哥派來的，就該認識我是誰！”

“抱歉，沒有唐先生許可，誰也進不去。”保镖話音未落，門被段顏打開了。

“阿顏！聽說你昨晚出事了，我喝醉了什麽也不知道，怪我，怪我沒保護好你！”谷赫宇自責與羞愧浮現在臉上。

段顏搖搖頭，“不是你的錯。赫宇，等我畢業，帶我離開雪市吧……”可一看見唐倫州走了過來，段顏不說了，躲在谷赫宇身後做起烏龜。

唐倫州壓下心底的不悅，優雅地擡了擡手，“赫宇，你女朋友一天沒吃東西了，這雞湯剛好合适她喝。”

谷赫宇對保镖攔着的事本來心存抱怨，但是見倫州哥這麽貼心段顏，谷赫宇放下抱怨，接過保溫盒，“謝謝哥。阿顏，進病房，我喂你喝湯。”

“好喝麽阿顏？”

“好喝，赫宇，還是我自己來吧。”

唐倫州插着西裝褲兜，面上似笑非笑。

“赫宇，我剛才說的……”段顏垂着腦袋盡量忽視門口那道灼熱視線，心裏又怕又怒，只覺得唐倫州弄死她太容易了。

谷赫宇揉揉她的手心，“上次我替你答應大伯，是酒精沖昏了頭腦。阿顏，我今天就開始把公司業務遷到國外，等你一畢業，我就帶你走。”

受不了這種蠢貨。唐倫州捏了捏太陽穴，步伐沉穩地離開了病房。

劃掉日歷本本的日期，段顏認真數了數，距離畢業只有半個月了。

“阿顏，你的快遞。”姜慧看了看寄件地址，出入境管理局寄來的。

“應該是護照。”段顏打開快遞盒，取出護照，翻開護照首頁。

姜慧哇了聲，“別人的證件照醜的一絕，你的也太漂亮了！”不愧是她姜慧看上的女孩。姜慧羨慕：“谷赫宇給你寄offer了沒？”

“嗯，材料備齊了，今天就能網上預約簽證。”段顏把手機充上電，打開手機一瞧，23條未接電話，全是段老廖打來的。

“爸，我手機沒電，沒接到電話，是有什麽事嗎？”段顏越聽下去，越是生氣。

竹筏漂在岸邊，漁網還有九條大黑鲫魚，能賣個好價錢，段老廖卻高興不起來，“阿顏，段奕那混小子跑去雪市投靠你，你這做姐姐多幫幫他……”

10萬塊啊，段奕不拿去結婚，去做什麽虧本生意！段顏靠在椅背上，苦惱地看了眼存款，6萬塊，還不夠還那30萬零頭。

“姐！開開門！我是段奕！”

姜慧開的門。

“你就是段奕，那個花光阿顏30萬的弟弟？！”

“我靠，你這個黃臉婆頤指氣使罵誰？我找我姐姐，閃開！”

“小兔崽子，不教訓教訓你，老娘不信姜……”姜慧武術不是白練的，揍得段奕抱頭求饒：“姜大姐我錯了，錯了！”

段顏拿藥膏給鼻青臉腫的段奕擦拭，“我問你，20萬還債就算了。那10萬呢，你還剩下多少？”

段奕吊兒郎當：“還欠16萬。姐，你發發善心，再問那好心老板借個26萬，我拿到錢就老老實實回家結婚……”

上輩子的弟弟比她更貪得無厭，胡亂投資股票基金，辦廠挖沙，虧了好幾百萬，上輩子的段顏盲目愛弟，苦求唐倫州給那麽多錢，像個乞丐女……這輩子的段顏不能重蹈覆轍，絕不可以放縱弟弟的爛行為！

“段奕，我手頭只有6萬塊，你把這筆錢還給債主，剩下的，自己去掙……”段顏按下實時轉賬，沒看到段奕嘲弄的眼色。

段奕可都看到桌上開過的快遞盒了，裏頭是護照。親姐姐要出國，還會沒錢麽！故意不替他還債，還要他去掙，算什麽親姐姐。

“段奕走了？”姜慧哈哈大笑，“走了好，省心。”

唉，如果真能省心，她也不必這麽擔心。段顏左眼跳的厲害，豔麗的小臉染上了無盡哀愁。

城鄉結合部有條野草雜生的陰溝，旁邊有連接陰溝的臭水塘，丢個物件進去根本找不到。

兩個催收的男女，不耐煩地踢了踢□□的段奕，“你小子欠錢不還，走，去派出所……”

“別啊，求你們了。”去派出所跟要段奕命有什麽兩樣。段奕淚流滿面，“我爸認識個了不得的大老板，我有記下大老板號碼，我問他借借看……”

偷偷看了眼一男一女，他們臉上明顯寫着“騙我們試試”，段奕瑟縮了下，那頭的電話竟然通了。

“唐總，我是段老廖的兒子。”

好幾個月沒聽見段老廖的消息，反倒是他兒子主動打來電話。唐倫州停了停翻看文件的大掌，便接着翻看，“段奕？”

段奕好像看到希望，“唐總，請你救救我吧！我、我想借你10萬，很快就還。”

上輩子段奕是個什麽貨色，唐倫州再清楚不過。他沉沉一笑，“我憑什麽借給你？”

“我爸跟你……”

“那是以前。”

“我姐跟你……”

“嗯，繼續？”

聽到唐倫州松懈的話語，段奕那叫一個神采煥發，“我能幫唐總得到姐姐。”

上午11點，華茂大學很多專業學生下了課，湧出校門口，段奕眼尖，對那個方向招手：“姐！”

看到不省心的弟弟，段顏感到頭疼又安心，昨夜裏接到爸媽叮囑的電話，段顏就已經後悔罵跑段奕。再看段奕短袖短褲外露出的傷，更是難受，“那錢的事我會想辦法。”

“姐，唐總幫我還債，你給唐總做三個月助理吧，三個月能拿10萬。”段奕什麽都不行，哄人很有一套：“姐，你答應唐總的條件，我以後都聽你的……”

段顏臉色煞白，她以為半年了，唐倫州早就忘了她，因為一個段奕，段顏又和唐倫州挂鈎了。

“段奕啊段奕，你真要害死我！”段顏心裏無聲說，她忍着淚水，快步走出校門。

夜裏，谷赫宇照常打來電話，感覺段顏沙啞的聲音，“最近發生什麽事，怎麽哭了？”

“沒有。”

“阿顏，別瞞着我。”

段顏聽着谷赫宇溫柔地勸她，她受不了哭出聲：“是我弟弟……”

半夜三更睡不着，段顏瞪着大眼睛觀察越洋賬戶打來的20萬，段顏至少嘆了八十遍氣。

退出手機銀行，時隔半年，段顏認栽，把唐倫州手機號從黑名單放出來，儲存好唐倫州手機號，給他發了條信息。

背着雙肩包，站在門口電梯處，神情有些恍惚。這裏，是她最喜歡的嗨辣椒火鍋店，她沒有朋友，經常一個人來。

唐倫州竟然要求在嗨辣椒見面。她不認為唐倫州也是重生。這一次，只是巧合。

唐倫州對女服務的媚眼沒任何反應，倒是一看見段顏，唐倫州不禁微笑，“顏顏。”

女服務暗自瞪了眼段顏，長得美去找別的男人啊，非得看中這麽俊的男人！

段顏心裏嘆了聲，她數不清多少次被人嫉妒了。而且都因為唐倫州。

段顏沒涮盤裏的肉，“唐總，把您卡號給我，我替段奕還債。”

“先吃飯。”唐倫州給她盛了些蝦球，牛肉，撒尿牛丸。

感慨地吃着碗裏撒尿牛丸，唐倫州是最不喜歡撒尿牛丸的，因為吃起來很沒有形象，不小心的還會噴一臉，所以也不準她吃。

可現在……

“咳咳”唐倫州低低地咳嗽。

段顏一怔，唐倫州吃不了太辣。

“水。”等回過神，她遞過去的水杯，已經被唐倫州接了過去。

“謝謝。”唐倫州挑了挑眉，定定地凝着段顏，喝完了水。

“我、我把錢轉給你……”段顏一刻也不想和唐倫州待了。只剩半個月，她就能掙脫出唐倫州的陰影。

唐倫州淡淡地笑了笑，“哦抱歉，剛想起公司有急事，唐某馬上離開。顏顏要想轉賬，得下次。”

“等等。”段顏終于趕上了唐倫州，将他攔在車前，掏出手機：“唐、唐總！就一分鐘。”

唐倫州打開車門，“那就上車了再轉賬。”看到段顏僵住的神情，唐倫州笑容擴得更大，“不敢麽。”

段顏咬緊抖得厲害的唇瓣，“沒什麽不敢的。”

豪車越過了紅光橋，越過了燎原路，駛進高檔小區G座。

“顏顏，可惜沒人跟你說過，有時候逃避比面對更重要。”

唐倫州靠在房門框邊，似笑非笑的凝着瑟縮角落的小人兒，“本來想等到你畢業，再撕了那護照，offer，簽證……讓你徹底死了出國的心，可你卻主動找來了。顏顏，你知道我有多高興麽。”

他……都知道！唐倫州這半年都在背地裏監視她麽……段顏難掩恐懼，忽然想起半年前在樹林谷宅那些事，都是因為她拒絕了唐倫州，才發生的事……那麽，如果她再拒絕唐倫州，那她的命？

潔白無瑕的大床上，段顏緊閉眸子，小手攥着拳頭，死咬着唇瓣不發聲音。她身體被唐倫州壓的很痛，可她心裏更害怕。

唐倫州忍着，擺正段顏的臉，發現她臉色異常蒼白，“在想什麽？”

“我…”段顏強行止住內心的懼意，“唐倫州，你、你答應過我，要我一回，就放了我，別食言……”

唐倫州明明是笑着的，大掌卻毫不疼惜拍了兩下她的屁屁。

“嘶。”他那一巴掌，段顏的害怕湧現成了委屈，哇地一聲哭得響亮。

“顏顏，別哭。”唐倫州終歸是理智的，給段顏套了件灰色襯衫，眼裏滿是溫柔。

“今天不弄你，睡吧。”

唐倫州用力地親了下她的唇，見她沒反抗，又憐惜地舔了她好一會。段顏哭累就睡着了。唐倫州憑記憶輸入段顏的銀行卡號，随意地摁了八個零。

雪市飛度機場一落地，谷赫宇睜開血紅的雙目，胡子拉碴的，空姐疑惑地偷看他，這位客人航行全程不需要她服務，邋裏邋遢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客人受了什麽刺激。

這一個星期以來，谷赫宇受的刺激确實太多。先是爸媽劇烈反對他和段顏在一塊，然後堂妹谷璐說了一堆段顏去場所之類的風花雪月事跡，再接着就是大伯給他介紹朋友家千金小姐，最後……也是谷赫宇最受刺激的，不知道誰給他寄了封遠洋信件，就是這封信件，讓谷赫宇不聽強勢爸的話，毅然決然回了國。

谷赫宇見打開門的是姜慧，“她……人呢？”

姜慧真踏麽下了一跳，“谷總？！你怎麽成這樣啦？阿顏去華茂答辯，還沒回……哎，谷總你”算了，姜慧搖搖頭，情人間的問題哪裏是她個外人所能插手的。

華茂大學許多廣玉蘭樹開了花，掉落的花瓣飄落在段顏的襯衫上。段顏撚了片放在鼻尖聞了聞，真的好喜歡，如果做成香包送給赫宇……

“段顏！”

谷赫宇！段顏笑逐顏開：“你回來了。”

“我回來打攪你和野男人的好事了！你明知道我這麽愛你，還給你轉了好幾十萬，可是，你為什麽要背叛我和我們的感情？！”

信件裏的東西摔落出來，段顏蹲下身，看清楚是一張兩千萬的收款單和她與另一個男人親吻照片，她的臉非常清晰，而那個男人卻做了模糊處理。

“赫宇，你聽我解釋……”段顏聲音都在打顫，情急之下，她手裏的那朵玉蘭掉了地被踩得粉碎。

“你還要怎麽解釋！”

“我不得已和這個人有過肌膚的碰觸，但我的心沒有背叛你，赫宇你相信我好不好……”

谷赫宇簡直崩潰，他回來不是要聽她解釋和別的男人真有什麽的啊！哪怕段顏否定，他也會相信她，可是段顏卻承認有過。

“那幾十萬就當我喂了狗！段顏，你滾，滾！”谷赫宇兇惡地罵她，絲毫不在乎華茂有多少人在看戲。

段顏撿起信件，流着淚跑出了校門。坐在公園白色長凳，段顏無聲哭着，仿佛在告別曾經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