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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有一個禮拜左右越來越熱,詩陽說要和我出去買衣服,在我翻箱倒櫃的找出來去年夏天手繪的五子登科的那件汗衫兒的時候,他又拿出來相機給我照相,還讓我抱着那個小家夥。
“今天加班兒,完了我們經理請我們出去喝酒,在酒店的樓上,喝到一半兒的時候,我起身過去打開窗戶透氣,看到馬路對面的樓上房間裏有一個女人,站在窗口,不知道是面對着我,還是背對着我,我試圖想看清楚她的模樣,但是那屋子燈光很昏暗,不知道她是在等人,還是在看馬路,還是在看屋子裏的電視機,突然覺得很恐怖,她的兩肩削瘦,長發披散,跟鬼似的,我擔心她是不是已經死了”詩陽在周五的夜裏醉醺醺的抱着小家夥跟我說
“你沒喝高吧,順兒說已經開始給你寫歌兒了,名兒還沒告訴我,我現在才知道,他們那個煙灰色還有一個很隐蔽的練習的空房子,聽說就在蚊子家附近不遠的地方,是他們哥兒幾個湊錢租賃的房子,好幾年了,整的跟地下公社似的,倍兒潮流,也算是一方淨土了,他要不在家,一準兒在那個地方,有機會讓他們帶我倆看看去”,我倒了一杯濃茶放在詩陽的跟前。小東西正在舔着他的手指頭,不知道是渴了還是餓了,也是一饞口兒,不管不顧的只記得踅吃踅喝,也不知道減減肥。
詩陽迷迷糊糊的,早早睡了。我躺着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順兒他爸正在聽京劇,聲音調的倍兒響:
“勸千歲殺字休出口,
老臣與主說從頭。
劉備本是靖王的後,
漢帝玄孫一脈留。
他有個二弟
漢壽亭侯,
青龍偃月神鬼皆愁;
白馬坡前誅文醜,
在古城曾斬過老蔡陽的頭。
他三弟翼德威風有,
丈八蛇矛慣取咽喉”……………
這老爺子也不知道那宿是哪根筋兒給搭錯了,大晚八岔的不睡覺一遍一遍的放着馬連良《甘露寺》裏的這段西皮原板,煩死了,老太太在屋裏罵,我在心裏罵,老爺子也真不容易的,瞅瞅選的這個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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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睡裏頭,聽着外面一聲一聲的響着,好像小時候玩兒的一種哨子。睜開眼,小東西還跟我在一條薄單子裏頭裹着懶床,我拍了拍它的屁股“起床了小家夥,你哥哥詩陽都不見了”
我睡眼惺忪的到了屋外,見詩陽同學果然在那棵大楊樹上爬着呢,嘴巴裏放着那種用楊樹樹枝抽了白條兒之後留下的五公分左右的樹衣做成的哨子可勁兒的吹着,沖我笑着扔下一個來。我放在嘴裏吹着,哈,還蠻不錯的,和兒時的感覺差不多,“你還沒完了,昨兒個夜裏是順兒他們家老爺子一宿的《甘露寺》,大早上的也不知道你貓這兒玩兒哪門子的雁麽虎子,順兒沒罵你丫?”
“那位呀,我昨兒個多喝了點子,今兒起早才不多會子,就見那位風風火火的出去了,好像嚷嚷着和他們家蚊子上頤和園去了,我就問他‘哥哥,您幫我撺掇那歌兒怎麽着了’,他都顧不上搭理我,撂下句‘快了,快了,還差一半兒’,帶他這樣的麽,年輕輕兒的做事兒就學着虎頭蛇尾的,你說我這兒巴巴的盼望着,他這嘛兒嘛兒都半不啰啰的叫怎麽回事兒?”
“也不是那麽說的,追蚊子這茬兒人家可弄的有板有眼的,看樣子也沒有想始亂終棄的樣子,只是想不到順兒還真去了,你說去哪兒不好,年年輕輕兒的跑那地方去懷哪門子的古”
“大清早的去那麽早幹嘛,趕着倒夜壺似的,啊呀,他不會尋思着給我弄個‘讓我們蕩起雙漿吧’”,暈菜。
“好歹得過了今天不是,今兒人家是正經八百的約會去了。你還會弄這個呀”我指着哨子,“廢話,小時候常玩兒,我做的哨子,阖寧夏川也是最棒的”他洋洋得意的吹噓着“要是才入春天那會兒做估計會更好聽”
“別吹了,看樣子你還沒洗臉吧,洗臉吃飯,然後出去不是要踅摸夏天的衣服麽,立馬兒的啊”
到了周末,哪兒哪兒都是人的,詩陽說,“這程子你發現沒,小東西長大了很多”“是哦,也胖了不少呢,比你強,你老實說是不是怕胖了穿衣服比別人多浪費二尺布頭啊,”我笑着拍着他肋骨往下那塊平坦的地方說“要是這麽想,就趁早些收起這混亂的邏輯吧,你那個頭兒,也浪費了遠不止二尺了,也不在乎再浪費它個三尺四寸的”
“晨辰現在複習的怎麽樣了?”
“沒問,估計壓力一定倍兒大,他那心高氣傲的,聽我媽說那禮拜回家,把籃球都擱家了,看來是真卯上了”
“看看人家”
“嘿,這話說的,我怎麽了?”
“這件粉紅的不錯”他指着一件短袖T恤,我高興的跟賣家講價,“得意啥呢,我說我自己穿,這一件兒适合你”他指着一件黑色的短T恤,上頭有一個搖滾歌手拿着話筒嚎歌兒的圖案,連着這兩件,然後出去又逛了幾家買牛仔褲和鞋子的地方,詩陽砍價的本事可不是吹的,我十個怕是都抵不上。只是,我跟他說,省得他興的跟大頭娃娃似的,找不着北。末了了他還買了一個墨鏡,又捌在頭頂了,讓我想起來第一次在德勝門西大街人才市場遇見他的樣子。“你也買一個?”他問,我笑着搖頭,就這身衣服的款式,也怪穿着不自在的了,除了顏色我喜歡之外。
完了他又去上網弄他的博客,我則在網上下載了白先勇的《孽子》來看。跟着小說裏阿青領着弟娃去看他們母親演出,弟娃叫喊着母親的情節潸然淚下,裏頭有一首叫作《望春風》的曲子,很好聽,尤其是用口琴吹着,在茫茫的海邊,兩個小小的身影。準備有空到書店買本《孽子》的書去,最好連碟也買上拿回家去看,在網上看字最是不爽了。
下午接記着小東西,我們回去的比較早,正換好新買的衣服臭美夠了,在一邊扇着電扇一邊拿着狗糧逗小東西玩兒,就聽見順兒的媽媽在外頭嚷嚷,“造孽呀,我說二位小祖宗诶,這是怎麽着了?不是玩兒去了麽怎麽這德行給回來了,下雨了?不能夠呀”
“您問他”蚊子的聲音
順兒則站在那兒哈哈大笑,我們兩個聞聲出去看究竟,順兒跟蚊子倆弄得跟落湯雞似的,“我就說麽,順兒怎麽可能帶蚊子去上頤和園去,看這樣子,一定是上密雲水庫游泳玩兒去了”我樂的說,詩陽聽了捧腹大笑。
“還說呢”蚊子一邊拿着順兒的媽媽給的毛巾擦頭發,“就這也夠我受的了,還去密雲,槍斃了我算了”
“進來換件兒幹淨的衣裳”順兒的媽媽叫蚊子,蚊子就手兒把毛巾摔到順兒的手裏進去了,順兒樂的說“小姑奶奶,我要幹的”
“找你媽要去”蚊子回頭小聲說着,做了個鬼臉,回屋兒了。
“到底怎麽了”我跟詩陽問,不問還好,這一問順兒笑的更火爆了,“你就笑吧,一會兒我換好衣服出去跟你拼了”蚊子在裏頭嚷着
“真去頤和園了?”詩陽說“可真有你的啊,從大早上到現在一直在頤和園?真挨那兒找靈感去了?”
“哪兒啊,先是去了肯德基猛吃了一頓,後來到她婚紗攝影的一個朋友那兒去了大半天,吃了中飯才去的”順兒說
“也不怕中暑,我們屋兒裏有藿香正氣,我給你們取兩支去?”我說“可真有你們的,”
順兒揮了揮手,意思不喝那個“誰說不是呢,可那位說好賴是玩兒一天,都計劃好去了,這不是買了些冰紅茶啊,爆米花兒什麽的就奔那兒去了麽”
“還有臉說,”蚊子扇着蒲扇嘩啦嘩啦的沖了出來,穿的是順兒的衣服跟道袍裹了個帶發修行的小尼姑似的,雷的我們夠嗆。“還有臉說呢,到了那兒站不是站坐不是坐的,好容易挨湖邊兒找了個樹蔭多的樹下坐會兒吧,我正吃的我的爆米花,你說他不好好喝他的綠茶,偏偏要吃我的爆米花,還張着那張獅子嘴,等着我喂丫。嗬!我一瞅這德行,我這暴脾氣就上來了,擱在嘴邊兒逗樂他一下,他嘴巴正要吃的時候,我縮回手來自己嚼上了,這下好,人家這位惱了,身子一扛我,我這弱柳扶風的,哪兒經得住他這個,一下把我給順昆明湖裏頭去了,可惜我那爆米花兒啊,飄的哪兒哪兒都是”
說的我們捧着肚子爆笑成一團。然後別說也知道順兒肯定下去營救他沒過門兒的媳婦兒蚊子,就成就了一雙落水鴛鴦了。我們正要跟蚊子、順兒他們顯擺顯擺我們上午逛街戰果,蚊子拉着順兒繼續逛街去了,說是穿這道袍似的衣服回家,得讓她那專制的爹爹媽媽把她掃地出門兒,要買一點偏淑女的服裝。
詩陽跟我說,“這倆還真合适”,我深表贊同,“每天挨一塊兒樂樂呵呵的沒什麽不好,順兒估計在煙灰色還是一位修成正果較早的”。
“我們抽空回家吧?”詩陽好端端的說
“嗯,,啥啥?回哪兒家”我問
“寧夏川,跟我回家看看我的媽媽跟奶奶,她們一定也想我了,我昨天在夢裏夢到她倆”
“好的”
“說好了啊”
“說好了”
“別變卦啊”
“煩不煩,拉鈎得了,誰變誰找繩子去”
………拉鈎,上吊,昆明湖水,爆米花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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