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回到辛城時, 正是快要天黑,西面天空殘留一片暖霞。

踏進大門,馮依依就看見馮宏達領着桃桃在院中玩耍。

一老一小, 馮宏達彎腰, 雙手扶着桃桃的小手臂, 帶着人一步一步往前邁着, 小兒咿呀學步。

“桃桃已經開始學走路了?”馮依依輕輕一語,眼神軟軟, 沾上暖霞的橘色。

關語堂卸下搭在肩上的包袱,将給一旁吳管事,邁着大步就往院中走去。

“老爹,桃桃!”關語堂中氣十足叫了聲。

正在牆邊的祖孫倆聞聲回頭,見到了久出而歸的家人。

“回,回來了?”馮宏達半彎腰,表情微怔, 攥着桃桃兩只小手,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小娃兒的反應就直接許多, 小圓臉當即笑開, 奶聲奶氣的咿咿呀呀, 小腳更是歡騰的踢踏。

關語堂過去,長臂一伸,便将桃桃抱起:“來,讓爹爹看看,咱家桃姐兒是不是又長了?”

桃桃兩只手兒撫上關語堂的臉, 圓圓的眼睛水亮,張開小嘴兒:“啊,嗯。”

“喲, 會叫爹爹了?”關語堂一顆鐵漢子的心,瞬間融化,抱着桃桃就是一頓蹭臉頰。

馮依依走過來,見到馮宏達百感交集:“爹。”

一聲最平常的稱呼,馮宏達多日來提着的心放下,略渾濁的眼,打量着馮依依:“回來就好。”

“讓爹記挂,女兒不孝。”馮依依過去,扶上馮宏達手臂,“你和桃桃在家,可好?”

馮宏達扯扯嘴角,緊繃神經松弛開來:“都好,她省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在,她也不哭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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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出一趟門,給您和桃桃置辦了一箱子東西。”馮宏達湊過來道,雙臂不忘輕颠着桃桃。

馮宏達擺擺手:“家裏什麽都有,盡給自己找負擔。”

“爹,進屋吧。”馮依依安心的靠在馮宏達身邊。

不管外面經歷多少風浪,依偎在父親的身旁,便會覺得一切安穩。

關語堂架着桃桃高高舉起,然後收回放下,如此反複,孩子樂得張大嘴巴。

“桃桃上牙出了?”馮依依走去關語堂身邊,湊近看桃桃的臉。

桃桃見了娘,死活不想再跟關語堂抱,小手揮舞着,往馮依依傾斜。

“娘抱。”馮依依接過孩子。

軟軟的娃兒落在身上,帶着一股奶娘,臉兒滑的像剛出水的嫩豆腐。

“長了,”馮宏達道,臉色慈愛的瞅着女兒和孫女,“孩子一天一個樣,長得快。”

馮依依嗯了聲,臉貼着桃桃的,輕蹭着:“是,這才幾天,就見她長大許多。”

馮宏達看去關語堂,手指指前廳:“進去說話,我怎麽聽說你的船先回來,你沒跟?”

“晚幾天,和小妹在一塊。”關語堂當然不會說京城的那一段劫難。

現在也後悔,當初自己跟馮依依提什麽長生藥?明知道她為了馮宏達的病情操心,聽見希望總會去試試。

一路上,關語堂就想他這直脾氣該改改。有些不确定的事,還是莫要說出來。

馮宏達回頭看看哄孩子的馮依依,身影纖瘦,朦胧中,就像是林菀書在教馮依依學走路。

想起自己身體狀況,又想馮依依的以後。馮宏達知道,自己不能陪在女兒一輩子。

人總逃不過生老病死,到時候馮依依和桃桃,還是的需要一個男人來照顧。

馮宏達能看出,關語堂是個可靠之人,為人豪爽,沒有壞心思。這樣看,的确是個好人選,就是身體方面是個遺憾。

“依依什麽事都不懂,還需要你帶着她。”馮宏達收回視線,擡步走進前廳。

關語堂跟在後面,習慣的撸起袖子:“她有主意的。”

“語堂,你怎麽對我的稱呼來回變?”馮宏達坐去椅子上。

“我?”關語堂走到牆邊,點了蠟燭,廳中亮堂起來。

正對的照壁上,那副“雄鷹展宏圖”也就清晰起來,猛禽利爪,威武無比。

馮宏達端起茶碗,掀開蓋子輕刮茶沫:“一會兒馮叔,一會兒老爹,外人聽着都糊塗。”

關語堂爽朗笑了兩聲,不在意道:“他們怎會在意?”

“那你可在意?”馮宏達問,“外人看你和依依是夫妻,其實你倆總以兄妹相稱。”

關語堂一瞬沉默,對馮宏達的話似懂非懂:“這樣挺好。”

“跟你說實話,我年紀大了,不會陪依依一輩子,她才十八歲,”馮宏達喝了口茶,茶香在口中蔓延開來,“對于依依,你沒有想法嗎?”

話說到這裏,也算透徹,關語堂何以聽不明白?可是……

馮宏達垂下臉,堅毅的唇角繃直,眼中翻滾出從未有過的苦痛。

他是個凡人,也會生出些心思?可是自己這幅鬼樣子,去禍害人家做什麽?

只要能聽到一聲“大哥”,有桃桃這個女兒,能給他留着這個家。他已經很滿足。

馮依依,那樣的好姑娘,他不敢想。做兄妹,已是很知足。

“馮叔,先用膳吧。”關語堂避而不談,心中對自己殘缺的那處,從沒像現在這樣遺憾。

馮宏達放下茶碗,碰出一聲輕響:“你可以想想。我還是希望有個女婿,會好好照顧依依和桃桃。”

關語堂不語,多少也能聽出馮宏達的意思。若是他這邊不願意,馮宏達便會為馮依依再尋女婿。

想到這,關語堂輕嘆一氣,到底是遺憾。也就想起京城,那位高高在上的中書侍郎。相貌,才學,手段皆是最好。

馮依依原先的夫君那樣出色,而他不過是個運河上跑船的。

權臣與庶民,差的可是一丁點兒?

馮依依從外面進來,看看坐上兩個男人,并不知道他們方才在商議她的以後。

“朱阿嫂說了,一會兒就上菜。”馮依依抱着桃桃,手軟軟的扶着娃兒腰間。

桃桃小手抓上馮依依垂下的一縷頭發,纏纏繞繞。

馮宏達應着,然後往坐着不語的關語堂看了眼:“你想想,我知道你端陽節後會出船,到時候你給我的答案。”

關語堂搭在桌上的手蜷起,聲音低低應了聲:“好。”

有了這一番說話,再看去廳中說笑的馮依依和桃桃,關語堂心中某處動了下。

其實好的事物,誰又不想擁有呢?

端陽節,朱阿嫂從昨日起就開始準備粽子,夜裏更是用火煮了好久。

大清早,滿滿一盆粽子端進正廳,一起的還有一盤粽葉雞蛋。

日頭出來之前,馮依依搓好五線繩,小心系在桃桃手腕和腳腕。

五彩線驅邪避兇,系好後,越發顯得桃桃的手腕圓滾胖潤。

好似知道自己的睡夢被打攪,桃桃小腳蹬開薄被,露出一條肉嘟嘟的小胖腿兒,嘴巴更是吧嗒兩下。

也就這短短一瞬,便又翻過身子睡着。側臉壓着,擠着小嘴兒嘟起來。

馮依依臉上浮出溫柔笑意,輕輕為孩子重新搭好被子。

回來幾日,一顆心徹底安穩放下。

今日過節,上工的夥計都回了家。家中有些安靜,只幾個婆子慣常打掃。

馮依依梳洗好,去了後院,

馮宏達早已起來,站在秋千邊,伸手拽着繩索知否結實。

“爹,桃桃還小,坐不了這個。”馮依依走去馮宏達身旁,擡眼就看見那駭人傷疤。

馮宏達拍兩下手,道:“你抱着她坐上面,不就成了?”

馮依依自然明白,這是馮宏達為她搭建的秋千:“好。”

“我還忘記問,你怎麽出去這麽久?”馮宏達問,擡手抹了一把自己還未梳理的頭發。

前幾日,馮依依同關語堂買下了城南的水塘,忙活一頓。今日過節,父女倆終于可以好好拉拉家常。

馮依依看着輕晃的秋千板,嘴角淺淺勾起:“那一處的蚌種不好,我又去了別處。後面聽說當地有個郎中不錯,便又去請了一副藥方。”

“你就不怕爹在家裏擔心?”馮宏達沉沉臉,轉身往亭子走去,随意披着的外袍翻了幾下。

馮依依笑着跟上去,話語中幾分調皮:“怎麽?爹是怕我跟個漂亮郎君跑了?”

“休要胡說。”馮宏達故意瞪起眼,嘴邊卻不覺笑起,“叫人家聽去,還不笑話你?”

說完,馮宏達坐去凳子上,伸手從盤裏拿了一個粽子,遞給馮依依。

“爹,”馮依依接過,坐在馮宏達身旁,“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永遠守着你。”

外面風雨飄搖,始終待她最好的是父親。

馮宏達最吃馮依依的哄話:“關語堂怎麽摔成那樣?出去時好好地,回來帶着一身傷,莫不是與人交惡?”

“沒有,”馮依依垂下眉眼,手裏剝着粽子,“他同夥計喝醉酒,在江邊走,滑下去了。”

為了安馮宏達的心,如今只能扯出一個謊。若是讓他知道去了京城,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安靜。

馮宏達嘴裏嘀咕兩聲,大意就是男人在外闖蕩,喝酒誤事之類。

馮依依剝好的粽子盛在小碟中,推到馮宏達面前:“那些藥我已經吩咐吳管事去藥堂尋了,等着配好,咱們就試試。”

話說得小心,馮依依知道馮宏達有自己的驕傲,不願承認記性在衰退。

“又從哪兒弄來的?整日就想苦死你爹?”馮宏達故意沉了臉。

“不會苦,”馮依依手臂撐在桌面,眯着眼睛笑,“我給爹做紅豆酥餅。”

天大亮,端陽節的日光很盛。

趁着還有些涼快,關語堂把一起行船的夥計全部叫進家中,分發節禮銀錢。

這兩年,生意做得不錯,跑船順當。掙了銀子,也該讓大夥兒一起開心開心。

一群大男人坐在廳裏嘻哈說笑,吃着朱阿嫂煮的粽子。

關語堂體力好,傷口愈合很快,加上秀竹送來的藥膏,結痂早已褪掉,皮膚上留下一些印子,還需要時間淡化。

“當家,青河上賽龍舟,一起搭把夥,把那頭大肥豬贏回來。”阿辰話多,走到關語堂身旁,拍上人的肩膀。

關語堂的确手裏癢癢,眼看着自己身上傷也無大礙,阿辰這一提,還真想去一顯身手:“何時開始?”

“快了,”阿辰看看外面日頭,“頂多一個時辰就開始。”

“一個時辰?”關語堂開始琢磨。

若是往年,去湊個熱鬧也無妨,只是現下剛回家,總有些事要處理。

阿辰撸撸袖子,對着關語堂奇怪一笑:“當家變了,以前帶着兄弟們說幹就幹,如今怎麽什麽都瞻前顧後?”

“哪有?”關語堂擡腳就往阿辰身上踹,嘴裏罵了聲,“兔崽子再瞎說!”

阿辰嬉皮笑臉的湊回來,煞有介事拍拍自己被關語堂腳底擦到之處,道:“當家放心,兄弟适才替你問過嫂子,你可以去。”

關語堂搓搓手,從椅子上站起,本就是直接的脾氣,當下也不再猶豫,帶着一幫夥計往外走。

“都給我聽清楚,誰都不準偷奸耍滑,把力氣全使出來,”關語堂大步流星,直往大門走去,外衫一脫搭在肩上,“咱去把大肥牛,大肥豬全贏回來!”

一群男人烏壓壓離開,剛才還喧鬧非常的前廳,立刻靜下來。

朱阿嫂端着木盆進來,挨張桌子收茶碗,嘴裏唠叨:“這群男人,吃飽喝足就走,從來不知道收拾。”

馮依依正抱着桃桃從後堂出來,也見着前廳一片狼藉。

桃桃伸手去抓粽子,朱阿嫂忙撿了一個小的給了孩子:“娘子,今日清河上熱鬧,不帶着小姐去看看?去年你還未搬來,沒見過那場景,熱鬧着呢!”

朱阿嫂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戳戳桃桃小下巴,對着做鬼臉。

“可有人少的地方?”馮依依問,想那賽龍舟,場面一定熱鬧。

她喜歡熱鬧,又怕人太多,桃桃不喜。是以,想找個相對好一點的地方。

朱阿嫂想了想,手在圍裙上擦兩下:“人多之處,無非就是起始點,還有終點。娘子想看,就選岸上中間那截就行。”

馮依依點頭,看着懷中抱着粽子無處下口的桃桃,眼光輕柔:“娘帶桃桃去看賽龍舟,看你關爹爹得個頭籌。”

“咿呀。”桃桃捧着粽子往馮依依嘴邊送。

“娘才不要,”依依嫌棄的皺皺鼻子,“上面全是你的口水。”

朱阿嫂手裏加快收拾的速度,茶碗一個個往盆裏送:“娘子幫小姐收拾下,出門就喚我。”

“好。”馮依依說完,抱着桃桃回屋。

離開一段時間,前幾日又忙着盤城南的池子,馮依依知道好久都沒好好陪桃桃。正好今日天好,又有龍舟可看,是個不錯的機會。

她給桃桃換了一身衣裳,是從外面帶回來的。桃紅色,粉粉嫩嫩。

桃桃頭發還很稀,只能在兩側頭頂抓起兩個小發揪,紮兩根絲帶。

馮依依端詳着桃桃,小團子煞有介事的盤腿坐,小小的,煞是可愛。

“來,娘給桃桃點一個紅點。”馮依依打開許久不用的唇脂。

小指肚輕蘸一下那盒櫻桃紅,然後點在桃桃額間。加上紅頭的小褂子,整個跟那白胖的年畫娃娃般。

馮依依笑笑,想了想,又用手指沾了些,塗在自己的唇上。

她的唇本就生的好看,天生自帶上揚的唇角,唇中一顆唇珠,更使得唇形好看,柔軟嬌美。

收拾好,馮依依帶着桃桃出門,朱阿嫂已經在前廳等候,帶齊了一應孩子需要的東西。

臨出門前,交代了吳管事,好好照顧馮宏達,說很快就回來。

街上熱鬧,人們都往一個方向去,那就是青河邊。

兩座城聯合,官府這次也破先例的支持了龍舟賽,以往都是當地豪紳集資。

“聽說是有大官來,省府來的,這次比以往都隆重。”朱阿嫂抱着桃桃,說着自己聽來的,“說到底,還不是當官的做給更大的官看?”

馮依依用濕帕子擦擦桃桃的嘴,随便說着:“辛城偏遠,省府的人來做什麽?”

朱阿嫂暫緩腳步,道:“說是運河南擴,正好經過辛城。”

“運河?這事不是傳了好久,真要南擴?”馮依依收回手。

其實真要這樣,對于辛城百姓來說是不錯的,畢竟東西可以更快的出去進來。關語堂出船也方便不少,不必費事在青河上繞彎。

随意說着話,一同随着人群往前,耳邊隐約有鼓聲傳來,那是龍舟的鼓手正在做着最後的準備,練習鼓點。

馮依依聽了朱阿嫂的建議,選了中段的地方,這裏人少,視線也不錯。

找好位置,便能瞧見遠處起點的熱鬧,一排龍舟整齊停在水裏,蓄勢待發。

龍舟頭,支着一面大鼓,強壯的鼓手赤膊上陣,頭上系着和同船劃手同色的頭巾,手裏兩根鼓槌清脆敲擊兩下。

水面上,兩只小舟負責擺齊龍舟,盡量讓所有賽舟在同一起跑線上。河邊隔一段距離,會設有一個判罰之人,力求比賽公正。

青河這處河段寬闊平緩,賽程下來也就是一裏地多,賽舟漢子們準備幾日,為的就是一瞬間的沖刺。

只聽起點處一聲響鑼,人聲頓時鼎沸起來。再看那齊齊一排龍舟真如出水蛟龍般,乘風破浪向前。

鼓手大力揮舞着鼓槌,敲着有節奏的鼓點,引導着劃手們使力。

岸上開始歡呼,有那半大孩子歡悅,一路跟着龍舟跑,真是用不完的活力。

“瞧,”朱阿嫂擡手指着,口氣中難掩興奮,“頭上紮紅色頭巾的,就是關當家他們。”

馮依依擡高手,擋在眉上遮擋日光,也就看清那沖出重圍的龍舟。只是這樣看去,根本無法認出哪個是關語堂。只道是贏了便好。

龍舟在水裏速度極快,漢子們結實的肌肉,有力的吶喊,宛如離弦的箭,沖向終點。

也就一會兒工夫,龍舟便從眼前經過。有那沒看過瘾的人,一起往終點處走,都想知道頭籌為誰所得。

馮依依嫌人太擠,不想去湊熱鬧,河邊這處風景好,就帶着桃桃在水邊玩兒。

“娘子,我看那邊廟裏熱鬧,要不要去求只簽?”朱阿嫂指着不遠處的龍王廟。

“阿嫂去吧,我帶着桃桃便好。”馮依依看出朱阿嫂的心思。

朱阿嫂的兒子已經十五,正要跟着關語堂開始跑船。吃運河的這口飯,當然要去拜拜龍王,祈求平安。

說完,馮依依接過桃桃,又道一聲:“阿嫂去吧,我這邊不急,正好等等大哥他們。”

“成,”朱阿嫂也直爽,笑着應下,“娘子在這邊等着,我很快回來。”

馮依依道聲不急,便抱着桃桃到了河邊樹蔭下。

河水清涼透徹,緩緩流淌,水中鋪着各色鵝卵石,日光一照,很是漂亮。

留下的人也不少,孩童們脫掉鞋子,挽起褲腿就跑進河中,岸上大人呵斥兩聲也不聽。

馮依依喜歡看那些五彩斑斓的石子,也就幫桃桃脫掉襪子,把娃兒胖胖的小腳伸去水中。

“咯咯。”桃桃踢着水,嘴裏笑個不停。

“你不怕嗎?”馮依依捏捏桃桃小腳丫,軟軟的,肉肉的。

桃桃小,什麽都不懂,只知道清涼的水很好玩,小胖腿使勁往水裏夠,手又不放心的緊緊抓住馮依依衣領。

馮依依心軟,便就又将桃桃小腳浸去水中。

桃桃手中原本攥着一方帕子,此時開心,手松開,帕子便随風飛了出去,落在卵石灘上翻滾着。

馮依依抱着桃桃站起,想要追回那枚帕子。剛邁出的腳步,當即頓住。

兩丈以外,一男子彎腰,從石灘上撿起帕子,捏在手中。一雙深邃眼睛看過來。

馮依依抿抿唇,抱着桃桃轉身,踩着不穩的卵石往上面走。

“依依表妹。”婁诏站在遠處喚了聲,可對方反而走得更快。

他只能提起步子跟上去,一身青色衣袍,就像是出外游玩的貴家公子。

馮依依聽見身後跟上的腳步聲,最終停下,然後回身看他。

“你的帕子。”婁诏并未多說別的,只是上來,将帕子重新塞回桃桃手中,然後便後退一步。

馮依依從未想過,婁诏會來辛城,這才幾日?

“诏表哥是想做什麽?”

婁诏眼見方才還一臉溫柔的馮依依,此時繃了臉:“別誤會,來辛城是有公務。”

馮依依這便想起朱阿嫂的話,說是運河南擴之類。

這時,上面跑下一人,口中大喊:“當家嫂子!”

正是阿辰風風火火跑過來,二話不說就抱走桃桃,擡手指着前面:“咱們得了頭籌,當家讓你過去,好大的豬牛。”

馮依依應下,便轉身同阿辰一起離開。等上了岸,回頭時,婁诏以往相反的方向而去,仿若只是經過。

心中思忖,也許他只是公務而來。

這廂,婁诏沿着河岸向前,腦中還是馮依依方才的模樣。

合體的夏衣,神色安寧,豔麗唇脂為她增添了妖媚。她那樣光彩照人,很多人圍着她,喜歡她。

原來,她過得比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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