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夢中人1你去了哪裏

爆竹聲直到醜時方些,內室塌上的女孩兒早已酣眠,而外間的男人卻是輾轉反側,憂心難眠。

集市上那個胡商給他的字條上,只寥寥一句,寫的是第二日見面的地點。可他卻嗅到了山雨欲來的血腥氣,隐約間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卻一時也說不清是什麽。

心海裏思緒翻湧,一直到寅正時分,也絲毫沒有睡意。

月牙兒初上,他竟翻身而起,在黑夜中悄聲潛入內室,立在塌前,借月色細看起她來…

第二日一大早,江小蠻直睡到日曬三竿,她今日該去宮裏拜年的。要動身前,正猶豫着是否要将他一并帶着,就聽提耶在一旁吹筚篥,停了停溫聲問她,晚膳想吃什麽。

江小蠻頓時不疑有他,只笑着說了句等她帶些宮裏的點心回來一道吃。

就見井邊人溫聲應了,又自去與駱駝掃圈放食水。

她回身坐上公主府的小轎,殊不知這一別,竟就是整整三載。

西市一間酒肆中,阿合奇一身風霜,正言辭急迫地同兄長說明西域局勢。在他身側,站着一人,正是昨夜撞駱駝的醉漢。

"阿哥,如今諸部不服,汗王雖已登位,卻是朝不保夕。"

“是哪幾部作亂,打的什麽名號?”

……

激烈對答間,阿合奇狐疑着停了下來,這一次回去他見識了真正的戰場,說話間也更是直白:“阿哥你究竟在想什麽,若是從前的你,此刻怕已是用盡一切法子跨馬出城了。難道……是被什麽妖女迷了心去?”

昨夜在城西的事,阿合奇從死士口中聽了些,他向來對情愛之事看得透徹,此刻問的也是絲毫不留情面。

“那是我自己的事。”提耶沒有否認,他言簡意赅地蹙眉問:“再等幾個時辰,待我回去一趟,天黑就走。”

“朅末生死存亡,多年籌謀就差最後這一搏了。”阿合奇大聲嗤笑起來,紅着眼看了他一眼,猛地抽了彎刀扔在桌前,“多少族人兄弟血染疆場,阿哥,你若再等,将來可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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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彎刀末端已然卷了刃,提耶眼中再沒有猶豫,他輕扶刀尖,吩咐道:“與我拿紙筆來。”

不過連盞茶功夫也沒有,他将紙箋遞與店家,又對随從道:“備馬,即刻出城!”

自他走後,一個容色豔麗的高挑女子自隔間出來,與了店家十兩銀子換了那箋紙,而後扯了個不屑嫉恨的淺笑,便扶了侍女悠悠而去了。

正月初一的天冷的厲害,卻是依舊碧空晴朗。還不到申正時分,江小蠻就踏着将晚的天色朝城西小院歸去了。

這些天來,姑姑和梅兒都已經曉得了些內情,竟破天荒地都沒來打擾。便是今日入宮拜谒完了,韶光差了随從,只說送到城西就務要回去的。

可等江小蠻打發了随從,滿心歡喜地跨進院裏去時,裏面卻空無一人。

初時她還不覺着什麽,去廚間裏屋轉了圈,見到水缸滿着,菜蔬洗淨了放在竹籃子裏,柴火劈好了碼着,還有花仔的駝圈裏也是食水皆半,瞧這樣子,大概是做晚膳時發現缺了什麽,又出去采買了吧。

她摸了摸花仔的頭,而後進了廚間,學着提耶的樣子,想要自己親手做一頓菜來。

煙熏火燎,熱油爆裂的,等她好不容易勉強做完了幾個菜,外頭上弦初起,月色卻頗亮。左右人家皆是喧鬧鼎沸,而唯獨這處小院裏靜悄悄的。

瞧了眼院落牆角他早上劈好的柴堆,沒來由的,她猛然間心悸起來,竟覺着小院裏安靜得過了頭,有些駭人的意味了。

放下熱氣騰騰的素菜,江小蠻快走幾步,而後又小跑起來,出了小院敲響了趙家的門環。

來應門的正是小瞿的娘親,叫趙惜,是個二十七八的高瘦婦人。見她一臉惶恐失措,婦人忙上前按了她肩頭寬慰:“怎麽就急成這樣了?那兄弟人高馬大的,我也見過,總不會叫人牙子擄了去了。這天色也還不晚,或就是缺了個蔥姜的,出去采買了呢。你若是怕黑,我叫阿瞿過來陪着?”

知道提耶沒有來過,那一長串話她便一句也聽不進去。未免擾了人家年節裏的好意頭,江小蠻強撐着說:“姐姐說的是,我便不打擾了,這麽晚了叫小瞿也早些歇着吧。”

背過身去,她心下卻是如墜深淵。

只是不到最後一刻,還存着些希冀信任罷了。

離開了趙家,如驚弓之鳥般,她又想着了什麽,腳下奔忙急促地回了自家小院,一路奔入內室,到了他日常安住的外間。

在看見桌案上那把熟悉的筚篥和牆角斜靠着的火不思後,扶着雙膝,她大口喘息了數下,送了口氣般,竟嘆笑了一聲。

上一回不告而別,他可是帶了這些貼身之物,提耶曾經對她說過,在漫長苦修的歲月裏,他可以抛下人世諸般,卻舍不下這兩件身外之物。

……

對着三個冰冷菜蔬,從申末直到戌正,她只是坐在廚間苦等。後來隔壁趙七來敲門相問,她只以為是等的人回來了,一時間竟跌趴在地上,等趙七進來時,卻是再忍不得,趴在地上哀哀低泣起來。

趙惜忙去扶了人,好生安撫了番,而後趙家老小盡數出動,去巷口坊間四處尋起人來。小童趙瞿陪着她,稚嫩嗓音誠懇,竟也是難得的懂事起來。

“蠻姐姐,叔叔許是被什麽耽擱了,就像我阿娘從前迷路一般,他一會兒就回來的。”

童言無忌,一半是對,一半卻又是錯。

直尋到亥時初刻,趙家三人回來,各色相勸撫慰的話雜亂,江小蠻一個字也聽不進,她撫了撫小瞿的臉蛋,神色如常道:“夜深了,快回去歇了,不管怎樣,明日再說罷。”

趙七不疑有他,也就只好攜家人散了,走前再三叮囑,若是夜裏害怕,索性就去他家睡了。

這一夜,是正月初一,夜裏沒什麽講究習俗,百姓們緩解着除夕守歲的疲累,未到亥時,就紛紛歇了。

到子時上,數百裏的菖都城夜色靜谧,更深露重。

江小蠻一人獨坐院中,守着兩個結了冰的菜蔬,不哭也不鬧的,在夜風裏,就那麽安然坐着。

月色淺薄如練,中宵冷徹,已然足夠結上尺厚的冰層。

就這麽枯坐到寅初時分,看着月牙兒走到中天,院中人忽掩面低泣起來,一聲高似一聲,終是再不掩藏着,嘶聲悲啼。

正月初五巳時,一個雙垂髻略略散亂,身姿晃蕩的少女艱難地抱了壇酒開了小院的門。

已經有三日四夜了,她不曾吃過一口飯食,渴了也不燒水,只是胡亂飲地上積雪。

江小蠻抱着壇子又灌下一口酒,防備得等着隔壁趙七的敲門聲。

果不其然,午飯前趙七過來了。

“殿下,他還沒回來嗎?”趙七也不是木讷人,關心有餘卻也不好多問。

“啊,昨日來信了,說了月半就歸。伯伯你快回吧,我這兩日正排演曲譜,忙得狠咧。”小圓臉笑着露了半張,雪色白皙,壓制着宿醉的疲乏。

打發了麻煩的趙七,江小蠻再不必掩飾,且歌且舞得回了院裏石凳邊,抱過一把新買的琵琶,執拗地練着輪指。

珠玉淩亂,她憤恨地一把将琴砸碎在地上,哭道:“輪指難成這樣,他怎麽就那麽熟稔的,分明阿娘說蠻兒已是世間少有的聰穎了嘛!”

痛入骨髓般的,她偏執地覺着,只是因為,自己不能在短時間裏練好了輪指。

就這麽反複地輪着,一邊仰頭飲入酒液,這日黃昏,她十指滲血的,終是暈在了石桌前。

索性趙七心思細,天還沒黑,就發現了院裏的境況,老漢忙呼喚家人,一頭生火暖被将人先擡去歇了,一頭忙去公主府報了信着人來接……

醒來的時候,江小蠻腦中混沌,猶自哀哭了嗓子,睜眼卻瞧見自己的父皇姨母都守在了塌前。

“我的兒啊,可算醒了。”蓮貴妃美目凄切,含着淚眯了眸子朝外喊道:“來人,給我把那些不堪用的奴才都拉去杖斃。”

“姨母不要……”江小蠻撐着身子,烏發垂肩,“你不如賜我顆靈藥,叫侄女永離塵世的好!”

許绮蓮上前攔抱侄女在懷,一邊将景明帝推開:“我的兒,你母親到底是江都王崔氏後人,哪個西天來的孽畜,把你催磨成這般!早知今日,那日本宮就該将他挫骨揚灰,不留蹤跡的!”

景明帝隔了老遠,也是一再附和,卻是圓眼閃動,盤算着什麽似的。

自從正月初一那人沒了蹤跡,江小蠻便沉醉酒液三月有餘。

二月初的那一日,西北事物了結,馮策領兵自西北而回,自此在功勳老臣中皆有一席之位。

短短半年,少年身量抽長,見了她便居高臨下地問道:“小妹不是嫁人了嗎,你那心悅之人呢?”

眉宇堅毅,咄咄逼人。

江小蠻才從城西小院飲酒歸來,此刻醉裏歡愉,扒着他肩背道:“兄長糊塗了,蠻奴何時嫁人了嘛?!”

馮策心中滾燙,将她淨淨擁在懷中,朝宮中一處偏殿漸遠道:“你的事,阿兄都明了,蠻兒,我打小便心悅你。”

世事錯綜,江小蠻忙抵着他胸前推诿,言談無情:“阿兄怕是喝多了,且恕蠻兒先行一步。”

沒有想着,這般嚴詞推诿,竟會演變成一場糾纏喧嚣,直到有帝後身側宮人趕來,已是隴西節度使的馮策才極為不舍地朝小妹說了句:“唐突了,蠻兒,兄長明日再來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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