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3)

不顯年紀。

像五條悟這樣的高手會睡得安穩嗎?

林雪有點不太了解,她知道五條悟身上背負着的擔子很重,長期處于高壓的環境中,他看着還是沒心沒肺。

看着看着,覺得時間有點兒長了,林雪心中猛地一跳,移開了目光。

剛開始并沒什麽感覺,當清楚認識到是在看着喜歡的人的睡顏時,內心難以抑制地有些小激動。

林雪心裏清楚,這樣的機會并不會有多少。

可能,僅此一次而已。

林雪曾看過一本連載的小說。

在小說第二部時,機緣巧合地,男主角睡在了優秀帥氣的男二號師兄旁邊。

男主想起了之前高中軍訓的時候,偷聽着旁邊帳篷裏女生們聊天,聊到了如果帥氣逼人的男二號師兄睡在旁邊,有個女生表明着她會一根根地數着師兄的睫毛。

林雪沒有談過戀愛,閱讀到那一段時,卻是覺得愛情最浪漫的事情就是這樣了。

如今想起,讓人怦然心動。

她沒有數睫毛,只是在安靜地想着。

從喜歡上五條悟開始,理智時不時地就跑遠了。

在這種沒有結果的、青澀的暗戀面前,林雪希望她的喜歡就像是一朵在野山谷中靜靜開放着的野百合,就這樣靜靜地散發着幽秘的香氣。

可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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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雪醒來時,她下意識地朝着旁邊看去。

旁邊的被子蜷成一團,不過卻沒有人了。

林雪朝窗外看去,窗外的天空已經亮了,東方天際線暈染着霞色。

經過這幾天的陰雨,今天已經放晴,太陽準備出來。

恰好今天是苗年節日中最隆重的一天,也是游客最多的一天。

洗漱完畢,林雪剛從房門出來,就看到了五條悟手裏提着一袋早餐走進來。

見到林雪,五條悟開口說道:“阿雪這麽早就起床了嗎?不多睡一會?”

林雪搖搖頭,說:“你去買了早餐?”

“是的哦。想試試中國的早餐呢。”

這樣說着,五條悟将早餐放在了餐桌上,打開袋子拿着一個包子咬了一口,用這不太标準的中文腔調說:“麥香包子,好吃。”

林雪覺得好笑,她遂也坐下開始吃早餐。

五條悟問道:“阿雪等下就要去參加活動了嗎?一整天都沒空陪老師逛逛嘛?畢竟老師也不會中文。”

“寨子裏确實沒幾個人會日語。”林雪頓了頓,“你用翻譯軟件吧,方便點。”

五條悟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張宣傳表,他推到林雪面前,林雪看了眼宣傳單,上面還印着她的相片呢。

這類似于空開處刑,略帶羞恥感。

林雪移開了視線,沒有繼續看。

“阿雪,你必須跟我說說這上面的活動,我看不懂中文。”

五條悟兩只手撐着臉頰,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林雪,有點兒像是小狗狗了。

可惡,居然有點兒可、可愛。

林雪面色不顯,嘴角卻微微上揚。

她耐着性子,以着不急不緩的語速開始跟五條悟說着這上面的每一項活動。

都是傳統的項目,比如苗族女子盛裝虛巡街、唱山歌、攔門酒、鬥牛、上刀山等等。

以前都是寨子內居民自娛自樂的項目,今年是為了迎合旅客,開展了許多具有互動性的節目。

五條悟聽得很認真,還問林雪會出現在哪幾個節目。

林雪只當五條悟是人生地不熟的,有點兒雛鳥情節,便告訴了五條悟。

最後,林雪好奇地問:“你真的不急着展開調查嗎?”

五條悟嘻嘻笑道:“這也算是度假嘛。”

吃完早餐,林雪先是去寨子內的辦公樓集合。

她換上了苗族傳統服飾,脖子上戴着銀飾,由化妝師給她化妝。

化妝師邊在林雪的臉上忙活,邊開口贊嘆林雪皮膚很好,沒什麽瑕疵。

她給林雪化着的轉容要比前兩天要濃些,林雪皮膚過于白,沒什麽血色。

今天為了給林雪打造活潑的苗族少女角色,化妝師給林雪上了桃粉色的腮紅,看上去像醉酒一樣。眼妝也是桃色系,睫毛長而翹,添了許多甜膩的色調。

這個狀,沖淡了林雪本身的冷淡感。

等化完妝,再配合着林雪練了幾天的假笑,看上去确實是個活潑的少女。

化妝師感慨:“小女孩兒就應該多笑笑吧。”

活動開始……

第一個節目是苗族女子盛裝巡街,林雪代表着苗王的女兒走在了最前面。

少女們走動的時候,身上佩戴的銀飾發出了碰撞的聲響,聲音悅耳,如清水沖擊着石塊。

兩邊是觀看的人們,很多人都拿出手機在拍照。

林雪看到了五條悟。五條悟在人群中特別吐出,他沖着林雪揮了揮手,笑得可燦爛了。

巡街完畢,就是拍照。

找林雪拍照的游客很多,林雪也習慣了,表情自然,微笑也自然。

拍着拍着,林雪就看到了五條悟。

五條悟用着蹩腳的中文說:“你好、你好,到我了。”

林雪用日語低聲問:“你來湊什麽熱鬧?”

五條悟低着頭,同樣小聲:“入鄉随俗,紀念一下。”

說完,五條悟仗着身高,在林雪頭上比了個耶的手勢,他還靠得特別近。

負責幫忙拍照的工作人員不樂意,心想着這可是我們寨子裏萬一挑一的美少女,這個家夥憑什麽靠得這麽近兒?一看這笑就不是啥正經人。

工作人員嚴肅道:“請離她遠一點。”

五條悟:“I don't know what you're talking about?”

林雪無奈向工作人員解釋:“這是我的老師,沒事的,你拍吧。”

工作人員:“??”

老師,這看起來可不像是老師啊。

五條悟拍完照,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吃過午飯後,到了藝術表演上刀山的環節。

上刀山也稱上刀梯,刀梯由一根高1 2米的鐵柱,72把鋒利無比的鋼刀和頂端上邊3把寒光逼人的鋼叉組成。

表演的人赤着腳一步步地爬上了最高端,并且表演一些特別的、看着危險的動作,比如倒挂金鈎、金雞獨立等。

刀梯最上端,系着林雪的手絹。

主持人在介紹着這個節目的危險性,又指着林雪說,最後成功上刀山并且拿到手絹的男人會贏得苗王女兒的芳心,晚上及時成親。

主持人跟着觀衆互動,問誰願意嘗試爬一下啊。

當然,這只是互動,最後是由真正的表演者上場。

主持人大聲道:“我們的姑娘漂亮嗎?”

底下的人大聲回應:“漂亮。”

主持人:“那沒有人願意嗎?”

大家都發出哄鬧笑聲。

“我來!”人群中發出了一道突兀的聲音。

林雪看着走出來的高大男人,維持的假笑瞬間沒了。

怎麽又是五條悟!

59、第 59 章

這個世界上最難以預測的,大概就是五條悟的下一步行動。

他時常抽風、時常無厘頭、時常可靠,變化莫測的比六月的天氣還要令人猝不及防。

至少在六月時,還能時刻帶着一把傘預防暴雨。誰能猜測到五條悟下一秒想做些什麽呢。

主持人看到有個外國男人站出來,心裏想着這些外國人就是作死啊,不懂這個表演的高危險啊。

既然有觀衆願意站出來,那肯定是要應允觀衆的要求,同時還能給表演的工作人員襯托呢。

主持人笑呵呵地答應了。

五條悟也不含糊,他将墨鏡往下推了下,露出他瑰麗的雙眸,朝着林雪做了個wink。

甜膩膩的!

林雪木着臉沒有回應他。

五條悟在圍觀的人們起哄下,脫掉了鞋襪,站在了刀子架子面前。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兩層,然後裝作很難維持身體穩定的模樣,兩只長腿哆嗦着,又空出手往手心裏哈哈氣……

周圍的人們見狀,起哄得更大聲,不過大多數都是加油的聲音。

林雪無言……

主持人看到了林雪沉默的模樣,以為她也對這個突然站出來的男人很無語,小聲說:“阿妹啊,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男人很煩,不就是長得高了點,帥了一點點嘛,還以為他很厲害呢。切,花架子。”

林雪涼涼地瞥了眼在叨叨的主持人,沒有作聲。

不,那個男人只是愛演了一點,才不是什麽花架子。

五條悟也玩夠了,他抓着架子,赤腳噌噌地就往上爬,身影輕快而利索。

起哄聲戛然停止,周圍的人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見鬼了?原來這個家夥是個高手啊。

五條悟爬到了最頂端,他伸手就去解下了系在架子上的手帕。

他一手抓着架子,一手揮舞着那條手帕,臉上的笑容肆意張狂,仿佛坐在寶座上高高在上的王。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所有人都在為他歡呼。

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林雪耳膜處卻回蕩着她的「砰、砰、砰」的心跳聲。

心中的悸動讓她想要吶喊,不受控制地高興。

她仰頭看着五條悟,只覺得天地間好像只剩下了五條悟一個人,滿眼都是他。

風吹過,都是五條悟的氣息,讓她無處躲藏。

林雪此刻有些明白這個上刀山的真正意義,心上人爬到了最高處拿下了屬于她的手絹。無論是哪個少女,這一剎那都會內心歡喜。

按照着節目的劇本,拿到手絹的男人要和林雪拜堂成親。

當五條悟被人用着大紅花戴着胸前時,五條悟游刃有餘的表情僵硬住了,他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大紅花,紅得特別刺眼。

這個大紅花,他好像今早路過水田時看到一頭水牛戴過。

五條悟聽不明白旁邊的人在說什麽,他小聲地問林雪:“現在是要幹什麽?”

這個氛圍總覺得有些不妙。

林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咬牙問:“你不知道規則嗎?”

“什麽規則?”

見鬼,這個家夥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懂,那他幹嘛那麽積極去爬刀山。

林雪語氣是難掩的幸災樂禍:“你爬上了刀山,拿到我的手絹,是要跟我結婚的。”

五條悟臉色變了又變,他倒吸一口冷氣,問:“你,還沒成年吧?結什麽婚?”

“本來就是一個表演的節目,誰讓你搶風頭。”林雪冷笑一聲,伸手拽着了五條悟的衣服,态度強硬:“今天你必須娶了我。”

五條悟:“……”

怎麽覺得,身旁的小姑娘生氣了?

五條悟本來還想說點什麽,可一低頭,就看到了林雪瞪圓着眼睛盯着他,眼神執着,水光粼粼,如森林中的小鹿一樣……

他的喉結煩躁地滾動了幾下,掩藏着墨鏡下的眼神暗了暗。

這還是第二次,他在林雪面前變得木讷,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詞窮的人,可如今說不出什麽話來。

兩人之間的氣氛靜谧下來。

林雪能感覺到五條悟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她惶然驚覺,剛才好像說錯話了。

主持人推了推五條悟,讓他往林雪身邊靠近了些。

緊接着,主持人又牽着兩人的手,交疊着放在一起。

手掌心觸碰到了軟膩的肌膚,五條悟下意識想收回手,可林雪回握住他的手,手指不容許拒絕地填滿了他指間的縫隙。

五條悟能感覺到,林雪纖細的手指,用力時突出的指節骨,還有手指指腹的薄繭子……

這是一雙女生的手。

跟咒靈的手不一樣。

細膩,卻又有力量。

五條悟眼神閃爍,他想說點什麽,林雪聲音響起:“走了。”

幾乎是任由着林雪牽着他,兩人走下了舞臺,跟随着主持人到了一旁屋子內,裏面已經布置成古代拜堂成親的模樣。

林雪這才放開了五條悟的手。

五條悟心底松了口氣,視線悄然移到了空着的手掌上。

剛才充實的感覺一下子空了,不過屬于女生肌膚的細膩仍停留在手掌上。

還真是,有點兒讓人……魂牽夢萦。

周圍有很多人在圍觀,氣氛已經烘托到這兒,五條悟也沒法離開了。

按照着林雪的提示,兩人正式地「拜堂」。

五條悟聽不明白周圍的人在說什麽。但他看着林雪平靜的神色,突然間感到有些不平衡。

他壓低聲音問:“如果我今天沒有去拿手絹,你就要跟別人結婚?”

林雪淡淡回答:“這是個表演。”

表演?

也就是意味着林雪也會像剛才那樣牽着別的男人的手?然後站在這接收着旁邊人的祝福,跟別的男人結婚?

五條悟心裏翻江倒海,他微微笑,擺出老師的姿态:“阿雪還沒成年吧,表演這種節目可不好。”

“生活所需。”

“你看,那個是本來要跟你「結婚」的人吧?”五條悟在說那兩個字時,聲音重了些,“你看,他長得一點兒都不帥。”

“請尊重別的工作人員。”

五條悟不服氣:“你們女孩子不是特別注重儀式感的?結婚這種東西還是不要輕易表演。”

林雪呵呵笑了聲,“那我等下再有儀式感地跟你「離婚」?”

“那倒不必。”五條悟頓了頓,他看了看那個激動的幾乎在咆哮着的主持人,好奇地問:“他在說什麽?”

林雪心緒浮動,“低頭。”

五條悟不明所以,微微彎腰,低下了頭。

濕軟的觸感停留在了臉頰上,卻又很快離開。

往日高速運轉的大腦足足空白了三秒,墨鏡滑下,五條悟瞳孔顫栗,不可思議地看着林雪。

林雪抿了抿唇,聲音淡定:“節目需要。”

旁邊的觀衆:“還有這樣的福利的嗎?”

主持人震驚地看着林雪,哆嗦着說:“姑娘,我是讓你把手絹系在他手上,這,這……沒這個流程的啊。”

60、第 60 章

他被親了,還是被一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女孩給親了。

五條悟難得地陷入了懵逼中,在反應過來後,他看着林雪,對方避開了他的目光,白皙的耳垂悄然成了粉色。

氣氛炙熱又暧昧,情潮暗暗湧動。

他一直死死壓在心底的一些東西就要破開,好像有什麽已然悄然改變,亦或許是在更早之前。

五條悟深呼吸一口氣,平複了情緒,可他難以忽略,流淌在心尖尖上的欣喜。

五條悟低着頭,看着林雪認真地将那條手絹系在了他的手腕上,他忍不住說了句:“阿雪,你現在還真是……大膽啊……”

少女的喜歡,遠比他想象得要大膽、要真誠。

“只是表演。”林雪好像有點兒不高興,她抿了抿唇,又說:“又不是真正的親親。”

這下,五條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活動結束……

一直到晚上,林雪在吃完晚飯,按照着這邊的習俗,作為被選出來的代表辛女的她,即将要前往辛女宮過夜。

想到了母親之前欲言又止的模樣,林雪也覺得這個活動有蹊跷,她帶上了符紙、短苗刀、短劍還有一些雲南白藥繃帶等。

還好身上穿着的這套苗服寬大,能夠将她要帶的東西完全藏住。

五條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林雪并沒有跟他說着她晚上要去辛女宮。

或許有可能,辛女宮那邊并沒有什麽異常。

前幾天,她路過了那邊,周圍氣息平和,看不出有任何的詭異之處。

辛女宮位置在寨子的邊緣,平時只有節日的時候,村民會去辛女宮上香祈禱,其他時候,也沒什麽人前去那兒。

從寨子裏的文化廣場到辛女宮需要一段距離。

林雪坐在了橋子上,這不是電視劇上的那些花橋,紅紅火火得裝飾得很喜慶。不然大晚上的,太過于驚悚了。

八個人擡着轎子,前面是八個穿着苗服的妙齡少女手提着紅燈籠帶路,後面則跟着吹拉彈唱的人們。

林雪恍恍惚惚地有種錯覺,她覺得好像是在出嫁。

她有些不安,攏着的手絞着衣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林雪擡頭看着天上的半塊凄涼冷月,又長長地呼出堆積在胸中的濁氣,才定了定心神。

到了辛女宮,因為寨子要開展旅游業,辛女宮重新修繕一番,大門重新地刷上紅油漆,橫梁上也重新地挂上了嶄新的紅燈籠,裏面是裝好的小燈泡。

辛女宮光線明亮,就是裏面還彌留着一股油漆味,還摻着香火嗆鼻的味道。

林雪走下轎子,老苗王叮囑了林雪幾句,讓林雪不要害怕,說裏面已經鋪好了床,怕的話睡着就好了。

叮囑完後,老苗王帶着其他人離開了,離開前還關上了門。

林雪環顧着周圍,并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也沒有像電視劇上那種可怖的破廟。

但,在這種寺廟宗祠裏過夜,無異于在墓地打地鋪睡覺。

說出去,多少讓人覺得可怕。

走到內室,裏面有以前那種八仙桌,放着幾張凳子,還有一張木床,是那種明清時期仿制的木床。

木床有着精致複雜的雕花,木料黝黑光滑,隐隐地散發着一股木頭的香氣。

林雪走近去,想欣賞下木床上雕刻的圖案。

等走近去欣賞,林雪才發覺,木床上的圖案是在說着盤瓠與辛女的故事。

盤瓠為高辛帝家犬,能化身為人,因殺敵有功,高辛帝将女兒嫁給盤瓠。

盤瓠與辛女結婚後,生育六子六女,子女不知盤瓠真身。

某日,六子撞見盤瓠出洞時為犬,覺得屈辱。六子便追殺盤瓠,後在一個山洞內将盤瓠活活打死,将屍體扔進沅水中。

辛女得知丈夫去世,極其悲痛,随後化作岩石立沅水河岸旁。

六女則追趕盤瓠屍體,最後将盤瓠屍體撈起,建立起了一座石頭墳墓。

這個故事,林雪很早就聽過,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雕刻的形式将故事完整地展現出來。

其實這個故事也不算是特別完整,比如林雪以前想知道,那狼心狼肺的六個兒子最後的結局。但寨子裏的老一輩說法都不一樣。

林雪坐在了床上,她從衣服裏面摸出了手機。

打開手機一看,信號只有一格,看個小說都特別地費勁。

寨子本身就是在山中,這邊又是寨子邊緣,信號确實好不到哪兒去。

室內并沒有開窗,林雪覺得室內氣息沉悶。

她環顧一周,發現室內還有扇窗戶沒打開,其他的窗戶都打開了。

林雪遂走過去,想将那扇窗戶打開。

剛剛推開窗,一個怒目的偌大赤臉沖入了林雪的視線內!

林雪心髒短暫地暫停了一個節拍,她慌張地往後退後兩步,穩住了下盤,作出了防禦的姿态。

那是一張很大的臉龐,臉龐上用朱色和黑色描繪着奇詭的圖案,那些圖案仿佛有生命在蠕動着,一雙眼睛瞪大,眼睛裏充斥着紅血絲。

它的眼珠子不會動,一動不動地在瞪着林雪,卻讓人毛骨悚然。

林雪手臂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她放緩了呼吸,咬着牙專注地盯着那張臉。

那張臉太大了,完全占據了窗戶,看不見外面的風景。

這一瞬間,林雪竟然無法分清是幻境,還是現實。

林雪從衣袖中滑出了一把短苗刀,這把苗刀是父親遺留下來的。

刀體黝黑,卻是異常鋒利,揮刀時沒任何的聲響.

那個是什麽?是咒靈嗎?

林雪心裏沒什麽底。

她腳一撩,将旁邊的長凳一腳踹向了窗戶。

赤臉張開了口,紅舌頭如蛇的信子,猛地将長凳刺開一個洞口,長凳斷裂成了兩半!

它看了過來,舌頭沒有收回去,反而追着林雪在移動。

掃、劈、刺……明明是個舌頭,靈動得如黑曼巴,速度也極快,舌頭能無限伸長,怎麽都不會有距離限制。

林雪上腳蹬着柱子,她手擒着柱子往上速轉,那根舌頭随之而來……

她半跳在空中,雙手握着苗刀,借助着跳躍的力量,對着長舌舌根狠厲地刺了下去。

苗刀刀身隐隐有紅光流動,屋內響起了凄厲嚎叫聲,舌頭被苗刀死死地釘進了地板中。

舌頭散開了如水蒸氣的白色霧氣,呲呲作響着。

林雪回頭去看。

在窗邊那張赤色的臉龐卻換了個顏色,變成了青霧色,嘴巴中也長出了長長的獠牙,變成了地獄的惡鬼。

釘在地上的舌頭不見了,林雪順勢收回了苗刀。

臉龐變小,逐漸地,窗外的清冷殘月可以看見了,就是月亮也成了青色,遠遠看去就是一幅詭異的畫。

林雪頓時明白,她現在是在一個幻境中。而且,咒靈的咒力波動也能感覺到了。

這是一個咒靈,辛女宮那扇窗戶,就是讓咒靈複蘇的信號!

怪不得,室內的其餘窗戶都打開了。

她現在是在咒靈的領域裏嗎?

林雪擡手,就想要開啓領域試探一下。

“無量空處!”

随着聲音響起,窗外的青鬼面容出現了裂痕,砰地一聲就炸開,聲音尖銳,大量腐朽的氣體充斥了整個房間。

林雪擡手捂住了鼻子,另一只手揮了揮,想讓視野清晰。

等霧氣不再濃厚,林雪看到了五條悟蹲在了窗棂上,手裏拿着一把長苗刀在戳着地上的咒靈頭顱。

五條悟舉着手,笑嘻嘻道:“嗨,你是不是忘記表演還沒結束?”

林雪:“??”

五條悟用着別扭的語氣正氣凜然地說:“就是洞房啦。”

林雪臉色瞬間黑了,手裏的短苗刀也飛了出去。

五條悟伸手接住了飛來的短苗刀,他無辜地眨了眨眼,說:“是工作人員這麽說的哦,讓我來這。”

一時間,林雪真的不知道這個家夥到底明不明白洞房是什麽意思啊!

她單手捂臉,嘆了口氣,說:“好了,我宣布,表演結束了,回去吧你。”

五條悟立即出聲抗議:“阿雪真過分啊!”

作者有話要說:

61、第 61 章

林雪盯着五條悟幾秒,她實在看不出五條悟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亦或者說只是覺得好玩而已。

随後,林雪移開目光,她用着簡短的話來介紹現在這兒的情況。

辛女宮出現了咒靈,她并不清楚這是什麽咒靈。

五條悟踩着地上咒靈的頭顱,他說:“中國這邊的咒靈啊,應該是阿雪你口中的異象吧,阿雪之前沒遇到過嗎?”

林雪:“我師父一般稱為魔,驅魔做法事等都是道士工作的範疇。”

五條悟嘆了口氣,他一腳将那個頭顱踢開,他癟了癟嘴說道:“都怪阿雪上課不積極啊。你看你在日本跟了五條老師我也有一段時間了,都沒有系統地學習過。”

什麽叫做跟了他一段時間?

這個家夥,最近說話用詞真的是奇怪。林雪忍不住在心裏狂吐槽。

五條悟的性格,真的是讓人又愛又恨。

前一秒覺得他是個好人,後一秒就想要掐死他。

怪不得伏黑惠一提起五條悟,都是一臉嫌棄。

林雪剜了五條悟一眼,盡量地不露出嫌棄的神情,她耐着性子繼續問:“那作為系統學習過的特級咒術師。請問,五條老師你在這個咒靈身上發現了什麽嗎?比如說它的等級類別。”

五條悟走了過來,他徑直地往木床那邊走去……

林雪的表情在這短短的幾秒變了又變,素質在有與沒有之間反複地橫跳。

最後,林雪幾乎是咬着牙擠出了聲音:“請問!五條老師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呢!”

“哇,這張木床真是精致。上面雕刻的圖案看着像是童話故事的插圖啊,一條拿着大刀的狗?”

五條悟回過頭,看到了站在那兒黑着臉的林雪,他眨了眨眼睛,無辜地問:“我又做錯了什麽嗎?”

林雪梗着脖子說:“沒有。”

是她想歪了。

“這應該是一個民俗故事吧?”五條悟直接在床上坐下,他饒有興趣地說:“阿雪跟我講講呗。”

林雪本來想拒絕,可一看到五條悟已經盤腿坐在床上,雙掌支撐着下巴,眼神眨巴眨巴地看着她時,林雪口中拒絕的話說不出。

可惡,那個家夥真的會在故意賣萌。跟個女子高中生一樣。

想着長夜漫漫,又覺得如果不跟五條悟說故事,五條悟絕對會纏着她,林雪遂緩緩地闡述完故事。

五條悟聽得算是入迷,他突然出聲問:“所以說,這就是一個女孩子愛上一個英雄狗,然後結婚生子的故事嘛。”

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林雪沒想那麽多,她點頭:“嗯,可以說是這樣沒錯。”

五條悟咂咂嘴,語氣有點兒詭異:“說不出的詭異啊,聽着像是中國版的美女與野獸,又沒那麽像。”

“大概是因為……這是個,悲劇?”

五條悟又問:“所以你們女孩子會因為對方是個英雄,就喜歡上喽?”

這個問題由五條悟口中問出實在是過于奇怪了,尤其是五條悟現在一副要徹底談心的八卦模樣,他現在是個什麽女子高中生人設嗎?

林雪想了又想,才說:“一個女生,喜歡上一個男人,大多是對方身上有什麽閃光點,哪個方面比自己強。女孩子,大多數都是慕強的。”

“包括你?”

林雪愣住了,她定定地看着五條悟,看進了那雙宛如天空璀璨湛藍的眼睛,除了倒映着她的影子,沒有什麽有用的情緒可以捕捉得到。

她心緒輾轉,垂着眸沉默不語。

“阿雪,你還太小了。”

林雪猛地擡頭,五條悟則豎起手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我沒有在諷刺你,阿雪。”五條悟收斂了之前所有戲谑的表情,他認真地看着林雪,語氣平靜:“在你離開日本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關于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并不讨厭你,我對你比學校的其他女生确實是有些不同。但在你向我告白之前,我從沒有往愛情的方向去想。”

林雪驚住了。

這麽說,五條悟對她……

那為什麽,五條悟之前要拒絕她啊?

五條悟輕笑一聲,表情變得柔和,他伸手摸了摸林雪的頭,“我可是最強啊,在各個方面自然都是不落後的啊。阿雪,我只是無法确定你對我是崇拜,還是尋求一種安全感,你知道吊橋效應吧?不知道的話……”

“我知道……”林雪打斷了五條悟的話,她伸手往頭上壓住了五條悟放在她頭上的手掌,幾乎是帶着急迫,她急切地說:“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想,想為你做很多的事情,絕對不是因為什麽吊橋效應……”

她看過很多小說,閱讀很多文學名著。

此刻,語言卻如此地匮乏,想不出優美的辭藻去闡述她對于眼前男人的深愛,這讓林雪幾乎想要落淚。

“你這個樣子有點傻啊,傻女孩。”五條悟掙脫了林雪按着他手掌的手,落在了林雪的臉頰上,随後掐了一把。

像是惡作劇得逞,五條悟臉上的笑得很欠,“果然是個小孩子。阿雪,之前的淡定全都沒有了呢。”

“雖然經常被學生吐槽是無良老師。不過我可沒打算真的做一個無良教師哦。”

五條悟靠近,将臉怼在了林雪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幾乎要鼻尖觸碰鼻尖。

甚至,林雪能感覺到五條悟眨着的濃密睫毛,好像輕撫着她的眼眶,心底一陣瘙癢。

五條悟認真地說:“作為一個可靠的大人,我現在不是會和你談戀愛,像我那天晚上說的,再等等吧。”

林雪突然想到了之前告白的那個晚上,五條悟送她回家之前,說了一句話。

可惜當時旁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太大了,五條悟說的又太輕了,她沒怎麽聽清楚。

所以,五條悟的意思是要再等等嗎?

這樣也好,至少,還有個約定。

林雪悶聲道:“還有兩年我就十八歲了。”

“日本是二十歲才成年哦……”五條悟起身,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他頓了頓,又說:“我記得之前好像征集民衆的意見,說是十八歲成年來的,不知道有沒有實施……不管了,反正就是二十歲成年。”

林雪倔強道:“那日本,十六歲就能結婚了呢。”

五條悟笑得歡快,他直接兩只手都在掐着林雪的腮幫子,吐槽道:“阿雪還會儲備奇奇怪怪的知識啊。”

林雪不甘示弱,也想伸手去掐五條悟的臉。五條悟收回了手,林雪的手撲了空,直接被透明的屏障擋住了。

這個挂壁開啓無下限了。

“打不到吧。”五條悟朝着林雪吐舌。

吐着舌頭像是只巨大的貓了。

林雪按捺住了心中的悸動,她吐槽:“幼稚。”

玩鬧過後,林雪免不了俗地問:“我想問下,你為什麽會對我,對我有那種意思?你喜歡我什麽啊?”

“反差吧。看着挺冷靜的,有時候一些行為挺可愛的。”被林雪盯着認真,五條悟像是被打敗一樣嘆了口氣,“說不出來啊,看上了就是看上了啊。”

林雪深呼吸一口氣,她認真地看着五條悟,問:“你真的會等我嗎?”

五條悟:“我會。不過,阿雪,在此之前不能變心哦,不然我是真的很傷心的呢。”

臉上的笑現在是怎麽也抑制不住,林雪咬着唇,打趣道:“現在跟我說話不用老師自稱了啊。”

五條悟托着腮瞧着林雪,笑意深深:“畢竟,我現在可是跟未來的女朋友說話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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