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4)

能總用老師自稱吧。”

林雪倒吸了一口冷氣，心髒跳動極快。

她現在想升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收尾準備完結了，會比較卡。

62、第 62 章

林雪從沒有想過原來五條悟的口才這麽好，在五條悟說了那些話後，林雪臉已經漲紅，就連耳垂都是紅得能滴血般。

五條悟看着被他逗得滿臉通紅的女孩，他心裏有種奇妙的滿足感，是之前品嘗到了限量版的甜品都不能比得上，一種甜味從心尖尖一直傳導了舌尖，馥郁的甜味讓他滿心歡喜。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

嘛嘛，還不賴嘛。

林雪吸了吸鼻子，她嗅到了空氣中有種腐朽的味道，就是帶着一些 酸氣，氣味不算特別地嗆人，聞着就讓人覺得不安。

剛才甜蜜的氣氛仿佛凝固，五條悟收斂起了笑，他也察覺到了異樣，那雙精湛的藍眸好像變得更藍了。

“啊，還沒死呢。”五條悟聲音很輕，他定定地看向某一處，說：“沒有咒力波動的痕跡，算不上詛咒，看不到形狀。阿雪，你說這可以算得上是阿飄嗎？”

聽到五條悟這樣說，林雪手指蜷縮。

這個世界上并不是單純只有咒靈，如果以着中國古代哲學的思想去思考，一分二，陰陽對立。

白天是陽，晚上是陰。

Advertisement

人是陽，不可名狀的東西是陰。

現在實在是太安靜了，這種寂靜是死寂。除了他們兩人的呼吸聲，辛女宮周圍的蟲鳴、風吹樹葉等聲響一丁點都聽不見。

就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這兩個人類，其餘的生物都在末日中終結。

比起五條悟那雙可以看穿一切的藍眸，林雪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忽然，五條悟握住林雪的手，讓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更近，衣物是貼在一起發出摩挲的聲響。

他用力捏了下林雪的手，以着安慰的口吻說：“阿雪，我能看到它的影子，可是形狀看不見。它在我的眼中，就是移動的、扭曲的黑色線條，有點兒符合人們通常說的鬼影，很朦胧。”

林雪心中的恐懼被手中的溫熱安撫，她拉長呼吸，緩緩呼出沉積在肺中的郁氣，說：“嗯，我知道怎麽解決。”

五條悟：“我先出手試試。”

好歹不能在未來的女朋友面前丢臉吧。

林雪自然是知道五條悟那堪稱核彈爆破的咒術，她想着要保護着寨子裏的文物，連忙扯着五條悟的手臂制止：“等等，你別激動，還是我來吧。”

“放心吧，我稍微……克制一下？”五條悟顯然看穿林雪的心思，他剛擡起手，又嘆了口氣，放下手，“嘛嘛，要是這兒真的炸了，阿雪你也不好交代吧。”

沒錯，要是五條悟真的把這兒毀了，她之後也不用在這個寨子混了。

林雪咬了咬牙，從口袋中摸出了幾張用朱砂及雞血混在一起畫紋的符紙，“你幫我看看那個東西在哪兒，我盡量地用符紙封住他的活動範圍，逼他現形。”

“九點鐘方向……對，四點鐘方向，它想往西南方向，很好，做的不錯。”

五條悟在旁邊指導，林雪根據着他所說的方向将符紙裹上「氣刃」，符紙在空中燃燒成熊熊火團，平地無風而起，罡風帶着濃烈的血腥味吹襲而來。

在燃燒着的火焰中，林雪清楚地看到了扭曲的黑色線條，線條慢慢地變成了一只巨大的黑犬。

不，準确來說，是身體為人類、頭顱為狗的怪物。

不看頭，那個身體是一個極其健壯的、相當于拳擊手的強壯身體。肌肉鼓囊囊，青筋綻起盤在皮膚上。

正是長着狗頭，才讓人覺得驚悚。

火焰熄滅，它周圍還萦繞着火焰燃燒後的白色如水霧的蒸汽，嘶嘶地發出了細微聲響，周圍的氣溫在急劇上升着。

它手裏拿着一把巨大的關公刀，刀身黝黑發亮。

對上那雙眼睛，林雪差點被它眼中的威壓震得跪了下去，也就是五條悟及時地攬住了林雪的腰，才沒有讓林雪腿軟跪下去。

那雙眼睛，眼底仿佛流淌着岩漿，古意森寒，在漫長歲月中的森森殺意沉澱在那雙眼中，讓人不敢直視。

就好像是沉睡了千年的神獸。

五條悟盯着那只怪物，他并不受怪物影響，神情反而躍躍欲試。

作為日本最強的咒術師，五條悟自然有驕傲的資本。

這是五條悟第一次來種花家出差，種花家地廣物博、各類奇形怪狀的生物也多，今晚，他運氣好地碰上了。

手指骨有些癢癢了呢。

林雪注意到怪物一直在看着她，它似乎認識着林雪，眼中充滿了怨毒，恨不得将林雪撕碎。

可這是林雪第一次看到了這個怪物。

“五條老師，我總覺得……它好像認識我。”林雪遲疑地說着。

五條悟沉默幾秒，才開口：“你見過？”

“沒有，也沒有任何的熟悉感。”

“那就奇怪了，它确實在一直看着你。”五條悟停頓了一小會，又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它認識你父親？”

五條悟這麽一說，林雪腦中想到了之前母親說的話，讓她千萬不要當選辛女、進入辛女宮。

她當時還不明白為什麽，現在看來，母親說的話是事出有因。

而因就在這裏。

五條悟繼續低聲說：“诶，阿雪，你剛剛跟我說的那個故事是真的啊，居然還真的有英雄狗這種東西。”

林雪：“我不知道盤瓠原來真的存在啊。”

難捱的對峙僵局很快就被打破，那只狗頭怪物舉起了手中的關公刀，不詳的黑色氣息如河流注入汪洋凝聚在關公刀上，空氣變得銳利，林雪明顯感覺到了皮膚的刺痛感，被刀割了一樣的刺痛。

五條悟低聲說：“現在可顧不了建築了，阿雪。”

沒等林雪回應，五條悟舉手發出攻擊……

一記術式順轉?蒼往狗頭怪物炸去，順便把屋子房頂炸開了。

五條悟顧及着林雪在這兒，他迅速地引誘着狗頭怪物離開了這個地方。

林雪咬了咬牙，也跟了出去。

在外面的森林中，五條悟下手就沒有太多的顧慮了。他的術式大多都是平A，每一招卻都能起到引爆的效果，五條悟他簡直就是人形的轟炸機。

高手之間過招往往是瞬息之間，五條悟和狗頭怪物的身影交錯，只看得到殘影在空中亂舞着，卻每次都卷起了漫天的樹葉和和荒草。

爆炸聲接二連三地炸開，高速移動形成了逆亂的粒子流，只看到滿空的刺眼卻又絢爛的光芒。

仿佛進入了南北極附近的地區，看到了令人咋舌瑰麗的極光。

打鬥将近五分鐘，五條悟顯然打嗨了，眼睛更藍湛湛，他徒手将怪物的狗頭給拆了，手勁極為可怖，那只狗頭咕嚕嚕地轉着，他則一腳踩在上面，單手裏拿着那把關公刀揮舞……

林雪：……

怪不得之前家入硝子老師說過五條悟式是個瘋子。

不過，那個怪物的頭即使被五條悟踩在了腳下，它頭倏然地轉了下，面對着林雪。

林雪被那雙幽幽的綠眸盯得毛骨悚然。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她手臂的皮膚上出現了黑色的扭曲的線條，像是蔓藤一樣扭曲着展開着，伴随着灼熱的刺痛，一直蔓延到了林雪的下巴下。

五條悟也愣住了，他跑了過來，慌張地拿起林雪的手臂用力摩擦，像是想要擦掉上面的黑色紋路。

他慌張地問：“怎麽樣？阿雪，你疼嗎？疼就跟老師說。”

林雪低頭錯愕地看着手臂，她喃喃道：“我知道父親為什麽要練蠱了。”

63、第 63 章

這邊常年氣候濕潤，就算是到了冬天，植被依舊繁茂。

蘆葦蒼黃，白露為霜，流螢在野中肆意飛行，碧綠的靈活匍匐着草面一直往前飛着。

林雪趴在了五條悟的背上，指導着五條悟要怎麽前往牛皮洞。

山林中的夜晚是要寒冷許多，林雪身上還穿着五條悟的外套，依然覺得有些寒冷。

她看着手臂上不詳的黑色線條，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東西，她明晃晃感覺到身體虛弱很多。

之前她想不明白為什麽母親面色沉重地提醒着她不要在苗年活動時去當着「辛女」，也不明白父親那些淩亂的筆記中說的「惡煞」是什麽？

現在，看到了手臂上出現的這些黑色的線條，将所有的信息聯系在一起整合，林雪很快就明白了。

派人當選「辛女」，前往辛女宮的這個習俗并不是每年苗年都會舉辦，十八年一次。正值苗王的女兒十八、十九這風姿綽約的年齡段。

十八年前，母親成了「辛女」，進入了辛女宮，撞見了盤瓠。

那個盤瓠可以說是從人們信仰中誕生的「詛咒」或者「咒靈」，亦可以說是本來就存在的邪物。

母親不幸地成為了祭祀的貢品，幸運的是她遇到了父親。父親幫助母親解圍，可是麻煩并沒有徹底解決。

父親被盤瓠下了惡煞，惡煞難以解決，并且會跟随着後人一直繁衍，不死不休。

父親能做到的就是盡力地延續着他的生命。然後在他有限的生命中尋找能夠解決惡煞的辦法。為此，國內找不到，父親便看上了隔壁的日本，特地前往日本。

為了不讓母親擔心，父親并沒有說出惡煞，母親自然是不會知曉這樣的事情。母親只覺得父親變得神神叨叨，行為詭異可怖。

就這樣，父親帶着這個秘密去世。

五條悟聽着林雪将心中的猜想說完，他心裏為着林先生感動，想着林先生還真是個絕佳好男人，愛妻愛女。

他說：“所以，你爸爸就把唐傘小僧、宿傩的手指帶回了這兒，想着練蠱解決問題？還真是辛苦啊。”

林雪搖搖頭，她聲音艱澀：“這些是我的猜想，我只是覺得這樣才說得通，等下去牛皮洞看看就知道了。”

五條悟嘆了口氣，他語氣裏帶着不解，“我還是第一次聽到要到亡者的墓裏才能解圍，你父親是藏了什麽東西在那嗎？骨灰盒裏……”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這些話要是繼續說下去好像不太尊重人。

五條悟向來我行我素，可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

林雪說：“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我這寨子裏亡者的下葬方式都是洞葬，就是把亡者裝進棺材裏，找一個地方埋葬。”

“不燒過？”五條悟驚奇地反問。

“嗯，近十年來關于殡葬方面，也有一些幹部督促，現在都是火葬了。”

牛皮洞藏在了深山中，山中有一個小瀑布，而牛皮洞則是在瀑布的後面。

從小，林雪就聽過牛皮洞的傳說，說那兒曾是盤瓠與辛女生活的洞穴，說牛皮洞裏卧着一條沉睡着的巨龍，洞穴內深處藏着許多以前老苗王的黃金寶藏等等。

無一例外的，在這些帶着宗教色彩的傳說中，大家都一致認為牛皮洞很邪，一般寨子裏的人都将牛皮洞當成了禁忌之地。

這就是林雪困惑的地方，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父親會葬在牛皮洞裏。

村裏有人去世，都是由着老苗王選擇下葬的洞穴，那父親為什麽會葬在那個人人都不敢靠近的牛皮洞？

還是說，因為父親并不這兒傳統的苗人？

越往山內走去，頭上的樹枝就越是茂密厚重，周圍暗了下來，山中不知從何處刮來的風不時吹過，腳下踩着的樹葉簌簌響着。

林雪拿着手電筒照着前面的道路，她把臉靠在了五條悟的肩膀上，覺得沒有那麽寒冷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腦子很困，所有的事情都纏在一團，讓她無法思考。眼皮子越來越重，快要耷拉着阖上了。

五條悟的聲音響起，他手臂用力，将林雪往背上颠了颠，“阿雪，阿雪，別睡過去了！”

他盡力地掩住了話中的着急，他能感覺到，背上的少女體溫在慢慢下降，就連呼在他脖子的呼吸都是微冷的。

體溫在下降，林雪越來越沒精神，這些變化像極了一個人正在逐步地走向了生命的終點。

這兒并不是東京，不是他五條悟力所能及的地方。

如果這兒是東京，他能讓硝子給林雪看，能調動五條家的勢力去找出林雪想要找的東西。

頭一次，五條悟體會了無能為力的滋味。

此刻，他心如刀割。

“阿雪，別睡！你讓五條大帥哥一個人走這樣可怕的山路嗎？”五條悟用着誇張的語調說着，摟着林雪小腿彎的手收緊着發力。

林雪吸了吸鼻子，她勉強地擡起頭，頭上戴着的銀飾在叮當響着，清澈的聲音在暗夜裏顯得好聽。

“你平時祓除咒靈都不怕，還怕走夜路啊？”

聽到林雪的回答，五條悟松了一口氣，說：“兩件事怎麽能一起比，祓除咒靈是在老師擅長的領域啊，走夜路嘛……好吧，我還是第一次走夜路，平時我出門都是有人開車送的。”

林雪努力地回想着她之前與五條悟相處的那段時間，好像五條悟确實經常開車，要不就是被人開車送他。

她差點都忘了，五條悟是一個大家貴公子來的。

“難為你了。”林雪感概地說着，說完，她還伸手拍了拍五條悟的腦袋。

被安慰了的五條悟倒是被噎了一下，一時間，他不知道說點什麽。

林雪不像學校的那群學生，對他尊敬又嫌棄。

林雪對他，是愛慕、是尊敬、還有縱容。

很多時候，林雪都是在包容着他的小打小鬧，很少會生氣地罵他。

正是因為林雪的縱容，他才會在林雪面前撒潑打滾的次數越多。

五條悟收斂了繁雜的心緒，他換了個話題，問：“阿雪，這件事情解決後，你什麽時候回日本？”

林雪沉默片刻。随後，她才說：“我想在這兒念完高中，大學再申請日本的學校。”

五條悟心沉了沉，“啊，我還是想看見阿雪的。阿雪不想看我嗎？”

林雪嘆了口氣，語氣低沉：“我還有個弟弟，他很可愛，這兩年我想在他身邊陪他，想着等他上初中可能大一點，就不會想着姐姐和媽媽為什麽都不要他了。”

五條悟沒有回答，他加快了步伐，要不是因為地勢複雜，加上林雪要時不時地回想确認路線，他都想瞬移過去了。

“你不是說讓我再等等嗎，這兩年，我就用來等你了，悟。”

五條悟被林雪突然的稱呼轉變感到詫異，驚喜同時湧上心頭。

他回頭去看背上的人，林雪仰着臉沖着他笑，溶溶月色流轉在她漂亮的雙眸中，清冷不再，溫柔從天而落，落在了他的心上，融入身體各處。

64、第 64 章

林雪聽到了瀑布飛流而下的聲音，穿透過密林，聲音回蕩在暗夜中顯得周圍更是寂靜。

她示意着五條悟放她下來，撥開了雜草，往前走去。

牛皮洞藏在了瀑布後面，跟着西游記的花果山水簾洞有着異曲同工的感覺。

瀑布寬大概二十來米，長度五十多米，但這兒山勢陡峭，瀑布下的水流湍急，誰也不知道下面的水潭有多深。

要是一不小心沒有踩穩掉下去，說不定會即刻就被水流沖走。

本來有這樣的壯麗瀑布景觀，是可以開發的，不過寨子裏并未打算開發這作為景點。

說是以前的祖宗很多都葬在了牛皮洞裏，實在是不吉利，又打擾着祖宗清淨。

不知是不是到了深夜，或者是靠近瀑布，林雪只覺得身體裏很冷，骨子裏都是一股沁冷。

她沒有說出來，強打起精神來。

五條悟看了下眼前的情況，問：“要怎麽進去？”

林雪：“我進去就好了，你沒必要進去的。”

五條悟聞言，彎腰用手指點了下林雪的額頭，不滿說：“我都到這兒來了，都快要打完最後一關了，阿雪就想着把我抛下嗎？”

“我知道老師你是為我好，不過确實我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你……”

“你說的牛皮洞就是在瀑布後面藏着吧。”林雪話還沒說完，五條悟就打斷了她的話，他雙眼放光地盯着前面的瀑布，臉上出現了躍躍欲試的神色。

林雪感覺到大不妙，她腳才剛剛動了下想往後退一步，一條長臂就箍着她的腰肢，整個人都淩空而起……

林雪？

沒等她反應過來，眼前一晃，她瞳孔睜大，倒映着白色的水花……

“啊——”

寂靜的深山中，留下了少女尖銳的一聲驚叫。

“好了，我們已經到了。”

五條悟從咯吱窩裏放下了林雪，拍了拍林雪的頭表示安慰。

林雪站在地上，仍有些驚魂未定，四周昏黑，她在來這兒前準備了一大包工具。

五條悟正從她的背包中翻出了兩把頭戴式強光手電筒，強烈的白色燈光霎時将山洞照亮，不過距離有點兒短。

他感概了句：“這有點兒像是戶外探險了啊，阿雪。”

林雪沒有說話，她從包裏翻了翻，将唐傘小僧們放了出來。

唐傘小僧們落地，就開始叽叽喳喳地繞在了林雪身邊，如流螢的光芒點點在山洞中照亮。

随後，林雪又從着包裏拿出了一把大點的蠟燭，點上。

五條悟指着額頭上戴着的手電筒，說：“這兒不是已經有電筒照亮了嗎？”

“我點蠟燭，是為了測試這兒有多少氧氣，如果蠟燭滅了，我們得離開了。”

五條悟又指着唐傘小僧們，問：“你還把它們這些妖怪帶在身邊？”

林雪手指着道路不明的山洞前面，說：“我想讓它們辨認下它們的老大在不在這兒，這讓我能夠快點兒找到父親。”

唐傘小僧們在前面走着，它們看上去無畏無懼的。

前面的洞廳甚是寬敞，到了後面，洞內越來越狹窄，四周的山洞壁幾乎快要觸碰到他們。

只是，越是往前走着，就能時不時地看到了棺木，先是棺木板，後就是一整個棺材。

棺材顏色黝黑，零星地又有着什麽斑駁的痕跡，看上去好像是血液風幹後的暗漬，讓人毛骨悚然。

五條悟看着也覺得不适，他牽着阿雪的手收緊，問：“你們說的洞葬就是把整個棺材都放在洞裏。”

這不是那些奇形怪狀的咒靈，卻更為可怖。

簡直就像是走入了死人的國度，周圍看着無異常，卻處處透露着異樣。

“嗯，這是我們族人以前葬人的方式，棺材下面懸空，防潮防蟲，而且防止屍變。”

林雪清晰地聽到了五條悟倒抽一口冷氣，她淡淡說：“別害怕，在這種靈異方面，我是專家。”

五條悟搖頭，光芒搖晃下，他嘆了口氣，說：“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麽多大接觸這種東西？”

林雪聽出他語氣中的心疼與唏噓，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繼續回答：“你看，像那些棺木下面三個井架的，就是男人，兩個井架的，就是女人了。不過，從着棺材的外形看，這些棺材多數都是清朝時期的棺材多些，很久了。”

順着唐傘小僧的指路，兩人攀爬着山壁，鑽進了一個側洞，随後走了一小段狹窄的洞道，前面豁然寬敞許多。

前方有着一個地下圓洞，洞旁的邊緣都是如翡翠般的顏色，白燈照在洞石上，透出了一股沁冷的綠色，特別地漂亮。

這個地下圓洞，看上去就像是蟲啃咬出來的。

唐傘小僧們都繞在了洞口邊緣，叽叽喳喳地吵個不停，不過都看着阿雪。

顯然，它們是害怕了，不敢再往下。

林雪深呼吸一口氣，用着手電筒往下探去，不是很深，但是那個洞中出現了一座黑色的龐然大物，讓林雪吓得腳一軟，差點兒摔倒。

她驚惶地呼吸着，脊背不免出現了冷汗。

見到林雪的模樣，五條悟半跪在地上，他一手用力地握着林雪的手臂，一手扶着額頭上的手電筒往地下洞去探照。

很快，他看清了地下洞的情形，那裏落座着一座巨型的佛像，看着确實瘆人，尤其是在這兒的洞穴內。

五條悟安慰着說：“阿雪，那是佛像，別怕。”

林雪搖了搖頭，她說：“正是因為是佛像，我才怕，這佛像是用來鎮邪的。”

佛像一般都是在廟宇中供人參拜，落在地上、洞口之類的佛像，皆都是用來鎮邪。

五條悟：“你要是怕，我們回去吧。”

林雪擡頭，見到了那些唐傘小僧們都眼巴巴地盯着她，她咬咬牙，說：“不能白走一趟，來都來這兒了，我要下去。”

說着，她就想翻出包中的登山繩索.

五條悟輕笑一聲，他說：“看來阿雪你老是忘記向我求助了，我在這方面可是專業的。”

“诶？”

直到五條悟将她攔腰抱起，林雪才明白，她都忘了有五條悟這個超級好用的挂逼。

等落到了地下洞，林雪直面着那座巨型佛像，心髒一陣收縮，覺得有股難以言喻的抽痛。

這好像，她就是那個被鎮壓的邪物。

不過，林雪很快找到了端倪，她在佛像底座前面發現了一個圓形的石頭堆，總得來說，更像是石頭堆砌而成的圓形石墓。

她呼吸一滞，有股強烈的感覺湧上來，告訴她父親就是被埋葬在了石墓中。

可是，那種石墓，上面平整，看着又像是一個祭祀臺。

寒意橫山，林雪手越來越僵硬，她能清楚地感知到了五官的遲鈍，味覺本來就意外失去了，現在她聽覺開始遲鈍了，呼吸變得困難。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見到林雪站着看着那兒的石頭堆不動，五條悟也明白了，他拉着林雪走近。

林雪猶豫了一下，她難以按捺住心中的酸澀，慢慢地伸手去摸着石壁，淚意湧上眼眶。

她花費了這麽多時間，終于到這兒了，而困在她心中的謎底，也要解開了。

林雪沉思了一會。

在五條悟詫異的眼光中，她爬上了石墓上面，用刀劃了手指，讓手指的血液一點點地滴落在了石頭……

綠色的光芒從石頭內争先恐後地流出，将整個空間照得亮堂，宛如墜入了螢火漫天的林中，浪漫唯美，沖散了方才的恐怖色彩。

很快，石頭墓上出現了一個男人，他身量颀長，面龐逐漸地清晰，空洞的眼框內重現了黝黑的眼珠子。

他重新地變得活靈活現，一個生生的人就這樣出現了。

林雪呆呆地看着，眼淚無意識地流下了。

男人半跪下，拍了拍林雪的腦袋，溫柔地說：“別哭了，阿雪都變成了一個大姑娘了，怎麽卻哭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番外就是甜甜的戀愛了……

65、第 65 章

林雪搖了搖頭，她想說點什麽，眼淚在臉上肆虐着，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在來到這兒之前，父親的早逝，基于對父親的思念，她也只是在夢中夢過父親有些模糊的臉，她從未想過能再次見到父親。

落在頭上的觸感是冰涼的，像是春日的清風溫柔地撫觸。

林爸爸嘆了口氣，他溫柔地注視着林雪，緩緩開口：“阿雪反而比之前還愛哭了啊，見到爸爸不高興嗎？”

林雪笑了下，往日清冷的眼中沉積着柔光，在許久沒見的父親面前，卸下了之前的堅強，現在的她不過是個孩子。

她吸了吸鼻子，說：“爸爸，我，我是想來找你的。”

林爸爸點了下頭，他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五條悟身上，說：“跟之前張天師算的一樣啊，阿雪果然還是去了日本。”

站在石頭祭壇上的男人有着與林雪很相似的眉眼。

他是典型的東方男人長相，五官俊雅，氣質凜然，看人時雖是笑着，卻帶着一股疏離的冷意。

五條悟看到了那個男人，感概着不愧是父女啊，怪不得阿雪之前看着像是輕微自閉的。

只是，顯然，林爸爸的神情在說着認識他。

五條悟很禮貌地舉了下手，打個招呼：“嗨喽，我是阿雪的老師，以及未來的男朋友。”

“我認識你，禦三家五條家的大少爺。”林爸爸微笑着點頭，他淡淡說：“我之前在日本時，有跟你們咒術師合作過。”

“哈，那還真是巧啊。”五條悟撓了撓後腦勺，語氣微妙，“林先生，你是不是沒聽清我剛才的後半句話。”

他現在也明白了，阿雪之前那些只聽她想聽到的、其他的當作沒聽到的毛病是怎麽來的。

氣氛沉默了片刻。

就在五條悟在腦中上演着怎麽才能躲避來自女友家長的憤怒攻擊時，林爸爸出聲了，“你與我女兒的事情，要是我還活着……算了，阿雪覺得好就行了。”

五條悟松了口氣，堆在臉上的笑幾分得瑟，他像個偷了腥的貓，整個人都透露着幾分春風得意，“阿雪，你看，我已經提前見家長了哦。”

林雪快被五條悟的騷操作閃瞎眼，“你見過誰見家長是在墳墓裏的？”

“這樣啊……”五條悟左手握拳擊着右手掌心，頓悟了，他雙手合十朝着林爸爸彎腰，“中國祭拜的方式，就是這樣沒錯的吧。”

林雪：“……”

确實是這樣沒錯，您老人家還真是個入鄉随俗的天才啊。

林爸爸沉默半響，才不甘說：“阿雪，要不你還是換一個吧。”

林雪表示無言以對。

回歸正題……

林爸爸注視着林雪，他輕輕地說：“阿雪，既然你找到這兒來，那麽大概的事情你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當時，我是為了解決盤瓠的詛咒惡煞才去了日本。

可惜我用了很長的時間去尋找，都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盤瓠的惡煞可以說是詛咒，只是帶着千年以來苗疆人的恐懼與信仰，根基過于深，所以我也只能拖死在我身上。阿雪你，當時也受了些影響。”

林雪眨了眨眼，她帶着回憶的情緒問：“我好像已經忘記怎麽會喪失味覺，跟這件事有關嗎？那弟弟，弟弟他為什麽不受影響啊？”

“你天賦很高，阿雪，或許因為你是投胎。你弟弟則沒有着這樣的天賦，他靈力微薄。”

林爸爸點頭，他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就是那會兒，我才意識到我身上的惡煞已經影響到你，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想到了巫蠱。在古籍中，有記載着一個故事，盤瓠曾為了它的統治，以惡煞控制、恐吓百姓，後苗人為此研制出巫蠱，以此抵抗。”

“我當時只是半信半疑，抱着試試的心态去練蠱，練了很多次都沒成功。之後，我陰差陽錯地得到了唐傘小僧、宿傩的手指和舌頭，還有夢野間這種蟲。”

“我成功了，成功地解決了惡煞，就是耗費了我大半的生命。”林爸爸手摸着阿雪的頭發，他露出愧疚的表情，“可是，在你身上的影響還沒解決，你的五感正在一點點地鈍化。還記得，你之前有幾次發燒嗎，那個時候，你昏迷時，身體溫度反反複複地上升又下降，是真的把我吓壞了。”

林爸爸嘆了口氣，“所以，我将剩下的精力都耗費在你身上，也被反噬了。在我快死前，張天師給你算了一卦，他說你還太小，如果我徹底地解除了你身上遺留的詛咒，那麽你會成為一個普通的孩子。你會平平安安地長大，不會有任何的靈力，不會遇到邪物。”

“聽起來很不錯啊，阿雪，不是嗎？”林爸爸眼神複雜地落在了五條悟身上，“如果你不再遇到、不再看到，你會很平安，可也會錯過了一段佳緣，錯過了你可以擁有的奇跡與奇遇。這也是張天師說的。”

“否極泰來，痛苦之上會澆灌出美麗的花。所以，我考了很久，只封了一半。在那之後，你沒有再遇到靈異的事情，能幫你恢複身體。

而你身上的蠱，能讓那些咒靈、邪物避開你。我想着，要是真的像張天師說，你會往東走、會去日本，那麽你就會來找到我。”

林雪眨了眨眼睛，她正在慢慢地消化着林爸爸的話，她慢慢地理清思緒，問：“可是，我去了日本，被五條悟他們注意到是因為我寫了一本小說……”

“是能夠夢到所有關于宿傩的小說？”

林雪心裏驚訝，她糾正：“也不是宿傩，但跟一個吃了宿傩手指的少年有關。”

“那麽，阿雪，能不能做一個這樣的假設。”林爸爸了然，他眼中一片清朗，“你身上有我練的蠱，其中有宿傩的手指、可以将夢中變成現實的夢野間。不過因為抵抗着惡煞，夢野間的能力成了預知現實的能力。而這個現實則是與宿傩相聯系的現實。所以，你才會情不自禁地寫下了那本小說。”

好像，确實是這樣沒錯。

她之前更文時，以為是巧合，後來發現無論怎麽避開，都還是與虎杖或者虎杖身邊的事物有關。

不過，如果她當時沒有寫小說呢。如果她當時沒有跟媽媽去日本呢？

沒有這個如果了。

無論怎麽假設，事情已經發生了。而張天師算的那一卦就是她會發生的一卦。

林雪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擡臉朝着林爸爸笑，“不管怎麽樣，謝謝爸爸你當時的決定。”

林爸爸：“你是出于那個角度？感謝我當時留了一手，讓你遇到五條家的大少爺？”

五條悟立即出聲：“啊，謝謝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