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重逢“是瘦了
孟昭沒想過會再遇見謝長晝。
尤其是在這種情境下。
她跟着導師徐東明來上海參加今年的建築學會學術年會,下午就要上臺做設計展示,結果分給同門師妹的工作出了岔子,直到中午,宣講材料都還沒定下來。
舟車勞頓,孟昭忙得頭昏腦漲,連午休也慘遭犧牲。
收到徐東明的短信讓她們下樓,師妹童喻拉起她就跑:“快走,有大人物來。”
大人物。
T大的學生,一年到頭眼花缭亂,能見多少大人物。哪怕考到頂級學府,頂級建築師的圈子時遠時近,始終與她這樣的人如隔雲端。
用過去某人的話來說:“收收你那點兒小心思。”
孟昭随手抓了根電線發圈将長發束成高馬尾,抱起放在門口的外衣。
電梯間懸着水晶吊燈,淡金色光輝落滿地。
上海剛下過雨,孟昭素面朝天,穿橙白格子的單層襯衫,深藍牛仔褲腿束進中筒系帶馬靴,一雙腿細長筆直,全身的熱量都來自那件長到膝蓋的白色羽絨服。
電梯倒影裏看,女生二十三四的年紀,明明眉眼都秀麗,偏偏臉龐籠罩薄霜,模糊得好似水汽,顯出蒼白底色。
她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念頭。
——這臉,讓人硬不起來。
出了電梯,徐東明已經坐在人聲鼎沸的會議廳。
童喻捧着文件,小跑過去:“徐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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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年過五十,頭發花白腰杆筆挺,一年四季有三個季節都在生氣。
翻開看沒兩頁,怒上心頭,毫不顧忌場合,手一揮就把文件夾扔了出去:“什麽玩意兒,拿回去重做!”
金屬夾子“啪”一聲,重重砸在會議廳門口的白色欄杆。
一樓旋轉樓梯旁有人在噴泉邊彈鋼琴,05版傲慢與偏見的OST《dawn》,正彈到清晨陽光刺透稀薄的薄霧,一位英國的紳士步行穿過田園農莊,撞碎草地上的露珠。
曲調婉轉上揚,空氣濕漉漉。
穿堂風一吹,一張張紙像重獲自由的白鴿,紛紛揚揚飛出來,飄揚着落了滿地。
門口人來人往,有幾個年輕面孔聽見動靜看過來,竊竊私語。
孟昭愣了一下,顧不上別的,連忙蹲下身去撿。
四周嘈雜喧嚣,她怕材料被來往行人踩到,一邊飛快地撿,一邊在心裏默數注腳編號: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數到二十六,周遭嘈雜忽然流水般褪去。
時間好似靜止一刻,她聽見一旁的童喻聲音低低倒抽一口氣。
她手一頓,一雙锃亮的黑色皮鞋映入視野,停在面前。
說是“停在”也不确切,對方是坐着的。
居高臨下,矜貴沉默地被人推着,高級定制的皮鞋倨傲地落在腳踏上。
煙灰的西裝褲挺括平整,包裹修長的雙腿。
察覺到頗有壓迫性的視線,孟昭稍稍擡眼,只瞥見褲腿下一截腳踝。
再往上,男人修長十指随意落在膝上,右手意味不明地,摩挲着左手無名指的一枚金屬圓環。
孟昭心裏一驚。
對方伸出手,先她一步,抽走了被輪椅輪子壓住的紙張。
二十七。
“謝先生,這是我們這次開會的地方。”頭頂傳來男聲,對這場小小的紛争視若無睹,“參會教授們還沒來齊,可能要辛苦您等一會兒。您看看,想坐哪兒?”
空氣短暫靜默,回應他的是清朗沉穩一聲低咳。
氣流敲在鼓膜,微微啞,透出點兒漫不經心:“都可以。”
孟昭腦子轟然一聲,僵在原地。
童喻眼疾手快,拽住她,把她拉回徐東明身邊。
宴會廳挑高六米,燈光打得足,一眼望過去華燈璀璨,浮雕華貴。
孟昭艱難地偏過頭。
光芒明亮處,入口兩個男人一坐一立,身後還跟着一群西裝革履、她叫不出名字的大拿,瞬間吸引全場目光。
推輪椅的那個,孟昭上午才剛見過,徐東明的同門師兄弟,F大建築設計研究院的副院長,裴樟教授。
至于被裴樟推着、坐在輪椅上那個……
“這是我們T大建築系的教授徐東明——東明,給你也介紹一下。”裴樟語氣熱情謹慎,“這位是POLAR建築事務所的投資人謝長晝,謝先生。”
謝先生。
場內立刻出現小小的騷動。
在國內,無論資本界還是建築界,“謝長晝”這三個字,都代表着超凡的可能性,和某種意義上的絕對財富。
傳聞中這人年紀很輕,家世顯赫,祖父是香港巨富,祖母是建築界泰鬥。
本科以近乎全滿的績點從斯坦福建築系畢業,帶着兩只手數不過來的獎項和公建設計作品轉入哈佛讀碩士,在校期間就在打理家族産業。歸國之後,更成為家族集團的執行董事,短短兩年間,公司市值翻了二十倍。
随後又一手創立了設計事務所“POLAR”,在建築界名聲大噪。
事務所和投資人本人,都被業內認定為“前途不可限量”。
哪怕不良于行,依舊是身價難以估量的天之驕子。
孟昭無意識地攥緊手中文件夾。
“你就是謝長晝?久仰大名了。”徐東明趕緊起身摘了眼鏡,笑呵呵過來握手,“真是年輕,聽說謝工剛剛親手重建了杭市的新美術館,果然後生可畏。”
他一聲感嘆,場內無數道目光落過來。
男人坐在輪椅中,臉上沒什麽表情,微垂着眼看剛剛掉落的紙張,對周遭聲響置若罔聞。
他大概三十出頭的年紀,穿一件煙灰色西裝,羊絨毛衣的領子靠在線條清晰的下颌,膝上蓋着一條黑色薄毯。
個頭很高,長腿微微曲着,寬肩窄腰,背脊筆直如同一把挺拔的匕首。
空氣短暫地沉寂。
謝長晝兩指夾着紙張,平靜放回膝蓋,不緊不慢擡頭看過來:“徐工過譽了。”
猝不及防,孟昭與他四目相對。
四年未見了,他仍然這副樣子,不會老一樣。
膚白,臉偏瘦,唇色淡紅,清冷得像三四月的海。隔着金絲框眼鏡,表情冷淡,眼瞳漆黑,即使坐着,氣場壓迫感也十分驚人。
然而他只短暫停頓一下。
下一秒,就平靜地移開了視線:“我只負責給點子,項目也不是我一個人在做。”
從頭到尾,好像只是看見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孟昭眼睛忽然有些熱。
那些混亂的時光,在陽臺或沙發,昏昧燈光中,被他按着後腦深吻的時刻……他動情時氣息不穩,唇色也跟着變紅,抵着額頭啞聲喊“昭昭”的樣子,原來早就都過去了。
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
徐東明毫無所覺,哈哈大笑。
一邊寒暄,一邊跟随他進場:“我昨天還跟裴樟聊,不知道今天謝工會不會露個臉,他說謝工只是路過上海,忙得很,估計不來。我說早知道這樣,我們幾個在廣州就該見上一面。”
“在廣州,那都什麽時候的事兒了,那會兒他也不一定有空啊。”裴樟笑得斯文,接過話茬,“那還G市大劇院剛建成呢,本來商量着說要請謝工吃個飯,結果他說要回香港陪家裏小朋友過生日,下那麽大雨拎起衣服頭也不回就走了,真是……”
大堂內鋼琴聲還沒停,風雨如晦,換了首曲子。
他們太引人注目,其他教授也紛紛走過來攀談,孟昭早被擠出人群。
她垂眼安靜跟在最後面,脖頸涼涼的,像是冷汗。
“這材料。”四下喧鬧,謝長晝一直沒搭腔。不知是聽見哪句,突然開口,漫不經心地打斷,“不全。”
徐東明愣了愣,一拍腦袋,終于想起身後還跟着兩個學生。
徐東明叫她:“孟昭。”
孟昭趕緊鑽進人群跑過來:“我在。”
徐東明囑咐:“去把展示的材料重印一份,打一份送到謝工手裏。”
孟昭還想說什麽:“老師……”
徐東明又來了火:“叫你去你就去!跟童喻一天到晚磨磨唧唧還想不想畢業!”
她只能讷讷:“好。”
道了謝,又連聲:“老師辛苦了,老師待會兒見。”
然後朝着裴樟和其他教授也颔了颔首,才轉身走開。
會議廳內燈光明亮,謝長晝的目光透過人群包圍圈,落在她背影上。
少女倉皇離開,落荒而逃,匆忙得像只圓尾毛球。
她個子不算太高,膚白纖細,穿件那麽大的羽絨服,後背看起來空蕩蕩,腰肢細得好似一只手就能握住。
見他停頓,裴樟主動躬身問:“怎麽了?”
謝長晝若有所思,收回視線:“沒事,走吧。”
話題很快又被轉移開,他坐在喧嘩人群中,摩挲左手的指環,沉默不語。
是瘦了。
——他想。
孟昭一直在走神。
她跟着童喻下樓重印材料,大堂人來人往,不小心靠在自助打印機上,自助的機器感應到人,嗡嗡啓動,也被吓一跳。
兩個人去而又返,坐在會議廳的門前檢查材料,童喻問她:“師姐,你不舒服啊?”
孟昭搖搖頭,長發從肩後垂落,在臉頰一側投下陰影:“沒。”
“哦。”童喻也沒往心裏去,“我們的展示排倒數第三,還挺靠後的,你休息會兒準備準備?我去把材料拿給那位謝先生。”
孟昭頭也沒擡,聽到他的名字,心裏就一突:“好。”
童喻咔噠咔噠訂訂書針:“你是不是不喜歡那個謝先生。”
孟昭一驚:“啊?”
“你剛剛,特別緊張的樣子。”童喻手腳利落将材料收好,“但我一說我去送東西,立馬就放松了。”
“不是。”孟昭流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見到陌生人,社恐。”
童喻有點驚訝:“怎麽會,‘POLAR’都快寫進我們教科書啦,你總不會沒看過謝長晝的照片啊。”
“POLAR”,是目前國內最熱的建築設計事務所之一。
由于項目跨度大,理念自由,國際性又極強,成立五年間,幾乎吸納了所有最前沿最優秀的年輕建築師。是謝長晝,一手組建了這支國內最具多樣性年輕建築團隊。
這支團隊的研究範圍覆蓋建築設計、城市規劃和設計制圖,短短幾年,就攬獲近三百項國際獎項,是不少年輕設計師擠破頭想加入的地方。
孟昭低下頭:“他真人跟照片,還挺不一樣的。”
網上流傳的謝長晝的照片其實很少,見報的也少,他家裏人不想讓他出現,有的是前赴後繼拍馬屁要替他删照片的人。他家規繁多,那時成立“POLAR”,大哥還小有微詞,覺得他有成立建築事務所的精力,不如再開兩家銀行。
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陳舊的記憶像毛玻璃一樣看不清晰,孟昭現在努力回憶,只能記起兩人四年前,在廣州分別時。
南方四季高溫,少有那麽冷的天氣,偏偏那天臺風過境,大雨澆頭。
他剛從ICU轉到普通病房,看見人就煩,揮散了一群特護,只留下一個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的孟昭,她站在床尾,明明腹稿已經在腦子裏過了很多遍,說話時卻聲音都在顫。
私人病房安安靜靜,牆壁雪白。
謝長晝一言不發地聽完,伸手想拿打火機,手伸進口袋又放下了,一口氣憋在心裏不上不下,出口化成一句冷笑:“挺能耐的,昭昭。”
“我結不結婚,跟誰結,還真輪不到你來考慮。既然你什麽都想好了,直接走就行,不用再來問候我。”
他從頭到尾都沒看她,聲音冷漠平淡:“出了這扇門,你走你的路,從今往後,別跟人說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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