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同居了【已補全】“我收你一個月兩百……
孟昭一直覺得,謝長晝骨子裏,浮動着一些小小的幼稚因子。
這些因子導致,他骨子裏,跟表面上看起來,并不是很一致。
大多數時候,他在新聞裏,或是工作中,表現得寡淡冷情,雷厲風行,說一不二。
但一旦生病,或是沒有睡夠,腦子迷糊,就會解鎖性格中,完全不同于對外表現的另一面。
比如握着她的手不準她走,孩子氣地跟她賭氣,故意不吃藥,妄圖引起她的注意……
以及,小小地鬧別扭。
孟昭收起手機,跟幾個人簡單地說了聲,抱起大衣和圍巾,推開門就往下跑。
飯店內流動的燈火和嘈雜人聲自餘光、耳朵一一掠過,就下樓的這麽幾步路裏,她還在想……
他有點可愛。
這麽可愛的謝長晝。
只在她一個人面前可愛。
孟昭跨步過門口石階,跑出大門,直奔石獅子。
剛過完年,店門口兩盞紅燈籠都還沒取下,光線投射到石板上,散發出安靜的幽幽紅光。
她沖出門一轉頭,就看見立在石獅子旁、身形高大的青年。
他穿一件黑色大衣,一只手撐着手杖,立在光線不太能照到的地方。
由于身形高大且氣場過于逼人,就算站在陰影裏,也讓人一眼望過去,就不能再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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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呼吸微滞,深吸一口氣,後退半步,加速朝他跑過去:“謝長晝!”
謝長晝聞聲,轉眼看過來。
還沒完全看清,她就像一枚小小的炮彈,帶着殘影,正正沖進他懷裏。
謝長晝差點穩不住身形,又更怕她摔倒,伸手扶了她一下,失笑垂眼,低聲道:“你站好。”
孟昭控制着力道,沒敢太大力地撞他。
但她也沒放開。
兩條小細胳膊挂在謝長晝脖子上,要不是他大病初愈她怕他受不住,她想整個人都挂到他身上。
冬季深夜冷風刺骨,路燈光芒彌散,向旭堯囑咐司機,将車遠遠停在路邊。
孟昭一雙眼亮晶晶,謝長晝微垂着眼看她,眼皮顯露出細小的褶皺。
她炫耀似的,小聲說:“謝長晝,我拿到哈佛offer啦,我可以出國讀書啦。”
上周就在電話裏說過了。
謝長晝扯扯嘴角,很溫和地低笑:“還是我們昭昭厲害。”
“你呢?”她仰着臉,問,“你公司的事情,都解決完了嗎?”
這不是一碼事,他公司的事兒,一時半會解決不完。
然而謝長晝與她視線相接,輕聲騙她:“都解決完了,安排得妥妥帖帖。你什麽時候需要陪讀,我随叫随到。”
孟昭一雙眼彎成橋。
在香港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麽高興。
北京畢竟天高皇帝遠,兩個人在這兒做什麽,都不用擔心他家裏人突然出現。
謝長晝湊過去,蹭蹭她的鼻子:“你現在像只小猴。”
孟昭皺皺鼻子:“你怎麽就不會把女生形容成可愛點的動物。”
謝長晝虛心求教:“比如呢?”
孟昭想了想:“睡熊,水獺之類的。”
謝長晝搖頭,一只手從黑色大衣口袋中抽出來,落在她毛茸茸的腦袋上,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你不如說自己現在是只小獅子。”
她的頭發真的有點毛糟糟。
年後北京氣溫短暫回升,很快又落了會去,在零度上下徘徊。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前幾年都要稍冷一些,他的手明明揣在口袋沒拿出來,碰到她的腦袋,她仍然感受到清淡的涼意。
孟昭維持着那個撲進他懷中的姿勢,下巴壓在他肩膀,兩只扣在一起的手松開,朝他身上上下摸摸。
摸外頭的風衣也就算了,偏偏她記得他這件襯衣也有口袋,風衣空空如也,她毫不避諱地伸手朝他胸口探。
謝長晝眼神一緊,捉住她細白手指,慵懶撩起眼皮:“光天化日的,你幹什麽?”
“看看你有沒有随身帶藥呀。”孟昭言之鑿鑿,很正直的樣子,“你不可以忘記吃藥。”
他身體底子不好,做完瓣膜修複的手術,一直很經不起凍,在室外待一陣子再回室內,體溫要很久才會恢複正常。
醫生給他開了一堆藥,用以恢複身體機能。
謝長晝攥着她的手指沒松開,語氣不太在意:“我沒帶,在阿旭那兒。”
微頓,他又強調:“你也知道冷,冷還讓我在外頭等。”
他話音剛落,感覺孟昭踮起腳尖,一道模糊的紅色影子猝不及防,落到他脖子上。
鋪天蓋地的暖香,帶着他最熟悉的少女的氣息。
他微怔一下,發現孟昭把她的紅圍巾取下來,給了他。
“你的圍巾,我上次洗過之後,忘了還給你。本來想明天接機時給你帶去的……結果你提前回來了。”孟昭有點抱歉,撓撓臉,“只能等下次了,你先用我的應一下急。”
謝長晝身形微微停頓了一下,沒再開口。
他當然不缺圍巾,但很莫名地,他竟然有點不想還回去。
甚至很遙遠地,想到。
怎麽以前兩人戀愛時……就沒想過,彼此互換一下圍巾?
這種親密的,會沾染愛人氣息的小物件,總是令人無意識地感到眷戀,不自覺流露出軟弱。
孟昭沒注意到他在想什麽,她低着頭,很認真地将他泛涼的手掌合在自己手中,輕輕揉揉:“你要見見我的同學嗎?都是你認識的人,趙桑桑,程承,我的室友葉初然,以及商泊帆。嗯……還有老師,徐老師也在。”
“你叫商泊帆。”然而謝長晝并不在意徐東明,他胸腔起伏,低聲,“都不叫我。”
孟昭撓撓臉。
“我不上去了。”謝長晝垂眼,大掌反扣住她的手指,捏捏,沉聲道,“我去車上等你,你飯局散了,再來找我,我送你回去。”
“那我要是真走了。”孟昭眼巴巴,“你,不會偷偷生氣吧?”
“……”
謝長晝微默了一下,聲音低低的,徐徐道:“我哪敢生氣。”
他語氣慵懶,有點漫不經心又有點故作可憐地,低笑道:“這不是剛複合麽,不敢讓女朋友為難。”
孟昭本來磨磨唧唧的,還想多留一會兒,趙桑桑給她打電話,問她去哪兒了。
她立刻接受了謝長晝的方案:“我們也快吃完了,我馬上就回來。”
她出來得急,羽絨服也沒穿好,謝長晝緊了緊她的領子,把最上頭的小扣子扣住,才放她走:“去吧。”
夜色深沉,北京街頭白霧漸起。
街邊低調的黑色奧迪車門打開又關閉,“砰”一聲輕響,坐進來個高個兒男人。
正低頭回郵件的趙辭樹放下iPad,一擡頭,就見謝長晝脖子上多了條風騷的紅圍巾。
他表情有些不自在,又不肯将圍巾放下來,繃着一張臉轉過去,黑色風衣下只露出一截紅色流蘇,上面竟然還用別針別着兩只白色的針織兔子,萌噠噠的。
趙辭樹看得一愣,立馬樂了:“這什麽東西?”
幾百年遇不見的稀奇景象,趙辭樹憋着笑,伸手去碰:“謝總,你怎麽還跟人小姑娘搶圍巾,這是你這年紀該戴的?”
手指從流蘇邊邊擦過,趙辭樹根本沒碰到圍巾。
謝長晝兇惡地拍開他的手,一點兒沒留情,“啪”一聲響:“滾。”
他壓根兒懶得看他:“別把老子的兔子摸髒了。”
“……”
趙辭樹無語地收回手,手是收回來了,眼神還停在上面。
謝長晝看他一眼,冷漠地将露在外面的一點流蘇也從他眼前抽走。
趙辭樹:“……”
趙辭樹朝後一靠,看熱鬧似的:“喲,火急火燎趕回來,人一條圍巾就給你打發了?瞧我說什麽來着,沒帶你去見她朋友和導師吧?你這沒名沒分的,着個什麽急?”
謝長晝不看他,唇角微繃着,路燈清淡的光芒投在他側臉,只能照亮一半臉龐,看不出喜怒。
趙辭樹奚落夠了,稍稍收斂一些笑意:“你也甭瞞着她,就你這身體情況,該說的,趁早都跟她說說。你已經做過一次瓣膜修複了,就算一時半會兒,謝竹非能幫你瞞着,香港那邊也不可能一直沒有風聲。等你爸媽祖父找上門,你打算你怎麽收場?”
“我怎麽收場?”謝長晝看着路邊殘雪,冷笑,“命不是我自己說了算?我要走,他們誰能攔得住?”
趙辭樹是希望他換人工瓣膜的。
這技術很成熟了,一般不會出什麽問題,單純是謝長晝自己不想做,嫌耽誤時間耽誤事兒。
不過,反正他剛做完修複手術,一時半會,應該也不會再出岔子,還有時間再想想。
趙辭樹囑咐他:“那你好好休息,要是哪兒又不舒服了,立刻跟我們說。別又像上次一樣,別拖。”
黑暗中沉默很久,路燈燈光只有一部分能落進車內,向旭堯坐在前頭不說話,兩個人誰也沒開燈。
半晌,謝長晝淡淡道:“嗯。”
結束這晚的飯局,沒多久,孟昭就正式告別了自己的住校時代。
她住進了謝長晝家。
這事兒嚴格說起來,其實是個意外。
孟昭大五最後一學期,徐東明早早幫她審核了畢設方案,他這邊過完這一道,基本算是沒問題了。
他工作室裏那些項目也早在年初做了收尾,後頭的,都不需要孟昭跟進。
學校這邊的事兒結束得差不多,就剩那一門選修課。
這課的期末考時間定在五月初,剩餘課時很少,一周只有兩節連堂,全都在周五上午。
對于孟昭來說,學業壓力稱得上“輕松”。
于是,她所有精力,都轉移到了“風光”的實習上。
她回北京沒多久,就把民宿的設計稿交了上去。
在她的設計中,原先的小樓沒有完全拆除,保留了一部分舊的樓體作為過渡。
她在它的基礎上,完善了整個建築,既有現代建築的特征,又沒有完全抹除舊時代的底蘊。
參與比稿的并不只有她和阿拉蕾,但這個設計還是在一衆方案中脫穎而出。
阿拉蕾是個很好的師父,平和客觀地指出她的不足,并毫不吝啬地誇獎她:“你的設計理念,會讓你成為了不起的建築師。”
孟昭忍不住想。
這個理念,好像是,謝長晝曾言傳身教,徐東明又着意強調過的。
在她遙遠的少女時代,謝長晝曾為保護某些古建築奔波;而徐東明的教學裏,自始至終貫穿着“繼往開來”。
好的壞的,她的經歷,以及她遇見過的,那些在漫長時間長河裏,沉默着、披着星星,衣錦夜行的人。
讓她成為了現在的“孟昭”。
她開始頻繁地奔波于“風光”與宿舍。
北京交通還算方便,可海澱跑一趟朝陽怎麽也得一小時,她每天通勤來回兩小時,謝長晝覺得心疼:“你住我這兒得了,早上騎車也就五六分鐘。要是還嫌遠,我在‘風光’旁邊,再給你買套房子。”
孟昭詞窮,搖頭:“不了吧。”
謝長晝瞄她一眼:“那你自個兒租一個。”
孟昭思考幾秒,覺得這方案可以:“行。”
她行動很快,在附近找了個合租的單間。
三居室,次卧,另兩間卧室都是女孩兒,一個月租金三千四。
結果孟昭就在這兒住了不到一個星期。
周五,她下班,約謝長晝看電影,看到了十一點半。
散場後,夜已經深了。
他叫司機開車送她到家,到了樓下,她想起他的圍巾還在她那兒,叫他一起上樓去拿。
謝長晝沒拒絕。
偏就是這麽巧,密碼鎖的門出了點故障,孟昭打不開,謝長晝上前幫他。
門一開,他與客廳一個赤.身.裸.體男生四目相對。
對方年紀挺輕,剛洗完澡,頭發還濕着,鎖骨往下滾水珠,手裏連條毛巾都沒有,正毫不避諱地在公共區域遛鳥。
見他看過來,男生放下了開冰箱門的手,朝他笑笑,還挺自來熟:“你是次卧搞建築那女孩的男朋友吧?我是跟着主卧這女孩回來的,不好意思啊,體諒下,沒找着浴巾。”
謝長晝:“……”
謝總大聲罵了句“草”,鐵青着臉把門砸上了。
他拽着孟昭轉身就走,說什麽都不讓她回去了。
孟昭解釋:“是個意外……我,我們三個約好了不帶男生回家過夜的……”
“哎,我說。”謝長晝眉峰微聚,打斷她,“我就不是很明白。”
他很不高興地撩起眼皮:“我們現在也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你跟我矯情什麽?又不白住,我還在手術恢複期,正缺個人照看我。”
“……”
“我這腿最近又動不了了。”他面無表情,挺一本正經地看她,“哪天半夜死在家裏,都不知道。”
“……”
孟昭屈服了。
但她立馬就又很緊張,不知道該不該算錢,以及怎麽算錢。
謝長晝看出她的心思,直言不諱:“我給你記着賬,看在你照顧我,又是我女朋友的份兒上,給你算便宜點。”
孟昭點點頭,又忍不住小聲問:“算多少?”
謝長晝皺眉,不知道現在租房什麽價位。
他思考半秒,煞有介事地下了個集賣房租房于一體的軟件:“你等我看看市價。”
朝陽國貿附近的人紮堆搞金融,海澱中關村附近的人紮堆搞互聯網,這兩撥人都不差錢,三環內哪兒地價都不便宜。
首頁給他推送的第一個廣告就是:
買房嗎先生?黃金地段二手房,一平只要14萬。
謝長晝沉默了下,往下翻。
一邊翻,一邊思考。
不知道孟昭個人占地面積得多大,他這平層只有一百四十來平,幾間卧室都不小,公共地域是公用,如果她需要,主卧也可以讓給她……
租房界面終于加載出來:
十平次卧,三千三。
十二平次卧,三千八。
十四平主卧,四千五。
謝長晝:“……”
他冷靜地删除了這個軟件。
思考三秒,轉過來。
“我看這附近房子也不是很貴。”謝長晝面不改色,停頓一下,平靜地提出,“你看,我收你一個月兩百,怎麽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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