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舒老師,別哭了
今天要準備拍一場雨戲,噴水管已經備好了,但是天氣預報說晚上會有暴雨,梁導幹脆直接停了拍攝,說要等晚上的真雨。
舒可亦已經裝扮好了,懶得再卸下,晚上補個妝就好了。
這是一場阿玉在出嫁當天發現她不過是一顆棋子的崩潰戲碼,很考驗演技。
婚服又厚又重,到晚上還有段時間,舒可亦回了酒店,在休息室裏悶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小莫過來給她解了解束帶,還順帶着誇了她幾句:“姐,超美!回頭你結婚的時候,咱們也訂一套古……”
小莫話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慌張閉上嘴巴。
舒可亦卻像沒事人似的,調侃道:“得了吧,真穿這麽重的禮服去結婚,會累死的。”
小莫吃不透舒可亦的脾氣,關于李垚的事情是一個字都不敢提,可是舒可亦面色如常,就連拍戲都是高水平發揮,回回一條過。
就連剛剛她提起‘結婚’,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劇組裏也多有人朝她們打聽李垚的情況,姐也只是十分客氣官方地回複:“挺好的,在恢複。”
休息室開着空調,舒可亦拿吸管喝了口水,問她:“雷炎呢?”
“啊……”小莫結巴道,“雷……雷哥有事出去了。”
“他能有什麽事?”
雷炎自打知道她和李垚分手的事情,左想右想還是放不下心,幹脆親自陪她進了組,平常就牢牢的盯着她,生怕她出點什麽事,今天就有事出去了?
小莫更磕巴了,額頭甚至還出了汗,舒可亦笑了笑:“華音的人來了吧?來商量分手的通稿怎麽發?”
小莫沉默了一陣子,才說:“姐,你真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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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兒商量呢?”舒可亦問。
“就……樓上,雷哥的房間裏,姐……”
小莫話音未落,舒可亦已經提着裙擺出門了,小莫忙不疊的跟上:“姐,你這個衣服不方便……”
“真是搞笑呢,都沒官宣過,現在竟然還要商量分手的通稿怎麽發,”舒可亦按了電梯,“我倒要聽聽,華音要怎麽發這個通稿。”
小莫攔不住她,舒可亦出了電梯,準備敲門的時候,又轉過了身,嘴角挂着一抹嘲諷的笑:“随便吧,工作室的通稿能有什麽看頭。”
她轉過身的時候,視線一掃,卻看到走廊盡頭一片黑暗的樓梯間裏閃着星星點點的光,煙霧缭繞中,隐約有一個男人的輪廓。
舒可亦頓了頓,腳已經朝那邊邁了過去。
男人依然坐在輪椅上,指尖夾着一支快要燃完的煙,剛做了手術的緣故,他的臉側又纏上了紗布。
聽見身後的響聲,李垚微微回過頭。
鳳冠霞披的女孩子正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隔着朦胧的煙霧,他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裙擺太長,舒可亦往上提着,小莫還在身後幫她拖着,李垚愣了片刻,直到女人走至跟前,才微微垂下眼睛。
“不是有場戲嗎?”
“只敢在我有戲的時候來談分手,”舒可亦言辭尖銳,“這麽慫的嗎?我能吃了你嗎?”
男人的嗓音聽着有些沙啞,舒可亦輕嗤一聲,李垚已經把煙頭摁滅在了垃圾桶上。
“沒有抽,只是點着。”
“真是搞笑,”舒可亦像一只刺猬,一側的嘴角輕蔑地挑起,“你活得長不長跟我又沒關系。”
“你來做什麽。”舒可亦問他。
“工作室商量官方通稿怎麽發,你來做什麽,迫不及待搶先目睹一下自己的分手通稿?”
李垚沒說話,視線散散的落在別處。
舒可亦貝齒輕咬下唇,兩人沉默了一陣,她才問他:“我最後問你一次,是華音要求你必須和我分手嗎?”
華音的老總是舒明商的死對頭,不圖名不圖利,單圖讓舒家的人不好受,舒可亦信她幹得出來這種事。
“是。”李垚說。
“所以你就同意了?”
“嗯。”
男人的聲音如古井無波,舒可亦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心裏郁悶得厲害。
“如果是華音那邊要求,我可以和你談地下……”
舒可亦說。
“可亦,”男人打斷了她,“分手吧。”
“你有很好的時光,你不應該等我,”李垚頓了頓,聲音更啞了幾分,“我以後是什麽樣子沒人知道,我不想讓你等我。”
舒可亦像是笑了一聲。
她的語氣帶了絲自嘲:“從來只是你想不想,你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對……”
李垚剛開口,又被舒可亦打斷:“我不想再聽到那三個字了,李垚。”
她抒了口氣:“分手是吧,行啊。”
“誰稀罕似的。”
興許打從一開始,興許得知真相從警局出來,興許從醫生那裏知道自己的腿或許再也不能好了,舒可亦也不知道具體是從哪一刻開始,這個男人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和她分手。
他甚至從來沒有去和華音的人提條件,是因為他一開始,就是要推開自己的。
舒可亦一步一步往電梯走,她眼裏蓄着淚,今天的妝很濃,她不能哭,哭花了還要再化三個小時。
她仰了仰頭,然後平靜地按了電梯。
她再也沒有回頭。
李垚或許在看她,或許沒有。
但她,沒有回頭了。
什麽華音要求,什麽不想談地下戀,什麽不想讓你等我。
都是借口罷了。
狗男人。
舒可亦心裏罵了一句,沒膽子的狗男人。
暴雨如約而至。
冬季的雨更是冷冽,舒可亦淋在雨裏,凍得嘴唇直打哆嗦。
阿玉的新婚是一場陰謀,男人借着婚禮相邀,将手握重兵的幾位将軍困在王府,阿玉收到消息趕到的時候,看到就是男人冰冷的面龐。
和那句毫不留情的‘全殺了’。
阿玉渾身打了個抖,她穿着繁重的婚服,找人去給阿爹送消息。
直到男人攔在她的面前:“王妃不在新房等本王,在雨中亂跑什麽?”
男人的手擦過她的臉頰:“回去,當什麽都不知道,本王會永遠疼愛你的,嗯?”
“雨天很冷的,阿玉,”男人問她,“你不冷嗎?”
阿玉瑟縮着往後退。
眼裏充滿了懼怕。
“怕本王?”男人輕笑,“不是愛本王嗎?”
雨越下越大,近乎瓢潑而下,舒可亦搖着頭後退,她落着淚,混着雨水,劃過修長的脖頸,紅色的嫁衣被雨水打濕,她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男人召來了親兵:“王妃不想回去,就讓她在雨裏想清楚,盯緊了。”
阿玉看着男人走遠,終于崩潰地哭了出來。
“卡。”
梁若紅喊了卡:“很好,今天收工了。”
舒可亦卻像是終于放開了一樣,心裏的弦陡然打開,這些天的壓抑和委屈猛然迸發出來,她分不清現在她是自己還是阿玉。
狗男人不值得她哭。
就當是為阿玉哭得,總行了吧?
她低着頭,在大雨中瑟瑟發抖,白皙的手指攥着裙擺,地面是涼的,雨水也是涼的,可都比不過李垚那顆冰涼的心。
舒可亦從小聲的嗚咽,到孩子般嚎啕。
少有這種連崩潰大哭都能哭出美感的女明星,梁若紅又坐回椅子上,對工作人員比了個繼續的手勢。
“可亦入戲了,多拍幾條。”
“臉部特寫。”
“漂亮,繼續。”
“拍夠多了吧?”有男人的聲音打斷了梁若紅,“雨很冷的,拍夠了吧。”
梁若紅回頭看見在雨棚下繃着臉抄兜站着的男人,噤了聲。
夏家的二公子,剛回國,聽說是最近不聽話要當歌手,被夏鵬海罵慘了,這部戲投了些錢,被其他幾個投資商拉來探班。
梁若紅不敢得罪他,剛點下頭,男人就舉着傘出去了。
他幾步走過去,撐開黑色的雨傘,罩在了女人的頭頂。
聲音伴着雨聲,帶了幾分清亮:“舒老師,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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