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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不可能錯認了,他故意的。
她揚起小臉看他,從他眸中讀出認真作對的訊息。
“先別出去,我們談談。”盛大宇說:“我代表堂奧。”
盡管他的語氣與神态都不像惡人,但是,堂奧外頭車道上,妹妹正在那裏撐着,等她過去圓場,她可沒時間跟他慢慢耗。
唐巧梅的眼睛溜轉了一圈。
她注意到,雖然他的走步逼得她一退再退,可實際上,他沒有碰到她,就算她沒往後退,他往前侵吞的那一步也不至于撞上她。
低頭一看,他的雙手插在口袋裏,看來不打算動手。
與其說他用體格優勢欺負她,不如說,他是挾着強悍的氣勢,要她服從。
可她不想服從。
窺破他的戰術,她大起膽子,心生一計,開口道:“我見都沒見過你,你憑什麽說自己代表──”說話中間,她往左前踩了一下,佯作要往左邊鑽過去,其實是要趁他反應時,從右邊變大的空隙溜走。
盛大宇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圖。
一個想逃,一個要防,她采取動作的那瞬間,兩個人的理智都暫時消失,任動物本能主掌身心。
兩人都無暇去想,為什麽在這一刻突然杠上,但兩人都想贏。
她靈活得像只兔子一樣,左竄右鑽,他骨子裏的狼性被逼出來,不受控制。
盛大宇立時往前一步,氣勢橫得她一縮,沒等她回神,他調整角度,再進一步,她的背忽然被又冷又硬的金屬實感抵住。
到底了,那是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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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想,她把握最後機會,正要閃到一邊找退路時,一只手掌拍到門板上。
“咚!”
被困住了!
唐巧梅揚起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低頭向下,眼中猶有狼性的剽悍。
忽然之間,她為什麽在這裏,他為什麽也在,兩人究竟在争什麽,誰贏誰輸,已經不重要了,她傻愣愣的迷失在那雙霸氣四射的眼眸裏。
他的大掌按在她頭頂之上的門板,幾乎呈完全包圍之勢,他的氣息、他的熱力、他的身軀,朝她包裹而來,之前被冷氣凍到指尖發寒的她,竟然在一瞬之間,從腹腔湧出強烈的暖流,沖向四肢百骸。
她不再冷了,取而代之的是暖意跟微醺。
盛大宇俯視着她,迷醉于他所看到的景色。
她很嬌小,身材卻玲珑有致,穿着無袖黑色小禮服,露出美麗的臂膀與鎖骨。
視線再往下,見到的是她屬于女性的贲起。
黑色小禮服上沿的線條,描繪出她堅挺飽滿的酥胸。
他沒想過能不能這樣盯着她,這不是有餘裕思索的時候,依舊盤據在他腦中的狼性,是不可能允許他別開視線的。
他的注目宛如戀人的愛撫,觸動了唐巧梅,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面前的男人為她所誘,正用視覺吞噬她屬于女性的柔美,而他的眼神,讓她愉悅。
不知不覺中,現實仿佛消失了,他們之間只存在最原始最純粹的吸引力。
“叭──”外面的大馬路,一輛長鳴喇叭的聯結車飙過去。
兩人都吓了一跳,魔咒被打破。
再對上眼眸時,兩人已經各自回複平場☆态,現實回籠。
于她,現實是必須快點去找妹妹,看看她主導的沖突場面怎麽樣了。
于他,現實是要擺平奧客精致美,用最快速度讓員工知道自己背後有靠。
“請你讓開。”唐巧梅冷冷的說。
“把十五箱酒卸在車道出入口,是精致美的傑作?”盛大宇直接問。
她別開臉,選擇不回答。
對他來說,這已是默認。
他朝她逼近,“小姐,你這樣很不上道哦。”
都不知道真正不上道的家夥是誰呢!
唐巧梅氣嘟嘟,不甘示弱的說:“先生,你找錯人了,我不是你該找的那個人!”
不是?她不是他該找的那個人?
雖然這句話聽來有點怪,但盛大宇瞬間凍住了。
難不成他搞錯人了?
換作平時,他絕對不會對自己産生這種質疑,但是剛剛有幾個片段,理智似乎不存在他的腦海中,他的行動全憑直覺。這個可愛的小女人有種奇妙的能力,能把他體內的狼性誘出來。
但,搞錯對像?他想不出比這更尴尬的事!
“噢!”他吶吶的,勉力自持,“你不是?”熱氣往上飙,幾乎要沖出黝黑的臉皮,“真的不是你嗎?”
“不、是!”那張可愛到不行的小臉死死板着,好不倔強。
“噢。”他短促作結。
所以說,他咚錯人了。呵呵呵,這下怎麽辦?
他應該以最快速度恢複直立狀态,別再咚着人家。
但是,那有點蠢。
說實話,現在不管怎麽做,看來都蠢,因為他才剛幹完蠢事。
他,盛大宇,堂堂一家高級餐廳的負責人,要風趣可以很風趣,要幽默也可以很幽默,曾經為人打過無數次圓場,但是,造就自己如此窘迫的情況,還是生平第一次,真不曉得自己剛剛為什麽那麽沖動,非把她咚住不可。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察覺這位小姐表情緊繃,完全沒有要為他解圍的意思,又火速把眼神往上擡。
要是她肯說句無傷大雅的俏皮話,哪怕只是雙唇抿一下,假笑兩聲,都算下臺階,都能讓他好過一點,可她面無表情的瞋着他,一瞬也不瞬,就算知道他心裏窘死了,也要徹底執行冷暴力。
也罷,是他唐突在先,怪不得人家不幫忙。
壓在她上方的那只大掌,萬鈞力道默默在縮小,轉為虛扶。
若是一下子抽手,等于昭告天下,自己有錯。他雖然知道錯了,可也不想表态得太明顯,還是慢慢來好了。
他一根一根蜷起手指,為恢複原姿做準備,順便沒話找話,轉移一下注意力,“所以,你不是精致美的負責人嗎?”語氣輕輕,心裏其實在吶喊,他要宰了那個報錯消息的王八蛋!
她清清淡淡瞟他一眼,“我是。”
那雙大眼頓時瞪得淩厲,虛扶的掌又化為實,更加用力的壓回門上。
原本已經脫離牆面的門板,又咚的一聲靠回去。
“你是負責人?”萬千氣勢卷土重來。
“我是。”唐巧梅拒絕被吓壞。
好啊,剛剛差點被她唬過去!他上身更往前傾,“你讓人把十五箱酒卸在車道上,說要退貨,害其他貨車沒辦法進出。”
“這件事……”她張口欲答。
No no no,他不讓答。
如果剛才在他窘迫時,她肯給個下臺階,這一刻,他不會急着找回場子。
他學她面無表情的說:“我不知道基于什麽樣的理由,你認為可以這樣做事,但你造成了員工的困擾。”
唐巧梅自認不能反駁這一點,沉默下來。
盛大宇又問:“你最近常客訴?”
“那是因為……”她要解釋。
他不讓解釋,“幾次堵着員工,如果他們沒解決你的問題,就不讓他們離開?”
“那是因為……”她有話說。
他還是沒讓她說下去,“甚至逼着他們去請主管出面?”
“沒錯,有些事只有主管能……”她想說明。
他也沒讓她說完。
盛大宇盤起手,終于感覺扳回一城了。
在服務業工作多年,他可以押上自己的資歷作賭注──“小姐,這些都是奧客行為,你讓堂奧員工非常不愉快,我們今天必須把問題解決掉。”
他期待她為之一凜,沒想到她只是小嘴一抿。
“太好了!總算聽到一句我想聽的了。”她吐出一口氣,傲然揚起下巴,“沒有人比我更想解決這件事,但我們先從第一個問題開始──你是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