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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落體了一陣,心中剛苦嘆完,已然選擇閉眼接受命運安排時,卻聽見背下的空氣中有衣袍蹁跹的摩擦聲,還未想明,背上突然一緊,身子便撞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裏。
随着急速飛逝于臉龐的氣流,帶來了一股熟悉又複雜的藥香味,身子不再落空,而轉了向地往上走,睜眼一看,入眼的果然又是那張似笑非笑,驚世駭俗,冷俊雍容的臉,溫雅依舊。
白纖看着眼前的白塵,一頭墨發随風飄散,看了這麽多年的一張臉,一時間竟看呆了,鬼使神差冒出來的話令自己也摸不着頭腦:“聽說,以前你也是這麽救的清清。”
白纖心裏終于明白水清清為何會因為白塵救了她一次後,就徹底陷入對他的迷戀中,那是因為他的确有這個魅力讓每個女人都沉醉,更何況,世間很少有女孩子能夠抵得住英雄救美的浪漫段子,尤其是如此相貌出衆的英雄。
如此想來,她不禁又開始好奇,從小到大,接觸白塵最多的就是自己,或許也可以說只有自己,明明她可以有捷足先登,近水樓臺先得月的絕對機會,為什麽自己卻從來沒有往那方面想過呢?
偏偏很長的歲月裏,她都抱着讨厭他的态度度過的。
“不大記得了,似乎...有那麽一次吧。”白塵的回答将白纖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真心慶幸,聽到這句話的不是水清清,這麽沒人性的一句話應該夠她哭上一個月了吧。
白塵在嶙峋岩石上輕盈飛躍,竟能如履平地,這着實讓白纖又大嘆了一回從小到大都在琢磨的事:到底是她親爹太過偏心,差別教育,還是白塵腦子太好使,又或是...自己的腦子真是不大好使?
白纖被白塵抱着,每跳躍一次,撒在半空的手就抖一次,實在有些累,索性雙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口中又情不自禁問:“雖然我不知道你一天天腦子裏到底有什麽可裝的,以至于記事能力極差至此,我還是挺好奇,在被你遺忘的那些日子裏,你究竟解救過多少失足少女...額...或是少年?”
白塵垂眸望了眼懷裏的女子,悠悠一笑:“荒山野嶺的,我覺得沒有哪個少女能有此興致在此失足。”
“說不定哪位少女...額...或是少男對你有興趣,為了搶着過來給你救,巴巴地跑來失足呢?”
白塵腳下虛虛地晃了下,索性又穩住了,提了力在一塊凸石上着力一點,離崖上的最後一段距離,眨眼間便飛過了。
白塵抱着白纖站穩後,才将她放下,伸手将白纖被谷風吹亂的額發理了理,頗有深意地笑道:“如你所說的話,你有能力上谷,将将卻無端失了足,你說這是湊巧...”白塵垂頭更靠近白纖些,挑眉露出一絲難得的邪魅,“還是你為了讓我救,故意的呢?”
白纖溺在那絲邪魅中,迷失了會兒,立馬回了神,退離了白塵近在咫尺的容顏幾步,抖着音駁道:“誰...誰吃飽了撐的...不要命地故意失足讓你救啊!那...那還不是因為易小凡那呆子...”
“小纖,小纖!”
“纖姐姐!”
早一步上崖的易小凡與水清清見白纖安全着陸,如巨石壓頂的懼怕與擔憂終于消散了一大半,後怕着朝白纖奔了過來。
“小纖,剛剛...剛剛我真想去救你來的!可是...實在是手裏還有清清在,我得确保她安全!還好,謝天謝地你沒事,否則...否則我剛剛連跳下去殉情的打算都有了!”易小凡情緒頗激動地沖上去要抱白纖,被白纖瞪了記,又怯生生地縮了回去。
“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因為你...”白纖白了易小凡一眼,嘀咕了句,又道:“你沒來救我是對的,你的确得負責清清的安全,至于你說的...殉情,這個笑話,講一次就足夠體現你诙諧幽默的性格魅力了。”
易小凡欲要辯駁,忽聞身旁的水清清“撲哧”一笑,他轉向水清清,換了副師兄的威嚴模樣與語氣:“清清,我深覺你今兒有心事,與以往不大一樣,先不問你為何要笑,單論剛剛我将你抱着飛上谷來,你面子上就不大樂意,今早起也不大情願與我說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白纖正要幫水清清說話,萬萬不料水清清只愣了會兒,立馬嗔怒道:“那是因為...因為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是個占女孩子便宜,趁別人不備,窺看人家洗澡的大壞蛋!”
易小凡懵了,從沒想過水清清會這麽與他說話,聽了她的回駁,他急了,撓着頭抓狂:“我我...誰占女孩子便宜,誰窺看女孩子洗澡了!你...你又不在場,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啊...”垂下頭又抱怨了句:“再說了,也不是占的你的便宜,你那麽大反應做什麽...”
“你...你怎麽能這樣!我...我再也不理你了!”水清清氣得秀眉豎起,指着易小凡,實在無力反駁,跺着腳背過了身,默默生氣去了。
易小凡有些無措,自從水清清拜在他師父門下後,他一直看到的都是一個溫柔甜美,乖巧懂事的師妹,從沒見過她生氣,如今是第一次,而且又是因為被自己惹的,雖略感愧疚,卻着實嘴硬,壓着聲撂了句:“不理就不理,你可別後悔...”
白纖目瞪口呆地見着面前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會兒,先不理易小凡怎麽就将水清清認作了她,卻絲毫不覺得那兩人之間有令人壓抑的怒火,反而是流動在空氣中接頭,沖撞,炸開的花火,她突然覺得眼前這一對,一個天然呆,一個小清新,站在一起,也太和諧了!
“你是不是又在腹诽些什麽出人意料的主意了。”白塵背手默然瞧着眼前一出戲,卻發現更值得關注的是身旁白纖在瞬間變了千百回的神情,深知她的思慮一定飄遠了。
白纖聞言,從深思中回了神,斜着眼瞟了他一眼,本不想理他,卻突然想起一事,遂移着小碎步靠白塵近了些,對着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低一些,将耳朵湊上來。
白塵抿着薄唇,似笑非笑的臉上浮現一絲好奇,緩緩彎了腰,将耳朵湊了過去,只聽耳邊傳來輕語:“清清喜歡你,那你喜不喜歡清清?”
白塵愣了愣,嘴角本有的微毫彎度也跟着僵了僵,卻只一瞬,眨眼間又恢複了原先的神态,仿似沒有過任何變化。
他擡首學着她的模樣對她擺了擺手,白纖會意,興奮地湊了上去,對于探聽別人的八卦,挖些小道,她經常表現出極為積極的态度,她只覺耳邊随着溫熱氣息的吐出,悠悠飄來一個問句:“你想要我喜歡還是不喜歡?”
白纖這次呆愣的十分徹底,她覺得聽話的那只耳朵已經麻透了,紅透了,她覺得這句話怎麽聽怎麽暧昧,怎麽聽怎麽不對,心裏越發覺得奇怪,為什麽近來總能因為白塵的一句話而變得面紅耳赤呢,那是從來沒有過更覺得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她困惑,到底是因為自己的性子已經從“爺們兒”漸漸轉性了,變得比較腼腆,會害羞了,還是因為白塵的臉皮變得越來越厚,抗壓力,駁打擊的能力逐漸變強了呢?
她呆了半天,斜眼偷偷瞄了眼斜上方的一張臉,那張絕色的臉上露着意味不明的笑,一雙美目流轉含意,白纖心想:這個男人,猜不透啊猜不透!
想了半天,她不動聲色地低了頭去,喃喃道:“這種事,你想喜歡就喜歡,不想喜歡也沒有人強迫你喜歡,跟我想不想,又沒有幹系...”
白纖在今後的許多年裏,經常會遺憾,如果那時她能擡頭望一眼他,能發覺那總是似笑非笑的平淡下,在聽到她那句話後,有那麽一瞬間的黯然和落寞,或許在今後的日子裏,他們走的路就不會那麽難而遠,或許她能早些明白一些事情。
“啊!小纖!小纖!你的臉怎麽紅了!你從來不臉紅的!你怎麽了!是不是你的心髒又不好了?!”易小凡驟然的吼叫把白纖吓了一跳,回神緩了緩臉色後,邊走向一邊的水清清,邊朝易小凡呵道:“你才不會臉紅!你才厚臉皮!你才心髒不好呢!”
白纖走到水清清身邊,牽起她的手道:“耽擱很久了,咱們走吧。”說着便拉着水清清走了。
易小凡颠颠地喊着“等我等我”跟了上去,經過乾元茅廬門前時,正見乾元打着哈欠,伸着懶腰眯着眼移出了門來,瞧見白纖一幹人等,大聲吆喝道:“哎哎哎,白丫頭!我總共才倆徒弟!你都給我拐了去,你這是打的什麽主意啊?!”
白纖腳下未停,遠遠送去一句:“借你小徒兒一日,至于大的那個,我不大想拐,他要跟着我也沒法子!”
“師父!我去保護你徒媳婦兒去了,今天曠課一日!望師父見諒!”
白纖攜着水清清已走出好些步,她沒在意易小凡喊了些什麽,只知道他的聲兒挺大,卻怎麽就沒能蓋過獨立于遠處崖邊,悠然而渺遠的一句“小心些”,不高不低,剛剛好令她聽清楚,那聲音傳來,恍如從那幾年悠遠而美好的過去飄來的,而她似乎把那段歲月固執地壓在了心底,忘了。
在已逝的十幾年歲月中,大部分時間,白纖都是天天以找白塵麻煩為樂趣,能折騰到他就折騰他,而時久至今,若是不仔細回想,她怕是都遺忘了自己是因為讨厭他才這麽愛找他麻煩的,而讨厭他的原因,她隐隐還記得挺牢。
而當她回憶過去時,她驚奇地發現,在她無數記憶中,除了天天要忍受各色藥味兒泡各種藥澡,偶爾泡的藥澡,甚至還要忍受噬膚之痛,而與這種數十年難忘的痛楚相較之下,他與她的初遇反而讓她記得更為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剛考完六級回來~悸憶表示,這次又要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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