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雲如雪面色不改,仍然挂着溫柔的笑,只是手中的帕子絞成了團,她失落地看向遠方已經看不見人影的方向,“修竹哥哥沒有看見我嗎?”

一旁的侍女寬慰她:“可能溫少爺礙于長輩在身邊,所以不好打招呼。”

“真的嗎?”不知道是問自己還是在詢問旁人。

侍女:“真的,奴婢稍後去請溫少爺。”

雲如雪:“不用了,修竹哥哥要忙的事情很多。”她要成為溫柔體貼的女子。

她掃量周圍的環境,秋日的三清觀沒有花團錦簇的熱鬧,除了清冷的道觀,來來往往的武林人士稍微添加了人氣。

有些路過的俠客看到她,居然都看呆了,然後不小心撞到人或者柱子,惹得她不由得捂住嘴偷笑。

她雖然武功不行,可是才貌德行她一個不缺,現在她已經及笄,雖然比修竹哥哥小了四五歲,男未婚女未嫁,她肯定能嫁給他。

……

在之後的生活,若瑾瑜過得很是熱鬧,他們所在的宅院經常有人拜訪,不提絡繹不絕,想要向獨孤雪讨教的江湖高手,還有經常在門口偶遇的少年俠客,當然這些人因為琉焰谷的名聲,比較講規矩,還算知理,這就是和長輩高手住在一起的好處,等閑人打擾不了他們。

至于二長老隋逸和溫修竹那個院子,可是熱鬧的緊,根據追影情報,據說雲如雪經常帶着羹湯前來看望溫修竹和隋逸,具體目标應該是溫修竹。

還有就是祁連璎珞也帶着賀蘭瑤經常看望隋逸,這兩撥人碰在一起,雖然具體目标不一樣,可是賀蘭瑤平時讨厭雲如雪,她對二長老隋逸不感冒,加上兩人輩分不一樣,隋逸有她姑母祁連璎珞看着就好,

她的興趣就在溫修竹身上了,也跟着一起折騰溫修竹,每天變着花和雲如雪競賽,在短短三天內,隋逸和溫修竹已經吃甜食和補品吃到吐了,還要欣賞她們的唇槍舌劍。

原先若瑾瑜和顧星痕、已經二長老師徒是一個院子的。

而若瑾瑜在第一天看到兩撥人湊到一起後,連忙帶着顧星痕跑到了獨孤雪的院子裏,好說歹說讓福老給挪了一個房間。

獨孤雪原先以為若瑾瑜有些大驚小怪,後來見識到一次後,不免感慨,果然女子還是不能小觑,發現這兩人太雞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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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大家好,只能為難二徒弟和徒孫忍耐一下了,不過他見這些天,兩人似乎還胖了一點,應該過得挺好的,這是他們的桃花債,還是自己承受吧。

這些天,若瑾瑜才發現這武林大會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參加的大部分是各門派的年輕弟子,師門長輩只是交流感情。

她發現人上了年紀後,似乎格外喜歡牽線做月老,她懷疑這個武林大會就是給這些平時聯絡不上的江湖俠客相親用的,大家對于比試沒有多大勝負欲,大部分比試,與其說是打架,不如說是炫技和交流。

反正除了少林寺的幾名和尚沒有被牽線,基本上在大會上有名有姓的人都會被詢問一下家世婚事。

若瑾瑜為了躲這些,經常跑到山下或者後山,她的清閑日子過了三天,還是被二長老拉了壯丁,因為獨孤雪和顧星痕不在了。

他們兩個從昨天晚上就消失了,琉焰谷的現今的長老就隋逸和她,可不是要她幫忙。

隋逸介紹若瑾瑜和其他門派管事相熟後,然後就閃身離開了,若瑾瑜懷疑這人在報複之前她丢下他們師徒受苦。

作為在安周城的城主,她對于這信手拈來,只是還在擔心顧星痕跑哪裏了,當然如果那些嬌俏少女和某些少年不要對她那麽虎視眈眈,笑的那麽羞怯就更好了。

……

位于白雲峰二百裏外的喪哭崖,這裏終年樹林茂盛,經常有猛獸下山,普通百姓和商隊不敢過來,據說山上終年盤踞着一股勢力,曾經山下的官府雇傭人上山去查看過,可惜有去無回,弄得大家也不敢輕易探查了。

入秋時節,樹林間滿是枯敗,行走在其中還有樹葉的莎莎聲,兩名手拿大刀的男子在一個寨子門口巡視,裏面時而聽到慘叫聲和訓斥聲,牆邊的高架上也站着幾名高手在查看。

入夜下起了秋雨,守門的兩人忽然胸口一震,低頭就看到胸口的箭頭,嘴裏的血沫不斷地湧出,有些不可置信,他們倒地的聲音驚動了牆上的巡邏。

“什麽人?”

在紙紮燈籠的氤氲燈光下,寨門前站在一個黑衣人,個子有些矮小,看起來似乎只到他們胸口。

顧星痕抽出長劍,秋雨在劍身奏響樂曲,劍光閃過,幾名守夜者瞬間倒地。

顧星痕心裏撲通撲通地跳,這是他的第一次試煉,他的任務就是将這座山寨的五十六名強盜全部殺死,不能有其他人幫忙。

寨子門口的動靜很快驚動了裏面的人,不少人帶着武器出來圍住了顧星痕。

……

追影和其他人隐在角落裏緊盯着,他們要在危機時刻将少主救出來。

一個時辰後,山下的百姓發現喪哭崖出現火光,似乎是哪裏着火了。

顧星痕渾身濕透,肩頭帶着一道刀傷,嘴唇發白站在門口,全身都是血味,寨中屍體鋪了一地,遠處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持刀的手都是抖着的。

他害怕得牙齒顫抖,發出咯咯的聲音,“怪物!”這個小孩一進來就拿着劍将裏面寨子裏的兄弟都殺死了,他之前被吓暈了,等到醒來整個寨子只剩下他一個人。

顧星痕面無表情,袖口微動,大漢的喉嚨上插上了一道短箭,他不可置信地捂着喉嚨,不管如何努力,都無法堵上喉間的血窟窿,然後手中的刀滑落,一雙牛眼死瞪着顧星痕。

天上的雨還在下着,寨中彌漫着血腥味,地上的泥土都被染紅了,在大火的燒烤下,發出一股腥臭味。

“啪嚓”,寨子的橫木一下子燒斷,“轟隆”一聲,大片房屋倒塌,濺起一陣陣火星,顧星痕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在臨安城宋家老宅的身後,當時他躲在假山的密室裏,在空隙間看着楓爺爺為了救他,被那些人活生生拖死。

師祖說了,只要他能完成這場試煉,那麽對于地煞盟的處置就交給他。

追影見事情已經完成,走出來,幾步走到顧星痕身邊,擔心道:“少主,你的傷需要處理,否則被小長老知道了,她會擔心的。”這樣的少主讓他陌生,他還是喜歡之前那個驕傲霸道的孩子,不知小長老能不能讓他恢複。

顧星痕原先漆黑的眸子瞬間閃進亮光,“嗯。”

将手中還在滴血的劍收起,頭也不回的離開寨子。

……

第二天早上,若瑾瑜起床,發現顧星痕還是沒有歸來。

她當即皺起了眉頭,按照獨孤雪那家夥的良心,這絕對不是好事。詢問弟子有沒有看到少谷主,大家都沒有見到人。

出了院子沒有多久,就看到了顧星痕一臉燦笑地看着她。

若瑾瑜走過去,圍着他打量了一圈,內息沒有變,但是就感覺有些違和,感覺好像長大了一點。

顧星痕面上不顯,眼裏閃過一絲慌張,瞬間掩了下去,狀似疑惑道:“瑾瑜,怎麽了?”

若瑾瑜眉間微攏,“你沒事?不應該啊!師叔的性子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顧星痕:……他忘了,在瑾瑜眼裏,自家師祖從來就不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他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才讓人疑惑。

這時獨孤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本尊好傷心,原來在瑾瑜的心裏,本尊這麽差嗎?”

若瑾瑜擡頭,就看到獨孤雪穿着白衣站在高高的樹梢,陽光在他的身後散開,配上飄舞的白發,好像世外仙人,下方好幾名武者已經在驚呼“玄尊”了。

獨孤雪對自己的出場比較滿意,幾個身影下來,迅速落到他們身邊。

若瑾瑜托着下巴,好奇道:“師叔,你帶着星痕這兩天去哪裏了?”

獨孤雪:“本尊帶着他當然去歷練了,這裏二百裏外有一處山賊,我就帶着他去為民除害了。”

他就看顧星痕現在的态度不滿意,就是一夥普通的山賊,有什麽可遮掩的,以後他經歷的事情比這還要危險,顧家的人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安逸的環境也養不出猛獸。

若瑾瑜頓時眼睛微眯,普通山賊對于獨孤雪來說連蝼蟻都不如,肯定不會是他親自動手收拾,想到這裏,看向顧星痕:“你沒有受傷吧?”

顧星痕剛想說沒有,話到嘴邊改了口,“肩膀被劃了一下,不過已經處理好了。”

若瑾瑜想要上手去碰,又怕傷到他,直接瞪了他一下,“看你以後還魯莽嗎?等一下回去,我看一下傷口,非殇那裏還備了一些上好的療傷藥。”

顧星痕眼睛彎起:“哦!”

因為二長老隋逸暫時被祁連璎珞困住,之前沒辦法主持事情,幾名弟子慣常前來請她,也沒有去找二長老。

若瑾瑜和他們兩個說了一下,然後就離開了。

目送若瑾瑜離開的背景,獨孤雪拉着他飛到了樹梢上,遠眺廣場方向,

看顧星痕還有些魂不守舍的,敲了敲他的腦袋,“小子,你注意了,說謊時,回答不能遲疑,而且要真假摻半,有時并不需要說謊,只需要隐瞞一些事情就好。”有時候自己人是最好騙,也是最不好騙的。

顧星痕點頭,“哦,這就是瑾瑜所說的信息偏差。”

“什麽意思?”獨孤雪有些感興趣了。

“瑾瑜說,在傳播消息的時候,有時讓目标接受優先部分事實,然後轉移話題,避重就輕就可以。”當時他有些不懂,現在明白了。

獨孤雪颔首,他沒想到若瑾瑜連這都教。

……

今天是武林大會的第四天,之前的小打小鬧開始結束,各個門派的精英弟子來時上場,若瑾瑜幫忙主持開場後,就臨時跑了,留下二長老隋逸獨留在場中,之前她幫忙了三天,他也該回報一天了。

她回去的時候,沒有找到顧星痕,聽弟子說,好像又被獨孤雪拉走了。

聽到這,她的臉當時就黑了,周圍弟子也不敢問。

三清觀現在人多,她心情有些煩悶,就飛身往後山逛了一下。

正值秋天,後山正是收獲的季節,一路走來,落葉和果實堆在一起,山間彌漫着果木清爽的味道,一些小動物也忙碌的儲存食物,讓人心曠神怡。

她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在前方十丈處倒着幾具屍體,旁邊的灌木叢隐隐約約晃動,她飛速躍上樹枝,悄悄地靠近這邊,原來是兩只大松樹在撿拾地上的松子,松子鋪了厚厚的一層。

停在樹梢,若瑾瑜扶額嘆息,今天還真是倒黴,早知道就和二長老一起主持大會了。

“吱吱吱~!”

忽然一只松鼠凄厲的叫喚,原來是一只帶着血跡的手抓住了它的尾巴,松鼠吓得身上的毛豎了起來,它的爪子拼命地推攘,還是沒辦法将尾巴救出來。

同時人手也被撓的出血了,猛地坐起身,看相貌是十一二歲的少年,應該是秦洲人,他看着周圍的環境有些迷茫,一旁的松鼠見同伴被抓了,先是吓得躲進了周圍的落葉堆裏,見少年沒反應,探出身撿着松子往他的身上丢。

少年見狀連忙将松鼠松開,“抱歉!抱歉。”

松鼠見恢複了自由,連忙護着尾巴跑了。

少年見狀,輕笑一聲,掃了一旁的屍體,似乎不害怕,重新躺在松子上。

然後就看到站在枝丫間的若瑾瑜。

少年眼中閃過驚訝之色,也不動作,枕着手臂躺在那裏,好奇地看着若瑾瑜:“你是白雲山修仙的?”說完直接吐了一口血,他感覺自己身上越來越涼,沒想到臨死前還能遇到人。

若瑾瑜也被少年的動作吓了一跳,從樹上躍下,距離他一丈遠,仍然沒有說話。

少年見狀也不生氣,想要再次坐起,可是身上沒有力氣,只能倒在地上。

正打算臨死前和對方說會話,發現已經沒人了,除了他身邊多了兩個丹瓶,之前的一切似乎是夢一般。

少年失笑,打開丹瓶,倒出裏面的藥吞服下去,靜靜地等待。

正在休息間,忽然耳邊傳來“沙沙”的聲音,扭頭就看到“熟人”,之前被他抓住的松鼠悄咪咪地靠近他放在身邊的丹瓶,爪子已經摸到了一個,忽然天降大手一下子扣住它的脖頸,松鼠頓時凄厲地叫喚。

少年眼中冷漠,手腕用力,原先纏繞他手腕的尾巴,瞬間松開,叫聲也沒有了,少年松開手,松鼠的屍體砸到落葉堆裏。

他撿起地上的丹瓶,望了望天上的太陽,确認了方向,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走了。

……

若瑾瑜想着後山的那些屍體總要告知三清觀,少年身體應該能撐到那些道士趕去救援。

聽到她的敘述,無為道長帶着幾名弟子前往後山,只看到一地屍體,至于所說的少年沒有見到,估計早就跑了。

聽聞沒有找到少年,她倒是不在意,能走說明傷勢沒有那麽嚴重。

半天後,後山屍體的身份終于查出來,那些都是長生門的人,長生門最近動蕩不斷,一年前他們的門主被煉血堂刺殺,據說還沒有選上新的門主。

不過淩霄子他們樂得長生門這樣亂下去,長生門和煉血堂都是黑道的人,平時除了好事啥都幹,現在兩個門派結成死仇,簡直是喜聞樂見。

若瑾瑜聽到這結果,瞬間感覺不好了,她不會那麽點背,救了什麽BOSS級別的人,如果這樣給天下造成動亂,簡直是做大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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