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唯一的

十年的跟随和糾纏,如果僅僅是為了最初的使命和任務,那根本,無法堅持下來,那麽其中,肯定包含一種難舍的情分,所以漫長的時光才會一晃而過。

兩個人相互間的牽扯不斷,恍恍惚惚間,就過了那麽多年。

蔣耀光回家的那段時間,他想過,徹底與柯正輝斷絕,然而,身邊人的懷疑和上頭的不信任,讓他逐漸明白,人,多半是自私的,哪怕曾在那飄揚的旗子下宣誓最真誠的效忠。

一份忠誠,要的不僅是歲月的打磨,時光的提煉,人心的考驗,更要他們從中懂得,如何收放自己的情感,情緒。

蔣耀光重新回到黑SA,他實際上是回去守候着最初的自己,始終的愛戀,還有等着自己的一生亡斷。

若不是失去很久的上線說,要他幫助新的卧底,他就真的打算,這麽留在黑SA。

正的那邊,也有黑的潛在,黑的這邊,也有所謂正直無誤的存在,雙方互相制約,直到那個最終能破局的人出現,而喬少揚,就是那一個人。

蔣耀光有一段時間,确實一心一意的關注喬少揚,他忽略了柯正輝,沒想到後者竟會吃醋,實際上,蔣耀光莫名覺得,心裏感到歡喜,至少,柯正輝,為他心酸,就如同自己,為他心疼,哪怕愛着,也無動于衷面無表情的對他。

那麽多年,哪一天,等相愛,是不是各自已白首,或是相對無言?

蔣耀光抱着從夢中醒來的人,他說,“正輝,我們回家。”

他抱起他,将他他回家。

柯正輝一聲不吭,他任由抱着自己的男人,蔣耀光傾盡全心全意的溫柔。

許鳴和彭錫雁一同跟在左右,他們一路上沉默不語,因為後座的人,一直安靜的相守。

柯正輝眨了眨眼,他低頭看着傷痕累累的手,慘白的膚色上,傷痕觸目驚心。

蔣耀光小心翼翼的把人抱在懷裏護着,他說,“我答應過你大哥,會把你照顧好。”

他低沉的聲色,暖熱的氣息,噴薄在懷中的人的耳際,在這寒冬時節,本該是最溫暖的情話,然而,想到這些承諾不過是承接了一個死人的寄托,那被打了兩三天渾身泛疼的人,他便無動于衷的沒有任何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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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耀光低頭看着懷中變得安安分分的人,他問,“怎麽了?”

柯正輝擡眼看了一眼在轉眼間變得溫柔不似自己認識的男人,他轉眼看向窗外。

整天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一天一天的度過,這叫休養生息。

蔣耀光這一個月下來,他天天都陪着家裏的人,時刻守候在他的身邊,一個月後,柯正輝的傷,完全康複,他又恢複了昔日的神采奕奕,只是,變得不愛說話,甚至,懶得搭理身邊的人。

他與他,若即若離,牽牽絆絆,竟就這麽浪費了十年。

蔣耀光把身前的人抱住,他說,“還在生我的氣。”

柯正輝任由高過自己半個頭的男人抱住,溫暖的懷,帶着熱烈,專屬男人的胸膛,明明這是多年以前乞求要的溫暖和依靠,沒想走到今天,感覺變得麻木,沒有了知覺。

蔣耀光低頭,他凝視一聲不吭不言不語的人,低頭,輕輕吻住那薄涼的嘴唇。

柯正輝睫毛閃了閃,他依舊是任由。

蔣耀光說,“這段時間,我可能會有點忙,你好好待在家裏,不要再亂跑,好不好?”

他把風衣拿來,披在男人的身上。

冬天已經過去,初春,乍暖還寒。

柯正輝站在窗前,他說,“蔣耀光,你圖什麽?”

蔣耀光站在身後,他把身前的人擁住,抱緊在懷裏,他反問,“你說,我圖的是什麽?”那麽多年,能離開的機會有很多,他都沒有離開,難道,還不夠說明?

柯正輝低頭看着樓下的草坪,草地綠意複蘇,再過那麽個把月,春意盎然。

他順勢靠在身後的男人的懷中,他說,“十年了,将近十年。”

蔣耀光吻了吻男人的發,他說,“是,十年了,時間過得很快,也過得很慢。”

他說,“這幾天,我可能會有點忙,不能經常回來,你在家,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柯正輝默然了,他已經習慣了身後這個人的繁忙,他不聞不問,就躺在床上繼續休養生息,即使彭錫雁其間過來陪着說好話笑話,原來聽着會笑的人,他如今聽着卻是毫無任何反應,而許鳴呢,冷嘲熱諷又狂亂轟炸,同樣是毫無效果,他們都懷疑,柯四爺被打聾了。

柯正輝感到有點心灰意冷,他總是在失去徹底後,才會感受到溫暖,以致,漸漸害怕了那種渴望已久的溫情,他更希望自己至始至終都處在冰天雪地裏,習慣了,就不會有喜怒哀樂。

一個月後,在外面忙得焦頭爛額的蔣耀光,他在晚上,急匆匆趕回到家中,他輕聲的走進屋,坐在床邊,看着修養好了傷勢的人的睡顏,他說,“正輝,從今天開始,我們開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柯正輝陡然睜開眼睛,這讓蔣耀光吃了一驚,他說,“吵醒你了。”

柯正輝說,“蔣耀光,你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現在,你如願以償了,我大哥被抓進去了,你滿意了?”

他毫無波瀾的眼神,那麽的平靜,蔣耀光看着,心裏又是狠狠的抽疼。

不管怎麽做,都是不如意,不是不如他的意,就是不如自己的願,難道,這輩子,他們之間,注定要一個輪着一個,互相折磨?

柯正輝走了,他又悄才無聲息的離開,沒人知道他去哪裏,就算蔣耀光派人四處找尋,也找不到。

蔣耀光第一次感到失去的痛苦,他從未嘗到失去,這是第一次,這是失去所愛的人的痛苦。

多年的願望,無非是想讓一直為非作歹的人繩之于法,他錯了嗎?

喬少揚來請該回家的人回身,他說,“蔣耀光,你難道,還想繼續堕落?”

蔣耀光看着漸漸長成自己當年的年輕人,他說,“二十四歲,是很好的年華,有很多選擇的權利,也是在這個年紀,許多的棱角會被各種壓力消磨,等過了這年紀,你就明白了。”

蔣耀光沒有回去,他守着柯正輝留下的公司,之前,讓律師辦理好的協議,其實是這樣一本,協議裏清楚的表明,專屬耀輝公司的所有財産,全部原屬柯正輝所有,包括分入蔣耀光名下的那一部分。

蔣耀光決定幫上線輔助喬少揚完成任務,他想過另一種結局,那就是自己死不足惜,就為了當初來這裏的使命,還有讓柯正輝徹底的脫離與柯家任何的黑暗鏈條,他希望能給他留下幹淨的天,任由他馳騁。

然而,結局不一樣,那麽,最後的一筆,落下也有些慌亂。

喬少揚竟然脫下了警帽,他歪下頭,他說,“蔣耀光,我比你,好像能耐一點點,因為我只用了兩年,而你,用了整整十年。”

蔣耀光站住,他問,“柯正昕多少年出來”

喬少揚笑,“不管他多少年出來,我都會等他,我還有的賬,要找他算。”那可是一輩子的賬務。

蔣耀光啞然失笑,他搖了搖頭,“那你等着吧,我要回家了。”

他走過去,走到前邊的轉角處,伸手,把站住角落裏偷窺人拉過來,按在胸口,他将他抱緊,他說,“正輝,我不想等了,現在,該回家了。”

柯正輝一動不動,他任由男人抱着。

蔣耀光放開懷中的人,他低頭看着變得寡言的人,他也許知道,柯正輝在計較什麽。

那麽多年,他所有的安全感,不是來自柯正宏就是柯正昕,而現在,柯正宏不在了,柯正昕進去了,剩下的人,他現在是如願得嘗,走到了正途上,做自己能做想做的事。

蔣耀光把身上的外套取下來給面前的人披上,他說,“就算你怪我,我也會那麽做。”

“正輝,死了太多人,我需要給逝去的人,一個交代。”

柯正輝轉身走去,他去打聽了,判刑不重,最久十年,最快五年之內。

柯正昕是冷狠,可他沒對無辜的人做過什麽,就連跟警察周旋的時候,他也沒有開槍,可能,這還要謝謝喬少揚,那天,柯正昕被堵住去路,如果不是喬少揚及時趕到現場,柯正昕真的會選擇同歸于盡。

喬少揚拿槍指着打算玉石俱焚的人,他說,“柯正昕,放下武器,我還可以,等你。”

喬少揚穿上了警服,柯正昕注視着一步一步靠近來的人,方哲翰上前阻止,他說,“你是想上去送死?”

喬少揚把阻攔的人推開,他只是看着遠處的人。

不就是賭嗎,他喬少揚,也會賭,當年,賭,只能穿上警服,才不會被整死,而今,賭,那幾天的纏綿,如果有那麽一點點情分,“那就把槍放下。”

喬少揚走到他的面前,他說,“正昕,我可以為你脫下警服。”

柯正輝去了解過□□,他本來是想對喬少揚下狠手,但想想最開始自己那點技不如人的手段,在第一次的時候就沒有得逞,那麽走到今天這般地步的喬少揚,更不好對付,所以,柯正輝放棄了。

他想,以及跟這種瘋子整,還不如,回來,給一直站在身後的人幾拳。

蔣耀光還在提心吊膽,對于突如其來的拳頭,他毫無防備。

柯正輝是動真格了,雖然他沒打過沙包,但畢竟是男人的拳頭,因此,就那麽幾拳,有的人吃痛了。

蔣耀光退了幾步,他的手指,擦過嘴角,鮮紅的血跡,當然不是西瓜汁。

柯正輝還想打,而被打得差不多的人,他不想再挨了,為此,急忙的反手,他将走過來,還想動手動腳的人緊緊抱住。

柯正輝說,“騙子!”

蔣耀光說,“對不起。”

柯正輝說,“混蛋。”

蔣耀光說,“我愛你。”

其實,從始至終,他也只對他做過混蛋的事,也只對他說過這三個字,我愛你,唯一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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