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奪舍恩主(七) “十五年前溯流光谷不……

懸頌走出客房時, 顧京墨和雲夙檸正相對沉默地站着,像是一場不分高低的僵持。

待見到懸頌,雲夙檸才回過神來匆匆道別, 去尋黃桃了。

他的目光跟随着雲夙檸, 直至雲夙檸的身影消失在無盡夜色裏,最終看向顧京墨。

“走, 看星星去。”顧京墨轉過身直截了當地對懸頌說道。

懸頌看着她:“……”

在他沉默的功夫,便看到顧京墨從百寶玉裏取出了捆人的法器,估計是緣煙閣三名弟子的法器,被她拿來用了。

他也算識時務,不用顧京墨動手便同意了:“我去。”

顧京墨當即收了法器, 心滿意足地拍了拍百寶玉,笑着朝一邊一指:“這邊。”

“好。”

二人皆沒有疾行,而是并肩朝着溯流光谷最高的一座建築而去, 清冷月色下兩道修長的身影, 在青石小路上投下了清晰的影, 不遠不近地并肩而行, 女子走路喜動, 男子更加沉穩。

到達地點, 他們縱着輕身術上到了房頂,相隔着兩個人的距離并肩坐下,以防顧京墨在安靜的夜裏,在溯流光谷的高處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懸頌依舊坐得端正, 倒是顧京墨坦然仰面躺下, 看着星河跟懸頌道:“溯流光谷名字的由來,便是因為這裏的夜晚流光。”

浩瀚夜空,掀翻了首飾盒子般撒了一空的珠光星色, 碧空千裏繁星燦爛。

或紅,或藍,或綠的光在山谷的上空輕盈地飄着,一縷縷淡薄的煙霭宛若密布的煙火,亦或者曼妙少女舞動的輕紗。

光束随風形成彎扭褶皺,像是要躍出山谷,拘得住萬千星辰,卻拘不住流動的光。

晚來風涼,輕柔拂過二人身側,揚起懸頌的衣袖,以及顧京墨的三千絲。發梢微卷的發絲在夜風中輕盈擺動,宛若水中擺動的柔順海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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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惬意地置身在深淵中,如同湖中的兩條惬意游魚,在靜谧中放肆,在安逸中張狂。

“這裏的夜色還真蠻好看的。”顧京墨望着上空說道。

懸頌沉默了片刻後,道“你不覺得在我們的角度,像井底之蛙嗎?”

顧京墨稍有停頓,随後嘆了一口氣:“懸頌。”

“嗯?”

“閉嘴。”

“……”

顧京墨說起了其他的事情:“我找雲掌門幫我研制藥物了,抑制害羞的,過陣子說不定我就行了。”

說起這個,顧京墨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

懸頌:“……”

等了片刻,顧京墨有些不悅,問道:“我和你說話呢,你聽不到嗎?”

“你不是讓我閉嘴嗎?”

“啧。”

二人又如此僵持了片刻,顧京墨又一次忍不住了,嘟囔道:“我要是跟丁臾一樣就好了,這樣說不定你都要被我吸幹了。”

“……”這回不是懸頌閉嘴,而是他真的無言以對。

“丁臾的名號是怎麽來的你知道嗎?”

懸頌閉關百餘年,對魔門新出的三魔不夠了解,七鬼還是知曉的。

不過他也知道,他對丁臾的了解定然不如顧京墨,故而還是問了出來:“怎麽來的?”

“她浪呗!夜裏點燃紅燭,抓來一個男人雙修,雙修後那個男人還能不能活下來就不得而知了,要看她心情。所以,一夜新娘,紅燭奪命之稱由此而來。”

“這些倒是知道。”很早便聽聞過。

“說些你不知道的。”顧京墨跟着坐起身來,目光投向極遠處,“她曾經不這樣,只是愛錯了一個人,明明以為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結果,卻知曉他一直都有一個未婚妻,那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呢,不過是那個男人紅塵裏的過客,驚豔了他一剎,鬼迷心竅的不忠對象。她憤恨極了,想要得到那個男人的答案。”

“那個男人選擇了未婚妻?”

顧京墨突然笑了,一個勁兒地搖頭:“若是這樣,丁臾也不會那麽恨吧。後來那個男人說他什麽都不要了,要和她遠走高飛,她雖然氣過,終究還是心軟了。

“直到被那個女修者尋來,她才知道那二人已經成為了道侶,男人謊稱去歷練時,會來尋丁臾,之後再回門派和女修繼續生活。”

懸頌注意到了顧京墨話語裏的細節。

在修真界,正派的稱呼為門派,門派的名稱通常是某某閣。魔門的則是宗門,宗門名稱是某某宗。

顧京墨說的是門派,也就是證明,那個男人是名門正派的修者。

原來丁臾曾經愛上的男人是正派修者?

“那個男人死了吧?”懸頌問。

若是還活着,還是丁臾的敵人,不應該不引起波瀾,也不會沒有江湖傳聞。

“不算吧……”顧京墨用極為平淡的口吻回答,“在那之後,丁臾裝作甘願做他情婦的模樣,引他去了偏僻處,将他制伏。

“她将那個男人的臉皮剝了下來,做自己鞭子握柄的柄皮,将那個男人的血肉一塊塊割下來,丢到了魔門各處,将他的魂魄囚在一盞燈裏,放在她的洞府內,讓男人的魂魄觀賞她夜夜與不同的男人歡愉。”

懸頌聽完,再想起丁臾和丁修,不由得有些唏噓:“又何必這般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她不是挺逍遙快樂的嗎?”

“她還沒有放下。”

“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可能還沒放下?”

“若是放下了,就不會留下那盞拘着魂魄的燈了。當心裏真的放下了,就會釋然,身邊留有那些人的東西都會覺得礙眼,從而丢掉惬意生活。”

“……”顧京墨聽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似乎也在思考,旋即跟着輕嘆,“又何必呢,為了一個狗男人執迷不悟這麽多年。”

他們二人都未曾對誰真正地動過情,并且陷入感情之中,自然也不理解什麽叫用情至深。

以至于他們二人也只是唏噓,卻不理解丁臾的感情,甚至不知道她是恨更多,還是不甘更多,還是說,那份愛才是最為折磨她的。

天有微雲夜有星,晨有朝霞暮有晖,人有七情恨有根,動也是情,止也是情,何又為情?

“那群狗道士就沒有什麽好東西!”也不知顧京墨是怎麽總結的,最終竟然嚷出了這句話,還憤恨地拍了一下磚瓦。

懸頌一怔,他身為道士們的祖師,此刻也不能幸免地挨罵了,只能回答:“這世間沒有不能結束的沉淪,傷與痛皆可治愈,情與愛也能釋懷。”

“所以道侶不能找狗道士!”

對牛彈琴。

懸頌竟然覺得聊不下去了。

這時,溯流光谷內突然慌亂,顧京墨起身蹲在了屋檐邊探頭去看,喊了一聲問道:“怎麽了?”

路過的人似乎沒意識到屋頂居然有人,擡頭看到問話的是顧京墨,趕緊回答:“有人夜闖山谷。”

顧京墨和懸頌一同縱身而下,并沒有言語,便一同并肩朝着最為喧鬧的地點走了過去。

喧鬧的地點是溯流光谷的渡口。

一盞盞照明的法器自行懸浮在衆人周身,像是可以固定在空中的孔明燈,随着修者的控制而移動。光影在水中投下粼粼的影,水中游魚都被照得清晰可見。

二人到達時,雲夙檸和黃桃都在,緣煙閣三名弟子則是在顧京墨二人後面到達的。

入侵者有三人,一人身受重傷,不省人事。

另外二人身上都有傷,不過傷勢不算過重,還能讓他們有力氣嚣張:“我們是魔尊的人!你們最好趕緊救治我們幾個,不然觸怒了魔尊,定然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再來殺你們溯流光谷剩下的所有人!”

聽到該人的叫嚣,衆人不由自主地看向顧京墨一眼。

而顧京墨看着這陌生的三個人,表情有些無奈,她甚至在想,魔門的人究竟用她的名頭在外面做了多少惡事,才能讓她這般臭名昭著。

他們是不是覺得來溯流光谷提魔尊,溯流光谷會因為多年前的血案,而心生忌憚?

雲夙檸倒算是淡定,也不戳破,而是漠然地問:“你們是魔尊的人?”

“當然!”那人繼續叫嚣,說着從自己的儲物袋裏取出了一個物件來,“這個是什麽你應該認得出吧?這可是魔尊的常伴之物,足以做信物了吧?”

黃桃看到那人手中的夜光燈,不由得一驚,當即驚呼:“它怎麽會在你的手中?”

那人手中的是一個燈盞樣的法器,蓮花臺底座,上面鑲嵌着雙拳大小的夜明珠,在月光下泛着盈盈光亮,照亮了周遭的事物。

燈光柔和,源源不斷,比懸浮在空中的照明法器可照範圍多了幾倍不止。

這的确是顧京墨之前的物品,理應和顧京墨的萬寶鈴一樣被她遺失了才對。

現在這個照明法器出現在了這裏,可見她的萬寶鈴被人拿到了,萬寶鈴的禁制也被破解了,她師父留給她的東西散落在了世間,這種狗仗人勢的雜碎都能拿到一件。

顧京墨沒有再站在人群之中,大步走出來,用控物術拿走了照明法器問道:“是搶這件法器才負傷的嗎?”

“你、你把東西還我!這是你能碰的東西嗎?”那人顯然不認識顧京墨,竟然對着顧京墨也惡語相向。

“還有什麽?”

“什麽?”

“流落在外的還有什麽東西?”

那人不理會顧京墨的問題,朝着顧京墨直接動手。

該人不過金丹期修為,還身受重傷,不過幾招便被顧京墨制伏,一腳踩在地面,讓他無法動彈:“回答我的問題。”

“你找死,如果魔尊知道你這麽對我們……”

“呵,魔尊?我是誰?”顧京墨說着,額頭出現了印紋,火焰形狀的翔龍圖案。

那人當即慘叫,在顧京墨松開他後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屬下是千澤宗的……屬下,屬下是為了奪您的物件才受傷的,不得已才來了溯流光谷!”

“我不想再問第二次。”顧京墨沉着面容,有着魔尊該有的不怒自威。

“只有這件了,只……只知道這件,都是許久才問世一件,之前一件被肖谷宗搶走了。”

黃桃跟着詢問:“還有,你們是怎麽進來的,我們溯流光谷外界有禁制,就算有渡水法器也無法進入。”

那人剛才着急,沒看黃桃,此刻才定睛多看了幾眼,緊接着便是一驚:“你是雲家二小姐雲夙月?怎會如此,十五年前溯流光谷不是辦過你的喪禮嗎?難不成雲家的醫術已經到可以起死回生的……”

那人話未說完,便開始七竅流血。

黃桃和顧京墨同時看向雲夙檸,雲夙檸依舊是平淡的模樣,答道:“過于聒噪,殺了便是。”

醫修可醫人,亦可殺人,能夠殺人于無形的便只有雲夙檸了。

他的藥物可以在無聲無息中撒出,只要誰的身上有血口,就會沾染毒粉,從而七竅流血而亡,甚至沒有治愈的時間。

另外一人見同伴死亡,當即撲過去要跟雲夙檸拼命,也在起身的一瞬間死亡,甚至沒有出手的餘地。

雲夙檸看着最後一名昏迷不醒的修者,對谷中的人吩咐道:“将他擡進來醫好,有問題問他便是,記得不要告訴他另外二人的死訊。”

說完轉身離開,不留任何餘地。

緣煙閣三名弟子面面相觑,最後都看向了禹其琛,似乎是想要知道雲夙檸是不是一直這般冷血,殺人竟然做得這般坦然。

禹其琛暗暗搖頭,他印象中的雲夙檸一向沉默寡言,但是人品不錯,不會這般殺人。

他們一同歷練的途中,雲夙檸甚至從未出過手,只是輔助療傷而已。

雲夙檸走到他們三人身前要擡手,卻被懸頌攔住了:“我來,你的藥物對他們身體有害。”

說完擡手一揮,三人皆是一怔,随後回神左右看了看,木彥驚呼:“他們、他們怎麽死了?!”

禹其琛和明以慢也是一怔。

顧京墨突然有點同情,這三人組真的是被消除記憶專業戶。

雲夙檸則是看向懸頌,似乎眼神在說:那你呢?

懸頌卻未理他,重新回到了顧京墨的身邊,似乎是在仔細端詳顧京墨額頭的火龍印,紅印配上顧京墨殷紅的眼尾,竟然格外相稱。

“挺好看的。”懸頌道。

“那你多看看。”顧京墨笑着回答。

不遠處還有兩具屍體,周圍是處理現場的溯流光谷修者,這二人卻坦然四目相對,含情脈脈,引得雲夙檸“啧”了一聲。

最終,雲夙檸沒再管懸頌,畢竟懸頌是顧京墨的人,顧京墨絕對不會害黃桃。

黃桃則是跟上了雲夙檸,小聲道:“哥,你不必如此,我的事情……”

“你是雲夙月,永遠都是雲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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