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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霧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付聞嶼出現在同一張畢業照上。
更沒想過畢業照上會添個程昕。
本來只是高中部的事情,誰都沒料到她會在百忙之中大駕光臨。
并且只有一班有這個榮幸。
大家都簇擁着她坐到第一排最中間,江霧卻趁亂溜到倒數第二排,離倒數第一排最邊上的付聞嶼還有兩三個人的距離。
她以為她這點私心沒人注意。
“都站好,笑一個,”攝影師開始搗鼓相機,“三,二——”
突然一股力把江霧往後拽。她失去重心,不由自主地跟着倒退,站到第二排最旁邊的位置。
“一”過後,畫面定住她微微驚訝的神情,和付聞嶼那只抓着她胳膊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
“畢業了畢業了!”還沒輪到八班拍照,林睿卻不在教室裏自習,早早出來湊熱鬧,見一班拍完了就手舞足蹈地蹦到這邊,“明天周末,要不咱今晚喝酒去吧?去不去?”
付聞嶼看上去不是那麽的情願,“随便吧。”
“江霧去不去?”林睿轉頭問。
碰巧和将要離開的程昕四目相對。
林睿秒慫,“可以嗎大佬,不對,校……校長。”
“都要畢業了,”程昕沒什麽特別的反應,“管不了你們。”
于是在這樣的默認之下,江霧晚上順利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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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她是打算讓同樣要出去喝酒的江霁初送她一程,然而江霁初癱在沙發上開黑,動都懶得動,“你清醒一點,這剛九點,十一點才是夜生活的開始。”
正要上樓睡覺的程昕:“你今晚不用回來了。”
江霁初低頭打游戲,嘀咕了句“我倒也沒怎麽回來過”。
江霧:“……”
誰知她剛出家門,就看見付聞嶼和林睿的機車一起杵在大門外。
很是明目張膽。
“你要來怎麽也不發個消息啊,”明明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江霧卻做賊心虛般回頭看看程昕剛站着的地方,“等多久了?”
“剛到,”付聞嶼跨上機車,“走吧,他們在催了。”
江霧小心翼翼坐上去,卻牢記着他的雷區,身子繃得緊緊的,根本不敢碰到他。
相比之下,付聞嶼卻沒那麽“貼心”,一路飛馳,絲毫不見減速。
在某次轉彎之後他一個急停,江霧一下沒撐住,臉猛地磕到他背上。
“我不是故意……”
“到了。”付聞嶼淡聲說。
江霧探出頭,從後視鏡裏打量他的表情,“啊?”
他又再重複了一遍,“到了。”
“哦哦哦——”
忙着倒酒的林睿看見路邊這兩人,忍不住發出噓聲,“有完沒完啊,趕緊下來,別他媽在老子車上秀了,惡心死了。”
……
不知道是不是有誰的遺傳因素在裏面,江霧和江霁初一樣,挺能喝的。
每次幹杯都是一口悶,時間長了也不見她有什麽異樣。
倒是身邊的付聞嶼沒怎麽喝,總是小口地敷衍過去。
“好家夥,”林睿打量一眼付聞嶼的杯子,“擱這養鯊魚。”
江霧歪頭看他,“沒事,喝不了就別喝。”
沒有絲毫嘲諷的意思,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誰說我喝不了了——”
逞能的後果,就是最後只能低着頭蔫在椅子上。
這一下搞得其他人都茫然了。
林睿想不通,“這也沒人說過一個當大哥的會一杯倒啊。”
江霧也是哭笑不得,招手叫人上了杯濃茶,哄付聞嶼勉強喝下一點,“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付聞嶼這時候卻不講道理,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我不回。”
“你也別送,你送啥呀,女孩子家,”李修博開始指點江山,“讓林睿送就完了,他有車,他有布加迪威龍。”
江霧知道這兩人腦子都有點麻了,說的這些屁話自然不能聽,“你們再喝點也差不多了,我先帶付聞嶼到前面路口打個車,林睿你喝了酒也別騎機車回去了,看看附近有沒有停車場,或者就鎖地鐵口也行,明天再過來拿。”
一頓安排,倒是更像個大哥。
江霧已經站起來了,正要接着把付聞嶼拎起來,衣角卻先被他拽住。
“你別走。”
周圍幾個人都忍不住笑出聲,看戲般瞧着這兩人。
江霧只想挖個洞把付聞嶼埋進去。
“走啊,”她踹了付聞嶼的椅子一腳,“你跟我一起。”
付聞嶼低着頭不說話,好像消化她這句話也需要時間似的。
江霧等了他半分鐘,他才緩緩站起來,但看上去也是不情不願,“那走吧。”
“黏黏糊糊的,快給老子爬,”林睿受不了了,“都別回來了。”
江霧也怕再拖下去付聞嶼又會做出什麽毀他大佬形象的事情來,趕緊拎着他走了。
這條街擺滿了宵夜攤,出租車不好進來,只能走到路口再看情況。
付聞嶼步子拖沓地跟在江霧身後,說的話還是那麽沒頭沒尾的,“我想回學校。”
江霧也肯理他,“回學校幹什麽?”
誰知他又是莫名其妙的一句“吃雲吞面”。
江霧以為他是喝完酒餓了,于是看了一眼路邊冒着氤氲熱氣的湯鍋,“這家有,要給你買嗎?”
話剛說完,她又像怕這樣問他會不好意思說要似的,換了個肯定的句式,“給你買一碗吧。”
付聞嶼卻擡手一指旁邊的玩具攤,“我想要奧特曼。”
江霧:“……”
已經确定了這個人是在胡言亂語,她也懶得再搭理。
往前又走幾步,身後卻沒有了動靜。
江霧回頭一看,見付聞嶼背靠着路邊的梧桐樹,眼神有些放空。
“我記得你說雲吞面沒什麽營養,但是以前醫院門口有個面攤,他下了夜班經常帶我去,”付聞嶼語速緩緩,“世界上确實沒有奧特曼,可他會扮成奧特曼陪我玩。”
江霧自然想得到這個“他”是指誰。
她揉了揉泛酸的鼻尖,“我不知道……”
“你什麽都不知道。”付聞嶼打斷她的話。
江霧沉默片刻,耐着性子朝他伸出手,“走吧,我們先不在這兒了。”
“去哪?”他問。
“去哪都行,我陪你一起。”
付聞嶼盯着江霧看了半晌,終于肯握住她的手。
卻在江霧毫無防備的時候把她猛地往自己這邊一拉,直拽進懷裏。
江霧的腦子裏“嗡”一聲炸開,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街上人流熙攘,但這一刻她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從沒跟人有過這樣的接觸,付聞嶼的身體本能般地有些僵硬。緩了一會兒,他才慢慢放松下來,将下巴抵在江霧肩上。
“你确實什麽都不知道,”少年的聲音悶悶的,聽着很是委屈,“包括我喜歡你這麽多年這件事。”
在江霧被欺負時挺身而出也并不是偶然,而是他一直跟在她身後,随時準備出手保護這個從小到大被家裏忽略的倒黴蛋。
江霧睜大了眼睛。
“我們早就見過的。”他接着說。
那分明是他最不願意回憶的一天,但總有那麽一個人在同一天的記憶裏揮之不去。
是在付見川的葬禮上。
作為曾經的同事,程昕也帶着江霁初和江霧來了。
從付見川的病出現症狀開始,付聞嶼班上就流言不斷,被排擠慣了的付聞嶼性格也漸漸有些孤僻,這樣的場合更是一個人縮在角落,除了看向付見川遺像的時候會顯露出悲傷的神色,其餘時間都是滿臉警惕。
程昕交代江霁初“看好妹妹”,随後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江霁初在那個年紀也有些玩心,對葬禮這件事尚有鈍感,不過幾分鐘就和幾個同齡的男孩子聊起來了,一下忘了還有個江霧。
別的世家千金或被爸媽牽得牢牢的,或有保姆帶着,就江霧自己在那亂逛,跟個沒人要的小孩似的。
付聞嶼看在眼裏,卻暗自祈禱她不要逛到自己呆着的這個角落。
偏偏怕什麽來什麽,江霧很快注意到這個同樣“沒人要”的小孩。
她上前一步,付聞嶼就退後一步。
一直退到後背貼着冰冷的牆壁,付聞嶼的手心都攥出了汗,“你別過來。”
江霧聽話地沒再往前,只是撇撇嘴,聲音軟得像只小貓,“別人都有人一起玩兒,就我們兩個沒有,不是正好……”
話說到一半,她才注意到付聞嶼紅腫的眼睛,也很快明白過來。
“走吧,”她朝付聞嶼伸出手,“我們先不在這兒了,不然你會更難過的。”
付聞嶼看着她的手,遲遲不敢牽上去。
幾天前班裏組織做游戲,有個女孩子和他分到一組,到牽手的時候卻退縮了。
“不會有事的,牽個手而已,”老師在旁邊耐心哄她,“別聽其他人亂說,你們是好朋友呀。”
小女孩戰戰兢兢地擡起手,輕輕碰到付聞嶼的指尖。
“你完了!”旁邊傳來的聲音尤其刺耳,“他爸爸有病!你這樣也會被他傳染的!”
小女孩終于繃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這件事最後以她被聞訊趕來的家長匆匆帶走潦草收場。
而面前的江霧也盈了一包淚,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她的手還倔強地舉在那裏,卻因為酸痛而微微晃動。
付聞嶼終于妥協,“去哪?”
“去哪都行,我陪你一起。”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人群,徑直來到門邊。
江霧推開厚重木門的那一刻,陽光正好破開雲層照射下來,籠住他們小小的身軀。
付聞嶼手心的暖意,卻是面前牽着他的江霧給的。
仿佛上天賜予他的另一束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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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了寫完了差不多溜啦!!後面是番外=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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