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思家步月清宵立(四)
作者有話要說:面肌痙攣中,抖抖抖抖抖抖,各位親千萬不要面對電腦太久,不然就會像我一樣。加爾恒別克是哈薩克語音譯過來的,佳汗也是一樣,曾經坐火車認識一個哈薩克男孩就叫這個名字
察合臺部最年幼的王子名叫加爾恒別克,名字極長,登殿的時候內侍唱出名來,朝堂上的衆人忍不住微微一笑。
這位王子今年已經二十一歲,身形不似西涼人那樣健碩,反而更像是中原漢人,聽聞其母是察合臺王的一位漢人侍妾,想來是繼承了漢人的血統所致。雖然他是側室庶出,但是仍舊擋不住察合臺王對這個幼子的偏愛,從他入關的儀仗就可以看出。
登殿之後加爾恒別克躬身行禮:“皇帝陛下萬壽無疆。”
口音純正,梁炅暗想大約是他母妃教的。
梁沅與加爾恒別克客套幾句,外臣朝見無非那麽幾句話,颠來倒去說完了就輪到梁炅應對,加爾恒別克恭敬有禮,不等梁炅開口,自己先擊掌:“我父王命我帶來了聘禮。”
若是普通金珠也就罷了,可偏偏西涼侍從捧上來的是幾卷帛書,加爾恒別克直視梁炅:“父王允諾,只要大禹皇帝陛下願意将羲和公主下嫁,我察合臺部将增開三處關防用作交通貿易,同時獻上寶馬千匹,熟鐵萬斤。”
不是皮毛金珠,而是兵馬關防,這樣的聘禮瞬間堵住了梁炅的嘴。這些正是大禹所需,也是大禹之前費勁財力也未能從察合臺部手中得到的,梁炅看着自己眼前這個身量有些矮小瘦弱但是面容俊秀的王子,沉吟片刻後回答:“王子遠道而來,不如先在行館住下賞玩大禹民風,婚事再議不遲。”
西涼王子到來,宮中自然是要宴飲的,加爾恒別克執意要求羲和公主出席,梁炅無奈,只能要求含星帶領羲和公主一同赴宴。
內宮女眷自然不便抛頭露面,隔了薄如蟬翼的碧色紗簾,含星和羲和公主并排而坐,望着模模糊糊的人影。含星久久不曾開口,梁蓮小心翼翼的坐在她身邊也不便開口,等的久了實在耐不住道:“太後是要将羲和嫁給那個人麽?”
含星回神,驟然一笑:“羲和害怕麽?”
梁蓮望望紗簾之外,精致的小臉上一絲恐懼也沒有,薄得幾乎透明的臉上有着七歲孩童的稚嫩可愛,也有着自幼孤獨的靜默,身為公主,她不似陽昌公主有那樣尊貴的母親,又不似樂怡公主有着令先帝偶爾垂憐的身世,她出生之後先帝便重病纏身,未解人事先帝便病逝了,母妃又因與琳妃是同黨而遭處死,皇帝痛恨琳妃同黨,便也順便冷漠了這個妹妹。梁蓮自出生至今,從不知道什麽叫做親情。
含星看着她的臉,覺得她的眼神裏似乎充滿了渴望,像是在渴望嫁人。
“不怕。”梁蓮沒有笑,只是很平靜的回答了這個問題,然後轉過頭來看着含星:“太後,孤想見見他可以麽?”
含星尚未開口,一邊的教引嬷嬷已經開口:“殿下,您這樣跟太後說話太無禮了,而且您是未出閣的女子,怎麽可以随便見外間男子,這會讓人笑話的。”
含星側目那個嬷嬷,餘光看到梁蓮聽到這番話後微微的嘆口氣,明明還是個孩子,可是那一聲嘆息之間,眉目裏帶出幾分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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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含星冷對,嬷嬷吃一驚:“太後。”
“哀家和公主說話,你插嘴便是守禮了?”含星語帶責備,嬷嬷只能咬咬牙退到一邊去。
梁蓮擡頭看看含星,眼神有些驚訝,含星伸手摸摸梁蓮的小臉,孩子柔軟的皮膚讓含星心頭一顫,心口一酸竟差點掉下眼淚來,她急忙吸一口氣笑了笑,低低的問:“羲和,你要見他說什麽呢?”
梁蓮想了想:“孤要問他為什麽要娶孤。”
含星一怔:“為什麽要問這句呢?”
“孤,希望他是,喜歡孤。”沒有羞澀,有的卻是一種讓含星心酸的淡漠。
大紅的宮燈明亮透徹,懸在梁蓮右上方,為她的滿身華貴再披上一層繁華,層層疊疊的富貴榮華包裹之下,她到底只是個沒有父母沒有玩伴的孩子,含星笑得有些勉強:“誰會不喜歡羲和呢?”
回宮之後,含星浸在浴桶之中,春桃為含星按摩頭頸,含星閉目良久,忽然開口:“春桃,明日傳哀家的旨意,羲和公主的教引嬷嬷無禮粗鄙,另選一個老實本分的送去。”
春桃答應一聲:“是。”頓了頓道:“那嬷嬷早就該換了。”
“哦?”含星睜開眼看看春桃:“為什麽?”
“那老貨聚賭吃酒,偷偷克扣公主的份例銀子,偷偷倒賣宮中物品,可算得無惡不作了。”
“內務府不知道麽?”含星聽了不由得皺眉。
“那老貨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送給徐公公做妾,誰敢管她。”內務府總管徐德才算是宮中和李保齊頭并進的人物,年紀也大了,在宮外有宅院田産。宮裏得臉的內侍在外有田産妻妾并不奇怪,可是一般都是購買沒爹媽的粉頭戲子,正經人家哪個舍得将女兒送去這種火坑裏。
含星臉上冷了:“既然如此,就傳我的話,趕她出去吧,另選人也不必內務府着手了,你另找人去選。”
春桃答應了:“太後宅心仁厚。”
含星閉上眼睛不再開口。宅心仁厚?含星琢磨着這四個字,心口又酸起來,不知道是為什麽,最近總是在幻想若自己有個孩子該是什麽樣,想着想着就不敢再想了,越想便越覺得了無生趣。
三日後,含星邀加爾恒別克入宮飲茶。
加爾恒別克入宮後便有內侍令他穿宮過殿,一路走到禦花園。禦花園滿眼繁花,內侍領他到一處木亭中,亭中已經擺設好了桌椅茶點,內侍一躬身道:“請王子寬待片刻。”說完便退開了。
加爾恒別克也不落座,在亭中繞幾步,看看亭子四周的花卉景致,正看着,聽有腳步聲靠近,回頭時一怔,眼前站着一個精致的“娃娃”,看身量不過六七歲的樣子,錦衣華服将她打扮得像畫卷上的天仙童女。
“你是誰?”加爾恒別克開口,“娃娃”沒有笑容,緩緩的一低頭算是見禮:“我是羲和。”
“拜見公主。”加爾恒別克同樣行禮,梁蓮讓座,二人同時坐下,隔着一張矮幾,加爾恒別克俯視着她,她微微仰頭看回去,絲毫不躲閃自己的目光:“孤聽聞你要求娶孤。”
“是。”這問題問得很直接,加爾恒別克點頭,抿嘴笑了。
“為何?”梁蓮很平靜的面對他的笑容。
“因為你是公主。”加爾恒別克回答的同樣很直接,他笑着,從上到下細細的看梁蓮,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你要帶我去哪兒?”
“西涼。”
“再也不回來?”
“嗯。”加爾恒別克點點頭:“嫁給我以後,你就要去塞外了。”
“你叫什麽名字?”梁蓮話鋒一轉,加爾恒別克一笑:“加爾恒別克。”
“什麽意思?”梁蓮被這個名字逗笑了。
“你叫什麽名字?”加爾恒別克沒回答,梁蓮聽了說:“羲和。”
“那是你的封號。”
“蓮。”
“什麽意思?”聽了加爾恒別克這個問題,梁蓮笑意更大,原來他是在這裏等着她:“孤出生時正是滿塘睡蓮開放之時。”
加爾恒別克想了想:“就快到了是麽?”
“嗯。”梁蓮點點頭,一抹淡淡的憂傷在她臉上一閃而過:“你的名字是什麽意思?”
“快樂的小王子。”加爾恒別克笑了笑。
“這麽長?”梁蓮笑得更開心。
“你可以叫我佳汗。”加爾恒別克也笑得更開心。
“是什麽意思?”
“好人。”
“佳汗。”
“公主請說。”
“你喜歡孤麽?”
“喜歡。”
“那你帶孤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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