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思家步月清宵立(五)
含星端起面前的茶盞,裏面并非茶,而是決明子和桑葉,清熱解毒消暑,飲一口微微的澀苦,回味卻有一絲絲甘甜。
“王子此來,覺得中原風物如何?”隔着紗簾,外面西涼王子的身形不是那麽清晰,卻也看得到大概輪廓,因天氣熱,含星命人給加爾恒別克同樣準備了桑葉茶,只是裏面多加了一勺蜂蜜。
加爾恒別克恭敬回話:“一切如同母妃所言,中原地大物博,萬民教化,繁華無限。”
殿內未燃香料,含星吩咐說近日不喜焚香,因此殿內近日撤掉了香爐,從加爾恒別克身上傳來的陣陣皮草氣味透過紗簾,明明是盛夏,他的衣服上卻仍舊有皮革的嵌邊,聽聞這是西涼人總是騎馬,為讓衣服不至于穿幾次就磨壞,因此不管王侯還是平民的衣服都會用皮革嵌邊。
含星暗暗的想,這樣的衣服不知熱不熱。
“王子的雙親身體可好?”含星淡淡的問,含着似有似無的笑,像是在閑話家常,她抽出扇子展開來輕輕搖動,帶着香氣的風拂過她的面頰,聞到香氣的瞬間她合上了扇子放在膝頭。
“父王母妃一切康泰順遂。”加爾恒別克也帶着笑容,在說完這句話後,忽然哀傷起來,笑容斂去聲音也低了:“只是自幼教養我的師傅奶娘都已經不在了。”
“哦。”含星的手微微一抖:“什麽時候的事?”
“奶娘十幾年前便去世了,師傅去年感染瘟疫也走了。”加爾恒別克說完,忽然笑出來:“太後恕罪,這樣的話是不該說的。”
“不妨,王子,宅心仁厚。”含星此時方才感覺到手心裏潮濕的都是汗,她緩緩松開手,對一邊的春桃說:“将我準備的禮物送給王子。”
“王子,這是一點薄禮,還請笑納。”含星笑着說,加爾恒別克接過一個碩大的禮盒,謝恩後打開,裏面是一套漢人衣衫,用料考究樣式大方端莊。
“入鄉随俗,哀家給王子準備這身衣服,王子穿上一定和漢人無異。”含星笑着,加爾恒別克也笑了,合上錦盒:“多謝太後,只是我穿慣了我們的衣服,這漢人的衣服,我怕穿不慣。”
含星默然,良久才說:“是啊,恐怕會穿不慣。”春桃一怔,以為含星惱了,輕輕問:“太後,要加些蜂蜜麽?”
含星回神:“不必。”說完,她看着紗簾外那個身影:“讓王子來了也有大半日了,稍後皇帝要請王子一同騎馬,哀家這就不耽誤王子了。”
加爾恒別克拜謝告退,春桃看含星的臉色還是有些不虞,便在一邊勸道:“太後,這些西涼人不懂禮數,他們若是穿上咱們的衣服,只怕就像是給猢狲穿衣服似的,您不必生氣。”
“多嘴,出去。”含星冷冷的低喝一句,春桃一愣,臉上白了白,低頭急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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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中突然冷清下來,含星坐在窗下,覺得心情就像是攪動過的一杯渾水,驟然安靜,水中的沙粒雜質還在漂浮沖撞,沉澱得十分緩慢。
方才隔着紗簾,模模糊糊只看得到他身形,聽聲音已經是個成年的男子了,穩重內斂,和十幾年前判若兩人。含星盯着方才宮人退出不及撤下的用來隔開外臣的紗簾,眼底漸漸模糊,淚沿着面頰滾落下來,靜默無聲的被身上的華美衣衫吸收,只留下一個淺淺的印記,她的雙手死死抓着裙子下擺,若是稍稍松懈就有可能痛哭失聲。
原來,爹娘都已經等不到她為柳氏一門昭雪了。
晚間暑熱,含星不肯用膳,只喝了幾杯茶,嫌宮人在側心煩,屏退衆人只留了春桃一個在身邊伺候,主仆二人在院子裏納涼,院中擺了植于缸中的米蘭花,花朵細小如碎米,幽香陣陣似有似無。含星仰卧在貴妃榻上,望天河牛女淡漠無語,春桃在一邊打扇,沉默良久忍不住問道:“太後今日心情不好?”
“沒有。”含星深吸一口氣:“只是憂心國事。”随口給一個托詞,果然讓春桃也跟着嘆口氣:“羲和公主年幼,的确令人擔憂。”
聽着不遠處有沙沙的腳步聲,春桃擡頭,行禮下去:“王爺。”
含星一動不動,梁炅示意春桃退下,自己坐在春桃的位置上為含星打扇,聽春桃走遠了,梁炅才開口:“怎麽聽說你晚膳都沒用。”
“熱的人心煩。”
看含星沒什麽說話的意思,梁炅放下扇子坐在她身邊:“讓一讓,我也歇一歇。”
貴妃榻很窄,兩個人非要緊貼在一塊才能躺得下,含星哼一聲不肯讓:“天熱,擠在一起豈不是更熱。”
“哪兒有那樣熱。”梁炅硬是躺了上來,他力大,用力一擠,差點将含星從另一邊擠下去,含星急忙摟住了梁炅,正要抱怨,就聽梁炅湊在自己耳邊說:“這會又不嫌熱了?”
“你這是存心。”含星舉手在他肩頭擊一拳,翻了身背對着梁炅,其實她已經在貴妃榻的邊緣,此時不過勉強躺着,稍微一動便會掉下去,梁炅看她消瘦的肩頭,心中一動,側身從背後環住她的腰:“羲和的事你怎麽看?”
本以為他又來調笑,誰知竟是這樣正經的一句話,含星原本閉着眼睛,聽了這話便睜開眼,來,那花缸就在貴妃榻之側,米粒般的花朵此時就在含星眼前,香氣清甜就在鼻尖上,含星伸手去拈花在手,将那花瓣揉碎了沾一指清香:“一切随緣,誰知這不是公主的緣分。”
“羲和年幼。”
“那王子又沒說自己等不得。”
梁炅沉默片刻:“到底,不能讓別人說我苛待了先帝子女。”
“未見得西涼王子齊大非偶。”含星回答得很快,她翻過身來,面對着梁炅,鼻尖幾乎碰在一起,熱乎乎的氣息一撞,頓時起了汗:“況且,這也是一樁功勞。”
聽明白了含星的意思,梁炅眯起眼睛,半天才說:“我到底還是要想一想。”
“還有一樁,樂怡公主大婚将近,驸馬爺不宜再擔任宮中統領了。”含星推了推梁炅。
“那就讓他閑着。”梁炅輕輕一笑,含星也跟着笑了:“你說了算麽?”
“驸馬尊貴卻又沒有軍功,我說了不算,那就看看蕭鐵龍打算得罪哪一個了。”梁炅說完,堵住含星又要說話的嘴,半天才分開了,看着眼前盈盈雙眸:“我累了,陪我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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