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知君何事淚縱橫(一)
宮中內侍一大早就起來掃雪,岑竹青入宮的時候宮道上已經清掃幹淨,今冬大雪一場一場,都說瑞雪兆豐,只不知來年是否真的物阜民豐。
慧妃帶着靈壽公主來拜見含星,孩子剛剛滿月,為着李樂懷胎時感染肺痨,因此自從出生太醫便沒有一日離開過公主,梁沅心中有愧,更是百般的寵溺這個孩子,李悅笑着對含星說起:“這才剛滿月,就已經擠了一屋子玩物,臣妾給陛下說孩子還小不會玩,陛下就是不聽。”
含星聽着,悵然道:“癡心的孩子。”就着乳母的手看靈壽公主的臉,小臉雪白,臉色紅潤,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病态,剛才還在咯咯笑,這會就已經睡着了。含星看得心頭一動,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臉:“真是個好孩子。”
“內務府選上好些個名字,陛下都說不滿意,選來選去到現在也沒定下到底叫什麽。”李悅笑着,含星看看李悅,外袍是豔紅的喜鵲芍藥紋,兩肩還配上織金百福,頭上戴着一朵紅絨芍藥花,光豔照人,笑容更是春風得意,與這凋敝隆冬的季節格格不入。
“哀家給公主起個名字吧。”含星轉過臉去,淡淡一笑,李悅自然高興:“如此真是靈壽的福氣了。”
“玥字很好。”含星伸手,春桃早就領着宮人擺上筆墨紙硯,含星在宣紙上寫下一個“玥”道:“玥着,神珠也,為少昊氏生時鳳鳥置其手中,少昊氏又稱‘鳳鳥氏’,這名頭又切合咱們靈壽的身份。”含星說完,擡起頭來看着李悅:“你姐姐的名字‘樂’,一字雙音,另一音是‘YUE’,這孩子起這個音,也當是緬懷其母,與你的名字讀音相同,也是感念養母的意思。”
李悅笑盈盈的拜下去:“臣妾替靈壽謝過太後賜名,太後博學,臣妾敬仰。”
含星擺手讓她起來,自己湊在乳母身邊笑着看靈壽睡覺:“不必敬仰,多讀讀書學學聖人的話你就明白做人的道理了。”
李悅的表情變了一變,卻仍舊盈盈笑着,只是手抓緊了腰間的銀鈴。
內侍忽打起簾子入內:“禀太後,小岑大人到了。”
李悅一愣,便要回避,卻聽含星道:“快讓她進來。”竟是絲毫回避的意思也沒有,不由得驚訝。
“你也見見這位小岑大人,很是有學識的。”含星看她的神情古怪,便沖她一招手,令她坐在自己下首。
李悅正猶豫着,門簾子打起來,閃進一個穿着官服的人,李悅的眼光趕緊垂下去,卻聽到女聲:“臣拜見太後,太後福壽康寧。”
李悅一吃驚,擡起頭來,果然是個穿着官服的女子,從前她也聽說過朝中曾封過一位女官陪陽昌公主和親,看來大約是那一位了。耳聞不如目見,今日看到果然是英姿飒爽不似尋常女子。
“這位是慧妃。”含星介紹,岑竹青自然恭敬行禮,起了身向含星介紹陽昌公主在南祁的情況,含星又問了幾句皇儲的事情,李悅聽着無聊,起身道:“靈壽已經睡了一會了,臣妾想着趁她睡着抱她回去,一路上也安靜些,因此想先告退了。”
含星答應,連連囑咐乳母小心包裹孩子,又讓春桃出去送,待她們都走了,宮裏只剩了幾個小宮人伺候着,含星嘆口氣:“這半年事情很多,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如今陛下又病着,又與中宮失和,身邊就只剩了這麽個沒心沒肺的東西伺候,哀家真是擔心。”
入宮之前,岑竹青自然是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進宮門的時候還撞見蕭鐵龍領着一群人在宮門外嚷嚷上疏的事情,大聲喧嘩惹得百姓圍觀。朝中将有動蕩的消息在周邊列國早就傳開,岑竹青看過以後也覺得,大約朝中要有大的動靜了。
“慧妃年幼,尚不懂事,太後不必太擔心,陛□邊服侍的人實在太少,太後為何不為陛下點選後宮呢?”岑竹青寬慰含星。
“陛下自己不願意,他是個癡心的孩子,鑽了牛角尖,怎麽也出不來。”含星嘆口氣,看看岑竹青:“若是真有了什麽事情,當如何是好?”旁人聽來,這兩句分明是含星擔憂陛下,岑竹青卻聽懂了:“太後千萬不要憂心太過,會傷身的,如果太後不能保重自身轄制內宮,這朝廷豈不是更亂了。”說完,她一笑:“臣從南祁給太後帶來個好東西。”
說着她便吩咐跟随的人進來,兩個侍從擡着一個巨大的鳥籠,裏面關着四只黑乎乎的鳥,看楊思似鷹非鷹,眼光銳利很是兇狠。
“這是什麽?”含星好奇起身走近,岑竹青指着鳥籠說:“太後別看這鳥兒兇狠,卻有個好名字叫相思鳥,這鳥兒一旦結了夫妻,一生一世不離不棄,若是将公母分開千裏之外,他們也必定尋到彼此相依相偎,只可惜,臣這四只都是公的。”
“母的去了哪裏?”含星眼睛微微一亮。
“大約是北邊。”
“可憐的鳥。”含星看着籠中鳥兒警惕的目光,淡淡一笑:“哀家真是不忍心拆散你們小夫妻。”
夜裏深了,含星早已沐浴過準備休息,梁炅卻忽然到來,進了門帶進一股子寒氣,含星從內室出來看到他肩上落着雪,上去伸手替他拍掉了:“怎麽這麽晚了還過來。”
“政事多的很,原本不想過來了,只是新近得了一件好東西想着拿來給你。”梁炅笑着脫了身上的黑狐氅衣,含星拉着他的手牽他進內室讓他在熏籠上暖暖:“什麽好東西讓你這麽巴巴的過來?”
“給,你不是最近總說體寒頭痛,時而眩暈,這是從海外運來的一種草藥,我讓府裏用上好的阿膠鹿茸珍珠末配成丸子,活血暖身又治頭暈的。”梁炅掏出一只木盒來,含星打開,丸藥倒是不大,盒子裏大約有十幾丸。
“真是多謝你了。”含星笑着将木盒放在枕邊,梁炅看她的頭發散開來,披在肩頭,伸手撩開了笑:“也有多日不見你了,怎麽就沒別的話說麽?”
“濬兒好麽?”含星望着梁炅:“總說領來,可一個月總共就領來兩次,我難得見一面,這孩子哪裏認識我。”
“他畢竟是親王王子,總是入宮旁人會說我居心叵測。”梁炅無奈,含星卻委委屈屈趴在他的膝頭:“我才不管,這天下是你的,你怕什麽,如今兵符也在你手裏,誰敢嚼舌頭?”
“事情還未安穩,你真的以為蕭鐵龍就這麽出了朝廷再沒可能還朝了麽?”梁炅嘆口氣:“他日日在外面鬧,民心不穩不說,我還聽聞軍隊有了異動,嘩變怕是不遠了。”
“等将來天下穩定了,讓濬兒待在我身邊,我要親自撫養他。”含星翻個身躺在他膝頭上:“我兒子,我一定要親自養育。”
梁炅嘴唇動了動:“到時候再說吧。”言罷看看含星,俯身下去要親,含星卻轉開臉:“存心敷衍。”
說是要出事,可是始終都是蠢蠢欲動,梁炅只覺得自己這一冬過的像一只狩獵的狼,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嚴密觀察,說不出的累人。
好容易等到了元日,想着大節下大約能松懈一點吧,誰知竟然真的出事了。
東西大營駐紮在都城外,西大營原本是蕭鐵龍的部下,自蕭鐵龍辭官之後西大營的将領就換成了蔡琛的人,西大營的兵一直不服,軍營中屢屢有滋事打架的事情發生。元日的白天,營中兵士與統領為晚上過節的晚飯發生口角,到了晚上統領私自取消了那一隊人的過節飯換成了饽饽配鹹菜,這是統領公報私仇,卻引起整個軍營的不滿,兵士把統領打了,掉在營房裏要割他的肉烤來吃。
将領聽聞生怕真的發生人命,領着親兵殺進兵營裏,親兵露刀威脅,結果誤殺了一名兵士,全營兵士大怒,怒殺将領和四名親兵,舉旗嘩變。
嘩變的消息傳到宮裏,梁炅緊忙派人去通知東大營迎敵,同時派了內廷衛去蕭府上尋蕭鐵龍,內廷衛趕到蕭府時,蕭鐵龍早就人去樓空。
挨到第二日清早,東大營傳來消息,東大營有一大半的兵力跟着西大營一起嘩變,圍住都城,蕭鐵龍身披铠甲領着親随站在城下,遞上了戰表,言若殺含星和慧妃,他不戰,否則便要攻城。
梁沅得了消息大怒,怒極攻心在朝堂上吐了幾口血,滿朝文武頓時愁容滿面,只覺得此朝搖搖欲墜。
春桃急匆匆的來通報這個消息,含星聽了淡淡一笑,展開筆墨寫下一封短短的信,這一次沒有避開春桃,春桃看着書信的內容微微吃驚。
含星寫完,将書信折疊好塞入一個錦囊之中,令內侍抓取一只相思鳥将錦囊挂在鳥足上,春桃大驚攔着含星:“太後,這事要先禀告攝政王!”
“春桃,若是我死了,你覺得你會如何?”含星笑着,春桃用力搖頭:“奴婢的命是攝政王給的,奴婢死不足惜!”
“那麽若是我死了,攝政王會如何你想過麽?”含星笑着:“他們說我穢亂宮廷,你說我一個人穢亂得了麽?若是處死了我,便是坐實了這個罪名,到時候攝政王還能獨善其身?你的忠心只怕會害了他!”
春桃一愣,手上松了松,含星已經令內侍去放了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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