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知君何事淚縱橫(三)

從前生過鸾盈的氣,生過李樂的氣,吃了那麽多醋自以為傷心已極,此時麗榮才知道,什麽叫做心痛如絞,相比之下,從前那些氣生的真是不值得。

她跪在梁沅的身邊望着他心灰意懶的樣子,忽然覺得這一切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從前自己一心不願和這個男人成婚,此時卻萬般不舍被他嫌棄。如今的情勢,她有如何能剖白清晰呢,母家叛亂兵臨城下,他沒有一句責備,難道不算仁至義盡麽?何況之前自己寫了那麽多情真意切的書信,他始終都沒有只言片語,想來,他們之間的情誼也許真的被自己糟蹋了。

“臣妾領旨,謝恩。”麗榮失魂落魄的叩頭,仰頭再看看梁沅,心裏空蕩蕩的像是随便一陣風便能吹透了,梁沅捂着嘴點了點頭擺擺手,她再又拜下去:“陛下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梁沅聽着麗榮的環佩聲出了門,放下手呆呆的看着桌上奏章,上面的字突然全都看不懂了,這書房也突然變得這麽空曠,他嘆口氣,只覺得眼眶酸了一下,用力用手背揉了揉,手背上濕了一小片。

書房裏沒人敢出聲,李保安靜的站在那裏,看着梁沅微微一動,他上前低聲說:“陛下,先休息休息吧。”

“不必,先看完再說。”梁沅不肯,李保也沒有堅持,在一邊伺候茶水。

看了不多時,忽然聽外面劉寶驚慌失措的聲音:“陛下,陛下,皇後,皇後娘娘沖出宮門去了。”

劉寶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跪在書案前,梁沅皺眉厭惡道:“朕準皇後出宮的。”

“陛下,皇後娘娘是騎馬出宮的,不帶侍衛不帶宮人內侍,這,不合适吧。”劉寶越說越心虛,梁沅一愣,心裏咯噔一聲,有種不好的念頭彌漫起來,他不敢想,蹭一聲起身:“快,朕要去追皇後。”

“陛下,您的身體恐怕不宜出宮,讓內廷衛去追吧。”李保和劉寶苦苦阻攔,無奈梁沅執意不肯,拔出壁上寶劍怒道:“誰攔着朕,朕就先賞他個痛快!”

為着梁沅催的急,宮中只能急急弄來一輛馬車,梁沅上了車一腳将趕車的內侍踢下去,自己駕車朝着宮外奔,內廷衛倒是都已經準備好了,急急縱馬跟在馬車後面,劉寶無奈只能也爬上馬背,他不善騎馬,被颠地七葷八素卻仍舊不斷呼喊:“陛下,陛下慢點,陛下小心!”

都城西城門守将三日不曾睡好覺了,他不知道何時蕭鐵龍的大軍會攻城,每天看着城外烏壓壓的人他就心慌,卻只能硬着頭皮堅持下去。寒風把身上的盔甲吹得冰涼,守将皺着眉頭巡過一圈,啐一口:“媽的,在這麽下去,老子都想出城了。”

正郁悶着,忽聽軍士有混亂聲,守将瞪着眼:“怎麽回事?”

“報,皇後娘娘沖到了城樓下,仗劍要上來。”

兵士如何攔得住又如何敢攔,剛通報完,還不等守将發話,麗榮已經仗劍登上城樓,城樓上的兵士将領齊刷刷跪下:“參見皇後娘娘。”

“起來,弓箭給我。”麗榮站在城樓上望下去,叛軍依着城門城牆紮營,氣焰嚣張至極,碩大的“蕭”字旗在寒風裏咧咧作響,刺得她雙眼生疼。

守将不知麗榮要做什麽,無奈将弓箭奉上,麗榮搭箭開弓,對着叛軍軍營的大旗一箭射出,翎羽一響破空擦的人耳朵疼,只聽着噌一聲,叛軍的大旗被她射落。

叛軍軍營頓時亂了一陣,他們很快看出城樓上射箭的是一個女子,蕭鐵龍聽到奏報走出軍營,看到麗榮站在城樓上,屈膝行禮後說:“末将見過皇後娘娘。”

“父親,罷手退兵吧。”麗榮朗聲,蕭鐵龍卻不為所動:“皇後娘娘,宮中奸佞作亂,末将這是勤王盡忠。”

“父親,不要說這些謊言了,你是為了權勢,女兒是皇後難道還不夠麽,您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女兒懇求您不要一錯再錯,不要把蕭氏滿門拖入萬劫不複的境地!”麗榮的嗓子沙啞了,城樓上與叛軍營中相隔不進,若不嘶聲吼叫對方便聽不到。

蕭鐵龍絲毫不肯改變:“皇後娘娘還是操心中宮事宜,臣清繳了奸佞之後,皇後娘娘自然會感謝為父。”

說完,他起身轉身便要回營去。

“父親,太後當日聘我為後時曾說,女兒有瑞惠皇後之德,女兒不敢辱沒了瑞惠皇後!”麗榮忽然一舉手,從懷中抽出了當年含星贈與的瑞惠皇後的銀刀,抽刀出鞘将刀刃對準了自己的心口:“父親,女兒最後問您一次,就算為了女兒,您也不肯麽?”

蕭鐵龍回頭望了一眼,猶豫了一下,卻又很快冷漠下來:“皇後自戕乃是重罪,難道皇後自身不正還要教訓臣下麽?”

“父親,女兒這是最後一次問你。”麗榮雙目圓睜眼角幾乎崩裂,蕭鐵龍卻轉身走向營房,在沒有一句話。

“皇後,皇後住手!”梁沅幾乎已經喘不上氣,被兩個內廷衛攙扶着站在那裏,麗榮回頭看看他,泫然欲泣,卻咬牙忍住,凄然道:“陛下,臣妾求您,不要将我蕭氏滿門誅殺殆盡。”

“皇後不要胡說,快放下刀。”梁沅要上前,卻被守将內廷衛合力攔阻,所有人都警惕的看着手持銀刀的麗榮,生怕這是一場父女策劃好的計策。

“陛下,臣妾,愧對陛下。”麗榮雙手握到對準胸口,用力對着城牆一撞,銀刀鋒利,瞬時沒入胸口。

“皇後!”梁沅叫出一聲,一口血噴在擋在自己身前的內廷衛臉上,只覺得胸口疼痛如刀割火燒,眼前模糊下去,伸着手卻抓不住那個已經頹然倒在城牆上的身影,朦胧中只聽着內廷衛驚慌失措:“陛下,快,陛下昏過去了。”

“救她,救她。”梁沅焦急的想要命令內廷衛快去救麗榮,卻怎麽也說不出聲。

長寧十年元月,皇後蕭氏自戕,谥號貞義皇後,因叛軍圍城,暫停靈錦華宮。

梁沅昏迷了一日,醒來時守在一邊的含星終于松了口氣:“沅兒,你終于醒了,你感覺怎麽樣?”

梁沅迷茫的看看四周,忽然哭出聲來,聲音初時很小,卻漸漸越來越大,哽咽着一句誰也沒聽懂的話,反複次數多了,含星忽然聽懂了,梁沅在說:“怎麽是夢?”

好容易讓梁沅又喝了一碗藥下去,藥勁上來他漸漸睡了,含星起身去偏殿裏休息,劉寶小心翼翼的上來:“太後,皇後近身的內侍蕭貴懸梁了。”

“忠心護主,讓他陪葬吧。”含星閉目,劉寶卻沒走:“但是內務府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這些。”

含星有些疲累的睜開眼,發現劉寶手裏捧着一個木匣,內裏一封一封的書信,含星展開來,竟然全都是麗榮寫給梁沅的信,信中言辭情真意切卻又哀怨痛苦,顯然這些信始終都沒能送到梁沅手上,也就一直沒有得到梁沅的回複。

“他怎麽會扣下這些信件?”含星有些吃驚。

“太後,這一封帛書是蕭貴寫的,與這些信件放在一處,太後請過目。”劉寶将盒子下面的一張薄薄帛書拿出來,含星展開,竟是一封血書:

奴才蕭貴,原名陳珪,蒙晏安王知遇,不敢不肝腦塗地,因此行卑鄙之事,損無辜之人,破蕭氏之繁華,只為一雪主冤,如今功成,愧對皇後蕭氏信賴照拂,自毀腌臜之身,以償之前種種,從此了無牽挂再無虧欠。

含星默然,當日曾聽說梁漓兵敗自盡時曾說要讓蕭鐵龍血債血償,更聽說梁漓座下的一個死士失蹤,如今看來,竟然就是這個年紀輕輕的內侍。她将帛書交給劉寶,令他扔進地龍裏燒掉,然後望望那一盒子書信:“等陛下醒來交給他。”

吩咐完了正欲閉目修養,一名小內侍在外面閃了閃,到底踏進門:“禀太後,奴才是昭純宮的,奴才有下情禀告。”

春桃一聽昭純宮三個字就瞪眼:“滾出去,沒看見太後要休息了麽?”

“什麽事?”含星無奈問道,小內侍神情惶恐:“奴才該死,昭純宮李氏有孕了,太醫已經診斷過,有孕一月。”

含星微微一怔,複又冷笑:“那又如何?”

“李氏在宮中哭鬧,要,要奴才來禀告太後,言說有了皇嗣,因此懇求太後讓她來伺候陛下。”內侍渾身發抖,顯然李悅在昭純宮中說的話絕對不是這樣的句子,含星冷笑:“那你去告訴她,讓她死了這條心,若是好好生下皇嗣,哀家或可讓她活的舒服一點,若是皇嗣有了閃失,不止她,李家也別想好過。”

內侍連滾帶爬的跑出去,含星閉目皺眉,只覺得滿心煩躁。

蕭鐵龍命東西兩營的軍士披白挂白旗,定明日攻城,昭雪皇後冤屈,殺□柳氏。

軍報到了朝中,百官惶恐,梁炅望望空蕩蕩的禦座,回身看看百官道:“如今只有拼死一搏,裴将軍已經混出城,明日天龍軍自然到來,孤王也修書給了廣安王梁浪,他也會攜封地駐軍前來襄助。”梁炅開口,衆臣在心裏盤算一下,都明白這下只能拼一個勢均力敵,但是蕭鐵龍的軍隊素來骁勇,真正對陣,勝負仍舊難料,衆臣不語,心下暗自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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