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6)

的人,就跟他的情敵似的,彼此恨得牙癢癢。可是掃黑這種難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警界內部的蛀蟲也為數不少,想扳倒江王這兩座大山,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萃芳被他的比喻逗樂了,可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笑容漸漸隐了下去,“那往後連潮豈不是很危險?”

“傻丫頭,誰敢動他?你看這幾年,他想調查誰,誰還不得乖乖敞開着讓他調查?誰敢吱聲!所以說這公安局長的位子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坐得住的。換了別人當局長,就是盛局長那種下場,所以也甭替老周可惜,他倒情願被停職處分。C市這把交椅啊,也就是連潮坐得穩。”

萃芳覺得心頭有什麽極其不對勁的感覺一閃而過,可她又偏偏抓不住是哪裏不對。

老張把她送到地下停車場就走了。

萃芳走進電梯,上行至十六樓,便走了出去。這是公安局附近一家條件還算不錯的星級酒店,算不上奢華,但風景還是很不錯的。

穿着警服出現在這裏,清潔人員也沒多打量了她幾眼,像是習以為常。萃芳循着房號來到頂頭一間客房,按下了門鈴。

一開始還疑心自己是不是找錯,門把上挂着“請勿打擾”的标識,門鈴也按了,就是沒人來開門,萃芳很有耐心的等了一會兒,于是又按了一次。

這回終于有人開了門。

大門虛掩着,聽着裏面的人像是趿着拖鞋開了門,又懶洋洋返回房裏去了,萃芳心裏覺得毛毛的,推開門謹慎的走了進去。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房內光線晦暗,她想着,這難道就是酒店接頭的氣氛嗎?誰知道“噗通”一聲,穿着白色浴袍的男人重重摔進床裏的聲響吓了她一大跳。

她差點沒認出來躺在床上的男人就是連潮。

每次見他都是正裝凜然的,今天卻閑适慵懶的,大咧咧躺在酒店床上,枕頭壓着臉,浴袍都豪放的掀至腿根,優美的肌肉線條看起來還挺賞心悅目,就是皮膚黝黑了一點,沒王彥辰的腿那麽白。

萃芳看了看腕表,都快中午十二點了,老張搞什麽鬼?還是連潮根本把她的預約當狗屁啊?!

“連局長,”她清了清嗓子,“麻煩你起來一下,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床上的男人像是被電着了一樣,迅速扯下枕頭,看了她一眼,“操”的低咒的一聲,趕緊坐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這才想起來拉拉扯扯,表情更是懊惱至極:“不是老張嗎?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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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這麽一弄,萃芳本來還不覺得怎麽樣的,現在也有些手足無措,幹脆走過去把窗簾扯開了一點,透了一些刺眼的光線進來,房內瞬間提亮不少,倒緩和了一些尴尬的氣氛。

“你昨晚在這兒睡的?”她像是随意問起。

“單位房子分的太遠,住這比較方便。”連潮掀開被子坐起來,胡亂爬梳了一下頭發。略微亂掉的發絲随意搭在額前,看起來很帥氣很年輕的樣子,比平常一絲不茍的樣子要順眼多了。

萃芳挑了靠窗的沙發坐下來,其實心裏還是蠻緊張的,但見了面該辦的事還是得辦,該說的話還是得說:“王彥辰他向我求婚,我答應他了。”

連潮本來還放松着的表情很快變得陰沉,胸口湧起一股強烈的焦躁感,他突然直起身子,四處掃視了一下,終于在床頭櫃摸出一盒煙,拿出一支叼在嘴裏,找來點煙器,點上。

抽了幾口,才說:“是江家想和王彥辰聯手?”

萃芳設想了很多種連潮得知這一消息的反應,只是沒想到連潮居然對這件事的反應這麽冷靜。于是接着說:“不是,王彥辰的目的是江啓祥,而我只是一枚棋子。”

連潮深吸了一口煙,惡狠狠地把煙頭摁進煙灰缸裏,“你現在明白了,知道怕了?我早跟說過的,他的案子不需要你插手,可你就是嫌命長。”

萃芳怔了幾秒,嘴邊綻放一抹苦笑:“既然我已經脫不了身,倒不如把這場戲演到底。”

“你真是瘋了!”

“我只是個警察。”她目光坦然,“我不是法官,不能判定他有沒有罪。但如果他是清白的,我可以替他證明,他要是做錯了事,我也決不會讓他逍遙法外。”

“終于說實話了,蘇芩。”連潮從床上站起來,徑直朝她走去,“這幾年我白白擔了個名聲,人人都說我被美女倒追,豔福不淺,但事實究竟是什麽樣的,你我心裏最清楚。”

意料之外的答案。

萃芳終于明白那種不對頭的感覺是什麽了。

“我再問你一次,做我的女朋友,行不行?”連潮蹲下|身子,将她圈在沙發與他之間,視線齊平,“就當我求你,行不行?”

萃芳抿緊了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是上策,索性沉默。

“你的人生志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偉大?你以為你是誰,可以拯救一切?”他嗤笑一聲,扣住她的下巴,逼她緊緊面對着自己,“讓你在南街做所長怎麽樣?那不就是你一直以來的心願嗎?那麽多人排着隊想要被潛,你近水樓臺先得月,有什麽好矜持的?!”

滿腔的妒意全都湧上來,他幾乎是粗暴的堵住她的嘴,把她死死按進沙發裏,場面有些失控,萃芳擡手揮了他一下,卻被他敏捷的躲了過去,反倒掃落了沙發旁茶幾上的茶杯和花瓶,噼裏啪啦的滾落一地,狼狽不堪。

手臂被折過去按在背心,痛的她一個哆嗦。萃芳面朝下重新被他壓上來,警服被扯開,肩頭一陣發涼。她縮着脖子左躲右閃,突然間“啊”的一聲慘叫,後頸竟被人狠狠咬住。

連潮得多恨才咬得她這麽重,疼得鑽心蝕骨,疼得她直喘粗氣,眼淚都要被逼出來。

另一只胡亂撲騰的手眼瞧着也要被擒拿住,萃芳可真是急了,後彎起小腿準備偷襲連潮一次,但連潮的身手卻絲毫不輸給王彥辰,長臂一撈就把她的小腿給夾住了,手腳都要被他掰斷。

見她不再反抗,連潮終于放開被他咬得一圈深深牙印的白皙脖子,直起身子跪在她的身側,“蘇芩,我今天可跟你說明白了,我連潮也不是吃素的!這麽些年你不讓摸不讓親連嘴都不讓我碰!我忍你在外頭敗壞咱們名聲已經夠久了,今天我非得讓這奸|情名正言順!”

萃芳在心裏把蘇芩罵了一百萬遍,當初怎麽就沒看出來她就是個大騙子呢?說自己愛連潮愛的此生無悔世世輪回,還編出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悲慘故事诳她!博取她的同情!欺負她不關心警界時事,欺負她不知道往後三年,黑白兩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重大歷史事件!

蘇芩到底還隐瞞了多少事?她知不知道王彥辰只是把她當做一枚棋子?還是她根本就知道,卻故意為之?

虧她還這麽信她,虧她還傻愣愣地按照她的指示,一步步愛上了他。

她把一切想的太單純太簡單,可這個世界卻是爾虞我詐人心不古,處處充斥着謊言。

“你哭什麽?”連潮驟然松了手,彎下|身子從抱枕裏扳過她的臉,又笑了:“跟花貓似的,真傷心呢?”

萃芳的手腳都被他勒得發麻,趴在那裏好半天才動了動,慢吞吞把警服拉起來,吸了吸鼻子,腫着眼睛不說話。

“行了別哭了。”連潮扶起她,手掌拂過她的臉頰,心疼地抹掉那些淚痕。又熟練的替她一粒粒扣好扣子,服軟的口氣:“趁現在還沒幾個人知道你在王彥辰身邊做卧底的事,趕緊撤了吧,你未來的公公婆婆可不是省油的燈。”

萃芳洗了把臉,悶不吭聲的走到門口,連潮依依不舍的送她走出酒店的時候,她安慰自己:不管怎麽說,連潮這一邊,暫時搞定。

作者有話要說:有榜單就得日更了嘤嘤嘤偷懶都不行袅……話說有幾位蕙質蘭心的天使們看懂了這一章,我已經寫得夠不隐晦了的說……

41穿幫了露餡了

萃芳離開酒店後,回家換了一身衣服。換乘幾次公交車,在确定自己沒被人盯上之後,才去車站,跳上了一輛前往小鎮的長途汽車。

路程颠簸的幾個鐘頭裏,她給蘇芩打了一通電話。但回應她的,只是冷冰冰的語音提示:“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心裏隐約有不好的預感,她實在有太多的問題,依賴蘇芩幫她解決,希望她不要出事。

到了鎮上,萃芳熟門熟路的找到自己曾經的家。簡樸的兩層水泥樓房,門窗上的紅色油漆斑斑駁駁,對聯簇新,只是此時大門緊閉。

問了鄰居,各個都說:“那小王真是養了個好侄女!”“芳芳真是機靈,滿肚子鬼主意。”終于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在這裏賺了不少錢,兩個人又上大城市淘金去了!”

“大城市?哪個大城市?”

“那我們可就不知道了,他又沒說,好像有什麽急事吧,半個月前連夜走的呢。”

衆說紛纭之中,萃芳的心頭湧起一股惡寒。

槍擊案之前蘇芩就已經離開了這裏!?她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這麽消失的無影無蹤!留下滿腹疑問又大難臨頭的她,是想要置身事外嗎?

萃芳身心俱疲,再徒步走回小鎮街道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車站已經停運。高低不平的石子路旁香樟樹葉在秋風中唰唰作響,出來的時候有些匆忙,衣服穿得單薄,這時候她才覺得有點冷。

腳步停了下來,眼前出現一間熟悉的門面。那是她曾經工作過的電器超市,門頭還嶄新的,店內燈火通明,還有幾位客人在駐足看貨。

老板在櫃臺那邊記賬,店裏幾個夥計送完貨剛回來,拿脖子上的毛巾擦汗,那幾個夥計之中,萃芳不出所料的發現了那個,她曾經朝思暮想的身影。

餘毅在店裏接了個電話便匆匆走出來,站在店門口大聲重複客戶留下的地址信息,濃重的鄉音既熟悉又親切。他在确認之後挂了電話,随意一擡眼,看見了對街的她。

視線交彙的一剎,萃芳完全愣住,而餘毅的眼中除了驚豔,倒也沒什麽其他的情緒,畢竟他們已是陌路。

她突然覺得十分傷感,像被人遺棄。

為了方便觀察,她在家電超市的附近投宿。小鎮上的旅館很便宜但是很簡陋,過了半年錦衣玉食的生活,倒不習慣粗茶淡飯的滋味了。

萃芳在硬邦邦的單人床上坐了一會,便接到了王彥辰的一通電話,口氣像是不大高興:“在哪?”

“在外地出差,臨時出任務。”

“怎麽不說一聲?”

萃芳疲憊的嘆了口氣:“太忙了一時忘記,不好意思。”

“那什麽時候回來呢?”

“不知道,工作結束就給你打電話。”

怕王彥辰起疑心,她硬是逼着自己纏綿幾句,算是敷衍了事。

挂了電話又發了一會兒呆,想了想還是拿起包包出了旅店,來到鎮上唯一營業的一家大排檔,挑了個偏僻的角落選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大排檔的生意還不錯,男男女女圍在一起喝啤酒,燙串串,吃燒烤。隔壁攤子上也有大叔就着饅頭喝白酒的,條件艱苦,卻吃得津津有味。

粗俗卻很淳樸的小鎮生活,簡單卻不複雜,是原本屬于她的世界。

于是也點了一份炒面和幾十塊錢的燒烤,啤酒也來了幾瓶。

廉價啤酒入口難免苦澀,但也喝了兩瓶。也不知道吃了些什麽,她覺得肚子裏就像填滿了石頭一樣,硬邦邦的。

身邊有幾桌客人散了,也有新的客人加入進來,很快那個熟悉的聲音出現了:“飛飛,你吃這個,這個很好吃的,一點兒也不辣。”

萃芳循聲望去。

男人笑容燦爛,個子不高,長相普通卻給人一種很幹淨很溫暖的感覺。

其實,忽視掉那些不堪的欺騙,曾經相好過的日子還是非常值得懷念的。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她如遭雷擊。

“哥哥,你也吃。”餘毅身邊腿腳不大方便的女人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去孩子身邊坐下,那個叫飛飛的孩子甜糯糯地說:“媽媽,你幫我洗洗,這個好辣!好辣!舅舅他騙人!”

餘毅看着飛飛辣的直吐舌頭,禁不住仰起脖子哈哈大笑起來:“剛才誰說自己是男子漢的呀?”

“舅舅讨厭!”飛飛做出鬼臉,一副很不禮貌的樣子。

媽媽看不下去了:“劉飛飛!”

看似一家三口的餘毅三人開開心心的吃着喝着,笑聲不斷。根本沒注意到,離他們不遠處的餐桌旁,孤孤單單坐着一個女人,不時的打量他們,而後,神情絕望地渾身發抖。

“哥哥你別再給我弄錢了,我這腿治不好的,按摩複健什麽的都是城裏醫生在騙人……”

“大醫院怎麽會騙人?不是有那麽多人都治好了麽,最重要是堅持。”

“可是你處對象也要花錢啊。”

“我還不想處對象。”

“哥哥,算了……”

“嗨,沒事兒,做我這行很賺錢的。要不,等飛飛将來賺大錢再還給我。你的腿可不能等,年紀輕輕的,将來還要嫁人……”

萃芳實在沒有勇氣繼續聽下去,站起來別過臉去,從餘毅的身邊匆匆走過。

他還是那個善良質樸的男人,而她卻已經失去了愛他的資格。

難受的一夜沒睡,她其實并不想哭,但胸口憋得慌。

蘇芩做到這一步實在是有些過分了。蘇芩的目的她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也明白蘇芩再留在這裏,其實什麽也改變不了了,她肯定是料定了她這個傻子會因為愛上王彥辰而無法脫離這個局,才會選在這個時候消失。

蘇芩這麽做,其實對誰都好。

坐在狹小的旅店房間裏,萃芳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景色,枯坐一夜。直到黑夜褪去,晨光從林間的薄霧中隐約乍現,天一亮,問題又會随着陽光一道,鋪天漫地。

萃芳搭最早的一班車回城,到了宿舍樓下卻已經十二點多了,灰頭土臉的正準備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沒想到一下車卻瞧見了肖戮。

“蘇小姐,出差啊?”肖戮降下車窗,摘下墨鏡沖她笑。

萃芳頓覺不妙,從一開始肖戮就沒給過她好臉色,這一抹詭異的笑容是什麽意思?

“找我有事?”

“常爺,想見你。”肖戮已經推開車門走了下來,奔馳後座還有兩個保镖也随着他一道走下車,看架勢,就跟警察逮捕犯人的前奏是一樣的。

萃芳後退了幾步,趁其不備,轉身拔腿就跑。

過了這條街就是南街派出所,到了那裏就安全了。論手腳功夫她自然不敵肖戮這種高手,但腳底抹油可是她的強項。

萃芳拼命往派出所的方向發足狂奔,身後的人倒也窮追不舍,眼看着就要跑到轉角,突然間衣領收緊,窒息感伴随着一陣天旋地轉,萃芳整個人被猛的拽了個趔趄,摔在地上撞的是眼冒金星。

胳膊肘大概是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疼。沒等她掙紮着爬起來,肖戮便已伸手揪住她的衣領,拉起她站好了,頗為體貼了拂了拂她身上的灰塵,說:“怎麽弄成這樣?常爺會心疼的。”

不冷不熱的口氣萃芳聽了就覺得一肚子火,只可惜這條街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奔馳一路穩穩跟來,她硬是被三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押送上車。

司機一聲不吭只是開車,肖戮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兩個保镖一左一右,把萃芳押在後座,勢如金剛,穩如泰山,整臺車從內到外都黑壓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被帶到地下室的時候,萃芳只覺得膝蓋直哆嗦。這是王彥辰在半山藏酒的地方,全封閉式的設計,像是一座地下的恒溫酒窖。常年陰暗濕冷,終年不見陽光,森冷恐怖,半年來,她從未涉足過這裏。

進去的時候,王彥辰看起來像是在挑紅酒。一襲黑色睡袍,整個人籠在暗處,皮膚白皙的仿佛貌美迷人的吸血鬼。肖戮推了她進來,和所有人一道退了出去,關上地下室的門,這一切發生着,他卻像充耳未聞。

從扇形酒櫃裏抽出一支紅酒,王彥辰認真端詳了片刻,忽然手腕一松,整瓶昂貴的紅酒脆然落地,玻璃碎片摻雜着紅酒汁液灑了到處都是。

萃芳的神經本來就繃的很緊,這一下更是吓得她身形搖晃,勉強扶住了酒櫃才站穩。

“啧啧。”他只是冷笑:“我費了很多心思才弄到這瓶紅酒,照顧了它大半年,到頭來,原來是贗品,真是讓人失望呢。”

周身泛着陰冷的低氣壓,萃芳只覺得一顆心都懸在喉嚨口,她低頭想了片刻,決定什麽似的,吐了口氣:“你有話,就請直說。”

王彥辰穿着拖鞋踩過那些玻璃殘渣,靜谧的空間裏這咯吱作響的聲音尤為瘆人,“你膽子不小,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一招偷天換日?”

他既然在轎車裏設下了竊聽裝備,那麽蘇芩的存在他想必早就知道了,可是他為什麽到現在才揭穿她?而蘇芩的外貌和姓名等等信息,他究竟掌握了多少?是不是只要她不開口,他便沒辦法從她的口中探到更多的消息?

想到這裏,萃芳開始沉默。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那點心思,王彥辰扳過她的臉,仰起來面對着高高在上的自己,語氣像是曾經甜蜜時那般誘哄:“從什麽時候換了你出場的,是相親的那次嗎?還是在良辰美景?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他似乎是別扭的,對着萃芳遲疑地說出一個名字:“芳芳?”

萃芳瞪得眼珠都快掉下來。

“這個名字,可真是難聽。”王彥辰欣賞她驚恐萬狀的表情,“之前我一直弄不明白,你的行為舉止怪異多變,究竟是在故弄玄虛,還是為了掩飾其他目的在混淆視聽。我總是在想,你是什麽——”他似乎是在腦中努力搜索出一個貼切的形容詞來:“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你是什麽東西?!!這話是不是有點影響楠竹形象啊??是不是太過分了啊!!抓狂中!!!

PS:鬧鬧,你一直期待的梗終于寫到了,爽吧?

42白色囚籠

萃芳被話裏強烈的羞辱意味激怒,擡起頭來直直盯住他,然而顫抖的睫毛卻掩飾不了眼底的惶然。

她居然一直不設防的,與狼共枕這麽多天,渾然不覺他在背後明察暗訪,洞悉一切!

“真是像,像極了她,不愧是——”王彥辰走的更近了些,端詳她精致的面孔:“孿生姐妹。”

急轉直下的結論讓萃芳覺得有片刻的茫然,但很快的,頓悟:真不愧是蘇芩,未雨綢缪竟做到滴水不漏。

她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根本不知道蘇芩已經改頭換面,甚至連她現在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否則他們不會漫無目的的打探她的消息,連外貌和姓名都掌握不到。

他誤會她突然松懈的表情,只是伸手扼住她纖細的脖子,冷冷問道:“蘇芩在哪?”

其實那天在醫院,肖戮請示他,是否把竊聽到的內容呈現出來的時候,他猶豫了很久。

縱容她裝瘋賣傻,百般利用,怎麽樣其實無所謂。只要那個人是她蘇芩,他都可以照單全收。

但如果她不是呢?

甚至在聽到竊聽內容的時候,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天底下怎麽可能兩個蘇芩?

整形?易容?或者是——克隆?!

荒謬!

沒有驚動任何人,他派肖戮去徹查此事。一周後,也就是昨天,江啓祥的DNA檢測報告和蘇芩的出生證明同時遞交到他的手上。

那一刻,他簡直如堕冰窟。

二十年來,他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小公主啊,最終還是狠狠的,擺了他一道。

他永遠是令她嫌惡的癞蛤蟆,這些日子裏,她定是看盡了他的醜态畢露,邊躲在暗處操控一切,邊因為他的蠢鈍而樂不可支。

他其實早該看透,只是不願清醒。公主怎會委身于醜陋的癞蛤蟆呢?連潮才是她的王子。

看着眼前叫芳芳的女人,那張和蘇芩一模一樣的面孔,他見一次就覺得自己被狠狠嘲弄了一次。多麽可笑,他甚至想過在解決了江啓祥之後,為了她金盆洗手,遠離江湖。

突然間,他拉住了她的手腕,猛一使力,萃芳便一個趔趄摔趴在冰冷的地面上。

手心一陣劇痛,眼前閃爍着細碎的玻璃渣子,大概紮進了手心,疼得她一聲驚叫。然而脖子卻被人掐住,她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按住自己,往最完整而鋒利的玻璃尖上推去。

“蘇芩在哪?”他的聲音反倒冷靜低沉。

她的心髒都快吓得停止跳動,尖銳的玻璃離她的眼球僅有一公分的距離,甚至能感覺到它隐約蹭過她纖長的睫毛,而他卻堪堪停在這危險的距離,仿佛時間靜止。

萃芳驚魂未定之餘亦是滿心凄涼,她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我不知道。”

後頸的力道又加大了些,瞳孔裏倒映的尖峰在逐漸放大,她驚恐的閉上雙眼,凄厲的喊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裏!”

王彥辰突然停止了動作,視線卻停在她後頸處裸出的肌膚上,那一圈咬得極深的,牙印。

趁着男人發愣的空隙,她掙紮着離開這一地危險的玻璃碎渣,跌坐到一旁,大口的喘着粗氣。

“她這半年來過得好不好?她變了嗎?叫什麽名字,她……”王彥辰的神情漸漸變得頹喪,仿佛是夜間航行的小船失去了它的燈塔,一片茫然。

萃芳突然覺得心疼,喜歡一個人卻被對方嫌棄,他的心情她比誰都明白。她愛上他,本就是因為同情他的癡情。

于是她鬼使神差一般,朝他伸出了手:“你還有我啊,難道不夠?我是真的喜歡你……”

然而指尖連他的發梢還未碰到,就被男人無情的揮開了,他正在絕望的風口浪尖上,積壓的情緒正咆哮着尋找出口,這一刻,連瞪着她的眼睛都像能噬人一般:“開什麽玩笑,你又不是蘇芩!”

心口猝然收緊,她覺得那裏鈍痛着,而後一陣陣翻攪。

狼狽又尴尬的,彼此安靜了好一陣子。

王彥辰盯着她的脖子,突然開口:“他叫——餘毅,是嗎?”

她只覺得心驚肉跳。

他繼續面無表情的說:“你乖乖聽話,把蘇芩給我找回來,否則,我讓他們兄妹倆一輩子都站不起來。”

“你這個瘋子,怪不得她讨厭你,怪不得她這麽讨厭你!王彥辰你真是讓人惡心!!”

“閉嘴!”

王彥辰陰沉着臉,盛怒的表情比她見過的哪一次都要令人生畏。

萃芳一步步往後退去,而他卻步步緊逼,仿佛下一秒就會抽出一把刀來捅她幾下,她喃喃道:“不要過來……”

“你給我過來!”

她被他吼得兩腿發軟,剛剛轉過身就腳尖一絆,狠狠摔倒在地,悲慘的摔在那堆碎玻璃上頭。

猶如萬箭穿心,膝蓋臉頰還有手臂,凡是接觸到地面的部位都難逃厄運。她疼得不敢呼吸,全身上下,從心裏到身體,仿佛一吸氣所有的痛苦都會排山倒海而至。

然而事實的确如此。

痛楚席卷而來,她實在扛不住,跪在那堆“刑具”上動彈不得,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了下來。

王彥辰蹲了下去,手臂穿過她的腰,拎小雞一樣拎了她起來。最後,打橫抱在懷裏,悶不吭聲的走出了地下室。

肖戮和一群保镖們看着王彥辰像抱着一只血葫蘆似的從地下室走出來,皆是一愣,以為鬧出了人命,湊得近了才看清她還沒死呢,只是快疼暈了而已。

肖戮松了口氣,按王彥辰吩咐的,把車子開了出來。

一路上颠颠簸簸她都躺在王彥辰身上,蒼白着臉,額頭的冷汗冒得比黃豆還大。漸漸的這種疼痛又換了一種方式,傷口一跳一跳的抽着疼,細細密密的仿佛無數根鋼針慢慢地往肉裏鑽。

身體疼到一種極致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另一個地方的痛就沒那麽明顯了。

雙眼迷蒙着擡頭看他,卻只看到泛青的下巴,漂亮的頸部弧度,和根根分明的睫毛。

好可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緊緊閉上眼,幹脆,疼死拉倒。

在醫院被急救的經歷實在是驚悚,簡直比歐美血漿電影還要重口味,當看到醫生拿鑷子從她膝蓋骨下方的軟組織裏抽出一指長的玻璃碎片時,她決定不再觀摩。

醫生在她的臉上清理碎渣,大概因為王彥辰特別交代過,清理的時間特別長。也許會破相,可她一點也不在乎。她知道,王彥辰最看重的就是她這張臉了,往後要是找不着蘇芩,起碼還可以睹她這個物來思人麽。

因為上了麻藥,痛楚就減輕了很多,身體很多地方都是麻木的,就根不是自己的一樣,摸起來一點感覺也沒有。萃芳傷着了右腿,趁人不備她骨碌一下就竄到地上,瘸着右腿蹦蹦跳跳試圖逃跑。

可惜剛跳到電梯門口就撞見了王彥辰,大概是肖戮帶了衣服過來,他剛剛去換。

米色的風衣總算讓他看起來像人而不是像鬼,但氣質依舊還是那麽恐怖。

“需要我打斷你另一條腿麽。”他淡淡的說。

回家後直接被王彥辰塞進主卧。那個精神病院一樣的裝潢風格,全白,不是象牙白,也不是乳白,而完全是一種白的瘆人的顏色,她第一晚來半山就是睡在這裏,沒想到接下來的日子,這裏就成了她的白色囚籠。

他斷了她與外界的一切聯系,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但卻是在他的人手上。如果有人打來,她必須得當着另一個人的面接聽,從通話對象到通話內容,毫無隐私可言。

她擔心所裏,可王彥辰卻輕描淡寫的說:“你已經辭職了,連請假都不必。”

連市長都是他的朋友,開除一個小小派出所的實習女警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整整一個星期了,她連這間卧室都沒有邁出過一步,連家婆都不知道她在家裏,這是每天進來打掃的保姆說的。保姆也說,老太太的身體不好了,是很不好。

她想去看看家婆,王彥辰根本不答應。他從前沒疑心過她,可現在卻覺得她哪裏都可疑。被騙過一次的人,猶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種心情她可以理解,只是希望他別怕那麽久。

王彥辰的卧室裏其實應有盡有,只是沒有網線,沒有WIFI,連根電話線也沒有。就像網上說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收其手機,拔其網線,斷其電話線。是一樣的。

但對一個現代人來說,這比坐牢還崩潰。

她的腿也瘸了,臉也殘了,想必整個人已是醜到極點,真佩服王彥辰每天回來還得對着她這個毫無生氣的醜八怪,并且每晚與她同床共枕。

她醒着的時候,他從不碰她,也不看她。

他只會在她熟睡的時候靜靜看她的臉。有時候會情不自禁的撫摸上去,不小心把她弄醒,可等她醒來之後,又只能看到他背對着她的身影。

萃芳覺得很難過,他一直在透過她去愛另一個人,可是現在,他卻連愛都不敢。

作者有話要說:被評論森森打擊的某福依舊頑強的更文中……這樣算虐到男主了麽……某福已無力……

43轉折點到啦

傷口愈合的時候結疤的地方就會很癢,萃芳總是粗心大意,睡着的時候常忍不住去抓,迷迷糊糊間,總夢到有人按住她不老實的手,深更半夜也會不嫌煩地用清涼的藥膏幫她塗塗抹抹。

再過些日子,腿腳方便些的時候,王彥辰更“大發善心”将牢獄範圍擴大至整棟別墅。

萃芳可以整日在別墅內部走動,卻少不了遠近有人監視。

她很好奇,怎麽終日不見老太太,趁傭人替她整理卧室的時候才打聽到,原來老太太閉門不出已快半個月,且誰都不見,尤其是王彥辰。

怪不得那人最近神情蕭索,瘦得眉骨都突出來。重傷初愈最忌心情煩郁,他自然日漸清減。

再追問下去傭人也為難,她心急如焚,只想看看老太太可好。

于是坐在床上等到淩晨兩點,王彥辰終于回來。西裝搭在手臂上,開門時見到她仍清醒的坐在床上等他,握着門把的動作也是一愣。

她破天荒替他放好洗澡水,似貓咪般軟軟讨好,王彥辰覺得怪異,但還是不動聲色的享用了。

“我想看看家婆。”她終于露出狐貍尾巴。

“她未必肯見你。”

王彥辰這一回再不像往常那樣直接疾言厲色否決。見他的态度略有緩和,萃芳見縫插針,又說:“總要讓她知道我在家裏,是不是?她是想見我,但總得有辦法聯系上我才行。”

他的眼裏閃過一絲質疑,“她需要休息。”

一句話又将她打回原點。

萃芳氣鼓鼓躺在王彥辰身側,背過身去不理他。

她的背影單薄的可憐,随意挽起的發髻也蓬松着,襯着那一截脖子跟瓷器一樣釉白細致,那圈牙印早淡了,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就像是一抹褪色的紋身。

指尖碰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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