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519-530

519

519

“我随意？”

裴緒扯着他的手腕，指節收緊，縫隙裏融着暧昧的溫熱，他比聞禪稍高，挑眉道：

“你覺得以你現在這情況，比較适合随我？”

聞禪愣了一下，緊接着反應過來裴緒說的是什麽。

他猛地夾緊腿，水花撲騰一下，頭上耳朵抖着，磕磕巴巴虛張聲勢，聲音徒然大了幾分：“你變态啊？！”

“什麽叫我變态，你自己這樣，在我家浴缸裏，還說我變态？”

裴緒一臉震驚。

“我不管你是什麽，你趕緊出來，我要問你話。”

裴緒松開手，視線剛動，就被一只濕漉漉的手拍在臉上。聞禪看起來清瘦，突然來一下勁還挺大。

“你幹什麽？” 裴緒抓住那只手，不明所以地問。

“你別看我。” 聞禪唇有些幹，他舔了一下，瞪他。“我清清白白。”

“你清白？你晚上鑽我被窩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清白？你扒我褲子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清白？” 裴緒再次抓緊他，聲音大了幾分。

“我什麽時候扒你褲子了？再說，你在一只貓面前賣弄風騷，就是你有問題。” 聞禪頗為理直氣壯，他臉漲紅着，耳尖紅到滴血，大聲控訴。

聲音一大，聞禪給自己壯膽，越發覺得自己有理。

Advertisement

“我就是一只貓，我能怎麽阻止你？” 聞禪語速極快：“你還吸我，還特麽大庭廣衆下吸我，你要臉嗎。”

“那是我家貓，我怎麽就不要臉了？” 裴緒發笑，他松手，突然扣住聞禪的後頸，往面前一帶。

距離突然縮小，發紅的、清晰的下颌線進入視野，青年貓一樣驚慌的眼睛微微睜大，聞禪鎖骨上有個窩，角度平滑，讓人不難想象他清瘦的軀體。

“你再頂嘴，我就在這裏把對裴靜靜做的事再對你做一遍，你信不信。”

最後四字，輕如柳風，重似泰山。

裴緒的眼睛告訴聞禪，他沒有騙人。

520

這人，變态得好特別。

簡稱，特別變态。

521

一通電話救了聞禪，裴緒正要離開浴室，又聽煩人精大聲叫嚷：

“給我一套衣服。”

“你光着不行？” 裴緒站在門口，隔着水汽朦胧的玻璃門望裏頭躲在浴缸裏的…… 他家裴靜靜。

“裴緒！” 羞惱的叫喊從裏頭傳來。

“別叫我，我只是一個丢了貓的可憐鏟屎官。”

裴緒拖長腔調說着，同時把自己剛帶來的新睡衣放在洗衣機上，開門出了浴室。

經過剛才的争吵，聞禪突然發現一個致命問題——做貓時候沒察覺，做人時候一旦回想，一幕幕不合情理的場景便浮現腦海。

就是，他和裴緒，好像做了很多，非常多，超級多奇怪的事。

親親抱抱摸摸吸吸之類的……

“我靠……” 聞禪抱頭，只想把自己沉進浴缸裏。

522

電話是梅如花打來的。

先是一頓客套寒暄，裴緒注意力不集中，浴室傳來小一陣噪音，他頻頻往門口瞟，直到梅如花加重語氣。

“裴少爺，你有沒在聽？”

“聽着呢，你想讓裴靜靜去你們劇組打工，做你的搭檔工具貓。” 裴緒重複一遍，問：“上次那只和你拍電影的貓，不行嗎？”

“不行，這次的劇主角是黑貓。” 梅如花那邊有些吵，雜音重：“你不是一直想自力更生嗎，多好的機會。”

裴緒笑了一下，“我考慮一下，裴靜靜現在情況特殊，不方便見人。”

何止不方便，是沒法見人。

“我說，你……” 梅如花還沒說完，只聽浴室砰地一聲，裴緒心裏一緊，挂了電話沖到浴室，拉開門，對上聞禪驚訝的眼睛。

他身上穿着裴緒的睡衣，青灰色，顏色很淡。款式板正，罩在聞禪身上，有種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覺。

過長的袖口被挽兩道，聞禪光腳踩在瓷磚上，頭發濕垂，領口非常低，鎖骨露出，瘦削的下巴一擡，唇色微紅，染着狎昵的純情。

“我剛才拿衣服的時候，洗衣液掉下來了。” 聞禪心虛，他掐了下領口，吞吞吐吐。

地上倒着一瓶藍色洗衣液。

裴緒松了口氣，視線一瞥，突然看到洗衣機頂上那條白色內褲。

察覺到裴緒視線的停頓，聞禪張了下嘴，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他也考慮過到底是穿好還是不穿好。

穿別人用過的，好像不好。

不穿的話，好像更不好。

“那條洗過，我沒穿過，還是新的。”

裴緒解釋。

“哦。” 聞禪悶悶地答了一聲。

氣氛逐漸微妙起來，聞禪的貓耳朵抖了抖。

“你趕緊出來。” 裴緒說完這話，急不可耐地關上了門。

陣風一掀，聞禪腳趾相互糾纏，扭來扭去。

這屋子好熱，是剛洗過澡的原因嗎？

523

聞禪磨蹭着出了浴室，打眼就看到裴緒坐在餐桌旁，正低頭用滾毛筒給自己的白衛衣粘毛。

黑色貓毛在滾筒上堆積一小坨，裴緒認真摘下貓毛，團成球，扔進準備好的布袋裏。

“你在收集貓毛？” 聞禪心虛，還是在裴緒對面坐下，看見一小碗拌好的蘋果沙拉。

果肉嫩白，還有水珠，醬用的酸奶，讓人胃口大開。

“吃吧，送行飯。” 裴緒沒擡頭，卻在聞禪拿起叉子的一瞬道。

“喂。” 聞禪狠狠叉了一塊，差點把碗幹倒，他恨恨出聲，裴緒忍不住看他。

他只是想觀察炸毛小貓的一舉一動，誰知剛擡頭，緊閉的雙唇就被一塊蘋果死死堵住。

“給我吃，要死一起死。” 聞禪瞪他。

裴緒好脾氣地咽下了蘋果。

等裴緒滾完一件衣服，聞禪又重複剛才的問題。“你在收集貓毛？”

“恩。” 裴緒默默回答。

“貓毛有什麽好收集的，我身上一抓一大把。” 聞禪趴在桌子上，微微眯眼，像吃飽喝足的餍足小貓咪，柔軟語氣拖長。

裴緒盯着他，“看來你還有自知之明。”

聞禪沒明白這句話，他疑惑地睜眼，便見裴緒居高臨下俯視他，眼裏帶着審視。

“我不管你是什麽物種，我只要我的裴靜靜。”

“你換一只貓養不行嗎，我是聞禪，不是裴靜靜。”

聞禪支起上半身，領子一歪，露出肩頭。奈何他專心與裴緒談判，沒察覺異樣。“咱們要尊重事實，事實如此，我也沒辦法。”

裴緒眸色深了些。“聞禪，你聽過沉沒成本嗎？”

聞禪一怔。

“我在裴靜靜身上付出了時間、金錢、感情，我已經适應了和裴靜靜生活，如果換一只貓，我付出的代價誰來償還？”

聞禪竟找不到理由反駁。

“更何況，是你在明知自己是人的情況下，首先招惹我。” 裴緒看似随性地說，視線卻從沒離開過聞禪。“我合理懷疑，你圖謀不軌。”

“我…… 我對你圖謀不軌？”

聞禪結巴了。

更麻煩的是，他居然覺得裴緒說得很對。

他一開始，可不就是沖着裴緒家的邁巴赫來的。

“我養了一只貓，可他一開始只圖我身子圖我錢，現在變成人了，玩夠踹了我就跑，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憐？”

裴緒腿上擱着衛衣，他有一搭無一搭地敲了下桌子，莫名神傷道：

“所以，我要我的貓，有錯嗎？”

524

這波啊這波，叫反客為主，大開殺戒。

聞禪一時語塞，深感理科生就是思維嚴謹邏輯缜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完了，音樂生該怎麽逃離苦海呢？

525

“可是，我是人，你懂吧？” 聞禪口幹舌燥，心力交瘁：“活生生的在校男大學生，雖然有時會變成貓，但我真的是人。”

“人？” 裴緒挑眉：“我還沒問，你上次在動物園，露出的是真耳朵？”

聞禪愣愣點頭。

“這樣就解釋通了，我說怎麽每次裴靜靜不在的時候，你都會在。” 裴緒陷入了自己的邏輯循環。

“你看，既然你理解了……” 聞禪委屈巴巴。

“我理解，但不接受。” 裴緒用高傲的神态看着聞禪。

“我已經打算和裴靜靜共度終生了。” 裴緒斬釘截鐵。

“大哥，裴靜靜，是我。” 聞禪指着自己的鼻子。

聞禪這張嘴，何時在吵架上落過下乘，可偏偏到裴緒這裏，啥力都使不上。

裴緒蹙眉，好半天才道：

“和你，也不是不行。”

526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這位少爺。

你那個在藝術團的小貓咪男朋友，真的不會因為這句話而開着坦克轟炸你家的噴水池嗎？

好男孩為什麽要腳踏兩條船，這就是富二代的放肆不羁嗎？

聞禪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好像說什麽都不好。

目前這種情況，說什麽都很多餘。

“你男朋友，接受的了嗎？”

聞禪疑惑地問。

“他接受良好，并迫不及待。” 裴緒頗有深意地瞅了聞禪一眼。

能和你成為情侶，腦子必然有那麽點東西在裏。

聞禪算是懂了。

他思緒很亂，亂到無法正常運轉，渾渾噩噩走到沙發，勾起裴緒的外套。

“你去哪？”

裴緒一條胳膊搭在椅背，屈膝，姿勢散漫地看他。

“下樓吹風，我需要靜靜。” 聞禪幹咳一聲，掩飾道。

“我陪你。” 作勢，裴緒起身。

“不用，我一個人就行。” 聞禪立馬制止。

看他焦急又心亂如麻，裴緒重新坐了回去。他思考許久，微微嘆口氣，“鑰匙在門口，早去早回。”

聞禪應了聲，甩手出門。

527

聞禪撒開蹄兒，抛開煩躁心緒，歡快地行走在逃跑的路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富二代，老子變回人了，跟難纏的裴緒說拜拜，跟永遠的自由說嗨嗨，親愛的親愛的自由快樂……

聞禪哼着小曲兒，裹着裴緒的外套，快樂按下一樓。電梯運行的微弱聲響在耳邊放大，聞禪閉着眼睛，倚在扶手上，突然在一聲樓層到達的 “叮” 中，感覺身體一輕。

電梯門緩緩打開，拄着拐杖的白發富婆怪叫一聲，滿是皺紋的手指推起眼睛，擠扭着眼睛低頭。

“哎呦，誰家的貓偷坐電梯？”

“喵？”

聞禪掉在一堆衣服裏，一臉懵逼地舔着爪子。

528

裴緒知道，這次聞禪走了，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

惆悵了一會，裴緒從桌上站起來，情緒低落地往沙發走，突然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撓門聲。

他腳步頓住，那聲音越來越大。

令人緊張的預感在心尖起舞，裴緒放輕腳步往門的方向走，終于，幾秒鐘之後，門鈴響了。

“誰？” 裴緒拖長了聲音問。

門外沒人回，撓門聲還在繼續。

“不說話我是不會開的，寡男在家，一個人害怕。”

裴緒倚着門，特地在門縫邊大聲道。

撓門聲越來越急。

“還不說話？那我走了。” 裴緒原地踢踏拖鞋，弄出點噪音。

門外，不清楚的喵喵喵傳來。

裴緒開門，小黑貓蹲在他家門口，一下子上來撲他的褲腿，露出可憐貓貓的讨好笑容。

“喵喵～”

叫聲又像在撒嬌。

裴緒陰陽怪氣地蹲下來，撥弄着貓貓頭。

“這誰？沒見過，不認識，怎麽來我家要飯了，我從不收養不認識的小貓，你去別家吧。”

529

在保持骨氣和維持良好生活品質中，禪小貓堅定不移地選擇了後者。當然，他也想到裴緒會嘲他兩句，但沒想到，這人如此嘴欠。

禪小貓努力忍耐，把臉擱在裴緒手心，努力蹭他。

做人是做人，做貓是做貓，禪小貓顧全大局，分得清孰輕孰重。

“這麽殷勤，小公貓，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裴緒撓了下禪小貓的下巴，低聲道。

禪小貓木了一下，他默默收回在裴緒手心的腦袋，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小貓的自尊心上來一陣，不打算向這個狗男人妥協了。

裴緒見好就收，把貓抱起來，開電梯門，收回自己可憐的衣物。

進家門，禪小貓蹲在沙發上舔爪子。

“你這一陣一陣的，讓我怎麽辦？” 裴緒是真的無奈。“你說以後，你一生氣，講不過我就變貓，我還得供着你。”

禪小貓瞪大眼睛。

這麽快就想以後，我答應你了嗎？

“餓嗎，吃罐頭？” 裴緒問道。

一人一貓，一個蹲在沙發上，一個倚在牆邊，隔着一米多遠，遙遙對望。

禪小貓喵了一聲。

這是吃的意思。

喂完罐頭，裴緒打算睡覺了。

沒辦法，禪小貓是只貓，談判進行不下去，一肚子疑問沒人解——為什麽突然變貓，可以自主控制還是意外事件，休學和變貓有關嗎，怎麽解決……

他躺上床，一翻身，發現禪小貓躲在門口，鬼鬼祟祟盯着他。

“不是控訴我對你這樣那樣嗎，還敢來？” 裴緒枕着胳膊，側躺着瞄門口的小貓。

禪小貓也覺得這樣的自己不好，尤其是是裴緒知道自己是人，再睡在一起的話，一定怪怪的。

但是，他現在是小貓咪，是就算鑽被窩撒潑打滾也不會被責備的小貓咪！

就是說，做人時候，哪有這個皇帝級待遇？

如此，禪小貓光明正大跳上床，頗為用力，順帶踩了裴緒一腳。

“公報私仇啊你。” 裴緒展眉一笑，禪小貓躺在他旁邊，尾巴卷走他的手機，肉墊精準點在備忘錄上，僞機械鍵盤的振動音額外清脆。

【別自作多情，我只是觊觎你三十六七度的體溫。】

裴緒摸着小貓的耳朵。“三十八九度的貓爪，怎麽會打出如此冰冷的文字？” 他感慨。

被窩裏的溫度不止三十六七度。

禪小貓不敢靠裴緒太近，選了個能沾熱乎氣的位置躺下，沒睡着。

裴緒刷了會視頻，看見一個搞笑的想和小貓分享，突然感覺耳邊砰地一下，像什麽東西爆開的聲音。

他吓得回頭看，一翻身，撞上一具溫熱的身體。

聞禪縮在被窩裏，還保持着抻長的姿勢，他懵逼地與裴緒四目相對，頭頂貓耳顫了一下。

被窩裏，貓尾巴不知好歹，正好掃了下裴緒露在外頭的腹肌。

530

裴緒喘了一下，伸手一抓，擦過聞禪光滑的皮膚。

“你每次變來變去，都不穿衣服的嗎？”

裴緒啞着嗓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