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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鄭麒麟真的很不會看人眼色。

路飛馳的臉色陰沉得都能滴水了, 他還在一旁喋喋不休，興致勃勃地講述他當年是怎麽追盛涵的。

“我跟你說，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 我就能追到盛涵了。”

路飛馳皮笑肉不笑地道：“哦？怎麽說？”

鄭麒麟得意道：“他朋友說, 我的長相是他的菜，我猜也是, 你知道當年有多少人追盛涵嗎, 你以為人人都能要得到他的聯系方式嗎？我的臉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路飛馳的假笑都差點維持不下去了：“是嗎？”

鄭麒麟道：“那當然, 我追人第一靠錢, 第二就靠臉，十個裏面我能追到八個, 盛涵是我追的時間最久的一個，花了三個月, 還沒追到，我覺得我當時太心急了, 再堅持幾個月, 說不定盛涵現在就是我的前男友了。”

路飛馳：“……”

路飛馳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吐槽。

鄭麒麟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放到路飛馳面前，熱情地道：“我們這麽投緣，不加個微信似乎過意不去。”

路飛馳：“……”

他們哪裏投緣了，是他敷衍得還不夠明顯嗎？

路飛馳一點都不想加情敵的微信, 推脫道：“我手機好像壞了，下回吧。”

鄭麒麟疑惑道：“沒壞啊，我剛才還看到你在刷微博。”

路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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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鄭麒麟怕不是個傻子, 難道聽不出這是委婉的拒絕嗎？

此時此刻, 路飛馳深刻理解了盛涵那個白眼, 因為他現在也想翻白眼。

正在這時，盛涵和導演結束了談話，向路飛馳這邊走來，路飛馳一想到他曾經加了鄭麒麟的微信，就一陣氣悶，頭腦一熱，點開微信對鄭麒麟說道：“來，你掃我吧。”

鄭麒麟歡歡喜喜地加了路飛馳的微信。

“你們在聊什麽，聊得這麽開心？”

“在聊鄭麒麟當年是怎麽追你的。”

“……”

盛涵當着人前不能說什麽，偷偷在桌子底下拉了拉路飛馳的小指，路飛馳立刻掙開，假做無意地走到一旁。

正好在這時，服務員來問鄭麒麟可不可以開始傳菜，鄭麒麟點點頭，招呼大家随意坐。

但劇組裏是存在隐形階層的，怎麽可能真正随意坐，主桌必然只有導演、幾個主演、制片人和東道主，像路飛馳他們這些小魚小蝦只能坐在邊上。

路飛馳和林恩喜的助理田小朵坐一起，田小朵自來熟地湊到路飛馳身邊，八卦道：“鄭先生是不是正在追盛老師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路飛馳心塞地道：“這我怎麽知道。”

田小朵道：“這不是很明顯麽，又是餐車，又是請吃飯的，他要是不想追盛老師，幹嘛費這心思，錢多燒手麽。”

路飛馳嗆聲：“你自己心裏不是都有結論了麽，還來問我。”

田小朵讪讪道：“不是想跟你确認一下麽，幹嘛這麽兇啊？難道有人追盛老師，你不開心嗎？”

路飛馳被人戳破心思，欲蓋彌彰地大聲否認：“沒有！”

田小朵道：“我猜也是，一般這些富二代出手都很大方的，他們追明星，我們這些小喽啰也能跟在後面撈到不少好處。”

路飛馳絞盡腦汁想到了一個反駁她的理由：“事業上升期談戀愛，不是自毀前程嗎？”

田小朵哈哈大笑，一副“你是認真的嗎”的表情，道：“你不會以為那些對外說單身的明星真的是單身吧？有些明星确實是單身，但大部分都不是，你一看就是剛進圈子的，對這個圈子裏的黑暗面還一無所知。”

路飛馳來了興趣，道：“願聞其詳。”

田小朵道：“很多明星剛出道的時候都是心高氣傲的，多碰幾次壁，碰得一鼻子灰以後，很多人的心氣兒也沒了，為了紅可以出賣很多東西，包括身體和尊嚴，因為跟個大佬的好處實在太明顯了，他能給你幾輩子都求不來的資源，能讓你從十八線一夜之間火遍大江南北，能讓從前瞧不起你的人給你提鞋，有幾個人能拒絕這種誘惑？”

路飛馳以前也從小道新聞上看過類似的傳聞，那時候只覺得刺激又獵奇，但親口聽圈內人說的感覺又不一樣，他前所未有的意識到，那些香豔又龌龊的事，無比真實。

路飛馳的心裏沉甸甸的，他張了張嘴，一個字都沒說得出來，又閉上了嘴巴。

田小朵了然，道：“你是不是想問盛老師有沒有碰到過潛規則？”

路飛馳點點頭。

田小朵道：“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碰到過啊，盛老師的顏值氣質哪怕在娛樂圈裏都算頂尖的，怎麽可能沒人觊觎，從他出道開始，就有大佬對他感興趣，但盛老師其實挺倔的，無論如何不肯就範，我聽說有大佬因為這種事還打壓過他，想逼他就範，不然憑盛老師的條件，不至于混成如今這樣。”

路飛馳嫌惡地皺起眉：“好惡心。”

田小朵嘆了口氣，道：“所以像鄭先生這樣的富二代，對盛老師來說其實是不錯的選擇，他年輕帥氣，人也有趣，和他戀愛不用受什麽委屈，又能得到切實的好處，何樂而不為呢？我聽說鄭先生不止家裏有錢，和影帝蘇鏡聽還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總之和他談戀愛好處多多。”

路飛馳沉默了。

田小朵的手機連連震動，她拿起來一看，又嘆了口氣，“林姐想吃芝士焗紅薯，現在就想吃，我去找找看，看哪裏有得賣。”

路飛馳道：“可是你還沒吃飯。”

田小朵道：“一頓不吃餓不死，我先走了。”

田小朵走後，也沒人坐到路飛馳身邊，他遠遠地看着主桌，盛涵和鄭麒麟相鄰而坐，鄭麒麟對盛涵大獻殷勤，而盛涵神情淡淡的，只埋頭吃自己的飯。

路飛馳突然有種強烈的、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開始理解盛涵先前的顧慮，盛涵并不是杞人憂天，他們所處的世界本就天差地別。

飯局結束，路飛馳沒有等盛涵就先回了房間。

半小時後，盛涵回來了，敲他的房門喊他的名字，路飛馳并不開門，隔着門喊道：“我已經睡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

門外安靜了，路飛馳以為盛涵回房了，手機又震動起來，盛涵給他發了微信。

盛涵：「我會在你門口等到你見我為止，你困的話先睡吧，明天早上再說。」

路飛馳煩躁地爆了聲粗口。

盛涵要是在他門口睡一夜，被路過的工作人員看到算怎麽回事？況且如今天寒地凍的，在門外睡一夜，凍壞了怎麽辦？

盛涵就是吃準了他舍不得他。

路飛馳開門，發現盛涵竟坐在地上，一副真的準備在路飛馳門口住下的模樣，他仰頭看着路飛馳，認真解釋道：“我和鄭麒麟真的什麽都沒有，沒有任何肢體接觸，沒有任何暧昧，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我要是有一個字的假話，讓我被雷劈死，出門……”

路飛馳聽不得他這麽惡毒地詛咒自己，連忙捂住他的嘴，他的手心貼着盛涵柔軟的唇，盛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眷戀地看着他。

路飛馳低聲道：“進來吧，不然被人看到對你不好。”

盛涵進門後反身關上門，路飛馳背對着他走向大床，坐到床沿，盛涵幹脆走過去單膝跪地，仰視着路飛馳，輕聲道：“你生氣了嗎？”

路飛馳沉默半晌，道：“談不上生氣，剛開始聽鄭麒麟說他怎麽怎麽追你的時候，我有點吃醋，可後來聽人說，他能帶給你什麽什麽好處的時候，我又覺得為那點事吃醋的我，實在太幼稚了，你不選我選他的話，人生會一下子輕松好多。”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錯，我也沒必要因此而糾結，就是有點難過。”

盛涵道：“不，你不知道，這從來就不是個選擇題，不是選你或者選他的問題，是只有你，除了你，沒有其他任何選項，我的愛情不是商品，不用來換任何東西。”

路飛馳低着頭，過了好半晌才說道：“今天我不能跟你同桌吃飯，林恩喜飯前突然讓田小朵去買芝士焗紅薯，我們吃完飯，田小朵才買回來，可是已經涼掉了，林恩喜嘗都沒嘗，沒有人覺得這種事過分，甚至田小朵自己也覺得這很正常，在娛樂圈，人真的是分三六九等的。”

盛涵原本想說“不止在娛樂圈”，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不想戳破路飛馳對這個世界的美好期待。

他柔聲問道：“對，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你想要逃跑嗎？”

路飛馳迷茫地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盛涵的指甲掐進手心，面上卻還是平靜的，他摸了摸路飛馳的後腦勺，溫和地道：“你好好休息，我等你。”

盛涵早就預見了這一幕的發生，可當它真的發生的時候，卻還是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他去敲路飛馳的門，敲了許久，路飛馳都沒應聲，他心裏陡然一空，猜測路飛馳應該是走了，一時間，他周身空落落的，只覺得冷風灌進了骨頭縫裏，讓他打了個寒顫。

盛涵上午拍戲的時候狀态很不好，他頻頻走神，明明該深情款款地看着林恩喜扮演的宋清淮，可他握着宋清淮的肩膀，竟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導演很生氣，嚴厲地質問盛涵：“你是鬼上身了嗎？！”

難得也有盛涵拖着林恩喜“NG”的時候，林恩喜一點沒有不耐煩，反而還美滋滋的，“我還以為你是個沒有感情的背詞機器呢，原來你也會忘詞，我這心裏一下就平衡了。”

盛涵：“……”

上午收工的時候，導演把盛涵叫過去，直截了當地道：“我不管你的現實生活是怎樣的，是中獎還是失戀，是得意還是落魄，當我說‘action’的時候，我不希望看到盛涵，我希望看到的是鳳準。”

盛涵用力抹了把臉，誠懇地道：“導演，對不起。”

他當了這麽多年的演員，還是第一次，仿佛整個人飄在空中，腦海裏總會出現路飛馳拖着行李箱離開的畫面，無論如何也集中不了精力。

導演嘆了口氣，道：“但是人不是機器，我也能理解，今天下午你不要來了，我給你放半天假，你好好整理整理，明天看到你的時候，希望你已經恢複水準。”

盛涵道：“謝謝導演。”

盛涵午飯都沒吃，直接回了房，他在微信上給路飛馳打了很長一段話，又删掉，退出對話框，直接給路飛馳打了個電話。

等待接通的時候，他長長地出了口氣，竟然有些緊張。

三十秒後，有人敲門，路飛馳的鈴聲從門外傳來。

盛涵的心髒猛地一縮，握着手機的手顫了兩下，他快步走過去打開門，門外睡眼惺忪舉着手機的果然是路飛馳，盛涵不由分說，一把将他抱進懷裏。

盛涵抱得很緊很緊，緊得路飛馳幾乎窒息，他艱難地掙紮道：“我們還是進去再說吧，被人看到就完蛋了。”

盛涵不言不動，猶若未聞，過了許久才啞聲道：“那就完蛋吧。”

路飛馳：“……”

路飛馳懵懵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隐約聽到了腳步聲，吓得一激靈，立刻把盛涵往裏推，順腳關上了門。

盛涵還是用原來的姿勢抱着他，路飛馳雖也享受他的擁抱，但更覺疑惑：“盛涵，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盛涵低聲道：“你沒走，我太開心了。”

路飛馳奇道：“我什麽時候說我要走了？”

盛涵道：“我今天早上敲你的房門，敲了好久都沒有人應聲，我以為你走了。”

路飛馳無奈道：“我為什麽要走？就算我真的要走，沒有跟你打過招呼，我怎麽可能走？”

盛涵道：“是我關心則亂，你說你讨厭我們這個圈子，我就下意識地以為你要走。”

路飛馳解釋道：“我今天早上沒給你開門是因為我真沒聽到，昨天半夜，鄭麒麟在朋友圈發狀态說心情不好，問附近有沒有人和他喝酒，我剛好心情也不好，心血來潮就去了，淩晨三點多才回來，喝醉加睡得太死，就沒聽見你敲門。”

盛涵終于放開路飛馳，他退後兩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路飛馳，那眼神看得路飛馳心裏發毛。

“幹嘛這麽看着我？”

“你三更半夜和男人出去喝酒，喝到早上才回來，路飛馳，你可真行。”

“你又不當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才能管我，暧昧對象不行。”

“……”

盛涵問：“你還要我當你男朋友嗎？”

路飛馳一臉奇怪：“當然，為什麽不要，我現在一門心思就是要拿下你。”

盛涵看着路飛馳不說話，路飛馳知道他在意什麽，解釋道：“我們圈子确實不同，像昨天那樣的情況，之後也可能再次發生，我不習慣，不喜歡，但它是你所處的環境，我會嘗試着去接受。”

盛涵動容。

路飛馳突然得意地笑起來，道：“盛涵，你剛才抱了我，是不是要做我男朋友了？”

盛涵立刻道：“我們的約定是要吻你才算，我只抱了你，沒有吻你。”

路飛馳：“……”

路飛馳忿忿道：“鄭麒麟說得對，你簡直不解風情，不談戀愛算了，誰稀罕，你以後可別求我跟你談戀愛！”

盛涵：“……我們不過一晚上沒見面，你怎麽就被鄭麒麟帶壞了？”

昨天深夜，鄭麒麟發朋友圈：快被不解風情的老男人氣死了，誠征xx路xx酒吧附近的酒伴一枚，我買單，希望酒伴有感情上的煩惱，愛而不得就更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千五百字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