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一章

路飛馳看到鄭麒麟的朋友圈, 當時第一反應就是，鄭麒麟口中“不解風情的老男人”絕對不是盛涵。

第一，盛涵不老。

第二，鄭麒麟離開飯店的時候還笑嘻嘻的, 之後跟盛涵又沒有聯系, 不至于突然因盛涵而情緒大變。

第三，路飛馳覺得鄭麒麟對盛涵的感情還沒深到深夜買醉的份兒上。

果然, 鄭麒麟深夜買醉另有原因。

路飛馳見到他的時候, 他已經喝了不少, 臉蛋通紅, 醉眼朦胧，說話都吐字不清。

“小林, 我們不是分手了嗎，你還來陪我喝酒, 你人真是太好了。”

路飛馳無語：“……我是路飛馳。”

鄭麒麟眯着眼睛湊近，醉醺醺地道：“誰是路飛馳？”

路飛馳：“……”

路飛馳覺得自己快被氣死了。

鄭麒麟突然笑開, 一把攬上路飛馳的肩, 哈哈笑道：“開個玩笑，我知道你是盛涵的助理，你來了就是我的朋友，喝！”

三杯下肚，路飛馳的臉和腦子也熱了起來。

鄭麒麟揮着手問道：“這輩子, 你有沒有嘗過愛而不得的感覺？”

路飛馳把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道：“再熟悉不過！”

Advertisement

他本不是個能保守秘密的人，但是跟盛涵的甜蜜煩惱, 他很多時候都只能獨自咀嚼, 長久下來難免壓抑, 突然有了傾訴的出口，路飛馳也覺得痛快。

“我先跟你确認一下，你口中的那個‘愛而不得的人’不是盛涵吧？”

“啊？當然不是，他只是我正在追的人。”

“？？？”

“上大學的時候，我可能真的有點喜歡過盛涵，這麽多年過去，我早就忘光光了，我現在追他是為了刺激另一個老男人。”

“難怪他喜歡誰你一點都不關心，只是架勢擺得足。”

“有什麽用，老男人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追盛涵，還不是一動不動像王八。”

“……”

鄭麒麟對路飛馳大倒苦水。

他喜歡的人是他小叔叔的朋友，比他大一輪，他們從小就認識，但一直算不上相熟，這次，他爸因為生意的原因要去國外呆幾年，他媽和他小叔叔也跟了過去。

有一段時間，他胃病嚴重，他小叔叔就把他托付給朋友，一方面盯一下他的飲食，另一方面也管住他，不讓他喝酒。

“你看我像是能被人管得住的人嗎？”

“不像。”

“我反感一切束縛我的人和事，以前我爸管我，我能和他吵翻天，但他和我爸不一樣，不說教，也不對我做任何要求，就是要我不管多晚回家，都要叫一下他，然後他會給我煮一碗番茄雞蛋面，不管多晚都是如此，可是我知道他睡眠不好，晚上本來就很難睡着，要是睡着以後被鬧醒，更難再次入睡，但他什麽都不說，不責怪我也不批評我，後來我就自覺地早早回家，和他一起吃晚飯。”

“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

“平時家裏的飯是阿姨做的，但我特別想念他給我煮的雞蛋番茄面，就想了個辦法，在晚飯後，他睡覺之前回家，這樣就能吃到他的番茄雞蛋面，有一天晚上，我看到他背對着我在廚房裏打雞蛋，突然就有種抱住他的沖動，我這個人心随意動，當時就向他表白了，你猜怎麽着？”

“……這還用猜嗎，他要是接受了你，你還用在這兒深夜買醉嗎。”

“就是說啊！他要是不喜歡我，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你知道他在業內地位多麽高？是多少人心中的男神嗎？他那些粉絲要是知道他深更半夜為我洗手作羹湯，估計鯊了我的心都有了，你說他怎麽可能不喜歡我？你知道更搞笑的是什麽嗎？”

“什麽？”

“我剛住進他家的時候以為他暗戀我，還煩惱了好一陣，想了好幾種委婉拒絕他的說辭，結果……可笑！可笑！”

“能有我可笑嗎？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但他就是不跟我在一起，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這些男人的腦殼是被驢踢了嗎？”

“就是！”

路飛馳的酒量淺，他喝得還不到鄭麒麟的三分之一，就醉得走不了直線了，最後還是鄭麒麟送他回酒店的。

路飛馳記得，他們出酒吧穿馬路的時候，他差點被一個深夜飙車族撞到，是鄭麒麟及時拉住他，他才免于此難，當時，鄭麒麟兇狠地罵那飙車族：“敢撞我朋友，你找死啊？！”

路飛馳當時雖然走不穩，腦子還是清楚的，他記得鄭麒麟對他的維護。

*

盛涵下午休息半天，本想跟路飛馳一起拼拼圖，過一下二人世界，誰知道路飛馳竟然要去醫院看鄭麒麟——鄭麒麟醉酒後胃病發作住了院。

盛涵：“我真好奇你們倆是怎麽在一夜之間建立起如此深厚的革命友誼的。”

路飛馳問：“所以你去不去？”

盛涵：“……”

盛涵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路飛馳真的一點都不介意鄭麒麟追他嗎？甚至還要拉上他去看望鄭麒麟？他就不會吃醋嗎？

盛涵內心百轉千回，面上滴水不漏，道：“去，當然去，不過不能空手去，我們得買點東西帶過去。”

到了水果店，老板娘介紹說果籃有三種，分別是199、299和399，路飛馳毫不猶豫地道：“拿最貴的那種。”

盛涵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399的果籃是不是太大了，鄭麒麟一個人住院，我們送過去，他要猴年馬月才能吃完？”

路飛馳奇怪地道：“你怎麽變得這麽小氣，人家還給你送餐車應援呢，你送果籃當然要送最貴的，你說我們要不要額外再買束花？”

盛涵冷笑了一聲，道：“好啊，要不要買束紅玫瑰？”

路飛馳：“？？？”

路飛馳認識盛涵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陰陽怪氣，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道：“你在吃醋？！”

盛涵不搭理他，悶頭往前走，路飛馳一邊哈哈傻笑一邊追上去：“不是……你真在吃醋啊？吃我和鄭麒麟的醋，你認真的嗎？”

盛涵自己大約也覺得丢人，一直到醫院都沒有和路飛馳說話。

可到了病房門口，盛涵又牽住了路飛馳的手腕，路飛馳心中暗爽，面上若無其事地敲門。

“進來。”

路飛馳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鄭麒麟床邊坐着個黑衣男人，那男人衣着低調，戴着一頂鴨舌帽，身形清瘦，路飛馳看他側影有點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就先跟鄭麒麟打招呼：“嗨，你還好嗎？”

鄭麒麟滿不在乎地道：“害，除了胃疼得快死了，挺好的。”

路飛馳：“……”

坐在他床邊的男人淡淡道：“你再繼續這麽不愛惜自己，我會跟你小叔叔說，從我家搬出去，以後你生病住院不要再給我打電話，我再也不會管你。”

鄭麒麟的眼圈立刻紅了。

但路飛馳現在已經注意不到他，他激動地指着鄭麒麟病床邊的黑衣男人，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你你你是蘇鏡聽？”

黑衣男人轉身，赫然正是影帝蘇鏡聽。

蘇鏡聽今年39，比鄭麒麟大一輪，他入行近二十年，出道即巅峰，此後的這麽多年亦從未衰落，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個傳奇，他是無數人心中的男神。

但他有嚴重的睡眠問題也是衆所周知的，所以他很少參加綜藝，沒有電影拍的時候就在家休養，傳聞他還練得一手好廚藝。

鄭麒麟口中那個“不解風情的老男人”八成就是他。

盛涵也跟蘇鏡聽打了招呼，蘇鏡聽一點沒架子，還給路飛馳和盛涵洗了水果，路飛馳受寵若驚，握緊手中的橘子，玩笑道：“我要把這個橘子裱起來。”

蘇鏡聽笑了笑，道：“你們是麒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後有空來家裏玩，我做菜不錯，可以給你們露一手。”

盡管路飛馳知道，蘇鏡聽說的只是客套話，還是覺得有股做夢般的不真實感，就像第一次聽盛涵說“滾”一樣。

蘇鏡聽看着盛涵，道：“我記得你。”

盛涵有些意外：“嗯？”

蘇鏡聽道：“三年前，你在龍導的電影《九分》裏演了一個精神病人，你對男主說‘我不只是個精神病我還是個人’的場景，我至今杳杳症理記憶深刻，演得很好。”

盛涵驚訝又感動，道：“謝謝，我在那部電影裏估計也就兩三分鐘的鏡頭，蘇影帝竟然記住了我，太榮幸了。”

倘若蘇鏡聽輕飄飄地說一句“後生可畏”，還有可能是客套話，但他把盛涵在電影中的臺詞都記得一字不錯，定然是真心實意地欣賞盛涵。

蘇鏡聽問盛涵：“有意向電影圈發展嗎？”

以蘇鏡聽的為人和他在業內的地位，這輕飄飄的一根橄榄枝價值不可估量，甚至有可能成為盛涵扣開電影圈的敲門磚。

盛涵亦是心頭一熱，但他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坦誠地道：“要是說沒有，那肯定是假話，但我現在的情況您可能不太清楚，就這個網劇男主對我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了，我單槍匹馬，沒錢，沒後臺，沒團隊，什麽都沒有。”

蘇鏡聽溫和地笑了笑：“這都不是問題，你是個好演員，圈子裏很多人都願意給好演員機會。”

蘇鏡聽這幾乎可以說是明示了。

路飛馳比盛涵還激動，高高興興地道：“謝謝蘇影帝，您簡直就是伯樂再世，蘇影帝您肩膀酸不酸，要不要我幫您錘一錘？”

不等蘇鏡聽拒絕，路飛馳就竄過去為蘇鏡聽捏肩，一邊捏一邊向他推銷盛涵，盛涵多麽多麽努力，多麽多麽敬業，哪個導演要是錯過了他，那簡直遺憾得人神共憤。

盛涵：“……”

盛涵聽得臉上直發燙。

而病床上的鄭麒麟直勾勾地盯着路飛馳為蘇鏡聽錘肩的手——他都沒碰過蘇鏡聽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