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三只流浪貓 才過去一個月而已,等……
送完周沢,還得回學校。昨晚沒睡好,鐘栀今天的狀态很差。
她坐在樹下,滿腦子安女士說過的話和她當時的表情。好學生應該專注學業,不應該在關鍵的時候胡思亂想。鐘栀非常清楚,但心卻像被絲絲縷縷的纏住,透不過氣。
“周沢今天也沒來啊,”楊思雨又來休息區躲太陽。她雙手捧臉趴在桌子上,滿臉少女愛戀又酸又澀的惆悵,“他不來,運動會都沒意思了。”
“班長說他請假了。”王曉菲跟她形影不離,兩人的話題永遠圍繞周沢,“是鐘栀給他請的假。”
“啊,又是她。這女的怎麽回事?總不能周沢真看上她了吧?”楊思雨快煩死鐘栀了,明明不起眼,卻總能跟周沢扯上關系,“昨天周沢也是為了她發火。你說,到底他們有什麽關系?鐘栀才轉到咱們班不到兩個月,怎麽就這麽親密?難道她其實是周沢的表妹?”
鐘栀心突突地一跳。
“說不定哎。誰家沒個鄉下窮親戚,還真說不定就是。”
因為楊思雨喜歡周沢,王曉菲總是順着她的話題說,“你看到他昨天砸王向喜那表情了嗎?好吓人。朱浩臻他們說,周沢小時候在軍區大院長大,打架很厲害的。要不是他插了一嘴,周沢動起手能把王向喜打進醫院。”
“真的假的?這麽厲害?”楊思雨知道周沢是超級富N代,別的不知道,“他家有那方面的關系?”
“不知道,朱浩臻說的。”
鐘栀的耳朵靜靜地豎起來,周沢昨天發火了?為了她?什麽時候?
“如果他倆真是親戚,”楊思雨畢竟是個少女,提到性別方面的話題還很羞澀,“朱浩臻王向喜他們那麽說鐘栀,周沢發火也正常。”
王曉菲點點頭:“不過鐘栀的胸很大嗎?我怎麽不記得。”
“她很瘦,”楊思雨沒仔細看過鐘栀,只有個模糊的印象,“天天穿大校服,都遮起來了。”
鐘栀意識到他們在說什麽,因為熱,外套脫了,只穿着T恤。T恤是初中買的,現在穿有點小,緊巴巴貼在身上。她低頭看一眼自己,臉頓時漲紅。
“王向喜今天腫成了蒜頭鼻,你看見了沒有?媽喲,比之前還醜……”
“周沢砸那一下挺重,牙沒掉都算幸運。”
兩個女生還聊着,鐘栀聽到胸腔裏心髒咚咚,咚咚跳動的聲音。剛才的發悶的情緒被沖淡了,心裏那點被澆滅的熱又滋一下冒了火星。
渾噩的腦袋清醒了些,鐘栀重新看題,汪宇拿着紙筆火急火燎地趕過來:“蘇清嘉人呢?1500米馬上就要開始了,他的通訊稿怎麽還沒送過去?”
休息區坐了好多人,下午太陽太曬了。汪宇一嗓子喊的,把好多人的瞌睡都吓醒了。
“好像去廁所了。”
跟蘇清嘉關系好的男生喊話,“班長你自己寫啊。”
汪宇就是寫不出來才讓別人寫的。要寫得出來,他跑這一身汗?吃飽了撐的?
“鐘栀呢?我記得她下午來。”鐘栀寫的也挺好的,比蘇清嘉更有感覺。
鐘栀在樹旁邊坐着,身影被桌椅擋住。休息區的同學面面相觑,沒人知道鐘栀在哪兒。鐘栀把外套穿上,熱一腦門汗。她舉手從地上站起來,“我在這,給我吧。”
寫好遞給他,汪宇看她大熱天還穿厚外套,忍不住說一句:“大熱天你穿這麽多,不怕中暑啊?”
鐘栀臉騰一下紅透。在四周看好戲的眼神中,她木着臉:“還好,心靜自然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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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項1500結束,運動會圓滿謝幕。
激昂的國歌在操場回蕩,到處是三五成群的學生。周沢竟然下午真的來學校。人還沒到,聲先到。高一高二的女生格外誇張,老遠就聽到她們在激動的談論:“我剛才在自行車棚看到他,正在跟高二四班的張慧茹說話。我的老天鵝,真的長得超帥啊啊啊啊啊……”
“你們說他這種臉,在娛樂圈是不是直接C位出道了?不用唱不用跳,光這臉,我踏馬都願意給他砸出圈。”
“渣男也沒關系,我願意嘗嘗愛情的哭。可惜,那種帥哥不屬于我。”
“等等,你看那是不是周沢?”
“哪個哪個?”
“粉T的那個,他走過來了,他走過來了!媽喲,是周沢吧?”
“啊啊啊啊,是他啊……”
鐘栀才打一個盹,夢裏聽到周沢的名字,她一個激靈清醒了。
睜開眼,周沢笑眯眯地蹲在她面前。操場的音樂還在響,太陽已經西斜。光罩在他身上,淡粉的T恤映襯得他皮膚白得發光。周沢洗過澡,身上傳來淡淡的沐浴露香氣。他手裏抓着一個狗尾巴草,應該是随手從旁邊花壇裏拽的,正在搔她的眼睫毛。
“睡醒了就看到我這個大帥哥,是不是很幸福?”見鐘栀醒了,他把那根狗尾巴草的草根一折,繞成圈套在手指上。
一醒來就無語凝噎的鐘栀:“……”
“雖然我允許你多看幾眼。但是現在不行,楊老師剛才在問你,你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鐘栀熱出一身汗,厚厚的外套裹得密不透風。額頭的劉海都濕透了,黏在臉頰上。她點點頭,站起來。剛動一下,右邊靠樹的身體像無數根針在紮,麻了。
周沢啧了一聲,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無奈伸手扶她一把。
鐘栀已經麻木了。估計學校女生對他追捧得太過,給了他膨脹的優越感。以至于他看她做什麽,都帶了目的性。都懶得解釋了。
“今天36度,你不熱嗎?”大家都穿短袖,就鐘栀穿兩件套。
鐘栀抹了一把臉,把黏在額頭的劉海捋到耳後。想也沒想就将拉鏈一拉到底。衣服剛脫到一半,想起什麽,僵住了。
周沢眨了眨眼睛,目光從她的臉移到下面,然後眼神飛快一閃。頭迅速偏到一邊去。鐘栀裏面的襯衫比較薄,汗濕了很透,什麽都擋不住。他伸手過來,把鐘栀脫到胳膊的校服拉回去,烏黑的頭發中藏起一雙熱紅的耳朵。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鐘栀,傍晚很快就要涼了,你還是穿着吧。”
鐘栀臉漲得通紅,腦袋低垂地錘死吶喊:“你閉嘴。”
“幹嘛?自己做了還不準人說?”
周沢眼睛亮晶晶,背影擋着操場方向的目光,懶洋洋的扯了一把灌木叢的樹葉丢向鐘栀:“啊呀,田螺姑娘好霸道啊。”
鐘栀決定中止這個話題,腳步飛快地往前走。
兩人結伴去楊麗雲的辦公室。楊麗雲在填資料,看到兩人進來就讓他們随便找位置坐。鐘栀有點不好意思,周沢卻很自在地在楊麗雲對面的沙發坐下來。見鐘栀還站着,伸手拽了她一下。
鐘栀一屁股坐下去,驚慌地看楊麗雲。周沢自己倒是不慌,還勾着嘴角沖她笑。
楊麗雲還在寫東西,沒發現兩人的小動作,大約過了五分鐘她才停筆。她先是關心了一下周沢的身體情況,急性腸胃炎雖然不是大病,但得了也要好好的照顧。見周沢臉色恢複得不錯,精神也不錯,才轉頭将她手裏填的資料拿出來。放到兩人面前的茶幾上。
是一份奧賽報名表,省級物理奧林匹克競賽報名表。
“鐘栀,”入學那天是楊麗雲給鐘栀監的考,班裏同學不知道鐘栀的實力,她卻很清楚。雖然僅憑入學成績就給鐘栀報名資格有點草率,但楊麗雲還是存了私心。真得獎了,好大一筆獎金,夠這孩子大學入學費了,“你把這份報名表填一下。”
鐘栀有點受寵若驚,不敢相信這個名額楊老師就這樣給她了。
“就是一個考試,題目比平時試卷要難一點。平時多做點針對性的訓練題,開拓開拓思維,對你來說沒問題的。”楊麗雲說,“班裏還有一個同學跟你一起考。蘇清嘉你認識嗎?文藝委員。”
鐘栀當然認識,昨天蘇清嘉才跟她科普了奧賽。沒想到楊老師真的把這個名額給她了,鐘栀小心翼翼地問:“老師你覺得我能考?”
“能考。”楊麗雲很有信心,“一會兒你去找找蘇清嘉,他那兒有訓練題。你先做做看。”
鐘栀有點激動,又有點沒底。如坐針氈的樣子看得楊麗雲都有些好笑。
“行了,拿回去看看再填。”
鐘栀的臉有點紅,主要是心情澎湃。從楊麗雲的辦公室出來額頭都是汗,緊張的。
周沢嘲笑她沒出息,至于為了這點小事緊張嗎?鐘栀懶得解釋,就抿嘴不說話。周沢啧了一聲,忽然身後勾住了鐘栀的肩膀往旁邊一帶。
他這一下,差點沒把鐘栀的靈魂給吓出竅。回過神,臉燙得能煮雞蛋:“你幹什麽!”
“看路。”
周沢勾了一下就松手,指着正前方的牆無語,“撞牆了都。”
鐘栀擡頭,面前一堵石灰白牆。她的氣散了,還有點不好意思。剛才想奧賽的事想入神,沒注意到走偏了路。嘴巴動了動,想說聲謝謝。周沢已經擺擺手,自己先去了操場。
三點半到了,操場上正在列隊。汪宇和學委吳丹拿着名冊在一個一個點名。一會兒要按班級列方陣繞場一周,還得拍集體合照。鐘栀不敢耽誤,小跑着過去。她個子不算高也不算矮,站正中間。汪宇先點了一遍名,吳丹又來點一遍。
确定人到齊了,音樂也響起來。汪宇拿了個牌子跑到最後面,請周沢當班級牌面站第一排舉牌。
周沢站在隊尾,鶴立雞群得都讓四周的男生恨不得離他一米遠。
人不怕醜,就怕對比。
“我舉牌子?”周沢對班級活動一向不熱衷,不,應該說,對所有的事都不感興趣。瞥到人群中鐘栀也偷偷看過來,他笑了一聲,“行吧,給我。”
朱浩臻注意到他的眼神,忽然湊過來,“阿沢,你不會認真了吧?”
“什麽?”
“土鼈,三個月。”
周沢盯着向他,冷冷清清。很久,才說:“才過去一個月而已,等着。”
這一次的繞場,高三一班出盡風頭。
以至于拍照的時候,別班的同學也想過來合照。不過生活照沒事,班級合照就沒辦法了。鐘栀被吳丹指揮着站到第二排最右邊,人群中,女生都不占位。等着男生排好再選位置。然而等到吳丹汪宇把位置都排好,周沢還是在旁邊看着不入隊。
直到汪宇喊不準動了,他才懶洋洋地往鐘栀的身邊一杵。
照片當天晚自習就洗出來,可以說很效率。汪宇拿到班級來發,一人一張。鐘栀拿到照片,一眼就看到周沢。他站在她身邊,臉微微側向左。目光下垂,好像在看……周沢動了動,臉朝向鐘栀這邊睜開眼。鐘栀心裏一跳,把照片夾到了試卷裏。
等坐到書桌前,鐘栀又将照片拿出來。她盯着裏面的粉衣少年看了很久,鬼使神差的,找了把剪刀把畫面中的自己和周沢剪下來,放到了錢包的夾層裏。
屋外,周沢口渴出來倒水,瞥到客廳茶幾上的報名表。
報名表用正楷字填的整整齊齊,每一個字都寫得鄭重其事。用鉛筆盒壓着邊角。留着長發滿臉肉的小少女一本正經地盯着正前方,周沢瞥到生日這一欄。20x1年11月05日。
竟然比他小,周沢喝了一口水,轉身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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