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七只流浪貓 鐘栀,你不要對我這麽……
經過一個多月的高強度做題和補習,加上蘇清嘉全天候的針對性陪練。鐘栀稍微有了點底。如果奧賽的題目真的像訓練題這種程度,她應該是沒問題的。
“放心吧。”蘇清嘉比她還有信心,“你這水平都能直接參加國家奧賽,省級對你來說灑灑水啦~”
鐘栀還是很緊張:“就怕到時候發揮不好……”
“呸呸呸,瞎說什麽呢,”蘇清嘉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腦袋,頭發細軟,手感好的他縮回手都止不住指尖發顫,“你沒問題的。你這種離譜的準确率完全不用緊張。”
“是吧……”鐘栀心裏稍微安慰了點,“那我要帶什麽嗎?有這麽必須注意的?”
“別急,我給你列個清單。”蘇清嘉直接寫給她,“其實去之前老師會說,而且去當天,領隊老師也會反複強調。這個你不用擔心的。主要是別遲到,一般來說,咱們學校會提前三天去。安排住宿和熟悉考場。考試當天遲到五分鐘以上不準進考場,還有不能忘了準考證。”
鐘栀點點頭,她肯定不會遲到的,也不會落東西的。
去的這天,天氣非常不好。南城雖然是南方城市,但是确實典型的溫帶海洋性季風氣候。深秋到初冬,雨水特別多。鐘栀出發去省城的一大早,大雨傾盆。雨水夾雜寒氣,嗖嗖地往人脖子裏鑽。
再三檢查了要帶的東西,确定沒有遺漏,鐘栀一大早就去等公交。
領隊老師發了通知,周六出發,要求七點半到校,八點準時開車。
她到學校的時候,人還不多。蘇清嘉正站在逸夫樓一樓大廳的花盆旁邊,跟兩個學妹講話。雖然不像周沢那樣好看得鶴立雞群,蘇清嘉在學霸群體中還是很受歡迎的。長得帥,家裏有錢,性格還好,最重要的是智商高。兩個學妹跟他說話都兩眼發光。
蘇清嘉一眼看到鐘栀,笑容就像裂了的陽光:“鐘栀,這裏。”
鐘栀拎着包走過去。蘇清嘉長手長腳,一把提起她的包替她拎到外面的大巴車上。鐘栀就跟在他身後,他一邊走一邊跟鐘栀說話:“等會兒你坐我旁邊,下了車就跟我走。”
鐘栀連連點頭,激動又害怕的心情平複了一些。
正好同車的學妹也提了大箱子,拉了拉蘇清嘉的衣服。蘇清嘉也幫忙扛上車了。鐘栀站在旁邊看他游刃有餘,心裏隐隐羨慕他的人緣。領隊老師還沒來,幾個學妹沒吃早飯。站在一邊就問蘇清嘉和鐘栀要不要去吃早飯。鐘栀其實在家吃過了,就拒絕了。
蘇清嘉有點不想去:“再吃點呗,車程好久呢。”
“不了不了,”鐘栀早上吃的很飽,根本就塞不下,“你們去吧,我在這等着。”
蘇清嘉看了看她,又回頭看了看期盼的學妹們。猶豫了幾秒鐘,妥協:“那好吧,我很快回來。老師來了你就上車,我的位置在左邊靠窗第四排,你跟我坐一起。”
“我知道的。”鐘栀笑眯眯地送他走。
七點天終于亮了。
鐘栀站在屋檐下面看着雨幕,濛濛地跟天空連成一體。在鄉下的時候她特別讨厭下雨天,因為雨天山路不好走。而且學校有可能挺課。到南城以後下雨天也變得可愛了。這大概就是心境的變化吧,她正想得出神,手機忽然急促地震動起來。
因為要出遠門,至少一周才回,鐘栀把手機也帶上。
不過拿到手機這麽久,還是第一次有人給她打電話。鐘栀連忙翻找,安女士的名字直接跳出來。鐘栀吓一跳,連忙接通。
“鐘栀在家嗎?”安女士的聲音難得慌張,“快去周沢房間看看周沢在不在。他的檢測儀檢測不到數據了,也聯絡不上人。”
鐘栀腦子一懵,安女士說的話每個字都聽得懂,組合在一起就不懂了。周沢不是在家睡覺嗎?
“周沢身上的檢測器除非拿下來或者佩戴人休克,否則不可能沒有數據的。那個是我公司團隊專門給他開發的,周沢從三年前開始戴,很少拿下來。”
安女士的聲線都在抖,“昨天出了點事,周沢跟我和他爸爸發生了争執。他從昨晚開始就不接電話,不回消息,今天早上連數據都清空了。鐘栀,我現在人在國外,無法回來。秘書人在海市,晚上會到。請你先去看看他的情況,确認他沒事給我消息。”
鐘栀是真的懵了,連忙說:“我,我現在在學校。馬上回去看看。”
“好,好的,麻煩你了。”
擡頭看了眼時間,七點十分。
蘇清嘉他們還沒回來,領隊老師也沒來。鐘栀給蘇清嘉發了一條短信就沖進了雨幕中。坐在公交車上,鐘栀開始回想。發現昨晚好像沒有看到過周沢。臨近考試,她把全部的心力都投入到備考之中。仔細想想,這幾天好像都沒看到周沢。
鐘栀忍不住摳指甲,所以昨晚周沢沒回來嗎?
她不知道。
打開手機,上次號碼給周沢以後他根本沒加她。鐘栀沒有他的手機號,微信號,企鵝號。現在想聯系都聯系不上。心口微微發澀,二十分鐘的路程從來沒有這麽漫長過。
加上雨天等紅綠燈,感覺更漫長。
鐘栀的心像被是泡在雨水裏,心裏充斥着一種懵懂的惶恐。她不是很明白,周沢跟安女士或者應該說周沢跟他的家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安女士好像很在乎周沢,但對他的态度又很冷淡。母子倆之間反而像陌生的親戚……
胡思亂想,公交車到站。鐘栀火速下車沖去小洋樓。
小洋樓裏鴉雀無聲,花園裏花草樹木被雨水砸得七零八落,草地上汪着雨水。一腳踩下去濺的滿褲腿都是。鐘栀顧不上卷褲腿,在一樓找了一圈沒找到,沖上二樓。
二樓一樣沒有人,周沢的房間是開着的。鐘栀第一次打開了他的房門。放眼望去全是樂器,電子琴、大提請、吉他、還有很多鐘栀不認識的樂器胡亂地擺放。黑白灰的色調和黑灰色的窗簾,光照不進來,這房間壓抑得像個吸血鬼巢穴。
床上沒人。她沖進浴室,浴室沒人。
鐘栀開始慌了,一腦門的汗。周沢會去哪裏呢?他跟安女士争吵了什麽?
想不通,也不知道。鐘栀開始回憶周沢會去哪裏。一起住很久,一起放下學。鐘栀想很久居然想不起來他喜歡去什麽地方。唯一知道的,就是周沢跟朱浩臻好像挺熟的。
鐘栀沒有朱浩臻的聯系方式,她開始懊惱自己人緣差。在班級快三個月了,只有蘇清嘉和楊老師的聯系方式,班裏的同學她一個都不熟。她飛快地把小洋樓附近找了一遍,便利店,躲雨亭,網吧,都去了。怕耽誤時間是騎自行車的。騎車比較快,她沒有雨衣,傘也沒打。
蘇清嘉的電話正好過來:“鐘栀,馬上就要上車,你回家幹什麽!”
他好生氣,“周沢那麽大一個人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怎麽能這時候跑回去。快點回來,我跟領隊老師說了。老師說可以再等你十分鐘。你快點回來!”
鐘栀怎麽可能不知道考試重要,但是安女士的語氣那麽慌張,周沢肯定出事了。
“你知道朱浩臻的手機號碼?”鐘栀其實想說周沢,但是蘇清嘉跟周沢關系不好,不可能有。她站在一個屋檐下接的電話,衣服淋濕了,聲音澀澀的發抖:“有的話,能給我嗎?”
蘇清嘉愣了一下,把號碼發給她了。
鐘栀說了句謝謝就挂斷,撥通了朱浩臻的電話。
朱浩臻正在打臺球,電話響了沒看就接了。一聽是鐘栀,都愣了:“啊?周沢?”
鐘栀言簡意赅地說明了情況,朱浩臻眉頭皺得鐵緊。他沉默了下,然後把周沢可能會去的地方說了:“我只知道這些地方,你去找找看吧。找不到別怪我。”
鐘栀小聲地謝謝他,騎着車就沖進雨幕。
鐘栀最後在一個公園找到他。周沢正站在公園的鴿子廣場的屋檐下。身上穿着昨天的衣服,鬓角被潮濕的雨氣浸潤。周身籠着一團霧氣,仰頭看着屋檐下的雨點發呆。鐘栀騎車一個轉彎在他的面前停下,緊急剎車發出一聲刺耳的長鳴,響徹天際。
周沢回神,看到了大雨之中渾身濕透的少女。
衣服粘在身上,頭發一縷一縷的,特別滑稽。眼睛被雨水沖的睜不開,嘴唇青紫。她兩只手握着自行車把手,手指骨節用力得發白。就站在他面前喊他:“周沢!”
“你去哪裏了!”
聲音小的被雨聲蓋住,周沢的瞳孔一瞬間放大。他眼前灰蒙蒙的世界像被一只手撕開了雲霧,陽光照進來。心髒像上了發條的舊齒輪,吱呀吱呀地運作起來。
他怔怔地看着鐘栀,向前走了一步。臉上淡漠的神情像煙化開:“鐘栀……”
“你為什麽不在家?”
少女冷得瑟瑟發抖,眼睛睜不開,臉白得發紫,“我找不到你!”
周沢不懂為什麽本該去省城的鐘栀會出現在這裏,還這樣狼狽。她不是應該去比賽嗎?
回過神,周沢已經邁出腳步,走進雨裏。
鐘栀還在為找到他慶幸,剛準備說話。就看到屋檐下躲雨的少年直直地向她走過來。張開了雙臂,将她抱進了懷裏。溫暖的觸感貼上皮膚,她還想說安女士很擔心他。可剛張開嘴,就感覺那雙環過她肩膀的手捧起她的臉,周沢低下了頭。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青澀得像個夢境。
鐘栀擡起頭。鼻尖全是少年身上幹淨清冽的氣息,懵了。
她聽到他呢喃:“鐘栀,你不要對我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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