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九只流浪貓 三個月的賭,你贏了嗎……
十二月的天氣冷得很猝不及防。
夕陽西下, 彤紅的陽光照着早已樹葉落光的十月櫻林,全是蕭瑟景象。不遠處有幾個值日生正在追逐打鬧。拎着水桶掃帚當武器的男生呼呼哈哈。女生被玩鬧的男生追到,發出一聲尖叫, 少男少女毫無芥蒂的嬉笑聲傳得很遠。
鐘栀耳邊回蕩着周沢的話, 一字一句,像最冷冽的冰錐紮進她心裏。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貧窮, 也确實受到安女士的資助住在周沢的家裏。吃的,學費, 都是安女士負擔。她寄人籬下,周沢說的完全沒錯。擡頭看了眼天空,鐘栀低低地笑了一聲。仰着頭, 看着天空中晚歸的飛鳥,等鼻子裏的酸意慢慢地消退下去。
太陽早被雲給遮住,灰蒙蒙的。十二月的傍晚, 自來水很涼。鐘栀的手指傳來針刺一樣的麻疼。走得快一點,桶裏的水濺到身上,手指頭都凍麻了。
鐘栀走了幾步放下桶, 雙手籠着哈氣。等手恢複知覺狠狠搓了搓自己發涼的指尖才重新拎起桶, 拎回水桶回了教室。
晚上不上晚自習, 最近流感,學校好多學生發燒。學校下通知停晚自習到下周。鐘栀回到教室, 另外三個值日的女生早就把教室裏打掃幹淨。剩一個黑板和外面的大垃圾桶沒處理。沒有水,灰塵霧得滿教室都是。嗆得女生都跑到走廊上來, 湊在一起說話。
看到鐘栀拎着水上來,她們連忙去裏面拿盆,讓鐘栀把水倒進去。
鐘栀将一桶水倒進盆裏,幾個女生拿着拖把蘸水開始拖地。蘇清嘉跟一個男生打掃完公共區域回來, 看到女生這邊還沒完事就都來幫忙:“鐘栀,你去擦黑板吧,垃圾我跟張躍擡下去倒。”
張躍是跟他一起打掃的男生,站在一邊安靜地點頭。
鐘栀牽了牽嘴角,發現笑不出來,連忙扭頭去講臺把黑板給擦了。天冷大家都着急回去,也沒有人關注鐘栀的低落。大家一邊聊一邊等男生倒垃圾回來,說着說着又聊到周沢。周沢真的是無處不在,到哪裏都能聽到,他總是能以各種話題出現在少女的談話中。
“張慧茹果然悲劇了。”曹芳說,“聽高二的說,周沢已經不接她電話了。”
“唉,為什麽啊?之前不是挺好的嗎?”
“渣男三分鐘熱度啊。張慧茹長得也就那樣,我覺得沒沈琳琳好看。周沢會答應跟她談,估計就是貪圖新鮮感。新鮮感過去就膩歪了呗!”
“說的也是,”劉敏特別的感慨,身為同班同學這樣的結果她們看到的太多了:“之前還都在傳張慧茹撬了沈琳琳的牆角,沈琳琳找人打她來着。大家都說張慧茹厲害得很,很會的,突然就又不行了。只能說周沢的心變得也太快了。”
“哪有突然,上次她來班裏,周沢什麽樣子你們沒看見?”
“也是哦,冷淡得跟不認識一樣。”
“啧,渣男不愧是渣男,沈琳琳那麽好看。他說掰就掰……狼心似鐵啊!”
“這不是很正常?你想想看他自己那個長相。就那張臉,你覺得幾個人覺得虧的?而且,人家家裏還那麽那麽有錢。”林欣突然說,“高一高二的私下都說,跟他談戀愛是賺了。換個思路想,你能跟愛豆談戀愛嗎?周沢比愛豆還帥。”
“說的也是!我勒個去,你這樣一說,我覺得完全理解了反正我這輩子是不可能跟wuli一寶談戀愛的嗚嗚嗚!!”
鐘栀默默地擰幹抹布,将講臺最後擦一遍。同樣的話再聽一遍,果然深刻得令人無地自容。
蘇清嘉張躍倒完垃圾回來,教室裏的衛生已經搞完了。蘇清嘉把大垃圾桶放到安全出口,折回來正好可以走了。他回到座位上,快速地把桌面上的書塞書包裏,扭頭看向鐘栀:“鐘栀,你要等周沢一起走嗎?還是跟我們一起?”
他忽然一開口,聊天得往我的幾個女生立即收聲。回頭警惕地瞥了眼鐘栀。忘了,鐘栀跟周沢關系好。鐘栀像是沒聽見一樣,正在有條不紊地收拾書包。
聽到蘇清嘉的話,她頭也不回地回答:“不了,我跟你們一起走。”
蘇清嘉詫異了一下。以前不管多晚,鐘栀都會留下來等周沢的。
不過他當然不會拒絕,飛快地收拾好書包,幾大步走過來。幾個女生看他眼睛恨不得黏在鐘栀身上,彼此暧昧地交換了個眼神。然後曹芳背着書包路過,忽然身後拍拍蘇清嘉的胳膊。另外兩個女生彼此一對眼,笑嘻嘻地先走了。
蘇清嘉撓了撓鼻子,臉有點紅。
鐘栀低頭整理試卷。一張一張理好,一頁一頁地壓住,然後平整地塞到包裏。她還是背着舊的水兵月雙肩包,雖然被周沢嘲笑小學生,但是她挺喜歡的。
“今天要不要去吃麻辣燙?”蘇清嘉坐下來,趴在鐘栀面前提議,“跟你說了好久,都沒去成。”
鐘栀扣上書包帶子,點點頭:“好啊。”
蘇清嘉又是一愣。
鐘栀已經起身離開座位,去鎖了後門。然後回到前門,一手按在燈的開關上一邊看向還坐着不動的蘇清嘉:“不走嗎?”
蘇清嘉立馬站起來,兩人一起出去。
鐘栀鎖了門,把備用鑰匙放到第一組第一排裏面的抽屜裏。蘇清嘉默默看着她這些舉動,想問什麽,最終選擇不問。他不問正好,鐘栀心裏松了口氣。她現在完全不想回答問題。
周沢打完球回來已經是六點半。天差不多全黑了。到班級找鐘栀,鐘栀已經走了。教室的前後門鎖着,窗戶關着,透過玻璃看,裏面黑乎乎的一個人都沒有。
打完球身體熱烘烘的,劉海被汗水浸濕,不太舒服。他單手捋了一把汗濕的頭發。掏出手機想給鐘栀打電話,解了鎖才想起來他沒有鐘栀的聯系方式。沢眨了眨眼睛,但也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他直接下樓,去自行車棚。鐘栀的自行車還在。
周沢把外套往鐘栀的籃子裏一扔,跨坐在自行車上。掏出手機開始打游戲。
鐘栀跟蘇清嘉吃完麻辣燙回學校,天已經全黑了。
花壇兩邊的路燈亮起來,鵝黃的燈光照着水泥地,逸夫樓地伫立在角落。氣溫一降,連撲火的飛蛾都少了很多。兩人邊走邊說話,在安靜得校園裏特別清晰。
自行車棚在逸夫樓的大門右側,剛好在路燈下面。兩人到自行車棚,剛進去一雙大長腿伸出來。說話聲戛然而止。手機屏幕的藍光映照着周沢的臉,周沢擡起頭。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眉頭皺着,平常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很明顯的怒意和不滿。
蘇清嘉臉上的笑意收的幹淨,看了眼鐘栀。鐘栀眼睑低垂,側身先對蘇清嘉說:“那家麻辣燙還挺好吃的,下次再去吃。明天見。”
蘇清嘉想說什麽,又忍住了。在鐘栀無聲的催促下,笑了笑:“那好,我先走了,明天見。”
鐘栀點了點頭。目送他先去開了車鎖,跨上自行車。腳蹬了兩下,扭頭又看了眼鐘栀。鐘栀的臉藏在陰影中,看不清楚神情。他揮了揮手,腳下一蹬,騎車走了。
越到晚上天越冷。鐘栀搓了搓手,低聲說了句:“走吧。”
然後就自顧自地去開自行車的鎖。啪嗒一聲的解鎖聲特別醒腦,将周沢的怒意都震散了些。他把手機塞兜裏,擡頭看着鐘栀。
鐘栀捏了捏輪胎,然後跨上自行車,腳一蹬準備走。
車尾還沒出車棚,啪嗒一聲,被一條長腿強勢地卡住。
鐘栀吓一跳,怕把他的腿絞斷,連忙跨住地面停車。自行車頭摩擦支架的聲音尖銳刺耳,周沢的長腿直接伸進了鐘栀自行車的支架肚子裏,就這樣卡着,無聲但很嚣張。見鐘栀還低着頭一聲不吭,他勾人的眼尾高高地挑起來:“為什麽不說話?你跟蘇清嘉幹什麽去了?”
“沒什麽,你別鬧了,”鐘栀擡起頭注視着前面的路燈,并沒有看他:“天氣冷,走吧。”
周沢的眼睛緩緩地眯起來:“鐘栀,你為什麽不看我?”
空氣莫名沉默。
鐘栀不說話,周沢最終還是開了口:“你知道我讨厭蘇清嘉。”
“嗯。”
周沢的眉頭皺起來。
鐘栀的表情就兩個字,冷淡:“還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腿拿開。”
周沢的臉上閃過一絲戾氣。目光銳利地刺向鐘栀,一寸一寸地觀察鐘栀的表情。然而鐘栀的半張臉隐藏在黑暗中,低垂想眼睑擋住眼眸,看不清眼神。
許久,周沢嗤笑了一聲。收回腿,腳一蹬,自行車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一陣風吹過來,銀杏樹上零星的幾個葉子卷起一陣風飄零。鐘栀才緩緩擡起頭,看着那個早已到校門口的身影,鼻子裏的酸意又湧上來。她低頭盯着車頭筐,硬生生将軟弱的眼淚逼回去。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早就該知道的。很多人警告過她,她抱着一絲僥幸沒聽而已。
南城冬日的夜晚可真冷啊。明明夏天那麽炎熱,一過十一月溫度就驟降。鐘栀搓了搓發涼的手,感覺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腳一蹬,騎着自行車離開學校。
回到家,小洋樓裏靜悄悄的。周沢不知道回來沒有,一樓沒開燈,二樓也沒開燈。鐘栀一路上來,直接回房間。開了臺燈,把書包放到說桌旁邊,她就拿出試卷開始做。
今天做題格外的專注,或許是沒有雜念,鐘栀感覺思路都比以往清晰。
一不留神,等她擡頭,已經十一點半。
手邊的杯子早就喝空了。喉嚨裏有點辣辣的疼。咳嗽了兩下,感覺扁桃體毛刺刺的。鐘栀放下筆,去一樓倒水。喝了兩口,感覺沒什麽用。
最近好多同學得流感,該不會感冒了吧?
鐘栀一向很會照顧自己。發現感冒從來不拖。她于是上去拿了錢包,換了鞋去附近的藥店買了一盒感康和一瓶止咳糖漿。回家特意燒了開水,兩粒感冒藥吃下去。舒服了一點。
上樓又看了一會兒書,藥效上來了,鐘栀幹脆就去睡了。
兩人就這樣開始了冷戰。
自從周三那天晚上不歡而散,周沢就無視了鐘栀這個人。其實說無視也算不上,只是不說話了。鐘栀握着筆盯着草稿上一道公式,腦子裏怎麽都想不起下一步的時候。周沢已經從她面前路過三次了。要知道,從她轉到南五中這麽久,周沢除了被人叫出去,幾乎沒下過座位。
鐘栀多少有點分心,存在感太強了。每次路過都會不小心碰到她的桌拐。或輕或重。要麽把她放在桌邊的書碰到地上,要麽就是撞得她桌子震動。
即便如此,鐘栀也沒擡過頭。
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來不對,那群恨不得在周沢身上安監控的女生都快把鐘栀的名字給盤出火星子。楊思雨的目光隔着五個桌子刺到鐘栀的背上,就差往鐘栀的額頭貼婊/子兩個字了。
她罵人就這一句,之前罵沈琳琳也是這樣。王曉菲都聽得起繭子:“哎你說,周沢這樣子是在引起鐘栀注意嗎?”
“周沢為什麽要吸引她的注意?太好笑了吧!”楊思雨不服。
“那不然為什麽?”
“就不能是單純地欺負嗎?”鐘栀長得比她還不如,周沢眼睛能有那麽瞎!
王曉菲說,這種小學生式的欺負不就是吸引注意力嗎?不過剛準備開口,上課鈴又響了。班主任的課,誰都不敢造次。楊思雨之前被楊麗雲拎出來批評過,現在也有點怵怵的。
哪怕感冒藥吃得早,鐘栀還是感冒了。幸運的是,不是流感。估計是那天找周沢淋雨凍的,但是精神緊繃一直沒發出來。後面考完試她心态松懈,病就氣勢洶洶地湧上來。
鐘栀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在上課時間睡着。沉重的腦袋和昏沉的視線,老師才講幾句話,她的神志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等到她睜開眼睛,人已經在校醫務室了。手臂上插着針管,鼻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鐘栀恍惚地盯着天花板的燈,校醫老師才拿着吊瓶掀簾子進來。
“燒這麽高,你也能撐着不說。小姑娘太能忍了。”校醫老師一邊給她挂吊瓶一邊說,“下次感覺不舒服要立即去醫院知道嗎?你們這個時候關鍵得很,千萬不能小病熬出大毛病。”
鐘栀恍惚地聽着,沒弄明白這是這麽回事。
“哎喲,高燒四十度。”校醫老師年紀不小了,難免念念叨叨的,“這麽燒下去,能給你燒出肺炎。真是的,學習也要适度。高考重要,身體更重要。”
好在老師沒有說多久,挂完水就轉身走了:“哎喲,那小男生力氣可真大……”
鐘栀聽到這一句,困意又襲來。她捂着嘴幹咳了兩聲,閉上眼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來,燒退了,腦袋也清醒了。就是發燒燒得骨頭疼,期間,楊老師來醫務室看過她。讓她下午別去上課了,回家休息:“下午的幾節課都是講試卷。讓蘇清嘉給你留份筆記,休息好了再來上學。”
鐘栀點點頭,小聲地謝謝楊老師。
楊老師摸了摸她的腦袋,想到她的家境難免眼神愛憐:“鐘栀,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你很優秀,高考正常發揮就能上很好的學校。壓力太大,弄垮了身體反而得不償失。知道嗎?”
鐘栀沒忍住眼圈一紅,憋了很久,才重重地點頭。
“需要人送你嗎?我叫幾個男生送你?”
“不用的。”鐘栀搖搖頭,“我可以坐公交車回去。”
“那行,”楊老師也不勉強,“回家再好好睡一覺。哪裏不舒服就去醫院,不要憋着。這次還好是周沢眼尖發現你不對勁,趕緊送來醫務室,不然你還得燒一上午。指不定就燒成肺炎了。”
鐘栀心口一跳。
“回去吧。”楊老師沒注意到鐘栀的愣神,拍拍她的腦袋就起身走了。
鐘栀背着書包,慢吞吞地走出醫務室。校醫老師給她塞了一袋子藥,讓她回去按醫囑吃。鐘栀拎着大袋子去跟門衛大叔打了聲招呼。正準備出去,一輛自行車火速地橫在了她面前。
周沢長腿跨着車,陽光灑了他兩邊肩膀。他皺着眉頭,不高興:“上車。”
鐘栀拎着大袋子,低垂着腦袋,眼睛盯着腳尖。沒有說話的意思。
“你還在冷戰?”周沢憋着一股氣,從來沒有人這樣逼過他,忍得他都要炸了,“鐘栀,冷戰一周了。你還沒消氣?我到底什麽地方惹你了?”
鐘栀還是冷冰冰兩個字:“沒有。”
“你別跟我說沒有!這種鬼話你自己信嗎?”周沢大步走到鐘栀的面前,一把扯過她的書包挎上,“走,我送你回去。”
鐘栀站着不動。
周沢的脾氣上來了。直接一把箍住鐘栀的腰,用抱小孩兒的姿勢強勢地把她往自行車後座上放。鐘栀的倔脾氣也上來了,死活不坐。兩個人跟扭麻花一樣僵持,看得門衛大叔又震驚又忍俊不禁。站在門口看了好久,都忘了上來勸勸。
鐘栀跟他犟,生病又沒力氣,擰出一身汗。
周沢憑借力氣大,面不改色地把她按死在了車後座上。這時候下課鈴也響了。樓上樓下廣場上的同學看得大為驚奇。大家都認得周沢,都圍過來看。鐘栀多少還是要點臉,大庭廣衆之下扭不動了。她沉着臉,周沢才狠狠吐出一口悶氣。
上了車,低聲說了句“抓緊”,然後騎車走了。
周沢以為,這件事以後他們的冷戰可以解除了。就算不解除,至少也不是這樣僵持着互相不說話。但是下午放學回來,家裏鴉雀無聲。
他來到二樓,鐘栀的房門緊閉,好像沒有人一樣。
周沢皺着眉頭敲鐘栀的門。敲了至少三分鐘,鐘栀才開門。
人精神了很多,穿着厚厚的毛衣,臉色也好看了。鐘栀仰臉看着周沢,兩人目光對視,周沢愣了下。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緩和的跡象。
他眨了眨眼睛,半撒嬌地軟下口氣:“鐘栀,我餓了。”
鐘栀不知為何鼻子驟然一酸,眼眶都熱起來。她火速低下頭,心裏忽然就計較了。她刁鑽的想,安女士的資助條款裏并沒有給周沢做飯這一項,周沢到底為什麽可以這麽理直氣壯的要求她做飯?果然是因為她受他媽媽的資助,在他家寄人籬下吧?
嘴蠕動了下,鐘栀還是什麽也沒說,默不吭聲地下樓做飯。
開火很簡單,冰箱食材現成的。之前還覺得奇怪明明張阿姨不做飯,但冰箱每次都是滿的。鐘栀無聲地哂笑,她就該早點明白的……
半小時做完飯,鐘栀丢下一句‘吃完把碗筷放到水槽,我明天早上洗’就準備回房間。
剛一動,胳膊被周沢拽住了。
周沢眉頭擰得能夾死蚊子:“你不餓嗎?坐下一起吃。”
“不了。”鐘栀解開圍裙,全程跟他無眼神交流,“我還有作業要寫。”
“鐘栀……”周沢本來以為鐘栀的反常是一時的,經過這一次肯定會好。但事情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樣,鐘栀來真的。
次日早,他照例去車棚。鐘栀的自行車已經不在了。到了班級,鐘栀一心沉迷在讀書做題中,只留個背影,沒回過一次頭。情況又恢複到之前,陌生人的狀态。下午放學,他去了趟廁所,回來面臨的還是人去樓空。自行車棚也沒人,鐘栀提前走了,不等他。
這種情況從開始出現,之後就一直這樣。周沢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周沢的忍耐力終于告罄了。
下午放學,下起了雪。
南城的第一場雪悄無聲息地覆蓋了校園的地磚。南方雪很少見的,學生們都沸騰了。放學了不走,硬是留下來看雪,等會兒要打雪仗。鐘栀對雪月風花的熱情度很低,女生們都在讨論着初雪告白夜,她完全沒有第一場雪告白的浪漫情懷。
穿着厚厚的棉服,她的頭發不知不覺已經長到過肩。在城市待這麽久多少有點收獲。比如她知識增長了很多,眼界開闊了,人也沒那麽土氣了。
低頭朝手心哈了一口氣,準備回家。
天一冷,騎車來上學的人就變少了。不過鐘栀不在乎這點冷,她每天騎車來上學,到教室腦子是一天中最清醒的時候。鐘栀很享受這種清醒,因為效率很高。
鐘栀剛開了車鎖,拿紙擦了擦坐墊。跨上去蹬了一下,立即發現了不對。
趕緊下來,她火速踢下支架。蹲下來,檢查車子。發現,昨天才打滿氣的兩個輪子全都癟了。上手捏了下,直接捏到車輪的鋼鐵內環。自行車漏氣了?輪胎炸了?
就在鐘栀奇怪自行車輪胎怎麽炸了,眼前忽然出現一雙黑白配色的球鞋。
鐘栀一愣,她認出這是周沢的熊貓鞋。
順着鞋子往上,一雙修長的大長腿。萬年不變的黑色羽絨服,一張令花都慚愧的臉。周沢懶洋洋地翹着嘴角,眼尾輕佻地挑起來,眼底映着雪光碎碎的發亮:“自行車壞了嗎?坐我車回去?”
鐘栀蹲在車輪胎前,默默地與他對視。
然後低頭又看了看車輪,她剛才,在車輪的一個地方摸到了口子。兩邊都有,口子很大,補都不能補。換句話說,除非換輪胎,否則自行車不能用了。
沉默,又是一陣沉默。
“為什麽躲着我?”周沢不笑了,抿着嘴,嗓音冷冽得像寒風。
鐘栀想說沒有,還沒開口,被周沢搶白了:“別說沒有,鐘栀,告訴我理由。”
大雪像鵝毛一樣落下來,飄到臉頰上,被熱氣烘得很快化成了水。有一片雪花落到鐘栀的眼睫上。她眼睛不堪重負地顫了顫,擡起來。她靜靜地看着周沢。很難得能從他的臉上看到委屈的情緒。估計是天冷,他臉白得跟雪一樣。
目若點漆,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鐘栀還是不說話,周沢只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着。悶得他喘不過氣:“鐘栀,就算是冷戰,也有結束的時候。你不能單方面的不跟我說話,這對我不公平。”
“沒什麽好說的。”鐘栀啞着嗓子說。
周沢一怔,表情徹底僵住了。
他怔忪地看着鐘栀,鐘栀已經把車推回去。鎖上了。轉過身,什麽也沒說就要往校門口走。周沢被她這樣輕描淡寫的态度給激怒了,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帽子。
他的臉上全是戾氣,手死死抓着鐘栀的肩膀:“你整整十五天不跟我說話!無論我做什麽,說什麽,都不搭理我。上學自己走,放學偷偷溜,找你你說沒時間,下課你要做題,你到底要怎樣?鐘栀,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什麽要這樣!”
鐘栀安靜地低着頭,眼睛盯着白了一層的地面。倔強地咬定了:“沒有理由。”
“我不聽這種廢話!”
周沢人生十七年,出生在這個世界以後一直順風順水。因為長相,因為家庭,多了是人為了博得他的目光遷就他讨好他。為什麽他要在這裏聽鐘栀說這種廢話,“你今天不說理由,咱們就在這耗着。耗到六點,七點,八點,耗到明天早上!”
鐘栀卻被他氣笑。嗤地一聲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寄人籬下的流浪貓有什麽資格跟你冷戰?”
第一次,鐘栀毫不掩飾自己的鋒芒。銳利的,像寒冬裏迎着淩冽的山風奮力生長的茅草,冷不丁能割人一手的血,“三個月的賭,你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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