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二只流浪貓 我今天就去把你自行車……
當鐘栀的手機第四次響她才終于發現。手艱難地伸進口袋, 掏出手機。周沢的怒氣好像要從瘋狂震動的兩個字上溢出來。四周人山人海,尤其臨湖的岸邊。據說一會兒煙花就在河對岸放,大家都想在最好的位置看煙花。
“周沢, 你打我電話幹嘛?”鐘栀的聲音在吵鬧和嬉笑中模糊不清。
電話接通, 鐘栀這邊吵鬧的聲音特別明顯,快要把她的話給淹沒。周沢心裏狠狠憋了一口氣, 聲音沉沉地問:“你在哪裏,為什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啊, 我這便太吵了,聽不見。”
鐘栀回頭看了看,其實她也不知道在哪兒。是蘇清嘉帶她來的, 她對南城不熟。正在東張西望,旁邊往前擠的人手打過來,把她手機給打掉。鐘栀撿起來, 電話那邊已經挂了。眨了眨眼睛,鐘栀将手機重新塞回兜裏。估計又生氣了。
氣就氣吧,鐘栀深吸了一口湖邊冰涼的空氣, 慢慢地吐出來。
蘇清嘉打了一個電話, 從旁邊擠過來:“抱歉啊, 剛才接了一個電話。”
“沒事沒事。”鐘栀也不是小孩子,要人時刻看着, “你家裏人讓你早點回家?”
蘇清嘉表情微妙的變了變,轉移話題說:“呃, 也不是,就一點小事。鐘栀,你吃甜筒嗎?剛才我看到那邊有甜筒車。好多人在排隊。現在才十一點,離放煙花還有一個小時。要不要買?”
“大雪天吃甜筒嗎?”鐘栀好驚訝, 這麽冷,她連手都不想伸出來,用得着自己找虐嗎?
“對啊,”蘇清嘉龇出一口大白牙,“就是大雪天吃甜筒才爽啊!”
鐘栀覺得自己骨子裏還是好奇的。雖然覺得大雪天吃甜筒很凍,但大家都能吃,她也想嘗試。揣在口袋裏的錢捏了捏,一個甜筒還是買得起的。只不過:“咱們好不容易擠到前排,跑出去排隊,一會兒擠不進來就白擠了。”
蘇清嘉嘿嘿一笑:“哪能讓你去排隊,我去。你在這占着位置。”
說完,不等鐘栀同意,他就又鑽出去。
鐘栀喊都沒喊住,蘇清嘉就消失在人潮裏。
此時pub裏面,周沢看着又被挂斷的手機,表情陰沉得像快要下瓢潑大雨的天空。坐他旁邊的幾個男生連打牌都不敢大聲了,安靜地看着。女生跳舞跳累了上來玩游戲,周沢臉色一沉,幾個非要讓沈琳琳跟周沢親一個的女生也不敢說話了。
周沢把手機往褲兜裏一塞,站起來就走。
“周沢,你去哪兒?”沈琳琳一晚上眼睛就沒離開過周沢,立馬喊他。
“去看煙花。”
說完,他頭都沒回,清瘦的背影就消失在門口。
南城能看煙花的地方不多,城市禁煙火。只有特殊的節日,商家會在幾個地點放煙花。周沢用腳後跟想都知道蘇清嘉會帶鐘栀去哪兒。打個車過來,十五分鐘。他個子高,果然就看到人群中像個迷途羔羊一樣傻站着的鐘栀。
眉頭一挑,他嘴角就翹起來。
鐘栀趴在欄杆上,迎湖吹來的風凍得她鼻尖通紅。冬天的冷空氣吸到鼻腔裏凍得支氣管都疼。鐘栀捂着鼻子被人擠來擠去,想蹲下來又蹲不下來,特別尴尬。
其實鐘栀有點後悔了,早知道這麽冷人這麽多,她就不來了。現在等了快一個小時,煙花沒放,蘇清嘉也不知道去哪兒。鐘栀一個人,旁邊還有情侶抱在一起接吻。就尤其的尴尬。她一手握着鼻子一手搓了搓凍得疼的耳朵。
頭頂忽然傳來一聲嗤笑:“哦,現在知道冷了?”
鐘栀一愣,擡起頭。周沢單手插兜側身站在她的身前,高挑的少年身形筆直。旁邊擠來擠去的人,莫名其妙離他有半臂的距離遠。幾個女生扭頭看過來,捂着嘴特別興奮的樣子。
“蘇清嘉呢?”湖岸的霓虹在他的瞳仁裏折射出光彩,嘴唇也凍得殷紅,“把你一個人丢這?”
鐘栀心裏湧動着古怪的情緒。抿了抿嘴,不認輸地反駁:“他去排隊買甜筒了。”
周沢眉頭一皺,興師問罪:“剛才為什麽挂我電話?”
鐘栀也是看手機才知道他給自己打了那麽多電話。一晚上打四五個,她不記得周沢是這麽閑的人啊。鐘栀的腳踩了踩欄杆的底座,有點無奈:“不是我挂的。人太多了,手機被擠掉出去。撿回來就挂了。你找我什麽事?”
周沢一下被噎住。抿了抿嘴角,不說話了。
“你看,你找我也沒事。”鐘栀就知道他一定是無聊了。又看蘇清嘉不爽,故意折騰她。
周沢一看她這個表情就來氣。
他一把握住鐘栀的手腕,強硬地把她的手捏到手心,拽着就往外走。鐘栀忽然被握住手還吓一跳,等發現被人扯出去就胳膊一伸勾住欄杆,叫了:“哎,你拉我出去幹嘛!我好不容易擠進來占位置,你把我拉出去一會兒看不到煙花了!”
“你看什麽煙花,”周沢被她氣笑了。她拽着欄杆,他就拽着她,“凍得跟個傻子一樣,還不如跟我去吃飯!我晚飯還沒吃呢,你陪我去吃!”
兩人莫名的拉扯,引得旁邊小情侶一陣哄笑。
鐘栀小臉漲得通紅,眼疾手快地從兜裏掏出揣了很久的糖糍粑粑。就剛才在步行街逛的時候,鐘栀看到這個紅糖漿的糖糍粑粑沒忍住饞,買了兩個。塑料袋一包裝在口袋裏本來想帶回去當宵夜的,現在立馬貢獻出來:“吃這個吃這個!我一直捂着,還是熱的。”
周沢狐疑地看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被袋子包着軟趴趴的,像兩坨捏毀了的橡皮泥。
鐘栀低頭一看,也有點尴尬。她可以指天發誓,剛才買的時候還很好看。放口袋裏一團,就變成這幅死樣子。按周沢挑剔的脾氣,肯定是不會吃的。
摸了摸鼻子,鐘栀又想收回來了:“這個是紅糖糍粑,很好吃的。”
周沢嫌棄地接過來,在鐘栀心虛的視線中撕了包裝袋。
咬一口,甜絲絲的紅糖和糯米的味道充斥口腔,簡單純樸的甜和香。周沢皺着的眉頭慢慢舒展開,鐘栀眨了眨眼睛,瞥着他一動一動的嘴角。
周沢的吃相是很好的,斯文又好看。鐘栀聞到淡淡的甜味兒,心裏有點痛:“好吃嗎?”
周沢瞥了她一眼,然後一大口咬下去,就剩個粑粑邊邊。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周沢眼睛裏閃爍着光彩。鐘栀默默移開目光不去看他的眼睛。周沢卻說:“你想吃啊?”
鐘栀:“……”這個明明是她的夜宵,白眼狼!
兩個紅糖糍粑根本不夠一個高大少年一頓飯。吃了只會覺得更餓。但鐘栀是死活都不會離開她的陣地的,不然她堅守了一個多小時還有什麽意義。周沢也犟,鐘栀不陪他去,他就寧願餓着跟她拉扯。蘇清嘉拿着甜筒過來,看到周沢臉上的笑容就沒了。
兩個男生對視一眼,蘇清嘉将甜筒遞給鐘栀:“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口味,買了草莓的。”
鐘栀覺得只要是甜筒,不管什麽味道都好吃。高興的接過來,說了句謝謝。剛才還笑眯眯的周沢突然就冷下臉。他眼尾輕佻地挑起來,目不轉睛地盯着鐘栀。
鐘栀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戰戰兢兢地舔了一口甜筒。
周沢忽然一把握住鐘栀的手腕,太用力,甜筒沒抓穩。一個哆嗦掉地上,鐘栀瞪大了眼睛。蘇清嘉脾氣也上來了,攔在周沢身前。但是他不像周沢,隔三差五打籃球。身形單薄,被周沢一撞就撞到一邊去。鐘栀被周沢硬拖着拽出了人群。
鐘栀大多數時候脾氣很好的,但不代表她沒有脾氣。周沢總是這樣,總是以自我為中心,什麽都得以他的意願為重。蘇清嘉送她的甜筒她才吃一口,奶香味很濃很好吃,那麽多掉地上,鐘栀忽然就火了。
憑什麽啊!到底憑什麽!
她安安靜靜看個煙花都不可以嗎!
她扭着胳膊,不管周圍是不是很多人看,就是要甩開他的轄制:“你放開我,叫你放開!要吃飯你自己去,別拉上我!周沢你到底要幹什麽,各自跟各自的朋友玩不好嗎?非得拉我做什麽!”
周沢也火了:“只有蘇清嘉是你朋友,我不是嗎?”
鐘栀噎住。
……是朋友沒錯。‘可你不是跟女朋友約會嗎?’這個話鐘栀差點脫口而出。但是她忍住了沒說,也說不出口。說出來就好像她很酸一樣,她酸什麽,她早就決定不喜歡他了。
“都是朋友,你對蘇清嘉比對我好,”周沢眉宇中都是戾氣,指責她,“你對我不公平。”
鐘栀一下就被這話給點炸了。
這個人沒有心,真的沒有心。他的眼睛裏是不是看不到別人的努力。鐘栀也冷下臉,硬邦邦的說:“對,因為有知心朋友和普通朋友,蘇清嘉是知心朋友,他不一樣。”
“他不一樣?”周沢的表情冷冽的可怕,眼睛裏都是利光,“所以我是普通朋友?”
鐘栀看到他氣得臉發青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麽。然後就感覺握着她手腕的手猛地一使勁,她就跟個被扯住線的風筝一樣撲到周沢的懷裏。周沢彎腰捧住她的臉,低頭就吻了上來。鐘栀都傻了,耳邊砰砰砰的煙花炸開,一瞬間廣場上亮如白晝。
鐘栀看到他顫抖的眼睫,像振翅欲飛的蝴蝶一樣合上。
周沢接吻不是不閉眼睛嗎?
不知怎麽,鐘栀的腦海中忽然閃現了那天十月櫻林中看到的畫面。周沢睜着眼睛嘲諷地看着親吻他的少女,仿佛在欣賞一出好戲。
那個畫面與眼前的臉重疊,鐘栀還沒回神,已經一巴掌扇上去。
啪地一聲響,震驚了兩個人。周沢倏地睜開了眼睛,那雙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鐘栀。鐘栀下意識地伸手一推,掉頭就跑。
周沢長腿長胳膊,她哪裏跑得過,幾大步就被他抓住了。
他死死握着她的手腕,用力得鐘栀感覺麻了。臉陰沉得可怕。天空的煙花還在綻放,一大圈一大圈地在天空綻開。鐘栀拗也拗不過,跑也跑不掉,就被他拖到了一邊的巷子裏。按在了牆上。鐘栀吓死了,真的吓死了。她沒想到自己這一巴掌會扇出去,現在後悔也來不及。
周沢長腿橫在鐘栀的身前,抵着。另一只手伸進口袋,黑着臉掏。
鐘栀差點都以為他要掏小刀了。忽然手被手舉起來。然後就感覺一個冰涼的東西被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她傻了,愣愣地看着。
“聖誕禮物。”周沢逆着光,輪廓清冽,“你敢摘下來,我就把你自行車龍頭給卸了。”
鐘栀愣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手腕。
一條很細的金屬鏈子。黑暗中看不清什麽顏色,但是煙花偶爾的亮起能借光看得很亮。鐘栀吞了口口水,忽然感覺不遠處人潮的聲音都遠去了,就剩下兩人的心跳。
周沢松開了她,稍微站遠一點距離。摸了摸有點疼的臉,昂起了下巴:“我不要當普通朋友。你敢讓我當普通朋友,我不僅卸你自行車龍頭。我天天去紮你輪胎。”
鐘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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