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
◎我對他的态度特別好◎
從醫院回來的當天夜裏,葉織發起了高燒。
沒力氣自己去醫院,也不想麻煩旁人,足足在酒店昏睡了兩天兩夜。
第三天清晨,她忍着頭昏腦脹去洗了個澡,整個人終于清爽了起來。
除了買藥和訂餐,這兩天,幾乎沒看過手機,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堆積了上百,她沒有搭理,點過早飯,就扔開手機燒水沖藥。
吃藥後等了半個鐘頭,再次量了體溫,38.3℃。
遲遲不退燒,葉織只好換了件衣服,去醫院。
工作日上午的醫院永遠排不上隊。她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倚靠在牆上等叫號。
等了一刻鐘,低頭動了動站麻了的腳,再擡頭時,看到十幾個穿白大褂的實習生結伴快步穿過連廊,往旁邊那棟住院樓走。
一行人裏,寧廷森個子最高,葉織一眼就看到了他。
如果她沒記錯,他在醫學院念八年制,本博連讀,現在應該大五。
已經走出了十幾米,寧廷森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葉織。
隔了三五秒,他問:“喬頌?”
九歲之後,再沒人叫過“喬頌”這個名字,葉織怔了下,側頭照了照旁邊的玻璃。
她病了兩三天,沒正經吃過飯,臉上毫無血色,更瘦了一圈,穿牛仔褲黑毛衣,頭發随便束成低馬尾,對比起那晚的長裙高跟鞋、精致妝容,完全判若兩人,難為寧廷森竟能認得出。
寧廷森和身邊的同學交待了兩句,轉頭走向葉織。
“腳腕消腫了嗎?”
葉織只盯着寧廷森瞧,沒說話。
沒等到回應,寧廷森又問:“哪兒不舒服?“
葉織收回目光,緩緩回答上一個問題:“沒留意,可能消了吧。“
寧廷森耐着性子換了個問法:“你生病了?“
她聲音低啞,素面朝天,氣場遠不似上次見面時那般強大,因病弱而稍顯遲鈍的樣子甚至有一點可愛可憐,但疏離冷淡難接近的氣質沒變,加上從未有女孩像她這樣直白地盯着他看,因而寧廷森一眼就發現了她。
葉織看了眼遠處的電子牌,估摸着還得再等一個鐘頭,略有些不耐煩地說:“我發燒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吃藥了嗎?現在多少度?”
葉織掃了眼寧廷森的白大褂:“我和你說了,你能給我開驗血單和藥?”
“……”
還沒畢業的醫學生當然沒有這個能力。
見寧廷森仿佛被噎到了,葉織嗤得一笑:“高燒兩天了,從我受傷的那天夜裏開始。”
習慣了葉織的冷若冰霜,忽然見她笑着好好說話,寧廷森居然生出了受寵若驚的感覺,他無奈地笑了下,說:“把袖子卷起來,我看一下。”
葉織拉起毛衣袖子,寧廷森看過,問:“沾水了?”
“來醫院前洗澡了。”
被高燒折磨得頭昏腦脹,她早忘了醫生囑咐過拆線前不能沾水。
寧廷森:“那邊有座位,你坐會兒,我去拿藥,馬上回來。”
“不想坐。”
內科門診外有六排塑料椅,坐滿了等叫號、等報告的人,只剩下零星幾個座位,而葉織最最不耐煩與陌生人擠在一起。
寧廷森回來得很快,葉織卻不見了,他正準備打電話,餘光瞥見她坐在不遠處的塑料椅上。
葉織白皙高瘦,氣質出衆,坐在一堆愁眉苦臉、病歪歪的大爺大媽中間分外惹眼。旁邊的大爺正仰頭睡覺,兩條黝黑肥碩的腿大剌剌地伸向兩邊,為了避開他,塑料椅她只坐了四分之一,背繃得格外直。
坐葉織左邊的大媽剛好起身離開,寧廷森坐過去,問:“不是不想坐嗎?”
葉織沒好氣兒地說:“怕暈倒。”
寧廷森被這七分嚴肅、三分負氣的表情逗笑了,詢問道:“我試試你的額溫?“
發着高燒,葉織穿了高領厚毛衣,也冷得直抖,她沒力氣說話,只往寧廷森那邊偏了偏頭。
寧廷森用手背輕觸葉織的額頭:“起碼39℃。不坐下,還真有可能暈過去。“
他打開手中的紙盒:“我替你換藥,免得再去外科排隊。換好我們去住院部,找老師給你開退燒針。”
寧廷森的手白皙修長,比他的人更好看,葉織靜靜地看他動作利落地替自己消炎、包紮,片刻後,忽然問:“你今天很閑嗎?“
寧廷森擡頭看向葉織,四目相對間,她直白的目光讓他有些無措,解釋道:“你發燒是傷口引起的,我堂弟的責任。“
葉織立刻否認:“我發燒不是因為受傷,是那天晚上穿太少凍的。”
寧廷森手上一頓,繼續包紮。
換好藥,葉織跟着寧廷森去了住院部。
寧廷森找老師開過退燒針,又找了個護士,請她替葉織打針。
護士是個年輕活潑的小姑娘,打過針、趁着葉織去洗手間,悄聲對寧廷森說:“她真的好漂亮,我一個女的,跟她對視都會臉紅。”
再回到門診樓後,內科剛好叫到了葉織。
驗血、等待結果、開藥、打吊針,全套下來,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
在住院部打過退燒針後,很快退了燒,身體一舒服,馬上有了胃口,葉織挑剔,不肯在醫院吃外賣,一直餓到打完吊針。
離開門診樓,她給寧廷森發了條語音道謝,順便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
直到叫到出租車,也沒見他回複,葉織就自己離開了。
盡管葉女士跟葉織八字不合,母女倆多年來針尖對麥芒、沒好好講過話,但葉女士最舍得給女兒花錢,吃穿用度樣樣最好,把葉織養得無比挑剔。
哪怕眼下餓到胃疼,葉織也不肯随便找家餐廳将就,為了一碗刀魚馄饨,打車繞了大半個城。
賣馄饨的是間小館子,攏共幾張桌子,路上費時太久,到了地方正趕上飯點,自然沒有位子,等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坐下。
等馄饨上桌的工夫,葉織看了眼手機,發現寧廷森在半個鐘頭前打過兩通電話,翻了翻微信,他還發了幾條信息。
【剛剛在忙,已經走了?】
【你是急性扁桃體炎,不能吃辛辣刺激的。】
【按時到醫院打針,有事聯系我。】
葉織覺得不可思議,從一大堆未讀消息中翻出李晚檸的,把對話框截圖發給她:【還以為他是特別高冷的那種,居然這麽啰嗦。】
寧廷森的微信用的是本名,李晚檸震驚了片刻,回複道:【???????你什麽時候跟他搭上的?】
葉織不太喜歡“搭”這個字,回了個懶得理你的表情,扔開手機,吃先上桌的紅油筍絲。
李晚檸沉不住氣,發了一大段語音過來,遲遲等不到回複,又打來了電話。
葉織專心吃飯,待吞下最後一只小馄饨,才撿起手機,聽李晚檸發來的那一堆語音。
走出小餐館,她給李晚檸回了電話。
“你不該學法律,該去學戲劇,一共看了三句話,編出五集電視劇……”
沒等葉織說完,李晚檸就打斷了她:“趕緊說,你們倆是怎麽遇到的!這幾天你去哪兒了?電話不接,微信不回,我差點報警。”
“生病了。”
葉織說過被廣告公司的方總和二世祖聯手惡心的經歷,才滿足李晚檸的好奇心,講了遇見寧廷森的經過。
“這也太巧了吧……寧廷森居然對你沒印象?他跟聶宇洋關系那麽好,認不出人也該認得出名字啊。再說你那張臉,見過的怎麽可能記不住。你沒和他說你是他一個中學的學妹?說了他應該就能想起來。咱們都在外地上學,離家千裏,就算在街上遇到不熟悉的舊同學,也會下意識覺得只是長得像。”
“人家都不知道我,我為什麽要湊上去攀親戚。”
李晚檸啧了一聲:“不是人家寧廷森不夠高冷,再高冷的人,在您跟前也能被襯成話唠。”
“哪有,我對他的态度特別好。”
李晚檸想起了另一件事:“你趕緊給聶宇洋回電話。他聽說我也聯系不上你,急死了。”
“有什麽好急的。”
“對了,你去的那家廣告公司不是他開的嗎?怎麽還有人敢逼你應酬猥瑣男?”
“我沒說認識他。”
挂斷電話,葉織給聶宇洋回了條信息。
點過發送的下一秒,聶宇洋就打了電話過來。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沒去公司,打電話發信息也不接不回,吓得我扔下手裏的事兒就過來找你了。我剛出機場,你在哪兒呢?”
“找我幹什麽?”
“這不是聯系不上,以為你出什麽事兒了嗎!”
“生病了,一直躺着,沒看手機。”
“什麽病?去醫院了沒?發個定位,我馬上到。”
“已經好了。”頓了頓,葉織又用一貫清冷沒起伏的語調說,“前幾天你公司的方總帶我見客戶,客戶不斷灌我酒,還動手動腳,你那位方總全程裝傻裝瞎。我走的時候把被拽髒的外套扔了,凍發燒了。”
“哪來的方總?我他媽……”聶宇洋一口氣連罵了十幾句。
葉織嫌他吵,出聲叫停。
聶宇洋立刻閉了嘴。
“葉大小姐,這次全怪我,你發定位,我帶你吃飯去。”
每次見面聶宇洋都叨叨個不停,葉織還病着,想清靜,拒絕了。
從幼兒園起,她就是全校最漂亮的女生,無論哪個年級的學生,都多多少少聽說過她,隔三差五就有男生女生擠到她班級門口看大美人。
她從氣質到性格都拒人于千裏之外,敢示好的男生鳳毛麟角,個個都是聶宇洋這種長相好,家境優越,從小被捧着長大,自信心爆棚的。
對于偶爾冒出來的追求者,葉織從不肯給好臉,除了聶宇洋,沒有人能熬過三個月,而聶宇洋,足足堅持了兩年。
一直到高中畢業,進了大學,他才徹底放棄,轉頭去和別的女生談戀愛。不過沒做成葉織的男朋友,他卻成了她唯二的閨蜜。
挂上電話,葉織又想起兩件事,打開微信,發語音給聶宇洋。
“我改名了,以後叫我喬小姐。”
“還有,你以前,有沒有和寧廷森說起過我?”
*********
聽到葉織提寧廷森的名字,聶宇洋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高中的時候,他靠着臉皮厚刷了半年存在感,才等到葉織開口和他說第一句話。
他到現在都記得,她當時說的是——我喜歡高三一班的寧廷森,你跟他是朋友吧?
作者有話說:
作者:中學的時候遇到過無數次都沒記住人家的臉,現在怎麽一眼就認出來了?
近視五百多度、堅持不在教室以外的地方戴眼鏡的寧廷森:因為高考後做了激光手術。
◎最新評論:
【真的假的?哈哈哈】
【散花】
【好看】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
【哈哈哈哈來啦】
通緝對象:作者大大。通緝理由:沒有變身打字機。通緝懸賞:地雷。別傻樂了,趕緊變身吧。】
【激動激動激動!】
【撒花】
【好看】
【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
【好看】
【笑死,近視做手術好了】
【
【
【哈哈原來是這樣,終于等到開文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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