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亡靈們的憤怒

在傑森下飛機前，蝙蝠們聚集在蝙蝠洞，大家在訓練室熱身，只等傑森一下飛機就給他左勾拳右勾拳打到布魯斯都不認識。

蝙蝠飛機停在停機坪上，艙門打開。傑森和提姆并肩走下來。

長棍短棍拳頭都蠢蠢欲動的蝙蝠們，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了傑森和提姆拷在一起的手腕上。手铐上的鏈子随着他們的走動叮當作響。

傑森看上去像一條被海浪沖到沙灘上飽受太陽炙烤的魚，無力地用尾巴拍打身下細沙。他整個人處于熟透和狂躁之間，而提姆不為所動，他甚至還靠近了一點，不容拒絕地牽住傑森的手。

傑森盡力想掩飾了，但他走路間的小心翼翼出賣了他。他尴尬地一瘸一拐，提姆的手牽過來還被他警惕地躲了躲。

迪克倒吸一口涼氣，他謹慎地往旁邊的布魯斯看了一眼。布魯斯沒帶頭套，他此刻的面無表情不是簡單的面無表情，這一片虛無中藏進了千言萬語，能拿出去給心理專家分析他的微表情。布魯斯一定會因此榮登心理學教材的。

布魯斯額頭的青筋一股一股，“真的？”迪克聽見極其輕微的一聲自問。迪克不敢答話，他把頭轉回去。

他迎上去，拍拍弟弟的肩膀，“你回來了，沒心沒肺的臭小子。”

“驚喜吧，你這輩子就不能擺脫我了。”傑森勉強擠出一個笑。

迪克第一次希望自己不是如此敏銳。這樣他就可以裝作沒發現傑森脖子上被吮出來的痕跡。

拉奧啊，超人在上，為什麽他要承受這些？

他從沒想過他的兩個小弟弟能有這麽猛，拜托，在蝙蝠飛機上……他都沒膽子幹這種事！

迪克隐約聽到身後不知是誰的磨牙聲，他用氣音對傑森道，“你們收拾幹淨了嗎？”

傑森用氣音回道，“收拾了。”

“聽着，”迪克的心情悲壯，仿佛他馬上就要穿着T恤和牛仔褲去單挑被腦控的超人，“我在德國有認識的骨科醫生，如果你們需要幫助，我就連夜給他打電話。”

“行了，”史蒂芬妮用屁股撞開迪克，“你們別刺激蝙蝠了，再說下去，我們就得要緊急打電話找萊斯利救場。”

他們身後的磨牙聲更大了，聽得讓人心裏發毛。蝙蝠洞裏還有保存的狼人血清标本，布魯斯可能會一時想不開變成狼人，半夜把他們全都咬死。傑森幹笑道，“有什麽身體檢測嗎，快做！”

傑森足足做了将近一小時的身體檢查。

史蒂芬妮給手臂上子.彈造成的擦傷綁上繃帶，她啧啧稱奇，“看見自己身體躺在醫療床上不省人事的感覺如何？”

“沒感覺，很抱歉，下次不敢。”傑森流利地道，晃晃自己和提姆拷在一起的右手，“能不能把手铐解開？”

提姆坐在他旁邊，正用筆記本電腦工作，他側頭看了他一眼，“不能。”

卡珊德拉推推捂着眼睛的迪克，“你輸了，還有史蒂芬，你們要給我和芭芭拉錢。”

“還有羅伊和小D。”迪克小小聲補充。

“別提醒我，你讓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是坐上去挨.捅的那個。”傑森森森道，“別讓我逮着你，下次我就把你的電話貼去同性相親網站。”

迪克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岔開話題，“你這次的委托人是誰？”

“你問到關鍵點上了。”傑森扭頭，布魯斯一直躲在他們旁邊，豎起耳朵偷聽他們的談話，“老頭，這次的委托對象和你有關。”

布魯斯正在蝙蝠電腦上記錄傑森身體數據的手停頓下來，他用眼神詢問傑森發生了什麽。布魯斯心中仍有擔憂，說到底傑森現在的靈魂與身體并未合一，情況或許還有變數。他無法克制自己多想。

他的孩子們總是這樣，寧願自己撞得頭破血流也不願意向他尋求幫助，迪克寧可找阿福視頻通話，指導自己如何縫針，也不願意多提一句向布魯斯索要情報。提姆稍微好一點，但也更習慣和泰坦們一起行動。女孩們更不用說，她們基本上是處于神谕的庇護下。

但他們所有人，每一個人受到的傷害都會加倍折返到布魯斯身上。每當布魯斯看見年輕人們遭遇痛苦，忍受折磨，他就會扪心自問，把他們卷入自己的終生事業是否正确。

即使這些孩子們可能不會成為義警，但當一個普通人，為社會盡到應有的一份力，不也是很好嗎？

布魯斯寧願自己一次又一次從地獄爬回人間，也不想讓孩子們嗅見地獄的硫磺。

他想，他已經做好思想準備了，不管傑森的委托人提出什麽要求，他都會滿足他們。只要傑森能活着回到他身邊。

也許傑森的委托人是某個蝙蝠的仇家，想要向他複仇；也許委托人是韋恩的敵人，想要韋恩陷入貧困。

無論怎樣，布魯斯都做好了準備。

他只聽傑森嘆氣一聲，斟酌言辭，“我的委托人……是一對犯罪巷的幽靈夫妻。”

布魯斯內心一震，傑森撓撓頭，“你認識他們，他們的願望和你有關。”

“他們姓韋恩。”

***

時隔多日，傑森又睡在了提姆的房間裏。阿爾弗雷德這次幹脆沒給他準備房間。提姆解開手铐洗澡的時候，阿爾弗雷德敲響卧室的門。

傑森從房門後探出頭來，“晚上好，阿福。”

“晚上好，傑森少爺。”老管家溫和地道，“誠摯地希望您下次行動之前，能考慮到可憐老人的心髒承受不起重擊。”

傑森縮縮脖子，第一次誠懇地道了歉，“抱歉，阿福。我不是故意的。”

“您每次都這麽說，口頭認錯不需要交錢。”阿爾弗雷德挑起眉毛，他将手中的托盤遞給傑森，“我注意到您和提姆少爺晚上沒吃很多東西，所以我自作主張給你們準備了一些食物和牛奶。”

當然沒吃多少東西，一人拷着一只手并不能輔助進食。“謝啦，阿福。”傑森接過盤子，“這就是你為什麽總是我的最愛。”

阿爾弗雷德微笑道，“我從年輕起就備受歡迎。”

提姆還在洗澡，傑森把托盤放到桌上，高興地揭開蓋子。

一疊小餅幹和一壺牛奶。傑森視線偏轉。

哦.操！

快樂戛然而至。他紅着臉一把把托盤上的東西抄下來塞進口袋裏。

阿爾弗雷德總是很貼心，貼心過頭。傑森很想知道他是如何施展神通，在郊區的韋恩莊園搞到，呃，那兩樣東西的。

可怕。太可怕了。

他這輩子都不會惹阿福生氣了。

傑森蹑手蹑腳、東張西望，他做賊一般把東西塞到床頭櫃的抽屜裏，這個櫃子靠近他睡的那側，提姆一般不使用這個櫃子。

做完這些，他吃了幾塊小餅幹，喝了一杯牛奶，在床上等提姆洗完出來。這幾天他們都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傑森也是如此。

他沒等到提姆出來，就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他不知道提姆出來的時候被自己吓了一跳。

恍惚中噩夢重現，犯罪巷的血泊出現在卧室裏。提姆手腳幾乎發顫。他急步走到傑森身邊，觸碰傑森的臉頰，感受到切實的體溫，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伸手撫弄傑森微卷的黑發，看着眼前人懶散的睡姿，又莫名感到惱怒。

既惱怒于自己的不受控制，又惱怒于傑森的沒心沒肺。他完完全全被傑森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像一陣風，從不為人停留，從不顧慮旅人的感受。你要怎麽才能铐住一陣風，告訴所有人你擁有了他呢？

想到這裏，提姆低下頭，憤憤地咬住傑森的嘴唇。

刺痛讓傑森迷糊半醒。他的眼睛不是純粹的藍，帶了一點點綠色，因此看人時顯得野性難馴。現在這雙眼睛起了水霧，因為主人的意識尚未清醒而找不到焦點。它漂亮得像一對寶石，活該在最頂級的拍賣會上被人一擲千金拍下，從此好好珍藏。

傑森眨眨眼睛，漸漸意識到眼前人的身份。他如同一只被打攪了睡意的大貓咪，不高興地咕哝幾聲，手臂勾在提姆的脖子上，把他帶下來。

提姆就這麽彎下腰來和愛人接吻。傑森的手圈在他頸後，抓撓幾下。

“要做嗎？”大貓含糊地問。

大貓迷糊中表達的親昵實在可愛，太可愛了。提姆低低笑了兩聲，伸手拉開他那側的床頭櫃，在裏面拿出了幾樣東西。

傑森昏昏欲睡，眼睛半睜不睜。他伸腿軟軟地蹬了提姆一下，被後者擒住，揉揉腳踝，然後搭在自己肩上。

“親你不如親一塊吐司。”他嘀咕道。

提姆俯下身，左手扣住傑森的右手，手指溫柔又強硬地織進指縫。他輕輕地咬傑森的喉結，“等到事情結束，我們去拉斯維加斯結婚，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哈？”傑森懶洋洋地眯起眼睛。他喘了一口氣，額頭抵住提姆的額頭，“你要嫁給我嗎？”

而提姆握緊他的手，深深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如同深不見底的漩渦，那呢喃如同遠古的咒語，“對，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們最後要葬進同一口棺材，墓碑上寫：‘這裏躺着一對愛人，從今以後，他們再也不會分離’。”

“那棺材要訂大一點。”傑森咕哝道，“大到我能抱着你在裏面打滾兒。”

提姆輕輕地笑了，“好。”

***

瑪莎坐在犯罪巷的屋頂上，她的兩腿在空中晃蕩。與世人對韋恩夫婦的印象相反，瑪莎并不是那種成熟的貴婦人，更多時候，她身上有一種小女兒的情态。托馬斯為此着迷。

數不清的半透明人影重重疊疊聚集在肮髒潮濕的小巷裏，只有深夜的街燈照亮這可怖的一幕。那些充滿仇怨的憤怒的臉龐隐沒在龐大的惡意中。

瑪莎和托馬斯在犯罪巷待了很多年。他們無法離開，也不願離開，這是他們能偶爾一瞥布魯斯的唯一一處地方。

年輕的布魯斯穿着制服飛躍犯罪巷時，他們在巷子裏凝視着他。

稍微成熟一點的布魯斯和迪克相互攙扶，跌跌撞撞從屋頂上躍下來，摔進蝙蝠車裏時，他們在角落裏注視着他。

更後來一點，布魯斯噙着笑，在這裏捉住一個膽大包天的輪胎小賊時，他們同樣在這裏為他微笑。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們在布魯斯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他長大、受傷，看着他将拳頭揮向罪犯，看着他帶孩子們回家。

他們如此寂寞地陪着布魯斯走過艱難歲月，連目光被察覺都是一種奢侈。

“我累了。”瑪莎說，她抱怨似地嘟起嘴，“為什麽我就非要看着自己的兒子一次又一次，做無用功呢？”

托馬斯在她旁邊坐下來，給妻子一個依靠的肩膀，“你要這麽做嗎？”

瑪莎靠在丈夫的肩膀上，她疲倦地閉了閉眼，“Yes，我受夠看到布魯斯不停受傷了。”

托馬斯牽住她的手，吻吻妻子的額頭，“那我們就大鬧一場。”

他們擡頭望向遠處，那是阿卡姆瘋人院的方向，關不住犯人的汽車旅館，裏面又是空空蕩蕩。惡魔們在城區嬉戲，普通人膽戰心驚。

托馬斯将頭和瑪莎靠在一起，“就讓他們見識一下。”

“亡靈們的憤怒。”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桶迷迷糊糊和提接吻的）我：快讓開！！！讓我來！！！我可以！！！

因為想睡覺所以超級聽話的大胸二哥誰不想擁有呢？（吸溜.jpg）

ps：前一章長評有絕贊片段掉落，大家快去恰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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