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瑪莎和托馬斯

幽靈能做到的有意思的事情有很多。

比方說從鏡子裏鑽出來吓人一大跳,從天花板上鑽出來吓人一大跳,從咖啡機裏鑽出來吓人一大跳。

但是鑒于其他人的拳頭都在蠢蠢欲動,如同懸在傑森頭頂的達摩克裏斯之劍,他放棄了這些好主意。可惜。

提姆給了布魯斯一支吸血鬼血清,注射後他就能暫時轉化成吸血鬼,見到一直徘徊在犯罪巷的韋恩夫婦。布魯斯收下了那支血清,卻沒有注射。

但另一方面,他開始聯系拍攝繪制全家福的攝影師和畫師,為所有人準備拍攝時要穿的正裝。

事情正朝好的方向發展,家族其他成員們追蹤線索,手拉手将罪犯扔回阿卡姆,他們溫暖的老家。

問題就出現在追蹤罪犯的環節上。當迪克根據芭芭拉給出的線索,在東區搜索某個連環殺手時,他最終找到了一個多看一眼都會讓人半夜做噩夢的分.屍現場。

番茄醬般粘稠的血液淌到他腳底,迪克心中發涼,他以為他遲到了一步,又讓那殺手手下多出來一條人命。

直到他避開鮮血,套上無菌手套翻撿出支零破碎的屍.塊時,迪克才發現,這仿佛被扔進狼群撕咬成渣的肉塊原型正是他在找的那位連環殺手。

他被某種動物,更具體一點,某種怪物撕扯成了碎片,不幸也是萬幸,那怪物至少沒把他囫囵吞下肚,變成哥譚一個失蹤的謎題。

迪克半跪在地上,将屍.塊撿進塑料袋裏,盡管他見識過的血.腥場景可能比一個警察一生見識過的都要多,但眼前的一切仍讓他幾欲作嘔。

他克制住喉嚨裏的不适,接入家族通訊,“夥計們,我們恐怕有麻煩了。”

“如果有麻煩,別告訴我哥譚突然出現了好幾個不同類型的殺手。”史蒂芬妮喃喃道。

她和卡珊德拉盯着床上的男人。她們腳下的地毯毛絨而幹燥,男人身下的被褥也不見濕潤。但男人身體僵硬、神情猙獰,口鼻處有泥沙淤積,死因不出意料應該是溺水身亡。

這個男人同樣是上次小醜大亂時逃離阿卡姆的囚犯之一。

“有人在獵殺從阿卡姆瘋人院逃出來的罪犯。”布魯斯接入通訊。

他蹲在一只滴水獸旁邊,向下眺望。戈登站在警車旁邊,與他的老搭檔哈維·布洛克談話。身穿制服的警員拉起警戒線,在犯罪現場穿梭。

新發現的死者同樣是出自阿卡姆瘋人院的罪犯,警官趕到時,他已經化作一具焦屍。小半個街區受到火災波及,經濟損失高達近百萬美元。

“弗拉迪米爾因為連環分屍案入獄,克萊頓熱衷于将美貌少女扔進封閉的魚缸,欣賞她們溺死的姿态,艾夫拉漢以縱火為樂。”布魯斯沉聲道。

“他們的死法與罪行是對應的。這是一種刻意的同态複仇。”迪克壓低聲音,“你有主意了嗎,B?”

“還需要驗證。”布魯斯說,他不再出聲,披風一抖,如同幽靈潛伏進夜色裏。

提姆和傑森站在一處廢棄工廠前,附近荒無人煙,根據線索指引,瘋帽匠就藏在這裏。

傑森尚未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嚴格意義上說,其他人接觸到的都是他實體化的靈魂。因此他總是很容易疲憊。他本來以為今晚不會有大事發生,所以才放心地跟了出來。真沒想到碰巧大事件就讓他趕上了。

按照布魯斯的推論,如果他們不及時找到瘋帽匠,可能那小矮子會被好幾個金發愛麗絲做成娃娃,擺在她們的血腥茶話會上。

提姆上前,從手甲裏抽出小道具撬開倉庫的門鎖。他們無聲地踏入陰冷黑暗的倉庫。

前方有細細的童謠傳來,女孩們的聲音在邊角處透出詭異的甜蜜。只聽聲音,好似前方有一出無人觀賞的話劇正在排演。

傑森和提姆對視一眼,心知他們趕到的時間還是晚了。他們朝着聲音的來源追去,轉過一個拐角,倉庫內的一個房間裏,眼前的一幕讓他們呼吸一窒。

房間被裝飾成頗具童話風格的茶話室,只有邊角細節處透露出的陰森如雨天的傷寒滲進人的骨縫。蟲蛀的花朵、發黴的抱枕、以及捧着殘缺茶杯,面孔僵硬的愛麗絲們。

在嬉笑的金發女孩中間,矮小的男人眼神無光,他頭頂執着的禮帽被随意扔到地上,讓女孩們墊腳。

瘋帽匠坐在最中央,失去禮帽遮擋的額頭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能遮擋額頭中央那個大洞。血珠從那裏滴落,傑森懷疑那洞是不是直通瘋帽匠的腦子。

嘻嘻哈哈的笑聲響起,女孩們若無其事地給瘋帽匠添茶,她們的裙擺上沾染着斑斑血跡,唇角微笑卻如真正的愛麗絲那般甜蜜。

“她們是幽靈,該死的,她們應該是瘋帽匠曾經的受害者。”傑森認得其中一個女孩的臉,那時候他還是羅賓,他記得那女孩的資料。時至今日,他還能清晰地回想起她死亡證明上的每一個字。

“他還活着嗎?”提姆問道,他并非是在詢問傑森,更多是在自問自答,“她們還具備和人交流的神智嗎?”

傑森已經走上前去,“我去看看,我也是幽靈,她們應該不會對我有多大反應。”

他謹慎地走到茶話會的小桌前,防備三個幽靈愛麗絲的每一個動作。嬉笑聲停止了,三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三只虎鯨隔着水族館的玻璃審視人類的舉動。

傑森勇敢地和她們對上視線,他利用餘光觀察瘋帽匠的反應,他觀察不到呼吸的征兆。脈搏呢,心跳呢?

“別刺激她們。”提姆低聲說。

傑森俯下身,一邊與愛麗絲們對視,一邊朝瘋帽匠伸出手。靠近了一點、更靠近了一點,就在他的指尖要與瘋帽匠的頸側接觸到的那一刻,提姆健步沖上前,拽住他的衣領把他往後一扯!

女孩尖利的指甲堪堪從傑森的鼻尖擦過去,而另一個女孩已經撲上來抱住他的手臂,指甲在傑森露出的那截手腕上擦出血痕。

嘶,痛!

幽靈也能傷害到幽靈?

茶話會不能再舉辦下去了,女孩們漂亮的洋裝融化了,變成殘破的布料,凄慘地挂在裸露出白骨的身體上。她們如惡犬般狂亂地湧上來,想要将兩人撕扯成碎片。

傑森甩掉扒住他手臂的女孩,一腳踢翻茶話會的小桌,将女孩們隔開。茶壺茶杯在空中倒翻,他趁機将瘋帽匠的身體甩到肩上,和提姆奪路狂奔。

“我說了‘別刺激她們’!”提姆低吼道,他向後甩出煙.霧.彈,滾滾灰煙掩飾他們的行蹤,“你的手腕怎麽樣,靈魂體受傷會對身體造成傷害嗎?”

“我長得帥這也能怪我嗎?可能她們就是覺得我很辣,想要和我約會!”傑森胡言亂語,“我們現在穿上公主裙假裝壯漢愛麗絲,是不是來不及了?”

“我總有一天要把你的嘴堵上。”提姆陰沉地道。

他們只差一步就能沖出這道走廊,前方是開闊的工作區,有無數橫梁天窗,利用鈎鎖槍可以快速離開。提姆身處靠牆的位置,他從裝備帶裏抽出鈎鎖槍。

三雙手從牆壁裏伸出來,森森白骨擋在他眼前,腐爛的手掰住他的臉,一下将他大半個身體扯進牆壁裏。

“你們就!”橙色光刃斬斷白骨,絢麗的光褪去,凝聚成鋒利的刀刃,傑森手持大種姓之刃劈砍,毫不留情地将愛麗絲們的手臂斬作兩半,“不該對別人的男朋友下手!”

他嫌棄地将肩上的瘋帽匠甩到一邊,虛空中另一把大種姓之刃落到他手心。橙光映在傑森的側臉,燒紅他的臉頰。他本來不打算對愛麗絲們下手的,她們和他一樣,都是罪犯的受害者。傑森理解她們的憤怒。

但是對提姆出手,過界了。他會給她們沒有痛苦的解脫,脫離困住她們的仇怨。

燃燒靈魂作為動力的利刃顯出獠牙,銀亮刀鋒切割開靈魂與怨念,輕易得如同切開早餐塗抹在面包上的黃油。刀刃消失,女孩們的身體從小腿開始潰散,她們嘶吼着咆哮。

為什麽不讓我們殺了他?

為什麽!!

直到她們完全消失前,傑森都沒說話。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傑森沒回頭,像是勸解自己,“我不能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鑒于我自己親手殺了小醜。”

“但是,”他的聲音大了些,“她們所犯的錯誤不是複仇,她們的錯誤是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把無關的人牽連進來……就像……我一樣。”

“不是現在的你。”提姆說,“不過要是你覺得把B的徒弟拐帶上床算是複仇方式的一種,那就當我沒說。”

“我勸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傑森把瘋帽匠扔到提姆身上,後者差一點沒穩住摔坐下去。

傑森拍拍手,“老頭可能有點麻煩,靠,我當初可沒這麽想。”

“你知道問題出自哪裏。”提姆扶住瘋帽匠,他伸手确認了一下,幸運兒還有生命體征,不過再過一段時間就不能保證了。

提姆一怔,他的偵探本能幫助他在傑森身上找到線索,“該死。”

他不敢置信道,“瑪莎和托馬斯?”

傑森臉色難看,“我想按照老頭的進展速度,這會兒他應該已經到犯罪巷了。好消息是,他們應該舍不得毆打自己的寶貝兒子。”

犯罪巷,哥譚最混亂的地區之一。哥譚的上流人士們總是對這裏避之不及,生怕路過這裏都會沾染上病菌。韋恩夫婦的死亡更印證了這裏是一片荒蠻之地,應當被無視舍棄。

布魯斯是韋恩和凱恩家族聯合的結晶。這座城市裏能在身份問題上和他一較高下的人明面上不超過一個巴掌。而諷刺之處在于犯罪巷塑造了他人生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

那個珍珠散落的夜晚是蝙蝠俠的開端。

他落到地上,轉化為吸血鬼帶來的痛苦在神經末梢叫嚣着,被布魯斯強硬地按下去。

他望着站在街燈下的那對夫婦,他們的面容和他記憶中沒有絲毫差距。他們從數十年前的那個深夜,跨了大大一步,直接走到布魯斯的今天。

他以為自己會喊出多年都不曾再喊出口的那兩個稱呼,比如爸爸,比如媽媽。

但是他沒有。

布魯斯只是低沉地、沙啞地這樣說,“How are you doing?”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個人的看法,老太爺和奶奶這對夫妻其實是有點瘋批的

他們都是非常高潔的理想主義者,在情感上難以指摘,因此閃點描繪了兩人的堕落後才會令人難過

閃點瑪莎是兒童殺手不提,為了讓老太爺堕落,槍擊基本上是老太爺幹女兒的貓女導致貓女癱瘓

利用哈維的雙胞胎心理摧毀戈登,割喉戈登後給老太爺直播

老太爺跟企鵝人開賭場,殺罪犯

他殺的第一個罪犯就是殺害布魯斯的喬·齊爾,他原本是打算用藥物注射的手段,但是情緒失控用拳頭活活把喬·齊爾打死

而老太爺打死喬·齊爾的那天,也是瑪莎成為小醜的那天

老爺不殺的崇高在這裏能看出來,他做到了自己父母都無法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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