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說清

孟父是個長相十分儒雅的男子, 看着約莫三十來歲，皮膚白皙，五官清俊，穿着一身青色素淨的道袍,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風華正茂、飽讀詩書的文人。

他給自己和孟芫各添了一盞茶, 孟芫杯子裏的是花茶, 一朵粉色的花朵在瓷白色的杯中緩緩綻放，中間花蕊嫩黃，鮮豔欲滴, 清黃色的茶水散發着花的清香和淡淡的甜味，帶着濃郁的靈力。

光是看着，就讓人賞心悅目。

孟芫捧起茶杯，就聽到對面男人面上帶着和煦的笑，溫和開口道：“你那大師兄也是妙人, 昨個跑來賀喜，竟然送來一只上古的伏羲鼎, 這等好東西不自己留着, 卻來送給我，我都不好意思收。”

對上孟芫一臉“你不還是收了”的表情, 噎了噎, 清了下嗓子，繼續面不改色道：“可見你這大師兄是真的疼你，不然也不會如此尊重為父，只是容少卿這孩子好是好, 就是有些拎不清，我聽聞他這次回來還帶了一個女修，二人關系親密……”

說着看向孟芫, 眼睛細細打量着，不放過她臉上的一絲變化，當看到她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只鼓着臉吹茶杯裏的花瓣，仿佛一切都不在意時，面色一凝。

然後垂下眸子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不動聲色試探道：“昨兒他還跟我說你出去一趟在外面很受男修喜歡，讓我可以給你挑選一個合适的未婚夫……”

聽到這話，孟芫才擡頭看他，然後又看了看旁邊堆得滿滿的男子畫卷。

皺了皺眉，不滿道：“你聽他瞎說。”

孟父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是不是瞎說我不清楚，不過他什麽意思啊？你的心思誰都懂，他難道不清楚？現在這樣做就是給你沒臉。閨女啊，不是爹不疼你，只是容少卿這孩子，爹瞧着實在是配不上你，要不咱換一個人喜歡，既然他勸爹給你找個道侶，那爹就聽他的，到時找個比他天賦好的、境界高的、品行端正的、就對你一個人好……你瞧瞧那些畫像，都是修真界排得上名號的弟子，好好看看，不夠爹再去找。”

一邊說着一邊瞅孟芫臉色，見她陷入沉思不說話，忙又跟着補充道：“咱可別為了跟他鬧別扭随便找個人出氣，咱要找就找個好的，我瞧着天極宗的公西月央不錯，天資卓越，容貌極佳，還有這位玄清宗的姬淩霜，變異冰靈根，還有，再看看東洲的司徒家少主，溫潤如玉，能力出衆……南宮家的少主也不錯……”

他說着話的時候，畫像全都飛到半空中，在孟芫面前一一掠過，被孟父特別點出來的，更是直接飛到她懷中。

孟芫看得眼花缭亂，畫像太過真實，讓她忍不住驚嘆，修真界帥哥也太多了。

以至于都沒聽出來孟父話裏的其他意思，還附和的點點頭，确實，要找就找個好的，像書中那樣糾纏容少卿不放，最後落成那樣的下場實在是可惜。

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要強求，這個道理她上輩子就明白了。

孟父見孟芫不排斥，心裏大大松了口氣，以前他雖然看好容少卿，那是因為把容少卿已經當成自己半個女婿看，現在容少卿帶着旁的女修回宗門，還跑到他面前說這樣的話，他自然沒什麽好臉色。所以為了斷了女兒的心思，不僅給容少卿口中的那個男修上眼色，還将容少卿抹黑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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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他都不喜歡。

“你雖然還小，但有些事也得考慮了，爹爹一直忙着煉丹，對你多有疏忽，之所以給你找個道侶，也不是為了別人，就是想讓你多個撐腰的，哪天要是爹爹出了意外，至少你還有個婆家護着……”

孟芫有些感動，“爹……”

除了外婆，還從來沒有人這麽關心過她，哪怕這原本是個紙片人，孟芫都覺得好開心。

也因為這，她突然覺得懷中畫像都沉甸甸的，甚至覺得孟父說的也不無道理。萬道宗是男主角容少卿的宗門，有容少卿在的地方，很大可能性會被卷入劇情中，若是她嫁人遠離宗門，會不會就能過上安靜和平的日子了？

想到這裏，孟芫有種醍醐灌頂的清醒感。

她上次就是，明明已經躲在了萬道宗裏，司灼卻找了過來，還有容少卿，也給她發傳音符。若是她成了親，那就能找很多理由，比如“不好意思，太遠了沒收到”，又或者“我現在正和道侶在秘境中”......拒絕的話就随她怎麽編了，而且等她成了婚，想必容少卿也不會那麽讨人嫌的過來打擾她。

還有司灼，依他那心高氣傲的性子，肯定不會做出搶別人媳婦的事，再說，那時候還有孟父和容少卿呢，然後她再綠茶一點，說我們可以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孟芫低着頭，看着畫像的眼睛亮晶晶的，覺得這實在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至于成婚什麽的，據她了解，修真界倒是沒有什麽重男輕女，也沒有什麽男主外女主內的惡習，只要是你夠強，不會有任何人看不起你。

她雖然境界不夠強，但現在她有個好父親，有厲害的師兄，這都是她的優勢。

最後實在過不下去了，她和離便是。

孟芫不是什麽追求愛情的單純少女，若是成親能解決很多麻煩，她就覺得很值。

這麽一想，她心情隐隐激動起來。

最後，孟芫帶着畫像回去，走之前，孟父道：“宗門大比在即，今年地點定在天極宗，到時可以先過來見見面。”

孟芫應了一聲。

乘坐飛行法寶回到後面自己的山峰，宮殿西側湖邊，幾只小家夥正玩的開心，其中蓮白是最高興的，一下子來了好多玩伴兒，非音雖然年紀不大，但它心眼最多，一下子就混成了頭頭，烏蟬和蓮白都聽他的。

當然，青龍寶寶不算，它誰的話都不聽，一個人在湖中翻來翻去，攪動的湖中生物都繞着它走。

這家夥太調皮了，孟芫都管不住它，整個宮殿現在都快被它掀翻天了。

只有吃飯的時候才能安靜一會兒。

青龍寶寶雖然也很年幼，但畢竟是聖獸，孟芫剛過來，非音都沒察覺到，它就一個翻身從湖裏湧出來，胖乎乎的小尾巴趕着一大群魚蝦朝湖邊游去，等孟芫乘坐飛行法寶落到院子裏，它也過來了，張着嘴嗷嗷叫，要吃的。

湖中心那裏，烏蟬在水面上撲騰，旁邊不遠處是非音，非音站在蓮白腦袋上，在湖面上跐溜跐溜玩的歡快。

也看到孟芫了，一個個興奮的跑過來。

跑過來後，全都眼巴巴看着孟芫，張大嘴也要吃的。

孟芫十分無語，有種自己不是它們主人，而是它們廚子的感覺。

不過這幾個都是小孩子，她也沒辦法當作看不見，再說，小孩子嘛，能吃是福。

關鍵時候，它們還是很給力的。

孟芫一口氣從儲物袋裏拿出四只鼎，一只蒸飯，一只炒菜，一只熬湯，還有一只用來油炸。

她對四只吩咐，“這麽多不夠，你們再去抓一點。”

四只小家夥嗷嗷叫，轉身就跑進湖裏捕魚去了。

非音不太愛吃魚，還帶着烏蟬跑到山上去捉一些小靈獸。

鬧了大半上午，孟芫給四只小家夥做了好幾盆子吃的，以前她還覺得非音能吃，現在她發現跟小青龍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小青龍的胃跟個無底洞似的，孟芫都擔心自己湖裏的魚要被他吃光了。

最後實在是忍不住，跟他苦口婆心道：“崽崽啊，這湖就這麽大，你今天都吃完了，明天吃啥呀？咱們留着慢慢吃，這叫居安思危。”

小家夥擡起頭一臉懵懂的看着孟芫，歪了歪圓乎乎的腦袋，嘴巴一圈油漬，亮閃閃的。

張嘴就委屈道：“餓～”

孟芫看着他那都快挨着地的肥肚子，嘴角一抽。

孟芫以為孟父所謂的先過來看看，是等宗門大比開始時，大家互相見見面，沒想到孟父的動作比她想的要快多了。

過了一段時間，就在孟芫四只靈寵快要将萬道宗吃窮了時，孟父把她叫過去，要她去見見人。

——

三個月後，中洲北邊一處山脈中隐隐傳來靈力波動，山間妖獸聞風而動，靈智高一點的妖獸察覺到這是附近有人境界突破，便在山間跑動尋找，準備趁人虛弱之際下手，哪知跑遍了山脈都沒尋到一絲蹤跡。

靈力波動整整持續了十來天，十來天濃郁磅礴的氣息才慢慢散去，與此同時，兩座連綿的山峰轟隆隆移動，露出隐藏在後面的幻境真實面貌，青山碧水，仙湖靈鳥……其間緩緩走出來一個人。

男人白衣如雪，青絲如瀑，一張妖豔的面容有如巧奪天工，鳳眸狹長冰冷，紅唇似血。

他目光在周圍冷冷一掃，薄唇輕啓，“出來。”

不怒自威，身上帶着一股天地法則的威壓。

周圍安靜的空氣中掠過一道輕淺的風聲，然後一抹黑色人影半跪在地上，恭敬低頭，“主人。”

焰冉白淨額頭冒出冷汗，男人剛進階，身上的氣息還沒來得及隐藏起來，對他來說，哪怕是說兩個字都有些吃力。

男人清冷的面容上沒有泛起波瀾，只是淡淡問了一句，“妖界如何了？”

焰冉頭不敢擡起頭，更加恭敬：“蛇城已經由蚩邢大人掌管了，之前有一些反對的聲音，都被蚩邢大人壓下去了，殺了不少人。夜羅城那邊，暫由陰陽君主事，一切安好，只是我來之前，陰陽君說近來修真界出現了不少邪物，還讓我問一下大人，可要管這些事？”

男人聽了這話，擡起頭看了看遠處天邊，沉吟片刻後丢下一句，“不必多管閑事。”

說完擡腳就走。

焰冉還半跪在地上，見狀，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司灼沒走多遠，離開幻境範圍，他一揮衣袖，将此地恢複原樣。

站在不遠處的焰冉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驚嘆，心裏感慨主人的實力真是越發深不可測了，慶幸自己當初跟對了人。

依照這位大人和整個夜羅城的實力，不說帶領妖族摧毀修真界、重建妖族至尊地位，最起碼妖族要變樣了。

想到前段時間回去蛇城，熟人對他的巴結和敢恨不敢怒的模樣，焰冉就心生澎湃，他一定要追尋大人一生。

鬥志昂揚的焰冉還沒激情一會兒，就被一道聲音打破，“萬道宗最近如何了？”

焰冉：“……”

還不如直接問某人如何了。

男人問出這話就就後悔了，“算了，你肯定不知道。”

說完在旁邊撕開一道裂縫，人鑽了進去。

冉焰在旁邊看到又震驚不已，眼見裂縫快要消失了，趕緊跟了上去。

只不過眨眼間，兩人就出現在萬道宗山下。

男人走在前面，還靜若無人的整理了下衣服，然後拿出空間裏的傳音符，傳音符點了三次，對面都沒有動靜，男人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焦急。

不過他還是繼續點着，眼看還是沒有動靜，這下有些坐不住了，眉頭緊皺，渾身圍繞着生人勿近的可怕氣息。

焰冉站在身後，察覺到氣氛不對，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雖然主人沒說是給誰傳音，但他就是猜到了對方身份，除了那位沒有別人。

在夜羅城，他被陰陽君幾人灌醉不小心說了主人有喜歡的人，他們還不信，要是見到這一幕，那幾人怕是要驚掉下巴。

猶豫片刻，焰冉上前一步，“主人，是不是孟仙子這會兒閉關什麽的，可能沒聽到。”

司灼聽到聲音扭過頭看了眼，看到人，眉頭一壓，吓得焰冉大氣都不敢出。

他臉上露出不悅，“你怎麽在這兒？”

“……”不是，他都站這麽久了。

司灼這會兒沒什麽心思跟他說話，他眉頭皺得死死的，想都不想就道：“不會的，她不是那麽勤快的人。”

修煉閉關才不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冉焰見他能聽得進去便松了口氣，忙又道：“那也可能是靈寵将孟仙子的傳音符拿去玩了。”

他就知道，烏蟬經常偷偷給自己小媳婦傳音，他那個小媳婦就在夜羅城裏，還是他派人看守住的，烏蟬發了什麽他都知道，什麽主人将他送給孟芫了，他有新主子了，什麽新主子又收了一個非音的夢魇，還有什麽新主子做的飯菜很好吃……巴拉巴拉啰裏八嗦的，這些焰冉不敢跟其他人說，怕影響自家主子威嚴，但他卻喜歡偷聽，雖然他也知道這樣不好，但就是覺得怪爽的。

尤其是偷聽到自家主子每次被孟仙子氣的說不出來話的樣子，那就更開心了。

司灼也沒有多想，聽到這話，眉宇間的郁氣散了不少，顯然是将這話聽進去了。

他淡淡嗯了一聲，丢下他就走，“我還有事要辦，你沒事別呆在這裏。”

走遠了，冉焰還聽到一句，“看我怎麽收拾它們……”

聲音咬牙切齒，沒走多遠人就消失了。

被丢下的冉焰，“……”

什麽事要辦？還不是追女人。

焰冉幸災樂禍的想，希望孟仙子多欺負欺負一下他們家主子，把自己所受的委屈找回來。

遠去的司灼絕對想不到自己屬下存了什麽心思，要是知道，恐怕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飛身上了山，在山門口大不情願的用傳音符去聯系容少卿。

容少卿倒是很快聯系上了，聽到司灼來了宗門，十分心虛，但還是趕緊派了弟子去接他過來，自己則在劍鋒這裏擺好茶水，等着他到來。

不一會兒，司灼就過來了，他之前扮成容少卿的樣子來過萬道宗，對這裏熟悉的很，徑直來了劍鋒後面弟子住所的山峰。

山頂上，容少卿坐在樹下，石桌上放着一小爐茶，茶煙袅袅，沁香怡人。

若是以往，司灼還能有心思坐下來品一品，這會兒莫名有些心煩意躁。

容少卿看到他眉宇間的躁動，壓下心中的愧疚，趕緊招呼人坐下。

從紅泥小爐上拿起紫色小茶壺，為司灼和自己各添了一杯淡青色的茶水，濃郁的靈力在周圍彌漫，聞之心神晃蕩。

他臉上含笑，“這是我在北洲一處秘境中尋來的萬丈紅塵，喝了仿佛經歷萬千紅塵往事，聽說佛宗以前有位長輩，就是因為喝了一口這茶，頓悟進階的，你嘗嘗看。”

司灼懶得跟他多話，拿起杯子仰頭一飲而盡，完全沒了平時的慢飲細酌，喝完他便迫不及待問：“孟芫呢？可是出了什麽事，我沒聯系上她。”

容少卿看他喝得如此豪放，眼角一抽，忙拿起茶壺要給他再添一盞，就聽到了現在最不想聽到的話。

擡到半空中的手一頓，不過很快就掩飾下去了，還裝模作樣道：“沒聯系上嗎？是不是閉關了，我也好幾天沒看到小師妹了。”

司灼皺眉，不悅看他，“宗門大比在即，她會在這時候閉關？而且她的境界我清楚，雖有突破之象，但還不到時候。”

他冷眼看容少卿，“到底是怎麽回事？”

覺得他有事瞞了自己。

容少卿不知道怎麽開口，他給司灼杯中添好茶水，放下茶壺，摸了摸鼻子道：“赤焰尊者閉關出來了，父女倆感情好，可能這會兒在說話，沒看到你的傳音。”

司灼隐約覺得不對，“他們父女倆說話與傳音符有什麽關系？”

目光一凝，冷聲問：“她人到底在哪兒？”

似乎不問出個究竟不罷手。

容少卿聞言面色有異，然後哈哈尴尬笑了兩聲。

司灼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氣氛有些凝滞，最後容少卿敗下陣來，支支吾吾不确定道：“可能在玉霞峰，也可能在瑤仙池……”

站在旁邊不遠處的領路小童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給了個準信，“孟師叔現在正在雲水湖那邊與司徒少主、宮少主等人同游。”

“……”

司灼還沒反應過來，倒是容少卿聽了一愣，下意識問了一句，“昨天不是還和藍家少主嗎？”

小童面色平靜道：“哦，孟師叔說要貨比三家。”

“……”

容少卿一噎，再看對面，就見男人臉色已難看至極。

容少卿心裏發虛，他本來只是想着給小師妹挑選一位品行端正、性格溫和的道侶，怎麽都沒想到赤焰尊者将動靜鬧的這麽大，将修真界有名的男修都找了過來，現在整個宗門都極為熱鬧，每天都有小弟子往丹峰那邊跑，私底下讨論誰是丹峰峰主的女婿。

弄得容少卿這些天都不敢出門，大家都說因為他帶了寧蓁回宗門，赤焰尊者生氣了。

連二師弟都罵他傷了小師妹的心。

關鍵是他去丹峰找小師妹，小師妹可沒見半點不情願，站在人群中笑得花枝招展的。

容少卿還想再說些什麽，司灼已經起身離開，轉而消失不見。

“司灼——”

看着人消失的方向，容少卿煩躁的揉了把頭。

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對不對，跟司灼相處那麽久，容少卿很清楚他是個什麽性子的人，有時候過于心狠手辣，所以可以當好朋友，但絕對不是個适合的到道侶。

他不想最後小師妹受到傷害。

——

司灼尋到了雲水湖。

他到了後，遠遠便看到被幾個男修圍在中間笑的面容燦爛的女子，女人穿了一身桃紅色的衣裙，頭發細心梳起來，發髻上還插着兩只金釵和一只步搖，步搖上的珠子随着她扭頭的動作晃動，襯得女人笑靥如畫。

她身邊的幾個男修，各個俊美異常、身姿挺拔，穿着不菲的精美法衣，尤其是站在她右邊的那個白衣男子，溫文爾雅，氣質非凡。

司灼看到這一幕，嫉妒的發瘋，他停在半空中，目光陰沉得能滴水，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拳。

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但他卻沒有上前一步，就這麽看着。

胸口撕心裂肺的疼。

底下與人交談甚歡的孟芫感覺胸口一燙。

自從上次葬神崖之行結束後，她胸口就沒有任何感覺了，那滴毒血仿佛從她身體裏消失了一般。

她似有所感，還沒做出反應，靈獸袋中的烏蟬就大叫不好，“他來了。”

這股熟悉的氣息絕對沒有認錯。

孟芫心口一突，莫名有些心虛，但很快這股心虛就被胸前炙熱的燙意替代，整個人仿佛要燒着了一樣。

這種被人控制的感覺讓她十分痛恨，有種她逃不出他手掌心的感覺。

明明她已經告訴他火精和混沌珠，而他也拿到了這兩個東西，遠遠超出了救她一命的價值，現在卻不守承諾。

是不是只要有這滴毒血在，她就得一輩子聽話？

孟芫忍了忍，維持着臉上的笑意，跟旁邊幾個男修說自己還有事，今天就玩到這裏。

幾個男修都是相當雅致的人，聞言也不多問，笑着跟她告別。

其中司徒少主最後走，走之前他從儲物袋裏拿出一枚十分漂亮的海螺，道：“這枚海螺不是什麽珍貴法寶，但裏面有鲛人的歌聲，聽了能明心靜臺的作用，想必對孟仙子有些用處。”

都這樣說了，孟芫也不好不接過來，她臉上露出笑，這次真誠了很多，“多謝司徒少主，我很喜歡。”

确實很喜歡，若是貴的，她可能不會接，但這種不怎麽值錢卻很精巧的小玩意兒讓人心裏溫暖。

男子笑了笑，轉身走了。

背影都透露着溫柔。

孟芫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人一走，她手中的海螺就被人搶走了，孟芫擡起頭，就看到對面站着一個人。

她看着他，直接道：“你捏碎試試？”

對面男人面容瞬間陰鸷，他手中拿着那枚海螺，咬牙切齒，“你以為我不敢？”

孟芫看着他生氣的樣子，沉默不說話。

男人也看着她，眼睛死死盯着她，兩人誰都不讓誰。

最後他眼睛發紅，憤怒将手中的海螺扔掉，海螺在旁邊湖面上飛了很遠，最後墜入湖中。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起孟芫的手，臉色極黑，恨恨問：“你什麽意思，我才閉關幾天，你就找別的男人……”

話還沒說完，孟芫就打斷他，“我不喜歡你。”

抓住她手的男人臉色一僵，然後難以置信的看着她問，“你說什麽？”

短短四個字，仿佛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孟芫擡起頭，對上他通紅的眼睛，平靜重複一遍，“我說我不喜歡你。”

男人不說話，山雨欲來，他身上漸漸凝聚着洶湧可怕的氣息，不遠處的湖面、樹木漸漸晃動。

孟芫胸口也跟着一陣陣發悶，仿佛別人捏住了脖子，喘不過來氣。

但她不願意服輸，她已經服輸過好幾次了，不想再委屈自己。

她看着人，将之前所受的委屈全都爆發出來，這會兒也想不起之前好聚好散的打算，一股腦的質問他，“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你？我為什要喜歡你？你別忘了，當初在牛頭山，若不是我機靈，我早就死了，我當時怎麽落入傀儡手中的，你不記得了嗎？”

男人聽了，臉色刷的一白。

孟芫冷笑一聲，道：“想起來了？你當時不僅沒有救我，還在我被種蠱時，你就在旁邊看着，若不是我說出火精，你怎麽會出來？所以，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呢？你不是很讨厭我嗎？”

“我如果在當時就死了，你還會喜歡我嗎？你拿什麽來喜歡我？”

“我們之間一開始就是公平交易關系，現在交易結束了，司灼......”

男人臉色蒼白，“你在恨我？”

孟芫搖頭。

男人臉色一緩，但很快就聽她說，“我只是不喜歡你，現在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

司灼如遭雷擊，他握緊孟芫的手腕，使勁搖了搖頭，眼裏帶着明顯的慌張，“不行，你不能不喜歡我。”

他努力解釋，“我當時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會這麽喜歡你，肯定會救你，你別生氣，以後都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我錯了好不好......”

說到最近，近乎帶着哀求。

孟芫沒有心軟，低下頭拿手去掰開他的手，“我已經準備嫁人了。”

司灼面龐扭曲，一把将她扯進懷中抱緊，憤怒道：“你要嫁給誰？我會殺了他！”

他的身後出現一簇簇紫金色的火焰，火焰炙熱滾燙，一出現，周圍的靈植瞬間脫水死亡，旁邊的湖面霧氣騰騰，水位不斷下降。

孟芫冷漠道：“你殺一個，我便就再嫁一個。”

男人渾身冰涼，臉色瞬間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