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獵物

窗外的雨下的紛紛揚揚，沖刷了近日積攢的血腥氣味。窗前，劉輝捧着一本昨天剛剛加印的《抵擋喪屍手冊》，看了看外面的雨，把書随手扔在了垃圾桶。

剛好進門的舒朗看見這一幕，彎身撿起垃圾桶裏的書，随手翻了翻，也扔了回去。

末世裏最不缺的就是那種自以為是的腦殘，總覺得自己比別人特別，看這種腦殘書學成了個半吊子，剛出門沒兩步，就被撕成無數碎片。

舒朗記得上個月還有一個學生，不相信學校裏的各種課程，反而去相信什麽手冊。他準備了各種手冊所言的必備物品後，離開安全區沒多久，就被撕成了一塊一塊的骨肉。

他想着那場景，身上開始起雞皮疙瘩。緩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問劉輝：“劉教授，今天不去學校了嗎？”

劉輝把放在窗外的目光放回舒朗的臉上，緩緩開口：“今天不想去，下雨會讓病毒通過水源更大規模傳染，同時，也能把我噴在家門口的驅逐劑沖走。”

他的目光又回到窗外，他最不喜歡這種天氣，制造了無數麻煩不說，還會有喪屍趁雨天偷襲人類的住所。

人類會因為下雨行動不便，武器也會因為下雨無法使用，但喪屍們的利爪不會因為雨天變鈍，他們對活人的渴望也不會少。

劉輝沒等舒朗再說話，直接脫了身上的白大褂，向研究所的防禦門走去，“我走了，一小時後你把我放在冰箱的培養液倒在M90培養皿裏。”說完，他又轉過頭對着舒朗一笑，“辛苦你了，小助手。”

“不辛苦，教授再見。”舒朗回給劉輝一個笑，看他已經離開後，才坐在了研究室中的沙發上.

剛才教授提到了他家門口的驅逐劑，那麽，安全區的驅逐劑呢？會不會有喪屍群趁着雨天侵入安全區？舒朗嘆口氣，把這些不愉快的想法驅逐腦後，又撿起了垃圾桶裏的手冊，閑閑地翻了起來。

雨天的末世，讓人有一種奇妙的絕望感。劉輝舉着一把純黑色的傘，穿着純黑色的襯衫，走在漸漸昏黑的雨幕中，沒走幾步，就看見遠處一個平時就不太穩固的安全區裏出現了一個暗紅色的東西。

這麽看着，約摸就是個有智慧的喪屍了，看它的彈跳力，應該還是個有異能的喪屍。

劉輝對這種生物沒有過多關注，拐到岔路口的右邊，很快就看見他的房子。

在末世最難得到的就是一個栖身之所，但像劉輝這種人，卻是有無數人想送給他房子——不，或者說，劉輝想要什麽，他們都願意送給他。

因為，劉輝是A基地最有名的教授，他能讓他們保住自己那條小命。誰都不嫌命長，何況是在這随時會有恐怖變數的末世。

又向前走了幾步，劉輝卻突然站在那裏不動了。黑色的傘面落下如柱的雨水，他平日裏總是微微笑彎的眼睛變成了冷淡的模樣。從衣兜裏掏出來一個帶有液晶屏的儀器，很快就有影像顯示在屏幕上。

一個男人，穿着破爛，他蹲坐在地上，頂着雜亂頭發的腦袋埋在腿間。看他微微起伏的身形，應該還有一口氣。

他破爛的衣服上有許多血跡，絕非善類。或者，這也有可能是個剛剛覺醒的異能者，經歷了一場血戰，精疲力盡。

劉輝彎起嘴角笑了笑，把儀器揣回衣兜，再次擺出他向來溫和的模樣，踏大步走到家門口。

地上的男人應該只是想在這個三層小樓的屋檐下躲躲雨，卻沒想到這整棟樓都是劉輝一個人的。劉輝的腳步聲不小，可男人沒有任何反應。

劉輝半蹲着看男人背後的傷口，暗紫色的抓痕，很顯然他剛剛和喪屍見了一面，好像還是不太愉快的一面。

他伸出手推了推男人，男人像死人一樣直接被推倒在地。劉輝皺了下眉頭，他并不喜歡用死人做實驗，那無法使他感覺到興奮。

所幸，不到五秒鐘，男人慢慢撐着地，又坐了起來。他明亮的眼睛睜開，緊緊盯着劉輝，最後有些緊張羞澀地張開口道：“可不可以讓我……我，進去？”

劉輝見他還活着，自然求之不得。

男人從地上爬起來，歪歪扭扭的走路姿勢讓劉輝第一時間聯想到喪屍。劉輝立刻盯住男人的眼睛，看到那眼神明亮，才轉過身去開門。

他瞎懷疑什麽，他自己研制的驅逐劑還能出問題？哪個喪屍不要命了，才會到他門口蹲着等死。

劉輝打開門，示意男人進去，男人從破爛的衣兜裏掏出兩個深褐色的晶體，依舊羞澀，“謝謝你。”

那是兩個晶核，雖然劉輝還沒有用儀器檢測這是什麽異能的晶核，但從成色上看，這種晶核絕對難得。

看來眼前這個即将死在手術臺上的人還有幾把刷子。

劉輝不客氣地接過晶核，等男人走進去後，自己也迅速進屋，關好了特制的門。男人看起來還有足夠的教養，進門後沒有立刻東張西望，只是站在門口，眼睛看着地面。

劉輝把雨傘收好，到衛生間洗了一下手，走出衛生間時，随手取下了一旁的白大褂，認真地穿在身上。

他這人有個怪癖，他的房子裏，走十步，差不多就有個衣架挂着白大褂。

他慢慢走到男人身邊，用溫柔的語調問他：“你要不要進來坐着？”

男人擡起頭，他的長相比起劉輝粗糙了不少，但一眼看過去，卻覺得狂傲粗犷。他的眼睛十分明亮，是幹淨剔透的純黑瞳色。他的左臉頰有兩條疤痕，下巴上也有一處傷疤，只是被淩亂的胡須隐隐擋上，看的并不清楚。

如果他沒有那幾處破壞美感的傷疤，劉輝可能會把他認成那些正直的科學家大叔。

大叔仍然羞澀着，又低下頭，啞着嗓子回答他：“不用，我在門口蹲着就可以。”說着，他就要蹲下，劉輝抓住他還沾着泥巴的胳膊，說：“進屋，洗一個澡。”

他說話時是笑着的，但語氣是不許反駁的堅定。大叔好像并不懂什麽人情世故，不知道這是劉輝嫌他髒，反而搖搖頭說：“謝謝你，我不用洗澡。”

媽的，這老男人真煩。

劉輝不耐煩地松開他，既然他不想洗澡，他也不介意讓他髒兮兮地去送死。劉輝的目光落在男人身後的一處顯示屏，他的胳膊繞過老男人的身體，摁下了顯示屏下面的一個按鈕。

他迅速跳離男人所在的位置，很快，男人站的地方張開一個洞，不知情的男人毫無懸念地落了下去。

洞口關閉，劉輝看了看自己也沾了泥巴的手，轉身回到衛生間認認真真洗了兩遍手，才走到一處挂着壁畫的牆前。

他用力敲了敲牆上幾個地方，牆壁像電梯門一樣打開。順着樓梯，劉輝不緊不慢地走到最低處，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規模龐大的實驗室。

他取了旁邊的白手套，嘴角帶着笑，套上了手套。他繼續向前走，一個冰冷鐵制了籠子裏發出了嗚嗚的叫聲。

像是野獸，也像是垂死掙紮的人。

他走近籠子，微笑着看他剛剛捕獲的獵物，“在白熾燈下看你，比雨天的太陽光下舒服多了。”

獵物赤紅着雙眼，不複剛才的老實憨厚，緊緊抓着籠子的欄杆，他憤怒不甘的樣子讓劉輝更加興奮，幾乎是跑着取來他特制的迷藥。只五秒，剛才還充滿獸性的人便癱倒在了籠子裏。

劉輝打開籠子，輕松的把體重不輕的獵物扔在了手術臺上，順便摁下了禁锢男人的按鈕。打開手術燈，穿上無菌服，劉輝修長的手靈活地轉着閃着陰冷光芒的手術刀。

“這麽可愛的獵物……”他自言自語地嘟囔着，朗目微轉，目光最後定格在他最新研制的一種變形藥物上。

他取過藥物，低垂着頭，看着獵物的眼神就像看着他最疼愛的情人。

對于劉輝來說，這是一個美妙的夜晚。他在這具身體上做了九個小時的實驗，直到他的助理按時打來電話讓他去休息，他才放下染了紅的手術刀。

眼前這個身體，絕對是他見過最美妙的。他的身體構造和正常人并不一樣，似乎處在變異與未變異的中界點。他的大腦在X光下顯示出了與人類不同的結構，更像是喪屍，而且，在腦漿的中央似乎正孕育着一枚晶核。

這真的是太美妙了！

劉輝走出實驗室時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是淩晨兩點。這是他和舒朗約定的時間，如果他沒有通知舒朗明天的上班時間，舒朗就會準時給他打來電話。

劉輝又回頭看了眼手術臺上昏迷的人，轉過頭給舒朗發去短信，通知他明天不用上班。

他還想好好享受一下這具身體，而且……劉輝離開樓梯的最後一階，現在，他倒是想好好培養一下這個獵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