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Chapter 64

我出生的那一年正是英國革命的萌芽期,1926年的大罷工帶給了整個大不列颠半島不小的沖擊,那年經濟的蕭條,湧現出的大量饑餓與失業,成了後來科爾夫人長長叨念在嘴邊有關我母親的唯一死因。

然而在那個時候,并沒有誰會去關心這些。孩子們每天圍着一片靠救濟而來的幹面包就已經夠滿足的時代,心裏再也裝不下其他的東西。

後來到了六歲的時候,我基本上可以知曉人事了,那個時候,倘若在不忙碌又能填飽肚子的空閑下,我會開始思考關于我自己的一切,比如我那死去的母親,未曾蒙面的父親。我也曾試圖從科爾夫人的嘴裏探求到幾句只言片語,然而,每次她不是帶着杜松子酒的醉意,就是捏着一副尖細嗓門讓我們安靜下來,久而久之,我開始對她産生了厭煩。

也許是感覺到了我的變化,科爾夫人把這一切歸咎于心理問題,于是她開始想方設法的要把我“扔”出這個孤兒院。

那是在我六歲的末尾,一對帶着蘇格蘭口音的夫婦不遠千裏而來,他們對我十分滿意的同時就與科爾夫人商定手續問題,然而就在那天的下午,男人被蛇咬了一口,他在送去醫院的路上再也沒有回來。科爾夫人氣急敗壞的找到了我,然而我只是朝她惡毒的笑着。

仿佛是發現了什麽新的樂趣,從那以後吓唬別人,與她作對,使科爾夫人不快成了我在那裏唯一可以消磨時光的事情。

其實真要說起小的時候,科爾夫人還是很喜歡我的,因為她向來喜歡那些長得漂亮的孩子,她深知那些孩子往往會很有價值,富裕的人家□□就如同市場上挑選豬肉是一個道理,他們都喜歡沒有瑕疵的物品,那會,如果運氣夠好,科爾夫人就可以從他們身上撈到一筆不小的補貼費。

但是由于我那乖僻古怪的性格,一直長到了八九歲,我仍然還呆在孤兒院。這對那位老婦人來說可實在不是一件好事,她眼看着我一年一年長大,如同看着一件珍品在腐爛中錯失它的最大價值,她對我産生了懊惱憤恨的同時又毫無辦法。

十一歲那年,破天荒的出現了一個男人,一個來找我的男人。這令科爾夫人那落空多年的盤算又開始死灰複燃。

然而這個男人最終并沒有給她帶去希望,相反他卻給我帶來了一個新的世界。

十一年,我終于可以逃離那個肮髒的地方,破敗的孤兒院。

我看着自己充滿力量的雙手,第一次為我在這孤兒院十一年的留守找到了最值得的答案。

從那一刻起,我發誓要出人頭地!

其實那年,我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會進入哪所學院,我不像那些巫師家族的孩子,對這個世界了解得一清二楚,也不像那些有錢的純血家族堅定着必須要去哪裏,對于我來說,未來是一片迷霧但又充滿新奇。

但命運就是那麽巧妙,別人要抉擇兩三分鐘的事情,分院帽只在我這裏停頓了一秒就喊出:“斯萊特林!”

以至于過去多年後,我仍然記得當初那聲響亮的斯萊特林,它代表了我這一生所有的榮光與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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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霍格沃茲的七年,我讓裏德爾這個來自麻瓜界的姓成為了在斯萊特林的傳說,無論是明裏的贊美還是暗下的懲罰,我都可以讓一切對我肆無忌憚的人付出代價。有時我甚至想着我這優越的天賦與聰慧是否來源于我有一個優秀的家族。

然而,無論是巧妙的安排還是惡意的詛咒,命運它總以最措手不及的姿态來告訴你這個世間有多麽的殘酷。

那年夏天,我回到了岡特老宅,生平第一次踏入這個賦予我天資與魔法的起源之地,然而那裏除了一個家徒四壁的酒鬼,就再也沒有什麽了。

我強烈的自尊在那一刻受到了深深的侮辱,這樣一個貧窮,乞丐一樣的地方會是我天賦的來源?我那個啞炮一樣的母親會是我魔法的創造者?

我一把抓起了地上那個酒鬼的領子,原諒我實在難以将舅舅二字啓齒:“告訴我!裏德爾究竟是誰!”

他帶着一點醉意睜開了眼睛,仿佛是看見了多麽可怕的東西,他突然一把推開我嚷道:“你這個該死的麻瓜!誰允許你過來的!誰允許你踏入我的屋子!滾出去,你這肮髒的家夥!”

“麻瓜?”我将這個單詞重複了又重複,用着連我自己都難以置信的語氣。

而當莫芬那含糊不清的嘴裏吐出事實的真相時,我終于握緊了手中的魔杖,下定了一個我此生永遠都不會後悔的決定!

裏德爾莊園比我想象的更好,它是泰晤士河畔對岸那豪華游輪上的富人區,它是鄧布利多別在天鵝絨衣襟上考究的昂貴絲絹,可是不管這一切是如何的優渥奢侈,它都時刻提醒着我一個殘酷的事實,我不屬于這裏!我只能被抛棄在那破落的孤兒院十一年!

我強烈的憎恨這一切,更嫉妒這一切!

十六年的憧憬與幻想,此刻被現實□□裸的嘲笑,我舉起魔杖,帶着毫不猶豫的無情殺死了我那個應該稱之為父親的男人,那個造就了我人生悲劇帶給我一生恥辱的男人。

後來臨走之時,我還燒毀了莊園的花院,美麗得在我進來時就該贊美的景色,現在我把它全燒了。如果這世間真有什麽東西是不屬于我的,那我就把它毀了!

通過我父親的悲劇造就了我過早的成熟,我從來沒有想過在将來我還會結婚或者家人什麽,因為那些虛無缥缈的感情我在老湯姆裏德爾身上已經看得足夠徹底。

然而,多年以後,在殺死阿芙拉·辛克尼斯的那個岩洞裏,我還是看到了,那個孩子,一雙不谙世事的眼睛,倔強的神情,仿佛讓我一瞬間回到了那個在孤兒院的夏天。

我手中的魔杖舉起又放下,我自認冷靜理智的頭腦在那刻居然産生了不知所措的猶豫,看着那孩子,那曾一度另我屈辱不堪的湯姆裏德爾,又在腦海裏複蘇。最終我還是沒有下得了手。

我把他帶了回來。用遺忘咒清洗他的記憶,用冰冷的語氣警告他所有規矩,我試着把他當成一個忠心的仆人來栽培。

然而,在那個陽光正好的午後,他蹭着一臉的泥巴從莊園的樹下跑出,告訴我他找遍了戈德裏克山谷終于找回了爸爸的風筝時,我恍然像被什麽擊中那樣楞了一秒。

“阿萊克托說只要把願望寫在風筝上終有一天就會實現,我寫我想和爸爸永遠在一起。”他高興的朝我晃着手中那個斷了線飛走的風筝,那個他找遍了一個山谷才找回來的風筝。

我控制住了內心的波動,毫無表情的冷冷說道:“記住你是一個巫師,要用魔法,下次別再像一個蠢麻瓜那樣了。”

然而也就是從那天,我開始不知不覺去留意這個孩子的一舉一動,我開始去想知道他每時每刻的想法,這些悄無聲息的改變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

我甚至在想,如果,假設,我真的能夠接納他一點點,那麽我可能會是個偉大的父親,我要重建薩拉查家族的輝煌,我要讓魔法界變得強盛而永恒,我要讓他以我為榮,那些過去少時沒有實現的憧憬與希望,在他的身上都可以實現對一個父親所有的夢想。

我終于知道我要怎麽去做了,我甚至想過以後可以對他好一些。然而,就在這一切我還沒有來得及全部給予他的時候,我這一生中最大的錯誤與失敗出現了。

那個夜晚,我被古老的魔法反彈,我看到自己的身體在消失,我的意識在模糊,那一剎那所有的所有全部結束,最後,看着那個躺在床上哭泣的嬰兒,我突然想到了他,如果我死了,那他該怎麽辦?

我沒有得到答案,因為從那一天起我就徹底的消失了,我是湯姆·馬沃羅·裏德爾。

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到那個身體了,他已經不需要我了,伏地魔不需要湯姆裏德爾了,我只能靠着過去的記憶在魂器裏複蘇,我做着一切我覺得應該做的事情,報複哈利,綁架金妮,然而令我沒有想過的是,在時隔十二年以後我還能再次見到他——我的兒子。

當年那個夜晚下我所期盼想象他長大的樣子,現在變成了現實。

然而,每當看着他那張與我酷似的臉,我又深深的産生了難以啓齒的厭惡,那張臉時刻提醒着我不堪的過去,貧窮的出身,和老裏德爾帶給我的恥辱,我厭惡他的同時不如說是厭惡自己,就像我曾不惜一切都要将湯姆裏德爾分裂出去那樣。

他已經長大了,帶着這個年紀應有的青春的迷茫追問我關于他母親的故事,就仿佛是那年夏天年輕的我,帶着對家族的憧憬去尋找我的父母。

然而我不會告訴他那一切,他母親死去的真相,我不願意也不想讓如今的他變成當年的那個我,盡管我知道終有一天他也會成長到徹底認識這個世界的殘酷,但如果可以,就讓那天晚一些到來。在這個年齡,他應該獲得我那時的驕傲與贊美,而不是承受我那時的痛苦與不甘,願他在時光裏慢慢長大,而不是學習我那過早的少年老成。

我是湯姆·馬沃羅·裏德爾,我卻不願意我的兒子成為第二個湯姆·馬沃羅·裏德爾,如果可以,他應該成為第二個伏地魔,以那樣一種榮光與驕傲去直接成為世界的王者,如果可以,我願以我所有的魔法與願景去助他越過滄桑與悲痛的荒涯,直達彼岸的勝利。

然而,梅林的玩笑似乎總是不願放過岡特一家。

我越是想讓他堅強到冷漠,他就越是執着到鐘情,我越是想掩蓋的真相,他就越是要去挖掘。

他永遠不會明白,有些東西越是不顧一切的追尋,越是連皮帶肉的撕扯殘酷。

如果有選擇,那年夏天我絕不會想知道我父母的真相。

終于他嘗到了苦澀的果實。當他殺死皮爾斯的那一刻,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徹底放棄了曾經的自己,正如伏地魔放棄了湯姆裏德爾那樣。

我們放棄了最初的自己,只為在踏上仇恨的路上更加堅定。

他将自己六歲的靈魂永遠藏在這個挂墜盒裏,當年那個在黑湖邊帶着倔強神情,不谙世事的孩子又回來了,他哭着抱住我訴說這世界的痛苦與殘忍,我無能為力去安撫他,只能告訴他這是我們都要學會的堅強。

我在挂墜盒中度過的日子比我在活着時度過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久遠。現在,我有足夠的時間去牽着他的手坐在泰晤士河畔擊打水漂,有足夠的時間帶着他去戈德裏克山谷放那寫着願望的風筝,以及有無窮無盡的夢境夠我來給他編織那理應屬于我們而過早缺失的童年。

最後,我知道我要消失了,現在我終于回到了那個久違的身體。我是伏地魔,也是湯姆裏德爾。

我曾經努力想去給予他的一切到最後成了什麽都沒有的失去,看着他漸漸恢複心跳的胸腔,我開始明白,我們那一生都在追尋的榮光,其實都抵不上那個夏天所期盼父親的一個懷抱……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說下,小籃子當初分裂靈魂到挂墜盒中,其實是把6歲的自己給分裂出去了,因為6歲那是小籃子最單純快樂的年齡,同樣,小籃子自從殺死皮爾斯後,分裂了6歲的自己,其實就是把自己最善良純真的一面給分裂出去了,所以後來才會有那麽陰暗嗜血的小籃子。所以,在挂墜盒裏,一個是年輕的爸爸,還有一個是6歲的小籃子,他曾抱着年輕的爸爸哭訴這個世界的欺騙與悲傷,在殺死皮爾斯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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