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在舒錦時視線之下,許風儀臉頰逐漸浮起一片緋紅。

那緋色蔓延範圍越來越大,很快就占據了她的耳朵尖。

舒錦時本來只是單純念個書名而已,因為她沒看過這個,并不知道裏面是什麽內容,還以為是什麽暗戀文學。

可當她發現許風儀的異常後,就深知事情肯定不會那麽簡單了。

舒錦時打那書上收回視線,轉投向了許風儀:“那是什麽書?”

“啊!那個是!”電光火石間,許風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長臂,将《Girl’sSecrets》靈敏一撈,如同灌籃高手般将其轉手投進了另一邊緊靠着牆角的紙箱裏頭,拍拍手,又囧又慫又嘴硬地胡編亂造道,“就是,女性生理衛生知識方面的書!”

“是嗎?”舒錦時看着她那張跟被黑白無常連夜追趕了一百公裏似的,寫滿了驚魂未定的臉,發出靈魂質問,“那你那麽緊張幹什麽?”

許風儀擡手撫了下胸脯,使出畢生騙術:“沒有呀,我只是覺得這裏被我搞得太亂了,就是單純地收拾一下而已呀。”

舒錦時偏了下腦袋,看看她,又看看那紙箱,旋即擡腳朝着那邊走過去,紅唇微勾:“那我也看看呢,我也想鞏固一下這方面的知識。”

許風儀瞬地瞪圓了眼,伸出爾康手想要阻止。

好在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舒錦時的手機響了起來。

舒錦時只好暫時将書的事情放置一邊,停下腳步掏出手機,将其擱到了耳邊:“喂?”

“……”

“好的。我這就去公司。”

腳尖一頓,舒錦時沒再繼續往許風儀的漫畫書走,而是折身帶着一股若有似無的風往門口那邊走了過去。

許風儀見她要直接離開,終于暫時松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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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老天爺對她還是挺好的,沒有讓她直接社死。

這時,走到門口的舒錦時挂掉電話,從耳邊拿下手機,側過身望向許風儀:“我得先去公司了。”

“好,”許風儀點頭,忽又想起一件事來,擡起頭來,“對了,你媽媽大概幾點到?”

“她會先到公司找我。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應該是六點半起身,七點鐘到家。”

“好,”許風儀比出Ok手勢,“那你媽媽,一般會比較喜歡女孩子穿什麽類型的衣服呢?”

既然都答應了舒錦時要演她女朋友了……何況以後也确實是要結婚的,始終要面對對方母親的,她一定不能把這第一次的見面給搞砸了。

舒錦時手機輕抵下巴想了會兒,回道:“你就照自己往常的模樣穿戴好了。不過不要太灰不拉幾的了,她時常嫌棄我穿得不夠明豔。”

“好,”許風儀get了,又問,“那你媽媽是什麽性格的人呢?”

雖說就算了解透徹了,也改變不了什麽,但至少有個心理準備。

“她啊,”舒錦時沉思片刻,回道,“尖酸,刻薄。”

許風儀聽到這個形容,差沒就地吐血三千毫升。

天。有人這樣形容自家老娘的嗎?作為一個女兒,都這樣形容自家母後了,想必确實是很難纏吧。本來她還對舒媽媽的到來沒有那麽那麽緊張,可經舒錦時形容後,她一下就緊張了起來,自動将其想象成了倩女幽魂中的黑山老妖。

舒錦時說完,又笑了下:“但你別擔心,只要順着她毛撫,對她好,她就會從猛虎變成小貓咪。”

許風儀一顆心剛拎上去,又松了下來,來回折騰得跟在坐過山車一樣,叫人有點兒招架不住。

想必舒媽媽就是那種刺激情緒化,又直的人吧。

這種人其實就是直,別人怎樣對她,她就怎樣對別人,其實只要處久了,熟了,還蠻好相處。

許風儀想想又問:“那,在吃的方面呢,她有什麽喜好嗎?比如吃的方面。”

舒錦時沉吟片刻,看了眼時間:“她喜歡吃魚,鮑魚,嫩雞,還有就是喝湯。至于其他的,我一下子也想不起來。”

許風儀心裏有了數,點頭:“好。”

“那我先走了。”舒錦時說完,就轉身離開她卧室,順便還帶上了門。

許風儀轉過頭來,抓了把頭發,又松開望着對面的衣櫃嘆了口氣。

真是不可思議,她才剛住進來,就要面對舒錦時的媽了。

震驚之後,許風儀掀開被子坐起來,穿上拖鞋走到衣櫃前,将門一把拉開後,就在挂着大衣的那一列裏頭撥弄挑選起了晚上與舒媽媽見面時要穿的衣服。

挑來選去,最終,許風儀從裏頭拎出了件玫紅色的呢大衣。

這大衣是她當年一時激動,跟着某位穿搭博主買的,結果買來都沒穿過多少次,因為太豔了,總覺得穿上就能一秒住進魔仙堡。

但聽說舒媽媽喜歡女孩子穿明豔的顏色,加上想到對于許多長輩來說,紅色系的衣服确實是喜慶又吉利的,許風儀打了個響指,決定就它了。

洗漱完畢。

許風儀穿上白色中領毛衣裙,披上那件玫紅色大衣,化了個清淡自然的日常妝後,對着立鏡照了照,笑了笑,就帶上包包,轉身走出房間,下樓了。

不想她剛走完最後一級臺階,手機就響了起來。

打開一看,只見是舒錦時發了微信消息過來:

對了,忘記跟你說了。早餐我已經給你買回來了,放在了廚房料理臺上,用鍋蓋扣着的。你去看看冷了沒。要是冷了,你就微波爐叮一下。雖然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但還是盡量吃一些吧。

許風儀看着那條消息,心間驟然浮起了一絲暖意。

随後她立馬轉身噠噠跑進廚房,按着那消息內容摸到料理臺前,一下子揭開了扣在料理臺上的鍋蓋。

底下是一碗青菜瘦肉粥和一小碟灌湯包。

看上去很不錯。

許風儀捏着鍋蓋,抿抿唇,随後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試了下溫度,還是熱的。

于是許風儀将鍋蓋放到一邊,抽出一雙筷子,一個勺子,就端着它們走到旁邊餐桌上坐下開動了。

粥是熬稠了的,米已經煮開了花,觸到舌尖時,柔軟又鮮美的口感立馬就蔓延了開來,很好吃。

灌湯□□兒薄餡兒厚,裏頭滾燙的汁水更是鮮得不行,叫人滿足得不行。

許風儀吃掉一個半的灌湯包後,終于拿起手機,回複起了舒錦時的消息:“喜歡的喜歡的,合我胃口!好神奇啊,你怎麽知道我想吃這個的?”

很快,舒錦時回道:“昨晚我回來坐你旁邊時,你不是睡着了麽?然後,你夢話裏有提這個,所以今早就買了。”

許風儀看到她說的話後,怔了一秒。

所以,僅僅只是自己講了相關的夢話,舒錦時就記下來了?

那一瞬,許風儀嘴角上揚了起來。

雖說她現在和舒錦時還談不上特別熟,但從一些小細節來看,她可以确定的是,舒錦時,其實也是個柔軟的人啊。

因為,只有內心柔軟的人,才能懂得如何柔軟地去對待別人。

許風儀捧着手機笑了會兒,又回了一條:“謝謝你!真的很好吃,味道超贊的!我非常喜歡,我會把它們吃光光的!”

完後,許風儀就放下手機,繼續快樂地吃起了早餐。

此時另一頭,豪車之中。

舒錦時在接到許風儀的消息後,微勾唇角,淺笑了起來。

好奇怪,明明只是得知許風儀很喜歡自己買的食物而已,為什麽自己心裏會那麽開心呢?

就像發現自己工作以來一不小心賺了一個億一樣開心。但又好像比那更開心。而且,是不一樣的開心法。

将許風儀發的消息來回看了幾遍,舒錦時的唇角上揚幅度,越來越大。

連司機師傅都忍不住側頭看了下她:“舒總今天心情不錯,工作上的事兒都解決啦?”

舒錦時這才将視線從手機屏幕轉移開來。

随後她揉了下太陽穴,将手機擱到一邊:“還沒解決。不過……”

舒錦時籲了口氣,望向前方:“我看起來心情很好?”

司機師傅點頭:“是啊,從剛剛開始,您就一直在笑。”

舒錦時側頭看了下他,唇角微翹:“可能是昨晚睡得不錯。”

司機師傅嘿嘿一笑:“好呀好呀,不管怎樣,反正心情好最重要,生病也會少!”

舒錦時不置可否,轉而說起了別的事:“我媽大概是下午五點鐘到機場,到時候你記得提前去接一下。”

“好的好的,”司機師傅點頭,“我已經設置在了鬧鐘裏,舒總你放一百個心!”

“嗯。”舒錦時點頭,而後閉上了眼睛。

許風儀今天做事特別積極,連午休都沒休息,一直在處理工作事宜。

好在努力是有回報的,今天的她,到點就準時下班了。

然後,許風儀一把抓過包,就火急火燎地往家趕了去。

到達別墅後,許風儀就二話不說,直直奔向了外賣寄放處。

因為上班沒有多餘的時間,而她又想要親手為舒媽媽做一頓豐盛的晚餐,所以在公司時,就直接在網上下單了一些食材,讓人直接送到這邊來。

不過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兩袋子東西竟然有那麽沉……

從拎起它們到走進房子裏,許風儀簡直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快升天了。

進去廚房之後,許風儀麻利地系上圍裙後,将食材一一取出,就開始為舒媽媽做晚飯了。

畢竟這是第一次見面,不管怎麽說,也是要準備小禮物或小驚喜的。

但許風儀又實在是不知道該送什麽禮物——主要是階層不一樣,她送的禮物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所以思來想去,她就還是決定親手做一桌人喜歡吃的東西好了。

正巧,她也想在這廚房裏頭做做菜呢。

要知道,她以前可是做夢都想要擁有一個這樣的廚房來着。

将老鴨清洗幹淨,許風儀把它和酸蘿蔔、姜片、蔥結一塊兒丢進高壓電鍋中開炖後,就又争分奪秒地處理起了魚、鮑魚以及雞等東西。

雖說時間十分緊迫,但她動作方面十分麻利,三下五除二便能處理好一個食材,倒也不至于太過慌亂。

等她全部做好,剛好六點四十五。

解開圍裙放到一邊,許風儀剛想給舒錦時發消息問問她們到哪兒了,然後就通過窗戶看到一輛紅色的車從外頭拐進了院子中。

看來,是舒錦時和她媽媽回來了。

雖說她已提前做了心裏建設,但真到這種時候,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不過,該上還得上,逃避是無任何作用的。

許風儀洗了下手,就從廚房一路小跑出去,站到了大門門口。

然後,許風儀捋了把頭發,就握住門把手,将門打開了。

冷風魚貫而入的同時,兩道肩并肩,正往這邊走來的人影,也登時闖入了許風儀的視線中。

其中一個,是舒錦時。黑色的長款外套襯得她身材挺拔纖細,貴氣撲面而來。

而她身邊,還站着一名身穿白色毛絨外套,頭戴白色寬檐帽,看臉就感覺很不好惹的女士。

這兩個人的五官雖然生得不是特別像,但某些角度又會有種緩緩重合的感覺,謎之相似,一看就知道,是母女。

只是,舒媽媽本來還和舒錦時喜笑顏開地交談着,看到許風儀的瞬間,就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

她的眼神就像一柄小刀,在許風儀身上剜來剜去,給人感覺就是一個相當不好搞的人。

許風儀心裏一顫,還是迎上前去,臉上笑意盈盈:“阿姨,您來了啊?”

舒媽媽打量着她,片刻開口:”你就是我們錦時的女朋友?”

許風儀不聲不響掩飾掉自己的緊張,微笑道:“是的,阿姨,我叫許風儀,許仙的許,風度的風,儀表的儀。”

舒媽媽淡然點了下頭,就和舒錦時一塊兒走了進來,并關上了門。

“我去洗個手。”舒錦時進屋後,指了下廚房。

“哦,好。”許風儀才注意到,她手背上不知道在哪兒蹭了點髒東西。

只是,舒錦時離開,廳內只剩許風儀和舒媽媽後,氣氛一下就變得安靜到可怕了起來。

尤其是,舒媽媽的目光還一直都在她身上掃來掃去,就像個安檢儀。

最後,舒媽媽懶懶問道:“你哪兒的人啊,幹什麽的?”

語氣就和對待普通下屬差不多,沒半點客氣。

許風儀繼續保持微笑:“隔壁林城人,做廣告的。”

舒媽媽依舊沒多大反應,只是看了下她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下周圍,臉上寫滿了不耐。

老實講,她對許風儀不太滿意。

這份不滿意,不是因為許風儀的長相太豔,也不是因為許風儀的背景太差,只是因為,她單純覺得這小孩兒不怎麽懂事。

看起來好像是挺禮貌的,但在一些細節處理上,一點都不周到。

按理說,自己作為舒錦時她媽,頭一次跟她見面,作為晚輩的許風儀,總應該準備點兒什麽的吧?

倒也不是自己想收禮物——她自己有錢,能缺什麽呢?或者說,缺什麽不能自己買的呢?

但她想不想收,和許風儀有沒有主動準備,是兩回事。

許風儀初次見面做成這樣,只能說是太不成熟了。她是非常抵觸這樣不成熟的人和自己女兒在一起的。

舒媽媽皺了下眉,目光打量周遭一圈後,又落回了許風儀身上。不行,她得找個法子,讓許風儀這個小丫頭片子,知難而退。

嗯,她是覺得,她家錦時,值得更好的,和許風儀這種不成熟的幼稚小丫頭在一起都不能叫錦時了,該叫背時。

許風儀被她看得發毛,心裏一陣打鼓。直覺告訴她,這個舒媽媽,不是什麽好惹的人。而且,大概率是不喜歡她的,不然不會那麽端着。

果不其然,舒媽媽看了許風儀身上穿的那枚紅色大衣一眼,便如一個永遠都有着挑不完的刺的惡毒老太後一般,揚着眉梢悠悠道:“我真是最讨厭你大衣的這個色了,真是又醜又俗……”

可就這時,舒錦時從餐廳那邊傳來的聲音一下就打斷了舒媽媽的話:“風儀,這一桌都是你給我媽做的?”

“鮑魚雞,拔絲紅薯,涼拌三絲,清蒸老虎斑,酸蘿蔔老鴨湯……你一個人做了這麽多?”

許風儀捏捏手,轉頭望去:“對!因為你說過阿姨喜歡吃這些,所以我就都做了!”

舒媽媽完全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發展,懵了又懵。

旋即,她突然一個急剎車,翹起唇角,改怒為笑,面對着許風儀,神情柔軟得宛如二月午後的春風:“可是為什麽這個色到你身上就那麽好看呢,噢,天吶,你簡直美得像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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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舒媽:請叫我川劇變臉大師。冷漠·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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