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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舒媽媽的這句話,許風儀是真的意想不到。
她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被挑刺的準備。
因為舒媽媽剛剛看自己的時候,臉上是沒什麽表情的。
加上舒錦時用在這個人身上的形容詞中,有着“尖酸刻薄”這四個字,她心裏一度暗叫不好,甚至都思考起了到時候應當如何見招拆招。
畢竟舒媽媽方才看上去是真的很難搞。
結果沒想到,就在許風儀以為對方要為難自己時,對方竟然話鋒一轉,誇起了自己,這着實讓人有點兒受寵若驚。
不管怎樣,被誇是件好事,許風儀立時笑彎了眼:“謝謝阿姨誇獎!您也很美呀,見了您呀,從此女神有了模樣!”
許風儀這話說得是有點浮誇,但也并非全然捏造。
她是真的覺得舒媽媽很漂亮,唇紅齒白的,眼裏還帶着層淚膜一樣的東西,看着楚楚動人,很有□□十年代那些婚紗照中的媽媽的感覺。
更別說舒媽媽保養得也特別好,臉上都沒什麽皺紋,看上去就像個富家大小姐,要不是因為舒錦時确認了這是她媽,許風儀都不敢認。
明明按理說也該四十六七往上了,但看着卻是頂多只有三十七八的樣子,說是什麽家族大姐她都信。
舒媽媽确實保養得好。當然,這不光是因為她有錢做醫美,其中還有部分原因則是得益于她的家世了。
舒媽媽是個富家大小姐,含着金湯匙出生,而且備受父母寵溺,從小就在優渥環境中嬌生慣養長大的她,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過着無憂無慮,十指不沾陽春水,還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的生活,沒什麽東西需要操心的,一來二去,自然而然就年輕了。
所以說,像許風儀那樣贊美的話語,舒媽媽早已聽過了無數次。
不過,人總是不會嫌棄贊美之詞太多的,無論聽再多次,她也還是會很開心。
加上聽說這丫頭還特地給自己做了頓飯,當下對她的好感度就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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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下外套,摘掉帽子,舒媽媽眉開眼笑:“你這小嘴兒,真會說話。”
“哪裏哪裏,”許風儀趕忙主動伸手幫她接過脫下來的外套和帽子,正經道,“我說的都是事實。”
舒媽媽嬌笑着看了她一眼,雙手輕扣在身前,微微側身,朝她揚了下眉梢:“好吧,那我就信你一次。”
許風儀将外套挂到一邊的衣帽架上,轉而跟進她身旁,領着她走到餐桌旁後,拉出一張凳子,笑道:“阿姨,您先去餐桌那邊坐一下,我去廚房端菜,好不好?”
舒媽媽坐到凳子上,側頭看了下她,老太後般閉上眼點頭:“好,去吧。”
許風儀抿唇一笑,進而轉身小跑進了廚房。
進去的第一瞬間,許風儀松了口氣,一擡頭,只見舒錦時正站在高壓電鍋前,拿着湯碗和湯勺舀着酸蘿蔔湯。
舒錦時儀态是真的好,哪怕在廚房裏頭做這種家務活兒,也優雅得像是在公司大會上站在幻燈片旁準備召開會議的小姐姐。
許風儀愣神一秒,朝着正在幫她盛湯的舒錦時悄聲走過去:“我來吧~”
“沒事,我可以的,”舒錦時卻是輕飄飄擋開了她的手,随即低聲道,“怎樣?我媽其實也沒有那麽難搞吧?”
她媽其實挺單純的一個人,沒什麽彎彎繞繞的小腸子,只要摸透了就很好相處,硬要說有什麽不足的話,可能就是脾氣怪了點兒。
“嗯,”許風儀點頭,端起了放在旁邊的一盤拔絲紅薯,發出一句感嘆,“不過你倆長得不是很像呢。氣質方面倒是比較像,都很優雅,很女神。”
“優雅麽?”舒錦時轉頭望向她。
所以,原來,在許風儀眼中,自己還是挺上得臺面的?
之前都沒聽她誇過自己,她還以為自己在許風儀心裏就是個一般般的貨色,完全都比不過鹿緣的呢。
結果并不是啊。
“是啊。”許風儀笑道。
舒錦時莞爾,往碗中添上最後一勺湯後,唇角微微上翹着:“主要是五官上我比較像我爸。”
“原來如此,料到了。我先端這個出去了!”許風儀沖她笑了下,完後便首先端着拔絲紅薯朝外頭走去。
舒錦時側頭看了下那個筆挺纖細的背影,只覺得這心情到晚上後,變得好像更好了。
幾分鐘後。
終于,舒錦時和許風儀将所有菜肴都端上了餐桌。
舒媽媽挑高一側眉梢,放眼一望,就被那一桌子的菜給吸引了注意力。
只見在那鮑魚雞中,切了花刀的小鮑魚們被整齊碼在雞肉之上,一同浸在醬色的濃稠湯汁之中,香味随着袅袅升騰的熱氣揮發出來,光是看着就令人胃口大開。這個菜,一看就特別下飯。
可就在舒媽媽執起筷子想去夾它時,目光又睨到了旁邊的清蒸老虎斑上頭。再之後,她又望向了那鍋正源源不斷散發着獨特酸香味道的酸蘿蔔老鴨湯……一時間竟然有種不知道該先品嘗哪道菜的感覺。
最終,舒媽媽嘗了一口拔絲紅薯,喝了一口老鴨湯,又吃了一小塊鮑魚,品了品清蒸魚,眼睛都亮了。
拔絲紅薯外頭焦脆,裏頭甜嫩,不齁不膩,一切恰到好處,完美。
老鴨湯口味奇特,微酸鮮香,鴨肉與酸蘿蔔的味道十分互補,融合得恰到好處,妙極。
切成了花刀的小鮑魚每一個溝壑都挂滿了湯汁,吃起來又艮又鮮,超絕。
還有那老虎斑……
經過一通品嘗後,舒媽媽震驚了。
她這人最大的愛好就是吃和穿,自然是品嘗過不少地方的美食的,按理說,她早該對很多東西都見怪不怪了,饒是如此,卻還是被許風儀做出的這一桌子東西給震驚了。
這一桌美食,可謂是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三尺。難以置信,這些竟然,是出自一個這麽年輕的孩子之手。
“阿姨,好吃嗎?”許風儀捧着碗筷,笑問道。
舒媽媽驚得跟那兒連連點着頭:“太好吃了,不錯。你這孩子,真不錯。”
許風儀聽她那麽一說,心裏頓然巨石落地,如釋重負:“那就好,我還怕您不喜歡呢。”
“沒有的事,我很喜歡。”舒媽媽絲毫不吝于表達自己的欣賞。
旋即,舒媽媽又認真地打量了許風儀一遍。
不知是濾鏡使然,還是這次是真的看清了,她發現,許風儀長得也很端正漂亮,跟她女兒站一起時還挺登對兒,感覺帶去哪兒都能不輸面子。
如此一想,舒媽媽對她的喜愛又增進了幾分。
咬一口酸蘿蔔咽下,舒媽媽想想還是例行公事般問了一句:“對了,你家裏人是做什麽的?”
許風儀微笑着和盤托出:“我爸媽離婚了,我跟着我媽的。然後,我媽開了個麻将館。”
舒媽媽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只在心裏想,這丫頭的背景似乎是寒酸了點兒。
但勝在不會滿口胡言,又品質可貴,盤靓條順,待人接物都不錯,反正談戀愛又不是結婚,就讓她們談着試試呗。
這麽一想,舒媽媽笑了起來:“我們錦時能夠認識你,真不錯。”
許風儀被誇得實在是不好意思,急忙笑道:“應該是我能夠認識錦時這麽優秀的人真的很不錯才對!”
舒媽媽聽得歡喜,呵呵笑了起來。
舒錦時看向她:“所以,怎樣,你這下應該相信我的眼光了吧?”
舒媽媽清了下嗓子:“嗯,比起你表姐來,強太多了。”
确實,是強太多了。
當初舒錦時表姐母胎solo了三十年,才終于談了個戀愛。結果那個戀愛談得是真的很拉垮,談了還不如不談。
在那場戀愛中,她表姐不僅既被騙色又被騙錢,還一直被那男的各種pua,幾乎都沒有享受到過什麽作為戀人的福利,還一直被羞辱,簡直有毒。
正因如此,舒媽媽才會很緊張舒錦時,生怕她走上她表姐的老路,總想着要幫她把把關,将一切看起來心術不正的人扼殺在搖籃中。
說起來,舒媽媽雖然一直都在催舒錦時找人戀愛結婚,但每次舒錦時真的去相親之後,首先表示不滿意的,永遠都不是舒錦時,而是舒媽媽自己。
每次舒錦時自己都還沒說什麽呢,她媽就建議她和人斷了。
也就是說,舒錦時能夠單到現在,她媽實屬功不可沒。
舒錦時得到母親的回複後,側頭望向許風儀,微微一笑,仿佛在說“看,搞定”。
許風儀心領神會,輕輕籲出一口氣,朝她點了下頭。
太好了。
雖說舒媽媽現在對她滿意不代表以後也會對她滿意,但至少現在一切都很好不是?
這一餐飯吃吃聊聊,用時大約一個多鐘。
之後,舒媽媽去沙發上玩手機,許風儀和舒錦時則收拾起了桌子。
等許風儀跟舒錦時将食物殘渣倒掉,将碗筷放入洗碗機清洗幹淨,打理好整個廚房的衛生,回到客廳時,只見舒媽媽已經在沙發上打起了盹兒,手機都掉在了雙腿旁側。
估計是旅途勞頓,累了。
舒錦時輕輕籲出一口氣,走過去推了下她肩膀:“媽,你去屋裏睡吧。”
舒媽媽被她惹醒後,打了個哈欠,輕輕點頭,随即起身,上了樓去:“我住哪個房間啊?”
說起來,這個房子,還是她第一次過來。
一語驚醒夢中人,舒錦時這才想起來,她還沒有給人鋪床。
于是她趕緊地跟上前去:“你等會兒,我先給你鋪一下。”
說完,舒錦時又蹙了下眉:“等等,我也不清楚這裏還有沒有其他床上用品。”
舒媽媽停住了腳,轉過身眯着眼望着她:“哈?”
眉心緊擰,仿佛是在質問“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媽”。
舒錦時揉動額頭:“這能怨誰,還不是因為您老一個提前通知都沒有,說來就來了,讓人一點準備的空間都沒有。”
她媽媽真的不是一般的任性,而且總是一旦心血來潮想去做什麽,就恨不得馬上去做,什麽都不管不顧的。
比如今天來這兒也是,都不容她多說一句。
舒媽媽盯着她:“誰說沒提前通知了?我早上就給你打了電話,然後下午才來的,中間這麽長一段時間,你就不能叫個阿姨來把這些搞妥當了?”
舒錦時環抱雙臂:“首先,我之前一直住在楓麗天下那邊的小公寓裏,也是最近才剛搬進來,對這房子裏頭究竟有多少東西都沒什麽數,所以我白天的時候一直默認是有床上用品的。但是剛剛我才突然想起來,也可能沒有。何況我最近真的很忙,所以可能沒辦法方方面面考慮到位,但是,我是愛你的,你知道。”
終于,在舒錦時的這一大段話後,舒媽媽安靜了。
不過,要是舒錦時沒有附加最後那句“我是愛你的”,事情可能就不會這樣結束了。
畢竟她媽哪哪兒都好,就是脾氣大又敏感,需要人一直哄着。
許風儀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母女之間劍拔弩張又硝煙彌漫的畫面,作為一個外人,稍微有點頭大,都不知道該如何插手。
或者說,都不知道是否應該插手。
不過還好的是,事情并沒有像她想的那樣發展,反倒是很快就收住了。
舒錦時開始态度強硬地說理後,她媽反是軟了下來:“可我還不是,還不是想見你。怎麽,我想見見我女兒都不行麽?”
話是這麽說,但那股很沖的勁頭卻是沒有了,一秒變得委屈巴巴的。
确實,舒錦時最近是很忙,正如她所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自己總不能要求一個人在方方面面都考慮那麽周到。
方方面面都能在線考慮周到的,那不是人類,是機器人,是設定好的程序。
舒錦時笑:“當然可以啊。只是我覺得,以後你還是可以提前個幾天跟我說的,這樣我這邊也好騰時間來準備各種事宜不是?”
片刻,舒媽媽嘆氣,點頭。
這事兒,算是翻了篇。
許風儀也松了口氣。
過了會兒,舒媽媽突然環抱雙臂望向了許風儀:“那麽,你倆現在是住一個房間的還是兩個房間的?”
許風儀下意識非常實誠地搖了個頭。
當然不是了,她們各睡各的。
舒媽媽卻是瞬間皺眉:“你們不是情侶麽,怎麽還分房睡?”
在她的概念裏,熱戀期正是打得火熱,難舍難分,少見對方一秒都不行的時候。
這會兒就開始分床睡了,那以後還不得分房子睡,再到分城市睡,最後到分對象睡了啊?
許風儀被她忽然問住,有些傻眼,急忙轉過頭,求救地望向舒錦時。
舒錦時接到求救信號後,仍是不慌不亂的模樣。
緊接着,她萬分從容地向她媽禀(忽)報(悠)道:“沒什麽不好理解的。我剛剛也跟你說了,我最近工作很忙,這是真的。我經常都回來得很晚,還總會在回來的時候發現她已經睡着了,為了不頻繁吵醒她,給她一個好的睡眠質量,我就和她暫時性地分房睡了。”
對于舒錦時這超強的應變能力,許風儀是真的佩服,想為她點擊一萬個贊。
這就是生意人嗎?絕了。
她那小公主媽咪哪裏是對手。
許風儀轉過頭來,也是沖着舒媽媽一頓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子沒錯!錦時真的超貼心!”
“原來如此……”舒媽媽點頭,輕輕打了個呵欠,“那這事兒不就好辦了?”
“嗯?”許風儀不解。
舒媽媽雙手仍舊輕扣着端放在身前,優雅風範永久不倒:“反正現在是有兩個房間鋪好床的不是?那就我睡錦時房間,然後錦時和你睡,完美,對不對?”
許風儀稍稍有點兒暈:“對,對。”
“嗯,”舒媽媽輕輕捶了下肩膀,“那我就先去睡了。你們倆也早點睡吧,晚安。”
“好,晚安。”許風儀朝她微微颔首,仍就面帶笑容。
目送她上完樓後,許風儀小指撓了下鬓角處的頭發,轉頭望向了站在旁側的舒錦時:“那,我們……”
舒錦時靠近她身旁,目光落到她烏黑柔順的發上:“怎麽,不樂意和我一起睡?
許風儀一愣,猛然搖頭:“我哪兒有?!”
舒錦時唇角微翹:“那怎麽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沒有啊,你腦補錯了,我怎麽就不情不願了,”許風儀小鹿般看了她一眼,“不就是睡覺嗎,又不是沒睡過……”
說到這兒時,許風儀突然發現,自己這話,歧義似乎特別大。
就,一起睡過和一起“睡過”,似乎是兩種含義。
頃刻間,許風儀潔白的肌膚上,泛起了隐約的粉。
舒錦時看着她那暗含緋色的臉頰,進而撚起了許風儀肩上的一縷秀發在指尖玩弄:“是啊,又不是沒有睡過。”
發絲在她指尖的撩撥下,時而貼近耳畔,時而被拉遠,格外撓人。
于是許風儀瞪了她一眼,按下發絲:“我,我的意思是,我們又不是沒有一起,一起正經地睡過,不是說那種睡過!”
舒錦時看着她那奶兇模樣,微挑眉梢:“重要嗎?”
許風儀:“哎?”
舒錦時唇線上揚:“不都是睡過?”
倒……也是。
許風儀臉更紅了。但舒錦時卻越發覺得她可愛了。
随即,舒錦時輕咬下唇,湊近她耳畔,饒有趣味地看着她小巧可愛的耳垂:“你要先去洗澡嗎?”
她聲音低低的,鼻息亦是溫熱至極。在這暧昧的撩撥下,許風儀只覺體內似有什麽小苗子在一刻不停地躁動着,呼吸一窒。
是錯覺嗎,她總覺得,舒錦時好像在暗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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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