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74.
“不好。”
我劇烈地搖頭,感覺自己又要哭出來了,但是我警告我自己,憋回去,不準哭。
辛宴總是這樣,給我無盡的歡愉,又讓我無盡悲傷,一次又一次,将我的信任與愛踩在腳下,将我當成傻子一樣欺騙。
同他在一起,我依舊會感到快樂,但長久地同在在一起,我卻不敢了。
承認怯懦,或許沒有我想象的那麽難,如果說他是高端的玩家,我或許連新手村都沒有出吧。
我不敢看他的表情,索性閉上了雙眼,他的視線卻仿佛一直落在我的臉上,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将唇落在了我的額頭上,他說:“不答應就不答應,不要害怕。”
我在害怕麽?
或許吧。
但我害怕是不是他,而是軟弱的有可能會答應他的自己。
他掰開了我緊緊攥着的手,手指插進我的指尖,半強迫我十指相扣,他的呼吸如溫暖的風,灑在我的臉頰上,我的眼皮微顫,終究忍不住睜開了眼。
他沖着我露出了和煦的笑,下一秒,他的唇烙在了我的唇上,我又想攥手,攥到的卻是他冰涼的手指,他的舌頭舔舐過我的唇瓣,我下意識地張開了口,那無異于是引狼入室。
我們四目相對,避無可退,這個吻格外漫長,卻格外讓人心醉神迷。
最終結束的時候,我氣喘籲籲地靠在他的懷裏,他溫柔地同我說:“你的卧室在二樓,晚上記得給我留門。”
我以為我在兇狠地盯着他看,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抗議,他卻笑了起來,親了親我的眼睑,這才将我放開。
他當着我的面,解開了睡袍的系帶,我後退一步,卻跌落到了柔軟的沙發裏,只能仰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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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材一直很好,完美得仿佛雕塑活了過來,身上有幾道淺淺的傷疤,胯下也鼓起了一團,黑色的子彈內褲根本掩蓋不了什麽,他的拇指壓在了內褲的邊緣,我閉上了眼睛,卻忍不住眯起眼睛,偷偷看。
他輕笑了一聲,從自己的行李箱裏翻出了最新的內褲,撕開,大大方方地換好了,接下來是襯衫、西褲,最後在最外搭了一件純黑色的風衣,圍巾松散地圍在脖子上,他整個人都像是剛從紳士電影走出來的。
他轉過身将髒衣服扔進了洗衣筐裏,舉起手超可愛地向我揮了揮,轉身離開了。
過了幾秒鐘,我才反應過來,他一定是知道我偷看了,不然他跟我揮手幹什麽啊?!
我好生氣的,又覺得有一點點地好玩,最後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75.
我出門溜達玩兒了,這個游輪有好多項目可以玩兒,辛宴遞給了我一張金卡,去哪裏都可以免排隊。
這是一個很新奇的體驗,譬如我已經做好了排長長的隊去吃飯,突然有一個又高又帥的小哥哥,把我領進了另一個通道,他還幫我端來了超級好喝的果汁。
我在喝果汁的時候,小哥哥甚至遞給了我一張名片,名片上是他的名字和號碼,我擡起頭,他沖我wink了一下。
很難說那時候我的感覺,應該是感到好笑大過驚喜吧,我把名片收了起來,準備吃好飯出門找個垃圾桶扔掉。
但飯吃了一半,辛宴就突然出現了,如果說剛剛的小哥哥是A級別的帥氣,那辛宴就是SSS級別的帥氣,我盯着他看了眼,就低頭繼續吃我的飯,我怕再看下去,我會臉紅了。
但辛宴并不準備放過我,他坐在了我的旁邊——那種卡座總是能在一邊坐下兩個人的。
我頓了頓,扭過頭問他:“你要吃點什麽東西麽?”
他輕笑一聲,說:“不用了。”
我就繼續吃我的飯,等我吃飽了飯,喝光了果汁,眼前多了一張紙巾,我用紙巾擦了嘴角,辛宴慢條斯理地問:“你是不是收了什麽東西?”
這句話問得很巧妙了,給了我面子,又在告訴我他什麽都知道了。
我鼓起了臉,想假裝自己氣成河豚,但又覺得哪個表情包太蠢了,就松了氣,很頹廢地同他說:“我是準備找個垃圾桶就扔掉的。”
“不想扔的話,就不扔好了,”辛宴這麽說的,但他的拇指劃過了我的臉頰,癢癢的,我又聽他說,“你要給他打電話麽。”
“我又不喜歡他,給他打什麽電話。”我直覺這時候不能亂說話,不然可能會殃及無辜的。
“哦,這樣。”辛宴看不出什麽喜怒,靜靜地盯着我看。
他的眼神其實不怎麽可怕,但我渾身不自在,索性把那個明信片抽出來,用上力氣,試圖将它撕成碎片。
可這個名片偏偏很結實,我撕了兩三次都撕不開,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辛宴的兩根手指輕巧地把名片抽出來了,他又笑吟吟地同我确認了一遍:“不要了?”
“嗯,不要了。”
他就把紙片收進了衣袖裏,說:“我會處理好的。”
其實我還有點蒙,我以為他會立刻燒毀或者撕毀的。
但我又反應過來,現在是公共餐廳,突然出現明火很不合适,況且我都沒辦法撕毀,萬一辛宴也撕不開,場景會很尴尬的。
我想象了一下這種可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再擡起頭,發現辛宴也在笑。
76.
傍晚的時候我又看到了小哥一面,小哥很開心地同我說,他收到了一筆價值不菲的小費,準備下船後就和未婚夫結婚了。
我忠心地祝福他,也跟着有點快樂——實話實說,我真的有擔心辛宴會采取一些過激手段,但他沒有。
我扪心自問,如果辛宴真的做了很過分的事,而我手中有槍,我會不會阻止辛宴,但最後的答案竟然是“我不會”。
這大概就是某種程度上的,三觀不正吧。
船上有自動升高的類似于“北極星”的那種升降機,可以上升到距離海平面近一百米的高度,讓人更好地觀賞夜空和大海。
辛宴握着我的手,我們一起站在玻璃艙裏,當我沉浸在美景中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我忘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情不自禁地握緊了他。
他也握緊了我的手,笑着親吻我的耳廓,說:“喜歡旅游麽?”
喜歡的,但更喜歡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光。
星光靜谧,周圍喧嚣,我聽到我的心髒噗通、噗通地跳。
從升降機上下來的時候,我還沒有從那種近乎戀愛的情緒中緩過來,以至于一路上都和辛宴的雙手緊緊相握。
那天晚上,我和辛宴兩個人交頸而眠,我們什麽都沒做,但足夠暧昧,也足夠溫情。
我像溫水裏的青蛙,被辛宴的溫情包裹,漸漸變得不知所措。
第二天,游輪終于到了南極的範圍內,我們将要分成不同的小隊,乘坐快艇,登錄南極冰川。
77.
我、辛宴和另外一些乘客登陸上了快艇,輪船距離陸地的距離并不遠,上了快艇後,船員快速地用英文給我們介紹。
我聽不太清楚他的表述,但捕捉到的關鍵詞,我得知這裏是企鵝的一個聚集地。
我們很快地下了快艇,開始了登陸之旅,旅游團安排了專業攝影人員,也很仔細地規劃了我們的路線。
這讓行程十分安全,但也充滿了擺拍感,但無論如何,旅游都是讓人愉快的,我們在拍了無數照片後,導游喊我們乘坐快艇返回游輪,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在數十分鐘後,就能重新登陸上游輪的甲板。
而變故也是在這一瞬間發生的,去程用非常快速的英文向我們介紹過的船員,突然解開了救生衣,而他的救生衣裏側,滿滿都是炸藥管。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這都是假的,是整蠱游戲,或者,更有可能是辛宴安排的“驚喜”,但我的手很快覆上了一層冰涼,是辛宴,他顫抖着手,握緊了我。
那一瞬間,我意識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也并不是預先設定好的整蠱戲。但我無法阻擋有旅客大聲質疑,下一瞬,另一位船員拔出了槍,槍口卻不是對準這位疑似恐怖分子的船員,而是對準了剛剛質疑的旅客。
那人用蹩腳的中文說:“安靜,殺了你。”
整個快艇死一般地寂靜。
我們寄希望于駕駛艙的船員發現異常,但很快地,快艇竟掉轉了方向,向偏離輪船的方向駛去。
輪船上的工作人員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對方用無線電試圖聯系,綁着炸藥管的恐怖分子快速地用外文說了一串話,随機挂斷了電話。
我輕輕地、深深地吸了口氣,扭過頭看辛宴,他的眉峰蹙起,顯然也沒有找到什麽好的辦法。
這裏是南極,這裏是大海,這艘快艇上沒有他的下屬,他身上縱使有槍,也沒把握面對起碼三人以上的恐怖分子,更不要說其中一位身上還綁着炸藥。
78.
“誰是辛宴。”綁着炸藥的船員問。
衆人面面相觑,旅行團的成員彼此間并不熟悉,而辛宴又幾乎沒有出現在集體活動中,因而快艇上的人,除我之外,似乎并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
“我們只要殺了辛宴,其他人,可以回去。”
我控制住了我的眼神,沒有盯着辛宴去看,他卻捏了捏我的手指,似乎在暗示我:“不要擔心。”
我盡可能地放松呼吸,卻在那船員視線掃過時擺出一副茫然和不知所措的姿态。
說我自私也罷,說我僞善也罷,我是不可能将辛宴交出去的。
但就在我有這個念頭的下一瞬,我的手上卻驟然一輕,我轉過頭,就看見辛宴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用我無法阻止的語速說:“我是辛宴。”
“我是辛宴,謝謝你救了我。”
“我是辛宴,聽說你喜歡我。”
“我是辛宴,是你的未婚夫。”
“我是辛宴,你們找的人是我,你們應該有其他的快艇,帶我走,将他們留下。”
為了南極登陸,他同我一樣,穿着厚厚的羽絨服,這讓他看起來有一點點的蠢萌。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是真的很好聽,漂浮的冰川與大海成了他的背景,他淺淺地笑着,像是很不好意思似的,他說:“抱歉,叨擾大家了。”
我的沖動壓過理智,我想站起來,同他說:“我跟你一起走。”
他卻伸手壓住了我的肩膀,說:“你會讓我分心的,留在這裏,好不好?”
分明是問句,卻是他的決定。
他俯下身含住我的耳垂,輕輕說:“寶貝,如果我折在這裏,算得上罪有應得,如果我回來,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這混蛋,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調情。這讓我一瞬間,有了他不過是做一場戲,哄我回心轉意的錯覺。
在我的遲疑中,他重新站直了身體,向着船員的方向走去。他伸出了雙手,我看見冰冷的手铐,铐在了他的雙手上,船員粗暴地搜查他的身體,從他的腰間、大衣裏側、褲腿中翻出了三把木倉支。
我坐不住了。
我站起來,向他的方向快步走去,我說:“帶我一起走。”
“嘭——”
子彈射進了我的大腿,劇痛讓我跪倒在地。
辛宴轉過了頭,我從未見過他那麽慌亂和絕望的表情,他發瘋了想到我的身邊,卻被兩個船員死死攬住。
槍聲重新響起,辛宴的身上也挂了彩。
我們目光相彙,卻都在試圖給彼此一個安撫般的笑容。
快艇的聲音漸漸清晰,我拖着受傷的腿,卻無法阻止辛宴被他們拖到了新的快艇裏。
狼狽不堪、無能為力。
過了不知多久,救援的隊伍終于趕來解救我們,我昏昏沉沉,後來聽醫護人員說,我一直在喊辛宴的名字。
他真的是我的劫,偏偏我選擇在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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