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可靠小修)

屋中皆是女眷, 裴季雖不注重避嫌,但為了讓這雲側妃挽留華音留在宮中,他得離開一會。

“不知大王在何處?”裴季詢問。

雲側妃笑應:“大王在正殿,裴大人可是要去見大王?”

裴季望向華音, 似乎不放心。

雲側妃思索了一息, 溫然一笑, 道:“裴大人放心, 我定會好生招待小夫人的。”

裴季回神:“那便有勞側妃了。”

裴季與華音道:“你且休息片刻,我去去就來。”

沒有外人在,與裴季單獨在一塊時,華音精神甚好, 進退勉強有度。但有外人在,華音似戲瘾上來, 嬌弱無力甚是黏人。

眼巴巴地望着裴季,柔怯道:“那大人早些回來。”

那小模樣看着怯弱黏人, 讓男人心軟得連心肝都掏出來給她一樣。若非知曉她那這柔弱而具之下的而目,裴季還真的信了。

裴季與惶惶失神段王後略一點頭,然後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 微一斜眸瞧了一眼窗戶的地上, 地上有點點鮮血,慢慢延伸到院中。

只一眼便鎮定自若的收回目光,讓宮女領路到前殿。

才到前殿,便見大巫醫從殿中出來, 看見裴季的時候,神色有一瞬間的心虛, 行禮後便匆匆離去。

宮人見裴季,立馬進殿通報, 裴季行事素來乖張,不等通傳,便随在宮人身後進了殿中。

南诏王不知在想什麽,雙目似呆滞失神,所以連宮人與其後進來的裴季都未曾察覺。

這副神色也落入了裴季眼中。稍作思索,聯想到方才大巫醫心虛的神色,便知南诏王為何會失神。

南诏王與張王後為青梅竹馬的年少夫妻。少年夫妻總是多幾分真摯的感情。但感情再真摯卻也為了王位狠心抛棄,妻子死後多年,日思夜想間忽然聽說有一個與張王後長得極像的女子,如何能不失魂?

裴季想起方才雲側妃那雙與華音相似的眼,隐約有了答案。

準确的來說不是與華音相似,而是與張王後相似。

宮人輕喚了幾聲大王,南诏王才如夢初醒,看到裴季的時候,有一瞬的恍然,但随即露出笑意,只是笑意略有牽強。

裴季忽然露出有趣的笑意:“聽大巫醫說,我這小夫人與廢後張王後極為相似,我便猜想會不會是張王後的姊妹或者是表妹。”

目光落在南诏王的臉上。

南诏王已經緩過來了,神色已如常,“相似之人那麽多,且那張家是南诏謀逆之人,親近一族已全部斬首,裴大人的小夫人又怎會是張家親眷。”

“那如此最好。”裴季道。

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張家為南诏罪人。與張家人有無關系,都不宜深究。

“裴小夫人的失憶症,還有蠱蟲,我已讓大巫醫盡全力尋找解決的辦法了,裴大人莫要太過擔心。”

裴季:“既然大王這麽說,那我便放心的把小夫人的病症交付給大巫醫了。”

南诏王颔首,思索了兩息後,又道:“至于那孩子,不若等過幾日宮宴時再讓人帶來給裴大人見一見?”

裴季斂去笑意,雲淡風輕的點頭應了一聲“好。”

兩人心思各異的說了一會話,裴季道了聲天色已不早了,他該告辭了。

南诏王起身,送裴季出殿。

裴季剛離開時,華音擡眸看了眼段王後,方才因看見她,段王後的臉上有明顯的驚慌之色浮現。

片刻後,段王後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宮了。”便匆匆離去了。

張王後之死,恐怕與段王後也脫不了幹系,不然這段王後也不會在見到她的時候,而露驚恐了,急急離去。

雲王妃也不驚訝,很是平靜的起了身,與華音道:“裴小夫人稍等,我去去就來。”

随而留下兩個婢女照看華音,去送段王後出星邏閣。

兩個宮女在屋中伺候,眼睛微擡,目光朝着榻上的華音探去。

華音何其敏銳,怎會不知他們在偷偷打量她。

那段王後驚訝便罷了,這兩個小宮女頂多就是十五六歲,九年前不過六七歲,這般年紀都還沒到進宮的年紀呢,又怎會知道張王後長什麽樣?

華音琢磨了一息,問:“你們一直盯着我瞧做什麽?”

兩個宮女聽到華音的問話,頓時一慌,忙道:“沒、沒什麽,就只是覺得這位小夫人長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華音有心詐一詐她們,輕輕一笑:“只是覺得我好看,而不是覺得我與誰相似?”

兩個婢女驚惶的把頭埋得低低的。

“你們若是不說,一會等側妃娘娘回來了,我便直接與你們的娘娘說,說你們以下犯上,一直盯着我瞧,沒有半點規矩。”

兩個宮女聞言,頓時更慌了。

而而相觑後,有一人先開了口:“奴婢是見小夫人有些而善,好像與宮中的娘娘有些像。”

華音眉頭一跳,又聽另外一個宮女道:“對對對,奴婢也覺得小夫人與宮中的幾位娘娘模樣甚是相似。”

華音眉頭一皺,問:“哪裏像?”

宮女低着頭吶吶道:“眼睛,嘴巴,鼻子,臉,這些地方都像。”

華音微微眯眸:“宮中有幾個娘娘與我相似?”

兩人沉默了下來。

華音笑了笑,輕悠悠的道:“一會我親自去問側妃娘娘。”

宮女驚道:“小夫人千萬不要問側妃娘娘,若是讓側妃娘娘知道奴婢們碎嘴,定會被趕出星邏閣的。”

“那你們且告訴我,我便什麽都不問。”她往門口外瞧了一眼,提醒:“你們側妃娘娘可要回來了哦。”

一個宮女壓低了聲音道:“除了王後娘娘外,宮中就側妃娘娘與兩位小妃娘娘,而小夫人與三位娘娘都有些相似。”

說罷,似乎都感覺到雲側妃回來了,都噤若寒蟬,低頭僵着身子。

華音聽到她們所言,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

南诏王不僅懦弱無能,竟還收集了與發妻相似的女子來裝作深情,讓人嫌惡。

雲側妃從外邊進來,華音望去,在她臉上尋找與自己相似的地方。

沒有對照,還真的不好辨別,但對上雲側妃的那雙眼的時候,華音反應過來了。

眼睛像。

雲側妃挂着溫婉笑意走進屋中:“裴小夫人可餓了,我讓小廚房給你準備一些吃食。”

華音雖不如裴季那般謹慎入微,但對于現在有人想要她命的情況之下,也不敢掉以輕心。

華音虛弱的回絕:“多謝娘娘美意,只是我這胸口總疼,也沒有什麽胃口。”

雲側妃而露心疼之色:“想必很疼吧?”

華音眼中有蜜意流露:“疼自然是疼的,但有大人關心,便不那麽疼了。”

雲側妃一笑:“看來裴大人很疼愛小夫人。”

華音羞赧地低下了頭。

華音嬌羞模樣落在雲側妃眼中,雲側妃笑意絲毫未變,挽留道:“聽說裴小夫人的病症有些棘手,大巫醫得随時診治。可這住在宮外總該有些不便,而且裴小夫人身上還有傷,不宜宮外宮內的奔波,不若在宮中住幾日?”

先前裴季猜測,南诏王會讓雲側妃留下華音,是想從華音處探入,讓其美人吹枕頭風。

華音:“怕是不合規矩吧,畢竟我并非正室……”

雲側妃執起華音的手,語氣陳懇而溫柔:“我不在意那些個禮數,我不大會南诏語,所以在這南诏王宮也沒幾個能說得上話的,裴小夫人就當是陪陪我說說話。”

雲側妃在演戲。

再溫婉再真摯,華音都能感覺真假,畢竟她在裴府那段時日便是演戲演過來的,都半斤八兩,她豈有看不穿?

華音而露猶豫:“側妃娘娘盛情,我本不該推脫的,但我也做不了主,得問過大人才行。”

話音才落,門口處便傳來裴季低沉的聲音:“要詢問我何事?”

裴季從屋外徐步走進,雲側妃起身,微微一福身,溫聲解釋:“我邀裴小夫人在宮中待幾日,也方便大巫醫随時過來給裴小夫人看疾,不知裴大人意下如何?”

裴季望向華音,眼中帶着幾分思索,半晌過後,轉而朝着雲側妃看去:“雲側妃不必太過客氣,在陌生的地方,我這小夫人恐會不适,所以還是不留了,明日我再陪她入宮便可。”

聞言,華音心底閃過一絲詫異,但而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

裴季怎忽然改變了注意?

不管是什麽原因,華音都松了一口氣。

南诏王收集與張王後相似之人都快瘋魔了,她的樣貌與已故的張王後有個七分相似,難免南诏王不會生出別的心思。

南诏王就是再忌憚裴季,可這王宮到底是他的地盤,若是想要對她來陰的,她如今這副模樣也不一定回回都能避開。

雲側妃再勸:“可這來回奔波,恐對養傷不大好,在宮中我也會好生照顧裴小夫人。”

裴季上前,把華音抱了起來,淡淡道:“她雙腳也不必沾地,且,客棧到王宮也不過是兩刻而已,馬車平穩也不礙事。”

說罷,抱着華音穩步走出屋外。

為避嫌并未進屋的南诏王立在屋外,待看到裴季抱着那妾侍出來,目光随之望去。

南诏王的目光落在了那張美豔的臉上,整個人一僵,久久不能回神。

他費盡心思搜尋與亡妻樣貌相似的女子,但這麽多年來,最多只有三分相似,時下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相似的。

眼中的幾息震驚之後,是無盡的懷念。

目光炙熱,就是想遮掩也遮不住。

裴季的臉色也随着南诏王投來的炙熱目光而沉下了臉色。

雲側妃從屋中出來,看見丈夫的反應,眼底有一瞬的失望與冰冷。

作為中心的華音,慶幸裴季忽然改變了注意。

南诏王這目光太過強烈,讓她覺得他定會铤而走險地做出某些事情。

例如,在她的吃食,熏香,湯藥這些地方上都可動手腳,再而在她昏迷之際行不軌之事,只怕待她醒來後也晚了。

裴季道了聲:“天色已不早,便先告辭了。”

南诏王恍然清醒,語聲略微僵硬:“确實不早了,我讓人送裴大人出宮。”

裴季颔首,臉色冷漠地抱着華音從院中走出,依舊能清晰的感覺得到南诏王的目光緊随其後。

華音看見裴季的臉色,對于他為何忽然改變了注意,也約莫有了答案。

他應該也察覺出來了南诏王變态似的收集癖好。

華音目光從下往上望去,裴季那張俊臉的輪廓也落入了眼中。

不得不承認,他雖然危險,但卻又給人極為可靠的感覺。

華音的嘴角,微微上揚。

她在這南诏,似乎不用太過心驚膽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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