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富士山的景色很優美。

安吾扭頭看向窗外的美景, 這座料亭建在高地,以他所在位置,恰好能看見雲霧缭繞的富士山,真是副絕美的山景。

除山景之外……

安吾又把頭扭回去, 此時眼簾中又映着副人景, 擡頭是蒼老但不失風骨的加茂家主,他有點像上年紀的野村萬齋, 與潔白的狩衣融為一體, 看着他只覺跨越了時代, 能夠一窺平安京時代的風采。

但是。

安吾內心:娶妾室在平安京時代很常見,在現代完全就是封建遺老遺少做派吧,如果當政客是要被彈劾重婚罪的。

羂索為什麽盯着加茂家的人寄居,還不是因為他們這麽多年來變化最小,族內氣氛最封閉嗎?

安吾擡眸, 眼神越過當主,瞥了眼他身後同樣穿白狩衣的小鮮肉們, 并努力讓自己的視線不停留在那頭上一排縫線的鮮肉身上。

他是沒有想到,加茂家竟然玩美男計這一套,而且還把羂索釣出來了, 安吾真想仰天長笑幾聲, 想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必須抑制住自己想笑的欲望, 不令羂索發現自己的異狀, 後者實在是太敏感了,一點視線就會讓他升起警惕之心。

小心, 謹慎。

安吾的視線在加茂家的小鮮肉臉上逡巡。

加茂家的家主因此有些激動, 想這一步棋真是走對了, 送一兩個男人有什麽用,人家都泡到全咒術界最強了,清粥小菜能滿足他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時候要靠數量取勝,這等美男盛宴,有誰能抗衡嗎?就算能抗衡也會多看好幾眼吧!

只要有這幾眼那就夠了!

加茂家主按捺住內心的激動道:“這些都是我們家的青年才俊,都很不錯吧。”

他用正經的語氣推銷道,“我們加茂,論家風清正在禦三家中都是獨一枝的,青年都帶着現代少見的古意。”

順便還踩了一腳其他兩家,“五條家且不說,他們在家主五條悟的帶領下變得新潮許多,而禪院家,聽說下任繼承人留着不倫不類的金發。”

“倘若在別時,這或許是優點,可既然是修繕皇居結界,還是穩妥為上,我們隔代便會與華族通婚,青年一代都會學習侍奉皇族要用的禮儀,絕對不會冒犯。”

在他說這話時不斷用眼神暗示安吾:“坂口桑在學生時代便時常與我族的青年相處,想來非常熟悉他們的情況。”

安吾臉上表情一直沒什麽變化,他對外總是這樣,喜怒不形于色,在沉思許久後他略有些松口道:“你說得沒錯。”

聽見這句話,加茂的老狐貍快喜上眉梢了!

之後的對話變得很順利,一些不能聽的加茂家青年咒術師被屏退了,羂索混在其中,他出去後其他人惴惴不安的對話。

“所以,我們是被看上了嗎?”

“不是吧……”

“來之前家主不就說了嗎,讓我們好好表現。”

“都說坂口桑還算和藹,而且他應該看不上我們吧?”

不是所有青年都做好心理建設要為家族獻身的,如果是美豔強大的女咒術師,接受程度會高很多,可坂口安吾,他是搞定了五條悟,還讓其為他争風吃醋的男人。

有人忽然道:“假使……我們成功了,不會被五條悟報複吧。”

這句話令現場一片寂靜。

羂索随大流地沒說話,他的這具殼子,論天賦并不是很好,在加茂家不怎麽受重視,但今天能被找來,自然是因皮囊不錯。

最終這一代的領頭人道:“無論如何,如果家族需要我們,還是得奉獻的。”他又補充道,“坂口桑,應該看不上我們吧。”

……

屋內,坂口安吾與老狐貍推委了好幾圈,終于松口道:“我會考慮多分點名額給加茂。”

他略作停頓道,“但皇居,您也是知道的,越是這種環境下成長的人,越重視儀态,大奧的嚴苛一年賽過一年,務必不能驚擾貴人。”

“這是當然的。”

“至于您先前提到的土地問題,确實近兩年寺廟等傳統行業的生意都一般,如果您想開辟新的投資途徑,只能另覓他法,或許我能向您舉薦這方面的專家……”

禦三家也是要賺錢的啊!他們被歸在華族內,各家都是大土地主,經濟泡沫之前,光是靠出租土地就能攫取大筆金錢,近年來傳統行業勢微,再加上新興科技發展,資金有些跟不上了。

加茂家急需為自己找到新的經濟增長點。

由于安吾趕着回東京吃第二頓飯,他很快結束了這場談話,安吾先帶着助理走了,走的時候目不斜視,甚至沒多看大廣間等着的年輕人,等過了一會兒,當主出來了,他以銳利的眼神掃過一衆青年,點了其中四人的名字。

“過幾天,自行去總監會領任務吧。”

羂索的名字赫然在其中。

這并未讓羂索警惕,這麽多年來他從未翻車過,而且這次的四人确實是以長相來排的,他雷達尚未響起,甚至還想着,要通過這機會接觸安吾一番。

而安吾則在出了羂索感知範圍的瞬間——

“摩西摩西,我是坂口。”

“他出現了。”

……

港/口/黑/手/黨/內。

“摩西摩西,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我嗎,太宰君。”森鷗外一如既往坐在黑/手/黨大樓頂層的辦公室內,愛麗絲坐在深紅色的地毯上玩拼圖。

今日天氣很好,他打開了遮蔽天日的擋板,陽光灑滿每一個角落。

或許因為森鷗外跟太宰的年齡差距較大,又或者是因為這世界遠不如文豪野犬那樣混亂,這裏的森先生顯得更加平和。

他的願望是維持,讓日本維持現有的和平,橫濱維持現有的和平。

為此需要将會打破平靜水面的源頭,掐死在萌芽之中。過去的經歷讓森鷗外斷定,暫時會打破平靜的只有羂索。

不錯,羂索這名字是他提供給坂口安吾的。

作為黑手黨首領,他似乎對咒術界了解得過分,其原因到底是?

很快,聽完太宰治彙報的森鷗外挂斷電話,他站起身,來到窗旁。愛麗絲還在拼自己的拼圖,她甚至沒有看林太郎一眼。

“終于抓住你了。”森鷗外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不辨喜怒。

“羂索。”

……

一條的場合。

從安吾的軀殼中離開後,一條君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個任務地點,可這回他的落點有些奇怪。

睜開眼,頭頂是低矮的房屋,腳下是地板,這看似是間再常見不過的和室,若說有什麽特殊的,就是他身上穿着狩衣。

不,狩衣也沒什麽奇怪的,加茂家至今還保留着穿狩衣的傳統呢。

真正讓他頭疼的是金發碧眼身着細長的愛麗絲。

是的,愛麗絲,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終于到森鷗外身上了,可他本以為自己應該穿着白大褂出現在東大,或者遠離本土的某戰場上,誰知會出現在這不知名的地。

而愛麗絲身上的甚至不是和服,而是細長啊,這可是早就退出歷史舞臺的服飾。

現代社會常見的和服是當年武家子常穿的衣服,而武士崛起那也是十三世紀的事了。

在十三世紀到來前,日本的第一權力集團從來都是公卿,公卿的女兒在入宮時穿十二單,細長是十二單的變種,真要說的話,更方便人活動,可比起和服,也重得吓人。

一條心頭生出不好的預感:不是吧,他不會真的穿越到細長還被廣泛使用的時代吧?那這不是很奇怪,愛麗絲甚至保持着金發碧眼!

不會吧不會吧,而且如果森鷗外出現在這個時代了,那未來統帥港口黑/手/黨的男人是誰?

總不能是他活得太久,從平安京時代到達今日吧,要是那樣森鷗外都成千年的老妖怪了。

一條想來想去心說:眼下無論如何都搞不清情況,這樣的話還是要出去溜一圈,看看能不能得到點信息。

結果,還沒等他說什麽,就聽見有人悄無聲息地跪在障子門外,用無比恭敬的語調道:“藤原大人有請。”

一條:。

啊,這古語,啊,這熟悉的時常出現在歷史書上的姓氏。

他不會真的穿越回過去了吧?

愛麗絲終于意識到不對了,理論上,她是森鷗外設定的異能力,是他的半身,可在一條進入森的殼子後,他并沒有重置愛麗絲的信息,所以她是獨立的,有自主思考能力的。

她說:“又來活了,林太郎。”

随即又将攤在她面前的繪卷一推,百無聊賴道,“就沒有更有意思的玩具嗎,林太郎,我已經不想再看繪本了,漢字什麽的完全看不懂,衣服也很重,想要穿小洋裝!”明明在現代她很讨厭跟森鷗外玩換裝游戲。

一條豁然開朗,這種說法,果然他們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吧?

他一點都不奇怪,自己都能回到過去,為什麽其他人不行呢,但為什麽會跨越千年回到公卿當道的時代……

作為坂口安吾時搜集到的情報自他腦海中浮現,一條不由想到了,直到最後都沒抓到小尾巴的腦花。

他應該是平安京時代就存在的吧?

所以,回到過去是為了把他找出來?

想到這,他又看向愛麗絲,對方因自己短暫的沉默而氣鼓鼓的,臉頰裏填充着氣,像河豚魚一般:“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林太郎!”

“抱歉抱歉,愛麗絲醬。”一條立刻調動腦海中屬于太宰治的記憶,像森鷗外那樣回應,由于當過一段時間的太宰治,不難知曉愛麗絲是森鷗外的人形異能力。

一條:!

這不代表着,這回穿成森鷗外還自帶提示嗎?!

哪怕是一條都有些感動,除了地獄開局的太宰,之後沒回穿越都有提示,真的是太棒了!

他按捺住心情道:“去看看藤原大人找我們有什麽事吧,愛麗絲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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