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操……怎麽他媽的……跑這麽快!”
大胡子和小眼鏡追在陸今身後氣喘籲籲,跑到褲子都要掉了居然沒能追上她。
她還扛着個沉甸甸的相機呢!
陸今腳下生風,跟只誰也抓不到的兔子似的一轉眼就跑到前面的小山坡上,還十分挑釁地繼續拿手機拍他們狼狽的樣子。
大胡子氣瘋了,一巴掌拍在小眼鏡的腦袋上,劈頭蓋臉就罵:“你這廢物!相機被搶走的時候怎麽不知道護一下!”
小眼鏡也是沒轍:“她突然出現動作還那麽快,我哪反應得過來咱倆都在啊,您不是也沒護住麽”
“還頂嘴……”大胡子作勢又要打,聽見不遠處還在拍他們的陸今樂出了聲,這尴尬的一掌也就沒能拍下去。
“給我追!把相機搶回來!不然真他媽成大笑話了!”
大胡子和小眼鏡氣喘籲籲繼續頂着淩冽的北風去追陸今。
陸今自小在這塊長大,這公園所有犄角旮旯她都和陸綿跑過一遍,還玩了一整個童年的捉迷藏,熟得跟自家客廳沒兩樣,閉着眼都知道下一個轉彎有幾度。
而且從她有記憶以來就能跑能跳,從小學到大學,只要她參加過的跑步比賽記錄迄今為止無人能破。這倆缺乏運動的男人被她溜了幾下之後,氣兒都快倒不上來了,而陸今扛着相機大氣不喘。
遠處,坐在車裏的偃沨看陸今将這兩個男人耍得團團轉,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出來,雙臂抱在胸前依舊看着前方:
“這回該放心了吧,你的今今機靈得很。看上去她的元神确實覺醒了一些,不然也不可能在百米之外鎖定這兩個人狗仔的位置。雖然只覺醒了一點,對付這倆凡人還是綽綽有餘。”
皺着眉合着眼的小宿,聽到她這番話,有些奇怪道:“你在跟誰說話。”
偃沨擡起眸,從後視鏡裏瞥了眼空蕩蕩的車後座,沒搭小宿的腔,仿佛是對着身後那排無人的車椅說:“你才剛醒,氣若游絲的何必還趕過來一趟,不嫌折騰。是覺得我還照看不好一只吃草的小東西”
就像是被她的話召喚出來一般,後車椅上落下了一束暗紅色火焰,那火焰很快變成一個人的輪廓,正是微微垂着頭的朝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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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宿一驚,立即回頭:“主人!”
朝辭虛弱的笑帶着歉意:“抱歉小宿,傷着你了。”
“沒關系,我沒事的主人。”小宿坐在副駕上,整個身子往後轉,言語也激動了起來,“您還好嗎”
偃沨往她這兒乜一眼,見她完全就是只和主人久別重逢的狗子,先前對誰都是一副警戒又兇悍的模樣,滿心的失魂落魄在見到朝辭的這一刻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要是個長尾巴的圓毛小寵物,估計這會兒尾巴已經甩起來了。
按理來說,她這一族的性子不該這麽熱情才是,更不用說忠心耿耿地給誰當仆人。
低等小妖到底是低等小妖,真是沒眼看。
偃沨嫌棄地移開了目光。
“您現在感覺怎麽樣了”小宿扒着車椅,擔憂地問朝辭,“還難受嗎”
朝辭對她笑笑說:“已經沒事了。倒是你,被我那一通折騰傷得不輕吧幸好有偃沨姐姐幫你渡氣治傷,不然這會兒你恐怕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有向偃沨姐姐道謝嗎”
朝辭都這麽說了,小宿只好暗暗看了偃沨兩眼,弱了些的聲音裏還帶着生硬:“多謝偃沨上神為小奴治傷。”
偃沨才懶得搭理她倆的主仆游戲,沒接小宿的話,繼續對朝辭說:“四界五行皆有自己的定律,即便理所當然的規律被打破,也是冥冥之中的命數,這一點你應當比我更明白。這是暫時窺不見的天律,亦是她無法參透的劫難。朝辭,你還想要強行改命嗎”
偃沨的話說得很重,也帶着一些火氣。
朝辭一如既往沒想跟她正面交鋒的意思,反而仗着自己虛弱,理所當然地連喘帶咳了一番,輕巧地将偃沨的話給堵住,順道氣焰也給壓了下去。
偃沨:“……”
偃沨活了上萬年,這麽能氣人的玩意也就青淵赤火宿主這獨一位了。
偃沨在那裏自顧自地生氣,而朝辭的注意力早就轉到陸今那兒。
陸今向着大爺們下棋的涼亭奔去,一直在留意身後那兩個人有沒有跟上來,時不時回眸的情況下,馬上就要踩到一塊石頭也沒發現。
要是在全力奔跑中毫無準備地踩下去,崴着腳是肯定的,甚至會摔傷。
陸今沒能發現的危險,朝辭全都看在眼裏。
朝辭眼神暗了暗,那石頭憑空被一陣風“嗖”地一下精準地吹走,奔跑中的陸今踏踏實實地踩在平地上,完全沒發現異樣,平安又迅速地跑過。
偃沨和小宿:“……”
雖然早就知道朝辭是護妻狂魔,但每次看到她親自為陸今捏死一只小妖、吹走一塊石頭、幫她按摩療傷為她體貼關窗、惦記她冬暖和夏涼……依舊會見怪還怪,無奈到無語。
要是被四界其他人知道青淵赤火倒黴的宿主,将這曾經燒毀整個神界三城無人能擋的上古邪火用來給她妻子取暖,給她妻子煲湯……表情估計會非常精彩。
那塊石頭咕嚕嚕地剛滾到一旁,陸今已經一轉彎奔進涼亭裏。
三九天的大爺們也不含糊,只要人不會被北風吹得原地起飛,就能出門遛彎。
這會兒風不算大,還有點兒小暖陽,涼亭裏起碼圍了七八個大爺。
裏面一圈的大爺都在全神貫注地關注戰局,站在外面兩位大爺看見陸今也沒覺得稀罕,即便現在是大明星那也是他們看着、幫襯着長大的小姑娘,一直都将她和陸綿當做自家的孫女看待,很自然地和她打招呼:
“今今啊,回來陪妹妹過周末啦”
“哎!是啊!”陸今喘着氣,一邊留意着大胡子和小眼鏡的動向,一邊甜甜地向大爺們應了一聲。
她将相機死死抱在懷裏,立即拿出手機打電話:“喂,110嗎我現在受到了人身威脅,有兩個歹徒一直跟着我想要搶我的東西!對,位置就在……”
大胡子和小眼鏡追陸今追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沒能喘順氣兒便聽陸今在那裏報自己的地址和“歹徒”的特征,嘴都給氣歪了。
沒轍,這會兒還不撤的話,年底都不是喝不喝西北風的問題,得改吃牢飯了。
相機在陸今那兒,還被她從頭拍到尾,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兩人也沒法再戀戰,只能先撤再說。
大胡子在落荒而逃的時候,還非常挑釁地用手指隔空惡狠狠地點了陸今兩下——你給我等着!
見那兩人終于走了,陸今便将鎖着屏的手機從耳朵上移了下來。
她并沒有真的撥打報警電話。
對于她這種公衆人物而言,報警很有可能會引發一系列後續問題,特別是現在的情況非常複雜,牽連的人很多,不适合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生事,所以剛才她只是佯裝報警,将那倆狗仔吓走再說。
到底是見不光的“老鼠”,一吓就跑了。
陸今稍微松了一口氣,依舊在涼亭這兒借着大爺們的熱鬧壯壯膽子,看了一遍剛才手機拍攝的視頻,确定将他倆關于楊書琪和豐碑獎評委會主席何天明的事情全部錄了下來。
她知道這種視頻沒有辦法當成切實的證據,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往後說不定會有用得着的時候。
立即傳了一份到雲端備着,又聽了一遍那兩個男人用戲谑的語氣調侃陸今無比珍視的工作,一團火在心口燒得她難受。
陸今嘴角顫了顫。
原來豐碑獎的失利并不是因為我真的比誰差……
這些日子以來的自我懷疑和失落,此時此刻全部都變成了委屈,攪得她心裏發酸,眼前情不自禁地朦胧。
不行。
陸今深嘆了一聲,迅速調整憋屈的心态。
現在不是顧影自憐的時候。
如果楊書琪是憑借和何天明無恥的私交才拿到豐碑獎最佳女主角的話,那麽,接下來最最重要的金桐獎呢會不會楊書琪也提前部署好了一切,金桐獎也是她的囊中之物如果這樣的話,對這行業裏所有努力鑽研演技,兢兢業業地演戲的演員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不行。
她眼尾慢慢泛紅。
不能就這麽放任不公繼續,距離金桐獎頒獎典禮只剩……
兩天!
憤怒和焦灼反而讓陸今冷靜了下來,鬥志昂揚。
她快速浏覽狗仔相機裏的照片和視頻,發現裏面涉及很多演員、明星的隐私。
甚至連某位剛剛過世的老藝術家靈堂照片都有。
看得陸今後脊梁連着頭皮一陣發麻。
太惡心了。
陸今将幾張和楊書琪相關的照片用熱點發到自己手機裏,其他照片和視頻全部删除,将儲存卡取出來之後用石頭砸爛,丢進不遠處的人工湖裏。
原本她想着連着相機一塊兒處理,沉思片刻,這相機還有用,暫時留下了。
确定那倆狗仔是真的離開了,陸今火速回到家裏,對陸綿說:“綿綿,姐姐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辦,可能沒法陪你。我現在就要走了。”
陸綿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也沒露出任何會讓陸今為難的失望神色,只是擔心陸今:“看你這麽急匆匆的,不是什麽危險的事吧姐,我跟你一起去!”
陸今壓下她:“別鬧了,你怎麽能去”
陸綿聽她這麽說,神色略有些黯淡,沒再堅持,只是下意識地摸了一下空蕩蕩的褲邊。
看到妹妹失落的神色,陸今一下就明白她在想什麽,立即握住她的手說:“你別多想,我是要去辦一件很麻煩的事,太多人容易被發現。而且你馬上就要考試了,別分散注意力。好好考試好不好等你考完了我帶你出去玩。”
陸綿嘴角動了動,将手抽了出來,故意“哼”一聲說:“別把我當小孩,我馬上十八歲,就要是個成年人了,想要玩自己會去玩,你忙你的甭操心我了。你不是有要緊事麽還不快去!”
“你再大也是我妹,就得我帶着。”陸今心窩裏發暖,立即将外套穿上背起包和相機,将口罩戴好的同時揉了一把陸綿的腦袋,“注意安全啊綿綿,保持聯系。”
說到最後半句話的時候,陸今的聲音因為不舍而有點顫,陸綿推了她一把:“快點去吧,才幾歲啊就這麽啰裏啰嗦!”
陸今對她笑了一下,随後全副武裝離開了陸家。
等她到樓下,先前收到陸今電話的小董已經風風火火地将車給開過來,等着她了。
“這麽着急啊小今姐我還以為你最快得到晚上呢。”小董嘴裏還咬着半個包子,含含糊糊地說,“咱們這下去哪兒”
陸今将楊書琪和何天明的照片調出來,放大,發現他們總是會出現在一家酒店公寓。
“去s酒店公寓。”陸今說。
“好咧!”
小董帶着陸今一路風馳電掣前往s酒店公寓。
“跟着她。”發現陸今離開了,坐在車後座的朝辭立即對着偃沨發號施令。
黑着臉的偃沨:“……我是你家司機嗎”
小宿立即說:“偃沨上神,如果您覺得麻煩,您可以到副駕休息,由我來開車,請您不要耽誤主人辦事。”
偃沨:“……”
偃沨沒有立即開車,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再提醒好友一次。
“陸今這一世的命運是連命簿都無法預知的坎坷,或許正是無解的天命。逆天改命的下場是什麽樣的,還需要我多言”
說到這裏,偃沨的聲音陡然變冷。
“如果因為她再降下天譴,你還能抵擋得住嗎或許在她這一世過完之前,你便已經灰飛煙滅了。”
小宿被她這句極具威脅的話弄得心口發涼。
她明白偃沨話裏的意思。
畢竟,主人她現在還在……
偃沨在生氣的時候法力會無法自控地外洩,這是因為她身體裏流着一半上神之血所帶來的威懾,此刻因為她情緒所引發的氣流,已經讓小宿控制不住地害怕,瑟瑟發抖。
朝辭卻沒有絲毫畏懼,反而迎着她的怒氣露出笑容。
“是啊,你說得對。”朝辭居然贊同了偃沨的話。
偃沨:“那你……”
“既然是天命……”朝辭的笑意未減,“那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她命裏新的一筆”
偃沨被她的強詞奪理弄得一時無言。
朝辭作勢就要下車,偃沨心煩地“啧”了一聲,道:“給我坐好!”
說完一腳油門下去,車飛速前進,轉眼間就跟上了陸今的車。
“多謝。”朝辭一如既往禮貌地道謝。
偃沨沉默了許久,才悶悶地開口:“朝辭。你該知道你靠近她的後果。你早就知道的。”
“嗯。”朝辭并沒有回避,輕聲應了一聲,“這一世不會的,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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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