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3)

不緊不慢，不近不遠，永遠相差一步。這就是我想表達的感覺吧。

卷一番外昨日今昔

——A pretty face has ruined an empire.（多少人間佳麗曾經傾國傾城！）

——“我記得，我記得，那迎接我誕生的房子，那早上有太陽，探進頭來的小窗子；太陽從來不閃耀着早到，也不叫白天太長久；但現在，我常常希望黑夜，會把我這口氣帶走。”

舞臺上，身着純白色紗裙的少女翩翩起舞，她戴着青枝編造的頭環，揮舞着淡青色的綢子，踮起腳尖，旋轉，跳躍，金色的鈴铛手環随之吭吭作響，走出動人的節拍。少女微閉着雙眼，幹冰營造的霧氣使她的身影即使在明亮的光線下也顯得影影綽綽。

“小姐。”管家彎腰，為她接過純白的外套。

“麻煩了。”少女望着他，露出純真甜美的笑容，伸手将緊縛的發帶抽下，蓬松的黑發垂下，她踏進裝飾華美的房間，将自己全身心投放在柔軟的枕被裏，陷入了迷離的夢境。

……這是哪兒？

——到處都是五彩斑斓，淺色的光芒溫暖地透過玻璃的外殼斜斜地灑在地上，宛若天上星星點點的光亮，溫柔地流瀉，卻潛藏了幾絲寒冷。

遠處是高大的摩天輪，緩慢而安定地轉動着。小小的人們在一個個同樣小小的空間中，喜悅而好奇地向外張望。

再近些的，是美麗的旋轉木馬，悠悠地轉着圈，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止，帶着世界一起旋轉，轉成了一個透明的光環，在琉璃色的燈光輕撫下流溢着夢幻的光芒。

身邊不時的有孩子歡笑着奔跑遠去，也有相伴而行的人們微笑地行走，走向遠方更為歡欣明亮溫暖的地方。空氣中飄蕩着一個熟悉的旋律，是阿瑟的《歡樂》，一首輕快的，淘氣的舞曲，讓人想到愉快的東西。

在一切美好的，歡樂的笑容中，有一個特別安靜。

那是一個很小的女孩兒，穿着白色的公主裙，裙擺是褶皺的白色花邊流紋，黑色的皮鞋，乳白的花邊襪，轉一圈似乎就會出現兩朵白色花蕊。黑色的碎發輕輕地搖動，風一吹便露出那張精致的臉。五官如同剔透玲珑的水晶，她的雙眼彎彎的，好像一直是笑着的，睜大時又透出其中靈動的光芒。她是天生的公主，是那種精致純淨，讓人心疼的孩子。

她擁着一束花，是白色的珍珠梅。細細碎碎的小花，開滿了她的臂彎。她就像一株白色的花樹，只是看着她一個人，內心便充滿了祥和與安寧，周圍的喧嚣全部化為虛無。

忽然，女孩松開了手，花就在剎那間落了滿地，恍惚之間似乎有什麽破碎的聲音。

一團異樣冰冷的。透明而堅硬的冰，不知何時已然包裹了她的腳踝，開始向上蔓延，就像一只舒展的手，一個影子，一個幻覺。

周圍依然是一片歡騰，來回嬉笑追逐的孩子們，自由漫步的人們渾然不覺地繼續交談着經過。女孩開始掙紮，彎下腰狠命地敲打着腳上、腿上的冰，卻只是徒勞。

那片冰冷的固體以一種奇異的包容的形态凍住了她，并已漸漸到達了她的腰。她那柔軟的，帶着花邊的裙擺變成了冰晶，閃爍着熠熠的光芒。她的淚一串串地掉下來，眼中是恍惚和慌亂，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什麽，又為什麽會發生。她的手已經動不了了。她開始大聲呼救，然而沒有人反應，沒有人向她看一眼。

“救我，姐姐，救我……你要抛下我嗎？”她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最後完全消失了。

天上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遠處似乎有雷聲在暗暗地醞釀。天地間忽然一片黑暗。片刻後是某種揪心的，破碎的聲音，仿佛是水晶花一般一般掉落在地上，铿地粉碎……那聲音在黑暗裏沒有節奏地，反複地響着，好黑好暗，好黑好暗的地方……

她醒來時已是清晨，窗簾縫中漏下細碎的陽光。

眼中仿佛什麽也沒有，少女臉色慘白，卻又面無表情。淚水順着眼角滑落，沒入發間。如果說先前的她擁有如夢中的女孩一般純潔的笑容，此時的她好像成為了另一個人似的，完全地沒入黑暗。她睜大雙眼，望着蒼白的天花板，想到了逝去的親人，怆然無語。

——“我記得，我記得，那些紅玫瑰、白玫瑰、紫羅蘭、鈴蘭花——光芒幻成的花卉！紫丁香枝頭，知更鳥築過巢，我妹妹在她的誕辰，種下過一棵金鏈花樹，那樹卻至今尚存！”

牆壁全被漆成了粉紅色，到記得布娃娃大大小小擺了大半個屋子。幼小的女孩摟着喜愛的娃娃，微笑地哼着自編的童謠。稍大的站在窗邊望着她。

“姐姐，你會永遠陪着我嗎？”女孩眨着眼，笑得純真而任性。

“會呀。”少女露出淺淺的笑容，回答得十分确定。

“那麽，如果有一天姐姐抛下了我，就一定會受到懲罰哦。”她皺着鼻子，模樣嬌憨。

“我會永遠陪着你，直到我死亡。”少女認真地回答。她的神色并非明朗，倚着窗子時有時會給人以陰郁的感覺，但望着女孩的目光卻意外的溫柔。

“啊啊啊……那就這樣哦~因為我很愛姐姐，所以希望姐姐活得長長久久的，即使下輩子也要有現在這樣的生活……不過，如果姐姐抛棄了我，那麽就罰姐姐到了下輩子也忘不掉我哦，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妹妹哦……”女孩懷抱着精致的洋娃娃，神色天真而無謂。然而不知是無意或是天然，她的語言純真中卻潛藏着危險。

“我記得，我會永遠陪着你，直到死亡。”少女神色寵溺地看着她，重複了誓言。

……房間外，妝容精致的女子眉眼間帶着焦慮，輕聲地詢問身旁恭敬的男子：“李醫生，你聽到了嗎？我……我總覺得點點和瑞瑞有些……”

“夫人……”醫生微微皺了皺眉，斟酌着開口，“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覺得小小姐似乎對大小姐有一份強烈的獨占欲……大小姐稍好，但同樣對小小姐有一種偏執……”

“會很嚴重嗎？”

“……或許是她們太少接觸外界了，您讓她們多出去轉轉吧……”

“……也只好這樣了。”

——“我記得，我記得，那地方，我常去蕩秋千，還以為清風，同樣吹拂着飛燕；我的靈魂，要振翅飛翔，現在卻如此滞鈍，夏天清涼的池水也難以，消除我額上的燥熱。”

“滋伊——”“碰——！”“啊……”熟悉的，柔弱的聲音，伴着剎車與撞擊聲，還有那地上星星點點的紅色斑駁，成了她永遠的噩夢。

……那場車禍改變了她的一生，因為它帶走了她用生命去保護的妹妹。

肇事的司機被找到了，但事件因為意外只被判了5年有期徒刑。

從異常嚴重的高燒中清醒時，她躺在充斥着消毒水氣味的病房。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整整一個下午，那種失去半個靈魂似的空落感漸漸退去，一種新的情緒填充了進來。

一種綿長的，不容置疑的恨，交雜着難以忘懷的留戀。她感受着，忽然微笑起來。

所有人都詫異她的恢複力。

耐心地配合着心理醫生的診治，她很快出院了，比原來更加成熟了。大人們說她長大了。

媽媽擔憂地望着她，溫柔地撫摸着她的發。她靜靜地回望，然後露出一個純真無瑕的微笑。這個微笑讓女人禁不住心顫，它太像她失去的小女兒習慣性的表情，以至于那一刻她幾乎分不清懷中的孩子到底是誰。

就這樣，她變了。至少在人前，她變得越來越像她的妹妹，笑容天真可愛，神色嬌憨，有時帶着任性。夜晚時，她卻躺在堆滿了各色洋娃娃的房間，神色蒼白。

——很快了，很快了。我親愛的妹妹。我很快就去接受你的懲罰。

她摟着穿着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