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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盡。程希嵘撐着軟椅想起來,馮奕伸手扶了一下。程希嵘低頭,看着那只手,啞着嗓子低聲說道:“放開我。”

馮奕松開手,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彎腰湊到程希嵘耳邊:“那麽多人看着,別落我的面子。”

程希嵘仰起頭看他,目光裏一點“給面子”的征兆都沒有。

馮奕無奈,補了一句:“就看在我救了你的面子上。”

這個男人啊……馮奕想什麽,就算程希嵘現在大腦缺氧,肩背疼到要撕裂,也還是能瞬間領悟。他還想綁着“程希嵘男友”這個身份繼續走下去,對于現在和“程希嵘”這個名號關聯最深的自己,他自然也要處好關系,做出和諧的一幕。

看,馮奕多深情。程希嵘不在了,他還會照顧好程希嵘的父母,還會關心程希嵘的徒弟。他是最難以釋懷的那一個,是受傷最深的那一個。

他的熒幕形象就更多了一層藏在光明之下的陰影,在大家習慣的溫柔體貼之後,是不用言語表達的灰色想念,是深夜降臨之後的獨自回憶。形象更立體,也更容易引起人的共鳴和同情。

往後他的戲路就更寬了。不止是好男人,只要是深情、長情的角色,他都可以接。

但這怎麽可能呢?我回來,難道是為了讓你過得更好?

程希嵘問道:“我的包呢?”

馮奕找助理要了過來,遞給他:“有點髒了。”

“有人受傷沒?”

“兩三個擦傷,發現得及時,沒大影響。你是最嚴重的。”

程希嵘撞了下肩膀,腿上被踩了兩腳,倒也不嚴重。他可怕的還是心髒病發作,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呼吸只出不進,微弱得只剩一點點。馮奕給他喂藥的時候,周圍吵雜漸漸消失。等馮奕把他抱起來,往商場裏疾走,議論才蔓延開。

所有人都吓呆了。

程希嵘自己也知道有多兇險,他現在懊惱得要命。身體不舒服,焦躁的情緒更像是被點了火,一路上頭頂蹿,滿腦子都是“怎麽辦”。他原本打算隐瞞自己的病情的,畢竟沒有哪個導演會想用一個随時可能發病的演員。這太影響拍攝了,也容易擔責任和風險。如果有可以替換的其他人,就絕對不會選程希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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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有人看到了,接下來所有人都會知道。

謝志英那裏,他是保證過,絕對不會影響進度,也不會有任何問題的。還有兩天就要進組了,結果鬧出來這種事兒。

有時候真是拗不過天意。

程希嵘煩躁地取回自己的包,就準備站起來走人。

馮奕盯着他手上的動作,視線局限在一點上,太入神了,慢了一步才看出來他的意圖。沒等馮奕去攔,程希嵘自己弓着腰急喘了起來,又坐了回去。

馮奕:“你這樣也走不了。我讓商場的工作人員去找休息室了,你去躺一下,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不用。”

馮奕也不出手,就居高臨下地看着程希嵘:“你這樣怎麽走?是不是腿疼?傷到了?”

程希嵘穿了卡其色的布料長褲,隔着褲管也看不出來被踩那兩腳有沒有很嚴重。馮奕就勢蹲下來,要去卷程希嵘的褲腳,被程希嵘一巴掌拍開了。

馮奕有點無奈:“你何必這麽排斥我?”

程希嵘冷笑:“你何必讨好我?”

馮奕呼出一口氣:“話不能這麽說。你知道剛剛有多危險嗎?踩踏的致死率可是很高的。你別拗,不讓我看,叫個懂醫的過來給你看一眼,好不好?”

尾音輕輕往下壓,最後三個字問得柔和低沉,像是拿根羽毛在人的心尖上撓。和着上挑的桃花眼,目光不能再真摯。

真是做了一副好樣子。

程希嵘不理會他,臉色依舊很難看。專櫃外圍了一圈人,怯頭怯腦地往這邊看,有不少拿出手機偷偷往這邊拍。品牌的負責人站在馮奕身後,着急地搓手,想叫馮奕,又擔心時機不對。

馮奕:“你這樣,我是不會讓你自己一個人走的。路上再出些意外怎麽辦?”

程希嵘衡量了一下力量懸殊,覺得馮奕說到就能做到,今天是不會放自己走了。他腦中轉了幾個心思,态度放軟,表情和話音依舊冷硬:“我想躺一會兒。”

馮奕就想留他,不管态度如何,只要結果是好的就足夠了。他轉身跟品牌方道了聲歉,過來扶程希嵘。

104

程希嵘讓人在腳踝上踩了兩腳,估計是有點挫傷,用力的時候隐隐疼起來。他當衆心髒病發,現在的樣子已經夠狼狽了,再走不動路,整個人都陷入窘迫之中。

馮奕很禮貌地問他:“我抱你走行不行?”

裝得挺好。

恰好商場的工作人員急匆匆趕過來:“一樓的休息室可以用。就在前邊櫃臺背後。能走嗎?”

程希嵘點點頭,撐着軟椅站了起來。沒有他的首肯,馮奕沒出手,怕他再駁了自己的面子,到時候就真得不好看了。結果程希嵘自己往前走了兩步,毫無征兆地又摔了下去。

馮奕這次是真給吓到了,往前伸手撈住程希嵘,抱着他蹲下。程希嵘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了,透出衰敗的青灰。馮奕也顧不上形象,大喊起來:“有醫生沒有!懂急救的也行!快去找個醫生過來!“

馮奕把程希嵘抱起來,幾步跑到休息室,後邊跟着一個小姑娘着急忙慌地叫道:“你快把他放下呀!讓他躺下來!哎呦沒見過這麽作死的!自己還逞什麽強?誰去找個氧氣瓶過來?氧氣包也可以。”

一群人手忙腳亂地去了。程希嵘閉着眼沒吭聲,只是偶爾咳嗽幾聲。小姑娘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食指并中指貼在他脖頸側邊,看着手機上的計時器數了脈搏,又叫他張嘴。

程希嵘終于有氣無力地反抗:“張嘴幹什麽?”

小姑娘看他還能說話,松了口氣:“感覺怎麽樣?”

“沒什麽感覺。”

馮奕沒忍住,出言:“別犟。”

程希嵘轉過頭,對着牆:“我想睡會兒。”

小姑娘:“平躺,靜養,估計到晚上差不多能起來走動。別吵他。不過得留個人在這裏看着,萬一睡着的話,有可能會窒息。得有人叫醒他。”

馮奕看着那個小姑娘,問道:“你是學醫的?”

姑娘立刻縮肩膀搖手:“你別看我!我出來相親的,半路被拉來這裏。你們有什麽助理……”

“讓我安靜會兒。”程希嵘打算姑娘的話,悶哼了一聲,“疼……”

馮奕的眼角跳了跳:“哪兒疼?”

“背……肩膀,還有胳膊。”

小姑娘解釋道:“放射痛。還是心髒引起的。”

馮奕:“那怎麽辦?”

“歇着吧。歇過來就好了。”

小姑娘可能是怕自己真被留在這裏,交代了幾句之後就溜了,也沒想到要簽名要合照。品牌方終于找到說話的機會,皺着眉提醒馮奕:“活動時間已經過了有一會兒了。”

馮奕走也不是,也不能留下去,權衡了半天,把助理放在這裏了。助理一頭問號:“啊?那你呢?”

馮奕給她個眼神,随手應了句:“有品牌方在。就剛剛那個小姑娘說的,看着他睡覺就行,有狀況的話叫我。”

品牌方終于松了口氣,一幫人擁着馮奕往會廳的方向走。小小一間休息室中安靜下來,程希嵘的呼吸有一下又慢一下的,讓人揪着心。

助理是跟了馮奕很多年的曼曼,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小聲叫道:“你還睡着呢?”

程希嵘:“沒死。”

助理曼曼:“……”

程希嵘把頭轉了回來,把自己的包要過來,摸了半天才從裏邊掏出手機。曼曼以為他要上網打發時間,憂心地叮囑道:“別看了,好好休息一下。你臉色還不好看。”

還跟以前一樣啰嗦。程希嵘沒說話,手指緩慢遲鈍在屏幕上點,發信息:“去拿墨玉!”

連着發了三遍,程希嵘才删除記錄,攥着手機重新閉上眼。五分鐘之後,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驚得程希嵘胸口猛烈絞了下,疼得渾身冷汗。

他扒着牆坐起來,曼曼忙過來托他的手臂:“怎麽了?不是讓躺着嗎?”

躺着喘不上氣,這裏也沒有多餘的枕頭能給他墊高。程希嵘只能靠在牆上,先挂了傅洲的電話,給他回信息:“就現在。直接去。”

傅洲立刻打了進來,大有程希嵘不接的話,他絕對不罷休的架勢。程希嵘哭笑不得,想不明白這家夥的腦子到底有多軸。不過也真是高效率。

電話接通,傅洲直接問道:“你在哪兒?”

程希嵘張嘴發了個音節,發現聲音啞得厲害,只好再清清喉嚨:“你只管去就行了。”

傅洲立刻就緊張了:“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已經沒事了。我沒力氣廢話,趕緊去。”

傅洲堅持追問:“你到底在哪兒?身邊有人沒有?”

程希嵘讓他氣出來一連串咳嗽,好長時間之後才斷斷續續問出來:“你還要不要了?”

傅洲一陣沉默,好半天才悶聲道:“把你的位置發給我。”

“你——”

“我現在先去辦事。”

正經事上,傅洲還是能分得清的。只不過他所謂的“正事”,和程希嵘的标準有點出入,有那麽點邊邊角角沒辦法達成一致。唯獨墨玉之上,這是傅洲的心結,他不會猶豫。

挂了電話之後,程希嵘把位置發過去,終于松了一口氣。

曼曼在旁邊問他:“是你家裏人?”

程希嵘悶聲應了一句:“我沒有家人。”

曼曼讓他堵得實在沒話可說了,只好拿手機出來玩兒。程希嵘掀起眼睑看了一眼,目光在曼曼頭頂的發卡上留了兩秒鐘,然後又閉上眼睛。

上次見她就是這個水晶卡,這都多久了,還不知道換一個。

程希嵘緩緩吐出一口氣,這才半夢半醒地寐了過去。外邊偶爾有顧客交談的聲音,很輕很遠,很不真實。程希嵘也睡不着,也說不上怎麽清醒,混沌之間含糊叫道:“曼曼,我背疼,給我按按。”

曼曼讓他叫得一個激靈,茫然地看過去:“你說啥?”

程希嵘皺皺眉,努力把眼睛睜開,同樣茫然:“什麽?”

“你剛剛說什麽?”

“我剛剛說話了?”

曼曼:“……”

程希嵘想了想,深呼出一口氣:“哦,我背疼。沒什麽——馮奕參加什麽活動?”

“他代言那個男裝新店開業,請他來站臺。”曼曼說完,突然意識到,“你知道的吧?那個牌子。”

程希嵘默認。

曼曼自己碎碎念:“這是好久之前接的。他其實最近也不想工作的。”

105

曼曼最開始是想當演員的,簽到星晨的時候還覺得自己運氣超好。她那個時候不知道,大公司內部的資源搶奪遠比小公司殘忍得多,作為新人,沒有背景,她根本争不過別人。也就兩個月的時間,她就徹底沉寂,一點火花都沒有了。

程希嵘也只是有耳聞,說公司之前來的幾個小演員,沒什麽價值,他要是想加助理的話就去挑一個。那時候程希嵘的合同快到期了,正琢磨着自己出去單幹,就沒再要人。

後來程希嵘跟一個品牌的亞洲地區總裁出去吃飯,赴第二場的時候被一個小姑娘給撞了正着,正是曼曼。曼曼擡頭看他一眼就開始哭,一把鼻涕一把淚,求程希嵘要了她。

當時的場面別提多尴尬了。品牌商看程希嵘的眼神都變了,搞得程希嵘一晚上都在強調,自己有同性伴侶,和那個小姑娘只是同事關系。

第二天程希嵘從自己的助理那把曼曼給領了回來,才知道她是讓公司安排去陪酒了。對方不大不小是個富二代,沒什麽文化,玩兒女人的“見識”是一流的。酒沒喝到一半,就開始對幾個姑娘動手。曼曼沒想到會是這樣,直接抽了那個小王八蛋兩巴掌跑了出去。

程希嵘哭笑不得:“你不願意就不去啊!這打了合作方,你覺得周晟能饒了你?”

曼曼氣壞了:“我哪兒知道是這種龌龊的事情啊!我還以為有什麽好機會呢!難怪她們幾個人不肯去!”

程希嵘:“……”

程希嵘跟曼曼商量,讓她回去找個安穩的工作幹着,別再想演員的事兒。曼曼也糾結得要命:“可是我還有三年合同啊……程老板,你能不能幫我把合同取消了?”

傻成這樣,活到現在還沒被人吃掉,也是她走偏運。

程希嵘不知道也就算了,這事兒讓他撞上了,就沒有撒手不管的道理。更何況,揍那個富二代這事兒,他也有參與。周晟來他家裏要人的時候,他直接把事情都攬了下來:“周董,我叫你一聲董事長,這事兒用錢能解決的話,直接從我的片酬裏扣。”

周晟跟他着急:“不是,你管那麽多幹嘛?看上那丫頭了?你知道我最近一直想往西北那邊插腳。這可好,我還沒插上腳,那邊窩心一腳就上去了。人現在還躺在醫院裏,屁事沒有就是吭叽。”

程希嵘誠誠懇懇說道:“那一腳是我踹的。”

周晟:“……”

馮奕在旁邊笑:“真是他。他受驚了就愛踹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希嵘很無辜:“他要撲過來的。我也喝大了,哪兒知道那麽大一坨是什麽東西過來了。”

周晟:“你怎麽不一腳把他踹死了事?”

說到最後,程希嵘把曼曼拉出來,指着她給周晟看:“你自己看吧。二十多歲的小姑娘,自己願意就算了,誰也攔不住。她又不願意,讓那坨肥肉壓。你不覺得惡心?她以後怎麽辦?她父母呢?”

周晟沒說話。

火氣說道:“我也跟你說實話。那些我看不到的,我管不了。這個丫頭跪到我面前來了,我肯定要保她。”

周晟硬生生咬着牙把事情頂住,陪酒喝到胃出血。程希嵘為此損失了半部電影的片酬收入,剩下的一半直接打到周晟賬戶上了。之前程希嵘一直不想去的酒會、活動,也跟着周晟去了。

曼曼也不是真傻,當然知道程希嵘忙到看不到人,還是在給她的事情善後。晚上馮奕在客廳收拾一身酒氣的程希嵘,她從客房裏跑出來,把馮奕擠到一邊給程希嵘按摩。

後來曼曼就經常跑過來,美其名曰是做上門spa,把程希嵘和馮奕虐到慘叫,再去給他們倆做頓大餐。馮奕看她人傻了些,但是辦事幹脆利落,說一不二,又會照顧人,就跟周晟要來做助理了。

曼曼還真沒讓馮奕的大話掉地上。她确實适合做助理,讓馮奕教了一段時間,開了該有的心智,懂事之後做得更順手……了嘴太碎這一點,其他方面都十分完美。

到現在為止,三年合約期快到了,不知道這丫頭還想不想做演員。當年的夢想,是不是和那一場酒一起吞進肚子裏,代謝掉之後什麽都留。

程希嵘靠在牆上,頭歪着,好長時間都沒動。曼曼打了一會兒手游,放下手機發了會兒呆,過後才突然想起來:“你說你背疼是吧?你能趴下去嗎?我給你按按,我手勁兒可舒服了!”

程希嵘把胳膊伸過去。

曼曼替他推手臂上的穴位,一直揉到肩膀。程希嵘側靠在牆上的,後背有一大片都是暴露出來的。曼曼幹脆跪坐在小床上,拉着程希嵘的手腕,替他按後心。

“有沒有好一點?我跟你說,我這個手法可是讓程希嵘逢人就誇的。他拍戲磕到哪裏,回來讓我揉兩天就見好。”曼曼頓了頓,“唉,以前那些事情啊……還是程希嵘讓馮奕哥來找我做助理的。馮奕哥的腿不好,片場上少不了要有人給按按揉揉的。”

她給馮奕當了兩年多的助理,把按摩手法也鍛煉出來了。跟當時比起來,現在太娴熟了,力道也拿捏得更好。

也不是那個傻姑娘了。現在都學會替她老板籠絡人心了,根本不用交代。

程希嵘沒力氣說話,低笑一聲輕道。

馮奕的活動在三個小時之後結束,按照安排他要走後門直接上車走人,這才是減少騷亂的最好方式。可是程希嵘還在這躺着,他也走不掉,只能在衆目睽睽之下,保持一臉淡定地找回來。

程希嵘閉着眼,也不知道是睡還是醒。曼曼還在給他揉肩膀,回頭問:“活動怎麽樣?順利不?”

“有兩個過激的粉絲,攔下來了。”馮奕簡單說了兩句,用下巴點點程希嵘,“睡着了?”

“剛剛還跟我說了兩句話,還是疼得受不了,出了一身汗。估計也睡不着。”曼曼停下手,把位置讓了出來。

傅洲在程希嵘後背上摸了下,讓曼曼去找品牌商要身衣服。他自己推了推程希嵘:“睜睜眼,換個舒服點的地方再躺,行嗎?”

106

當然不行!換地方什麽的,萬一換到家裏邊去了呢?

程希嵘閉着眼琢磨,倒是不怕馮奕敢再綁自己一次,現在跟最開始可完全不一樣了。大衆對自己的态度在轉變,馮奕也必須要有所變化。

馮奕對自己做什麽事兒之前,得先想想這個會産生的後果。程希嵘不是最開始那個身無所依的學生了。他身上那幾百萬的粉絲可不是買來的。就算其中有九成的人是為了看熱鬧——看熱鬧的才不怕事大,越大越熱鬧。

憑着這一點,程希嵘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況且如今馮奕也确實表現出了另一種招攬和讨好。他要做戲給大衆看,這需要程希嵘的配合。他也知道程希嵘并不想配合他,逼不來,那只好放低姿态。

就連曼曼這種傻大妞都知道替他出面,話是沒說對多少,行動已經足夠誠信了。

程希嵘擔心的是時間。

現在才過去三個小時,說不定傅洲才剛剛趕到海洋之城。現在回去的話,指不定正好撞在傅洲。這件事就是要背着馮奕,趁他不在的時候,讓他吃個啞巴虧。要是當着馮奕的面明搶——不管傅洲和程希嵘是不是要取回自己的東西,那都說不清楚了。

程希嵘沒吭聲。

馮奕又推了推他:“別在這睡。我送你回家。”

程希嵘睜開眼:“回哪兒?”

馮奕好脾氣的樣子:“你住在哪兒?”

程希嵘很直白地表示:“我并不想讓你進門。”

曼曼噗嗤笑了出來,馮奕瞪她一眼,曼曼忙改口勸程希嵘:“奕哥是在幫你啊!你自己這樣,我們也不放心讓你自己走的。也沒人來接你,不然怎麽辦可好呢!”

程希嵘斜睨過去:“還真是助人為樂啊。怎麽,要找哪個媒體給你發條紅領巾?”

馮奕真是無奈了,嘆口氣說道:“你為什麽一定要對我這麽大的敵意?”

程希嵘勾着嘴角笑了笑:“那好啊,你這麽好心的話,在這裏陪我吧。”

馮奕沒聽清似的:“什麽?”

曼曼先叫了起來:“這可不行!”

曼曼這個姑娘做助理,比別的助理好的一點就是,她特別會說“不”。她覺得不應該的事情,不管對方是什麽人,扯着嗓子嚎叫也要說出來。馮奕對外是個慢性子,脾氣好到不怎麽會拒絕人。正好很多時候都由曼曼替他出面。

一般來說,馮奕會默認她的态度,畢竟她是代言人。結果今天馮奕一反常态地讓曼曼先別激動,琢磨了一下,才不确定地反問:“你是說,留在這陪你?”

程希嵘:“不行?”

曼曼機關槍似的倒出來一長串話:“在這種場合逗留時間太長,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就太大了。奕哥不像你啊,他畢竟在圈子裏這麽長時間了,這點都不注意的話,那怎麽能行?況且今天來參加活動的都是奕哥的粉絲,還都在外邊。現在他們還沒迷過來,再等一會,都沖進來怎麽辦?這不行不行,不能呆在這!”

程希嵘讓她的大嗓門震得頭暈,微微側頭,抵在牆上。

馮奕出言提醒:“曼曼,別吵。”

曼曼才想起來“靜卧”的囑咐,捂着自己的嘴巴,還是忍不住又唠叨兩句:“幹嘛一定要在這裏?換個舒服的地方不是更好嘛?”

程希嵘一臉蒼白,沉默了幾秒鐘才說道:“我沒力氣。”

這已經是示軟了,聲音沙啞低沉,尾音顫抖着,還帶了些委屈。潘南星本來就是白嫩纖弱的的長相,像個瓷娃娃,好看歸好看,碰一下就要碎掉。程希嵘有意再加幾分弱氣,病容也不用化妝。乍一看過去,一雙大眼居然還彌漫了些水汽。

曼曼立刻就慌了:“诶你別哭啊!我也沒說什麽,你怎麽就……!奕哥,這怎麽辦啊?”

馮奕問道:“你是不是很難過?”

程希嵘在心裏霍霍磨牙,憤恨得要動手揍人,表情還是那副搖搖欲墜的凄慘,半晌才低聲說道:“我背疼。”

馮奕吸了口氣,擡手在程希嵘後心上按了一下:“怎麽還疼?都這麽長時間了。”

程希嵘默念:不能揍人,最起碼現在不能動手,等拿到墨玉了再說……可真是窩火。就算是剛出道的時候,也沒有說要忍耐這種事情的經歷吧?重活一次,真是把什麽都見識了一遍。

算了算了,就當做是修身養性。自己差的就是這點耐性,正好是個機會墨一磨。

好在效果不錯,馮奕讓曼曼去跟商場溝通一下,他再留兩個小時看看情況。馮奕都這麽說了,曼曼只好應了下來,順便聯絡了一個醫生過來。

程希嵘:“……”都這麽長時間了才想起來找醫生?當心髒病是腳氣呢?大概馮奕也是這個想法,讓曼曼先跟醫生電話溝通一下,看看背疼得厲害有沒有辦法解決。

大概是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久了,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相似接近的地方。

程希嵘看馮奕一眼,重新閉上眼休息。他其實這會兒已經好過很多了,只是一點點乏,肩背的疼痛緩解了很多。裝病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只要心底肯軟下來就行。

馮奕突然說了一句:“放心睡會兒。我在這,不走。”

程希嵘立刻睜開眼:“???”

馮奕看程希嵘瞪着眼,半目震驚半目排斥,停下來琢磨了一下。然後馮奕覺得自己沒理解錯,同樣很迷惑:“你不是怕一個人呆着嗎?不然你那麽排斥我,怎麽突然又叫我留下來?總不會排斥才是假的吧?”

程希嵘:“……”

姑且就當做是自己害怕吧。

程希嵘敷衍地應道:“是啊我怕我突然死掉。你可千萬別走,不然爆出新聞來了,你也不好說。”

調節氣氛再次失敗的馮奕:“你總拿這種觀念來想我。是程希嵘跟你說的?說我就那麽在乎媒體的評價?”

程希嵘:“我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馮奕自知失言。他不在乎的話,怎麽先一步自己說出來?還是心中有想法,言語上才能表達出來。

馮奕想替自己解釋幾句,最終嘆了一口氣:“晚點你會明白我的。”

107

程希嵘本來想問馮奕,明白什麽。話沒出口,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來,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傅洲。

馮奕也跟着往屏幕上瞥了一眼,挂了半天的笑意凝結僵硬,眼神都陰沉了下來。程希嵘擡頭看過去的時候,馮奕正好收回目光,一臉不屑地看向其他的地方。

梁子還挺深的?看來馮奕連傅洲也打聽過了,對傅洲的敵意也絲毫不掩飾了。

大傻子還挺給人解氣的。

程希嵘接了電話,搶先一步說道:“我還在這裏,跟馮奕在一起,沒事的。”

聽筒裏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問道:“只有他?”

“不然還有誰?”

傅洲:“叫了個朋友去,可能堵在路上了。”

“別讓他過來了,你忙完了過來接我就行。你還得多久?”

現在的手機多多少少都要有些漏音,在這種封閉的環境之中,這麽安靜,距離又不遠,程希嵘擔心馮奕會聽到些什麽內容。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也不誠心,本就是抱着猜忌防備的心理去交往的。但凡有只言片語,稍微聯想一下就很容易接近真相。

好在傅洲也不是憨子,自己先讓他知曉這邊的情況,話題能引出來,接下來就好用他們能聽懂的表述方式了。

程希嵘追問:“我給你發的微信你看到了沒?”

傅洲“嗯”了一聲:“不知道還要多久,我剛到跟前,還沒見到。”

程希嵘:“你好了跟我說。”

傅洲叫住他:“你還行?”

“還有口氣,再說下去就沒了。你想這些不如趕快辦事。”

挂了電話,馮奕才把視線轉了回來,也裝不出來那股和善的笑意了。程希嵘把手機扔到一旁,靠在牆上,也沒閉上眼——他得看看馮奕的表情,要知道他在想什麽。

馮奕似乎不太想留下來了,有點坐立不安的,在凳子上扭了兩下才問道:“那個長頭發的,要來接你?”

程希嵘糾正:“他叫傅洲。”

“我知道。”馮奕無奈,改口道,“傅洲什麽時候來接你?”

程希嵘自己也含糊不清的:“我也不知道。他正在忙。怎麽?你要走了?”

馮奕沒說話。

程希嵘一直沒找到機會試馮奕,自己被人群擠來擠去的時候太混亂,保命還來不及,想不了其他太多。等他意識到這是個取墨玉的機會時,馮奕已經在他一步之外的距離。錯失了他把自己扛進來時的近距離機會,程希嵘直接讓傅洲去馮奕家裏,完全就是賭一把。

賭自己對馮奕的了解,也賭這其中的時間差。

這會兒有機會了,也還不算晚。

程希嵘的眼睛輕輕挑起來,他因為發病,一直胧拉着眼睑,顯得無神疲倦。突然睜開之後,蒼白之中有一抹亮光閃過的,狡黠很快藏起來,讓人以為自己是眼花了。

馮奕緊張起來。他當然知道這個小朋友不好對付,只是相處幾次,能看得出來他的心思有多重,絕對不是他表現出的那種單純無害。他反問:“你不想讓我走?”

程希嵘和他對視,兩秒鐘之後,目光往下游走,在馮奕脖頸之下襯衫領口內看了一眼。

馮奕用了點時間去領會他的含義的,之後突然輕松起來,很坦誠地表示:“難怪你那麽排斥我,還要我留下來。我實話說,玉不在身上。”

上下兩片嘴,撞兩下随便說。程希嵘當然不會信。

馮奕把襯衣下的細線拽出來,是一尊白玉菩薩。

“這是我媽在山上給我求的。我媽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說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一定要讓我把這個找出來戴上。老人麽,都信這個,認為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程希嵘明知故問:“那我的玉呢?”

馮奕也不去辯駁那塊玉到底屬于誰:“放在很安全的地方。好了,我說了實話了,你還要我留下來嗎?”

程希嵘不說話,停了好久才輕聲道:“我本來是出來吃飯的。”

馮奕點點頭,叫曼曼去樓上買點吃的回來。程希嵘心裏琢磨,對馮奕來說,安全的地方除了自己身上,也只有家裏了。他是那種認為家庭是溫暖港灣的人,很戀家,只要能回到家,才能放松下來。

可惜現在不是了。

他跟周晟搞到一起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不是了。

程希嵘放下心,等曼曼買來皮蛋瘦肉粥和生煎,慢吞吞地吃起來。

上次帶着傅洲去搬沙發的時候,程希嵘有意讓傅洲跟保安跟前混個臉熟。就是為了讓他能混進海洋之城。但多餘的細節,程希嵘當時沒跟他說,後來也沒見到他。只能趁曼曼玩游戲打消消樂的時候,給傅洲發微信形容。

傅洲一直以為他們把房子全都搜了一遍。其實還漏了個屋子——程希嵘的那個小書房。

小書房位置偏,藏在拐角後,稍微不留心,還真發現不了。馮奕又搬了一個大型植物放在外邊,擋了一半。他有意把這個地方藏起來,傅洲還真沒看出來後邊還有間屋子。程希嵘上次去的時候,從那邊上過去,還摸了摸葉子。

塑料的,連水也不用澆,也不用修葉子。阿姨根本不用到這裏來。

能放的地方,只有小書房了。程希嵘給傅洲發微信講了位置,讓他直接過去。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傅洲進去之後出不來——那裏邊的東西,都是自己前世的。馮奕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把自己的一些破爛都收集了起來,全都堆在那裏邊。

程希嵘變成這個身份之後,第一次去的時候見識過一次。一些書信、手稿或者看過的書,這些一定會是傅洲感興趣的。傅洲這家夥,只是進了個衣帽間就魂不守舍了,真讓他見到那些收集品,他是不是要回去拿個麻袋來裝?

就他那個一根筋軸下去的樣子,還真有可能辦出來這種事情……程希嵘後悔自己沒有提前跟他講明白,讓他驟然置身于其中,沖擊力太大了。

正在思索,曼曼又從外邊進來,拿着手機遞給馮奕:“物業打來的,說小區停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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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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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