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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希嵘管隔壁床借手機。對方轉過頭的時候仔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又低頭去看手機屏幕。程希嵘沒出聲，由着她看，只是臉色越來越難看。

半分鐘之後，對方突然瞪圓了眼睛，指着手機屏幕，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

程希嵘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是我。”

“我剛剛還在想，爆料裏說是心髒病，會不會就在省立住院！”她攥着手機，很激動的樣子，“怎麽之前都沒認出你來！”

之前程希嵘一直昏睡，整個人的精神氣都被耗光了，剩一口含在胸膛前。人在不同狀态下，連樣貌都會發生變化的。程希嵘幾天就瘦得見了骨頭，也沒那點靈氣撐着。隔壁床往這邊瞅一眼，也只會感慨這麽年輕就有心髒病，現在的水土是不好了。

這會兒仔細看，還能發現程希嵘眉目間的清秀，只怪自己眼瞎。

對方感慨了好半天，程希嵘提醒：“手機借給我用用。”

“哦？行啊，給你！你是要看這個新聞嗎？那這部劇你是不能演了對不對？太可惜了！我聽人爆料說你演技超級棒的！難得有鮮肉還有演技，結果，啧啧……不過醫生也說你的情況特殊，得——”

“手機能給我了嗎？”

程希嵘聽了一半，實在是沒了耐性。他虛弱狀态下沒有壓迫力，連眼神都是軟的。只能出言提醒，對方讓他噎了一下，大約還是能感受到一些氣場。

拿到手機，程希嵘退了視頻，用浏覽器搜《我們的》官博。最上邊一條就是換角決定，加蓋了紅色章印的文件貼了出來，順便表達了一下“期待南陸養好身體，有下一次合作”。

微博是前一天傍晚發的，差不多也就是傅洲準備離開醫院的時間。但皮下附圖貼出來新了卡司表。那就是說，早在傅洲來醫院之前，這件事就已經是定局了。

裝得好像。以前就覺得傅洲這人心理素質好，臨場不亂，很會自我發揮。就算面癱了些，但也是有演技的那一派。

真是沒有白誇。

往下都是這幾天的跟蹤報道了。剛開始是承認了南陸的病情，這算是把其他無辜躺槍的演員給撇了出來。之後又跟蹤了自己的手術，連出ICU的時間都有發布。

這和程希嵘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原本是想要往下壓，讓傅洲去找媒體的意思也是輕描淡寫地帶過就行，往輕了說，最好是十天半個月就能活蹦亂跳的那種。他知道傅洲會等自己的話，不會擅自做決定的。和媒體玩心術，不是傅洲的特長，也不是傅洲心之所向。

結果呢……

程希嵘心底壓了一陣火，看完官博，順着艾特點進了自己的主頁。

傅洲真是好能耐，連微博頭像都給換了。之前自己用了《我們的》的劇照，趁着遺囑事件發酵，算是給劇組做宣傳。現在的微博頭像已經換成了景色。

就是一片海，還有半邊天。可能拍得挺好，不過程希嵘注意不到這些細節，也沒心思去考量什麽技術含量。他看到自己首頁最新的微博，簡簡單單寫着一句“工作室正在籌備，期待和大家見面”，整個人都像是被人給悶了一棍子。

傅洲也太大膽了！背後手段已經玩兒到這種程度了！？這跟囚禁了自己有什麽區別？誰給他的權力？讓他這樣玩弄言論？

程希嵘把手機還了回去，情緒已經收不住了，手下的動作重了些。隔壁床讓他驚了一下，哆嗦完之後擡頭看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沒事吧？”

程希嵘沒說話。

對方琢磨一下，接着問：“你該不是，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這一句算是徹底把程希嵘的心底火給點起來了。他低頭撕開手背上的醫用膠帶，直接把針頭給拔了。

隔壁床吓了一跳，連她爸爸都驚到了，在一旁叫喚：“哎呦小夥子！不敢啊！這可千萬不敢！你幹嘛呢？大丫頭，快去叫護士！這是怎麽着了，可不敢亂來！”

大丫頭又是安撫她爸爸，一邊伸着胳膊去按響鈴。正是飯點，走廊裏亂糟糟的，護士正在派藥，還有交接班。響鈴在門外的護士站吵鬧，但是沒有人。

程希嵘掀了薄單，作勢就要下床。隔壁大爺忙叫她家大丫頭幫忙，他自己坐在床上急得亂叫。

在床上躺久了，程希嵘整個人都是虛的，腳在地上的瞬間，膝蓋先發軟。沒等大丫頭趕過來，程希嵘自己扶住床沿，彎腰站在原地緩了口氣。

只差一個适應。他是手術之後一直沒下過床，三急也請了護工幫忙。之前他想起來走走，都被吳珉珉以醫囑給壓了回去。好不容易等到傅洲來，自己讓一劑鎮定給撂翻，直接睡了一整天。

說到傅洲……真是想到他就火大。

不過還是太冒失了。這是病房裏，是護士監管的地方，護士再忙也只是耽擱半分鐘的事情，不會忽略掉。他自己的身體也不允許他這麽作，胸骨還沒長好，引流管還在身體上。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全是營養液在吊着命。

這個樣子，想去哪裏？

程希嵘斷然沒想到，自己連着兩天挨鎮定劑。大概在旁觀者眼中，自己就是無理取鬧、惹是生非的那種，不講理，蠻橫又刁鑽。

程希嵘閉上眼之前，吳珉珉從外邊買飯回來了。一看程希嵘床邊圍了一堆醫生、護士，吓得手裏的飯直接塞到隔壁床上，就往中間擠。程希嵘撐着最後一點精神，咬着牙對吳珉珉道：“帶着劇本滾蛋。”

醫生還在給他推什麽藥，有些數據正在飙升。最外圍插不上手的護士也沖吳珉珉叫：“你們家屬怎麽回事！？怎麽陪得床？”

吳珉珉正要鞠躬道歉，又聽程希嵘不甘心地補了一句：“叫傅洲那個兔崽子來見我！”

醫生最後一點藥推進去，拔了針頭。程希嵘很快就沒有動靜了，吳珉珉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心裏有一萬個問號。

就出去買個飯，出什麽事兒了？

還有，他跟傅洲，到底誰的年紀更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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