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蘇遙在聲樂室沒日沒夜地練歌。

劇組這邊，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最後幾場戲的拍攝。

飾演男二的段游夜坐在角落裏邊看劇本邊給蘇遙發微信：“蘇大明星，歌練的怎麽樣了？”

蘇遙沒空理他，過了半小時才回複一句：“不怎麽樣，很怕一開口沈天王就會忍不住揍我。”

段游夜心裏看得清楚，秦總對這小新人的愛意可不是一般小寵物能比的。他不想再演配角，不想再苦笑着接受“實力派演員”這個名頭。

他想火，想做一線流量，想抱大腿。

天真單純的小蘇遙就是他目前最好的利用對象。

蘇遙在娛樂圈中很受排擠，他就百般親熱多加照顧，秦總高興了，日後就會順手拉他一把。

段游夜更加用心地哄小孩兒玩：“我告訴你個八卦開心開心，沈淩玹好像和林天晴有一腿，而林天晴最近在勾搭盧越。你說怪不怪？”

蘇遙一邊喝水一邊噼裏啪啦單手打字：“你要是開個自媒體八卦號，一定好幾百萬粉。”

段游夜笑嘻嘻地回複：“多謝提醒，等我在娛樂圈混不下去了，就去開八卦號。”

林天晴确實在和盧越聊天。

盧越因為得罪了蘇遙，被删了戲份，整天郁悶暴躁得不行，戲都沒有好好拍，氣得導演暴跳如雷。

如此惡性循環，盧越在劇組的日子越發難過。

這時候，流量女王林天晴卻主動靠近他，溫溫柔柔地陪他聊天纾解心情。

Advertisement

盧越曾經大紅大紫，也曾經一落千丈。

見多了娛樂圈的人情冷暖，面對林女王的溫柔相待，盧越心中更加感慨。

林天晴優雅地撐着下巴，說：“沈哥的曲子寫完了，你什麽時候去錄音啊？”

盧越臉色一青，尴尬又惱怒地低下了頭。

林天晴眨眨眼：“出什麽事了？”

盧越怒氣沖沖地說：“合唱的事被蘇遙那小子半路劫走了。”

林天晴呆住：“可是……可是沈哥他……”

盧越苦笑着搖頭：“公司安排的事，怪我沒蘇遙那小子不要臉，為了紅爬遍了公司高管們的床。”

林天晴湊近了盧越，低聲說：“可是沈哥還沒回國的時候就告訴我，他說想請你合唱推廣曲啊。”

盧越愣住了：“你……你說真的？沈哥點了我？”

林天晴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又有些遺憾：“沒想到秦總執意要用蘇遙，沈哥一定很失望。”

盧越心中翻江倒海。

他年輕時脾氣不好，曾經把一個不規不矩的制片人打到下半身失去行為能力，因此被雪藏多年。

他以為自己現在變好了，不會再為了一些無法挽回的事動怒發火。

可當他知道，曾經近在咫尺的機會被那個小屁孩兒靠金主奪走之後，擠壓在心裏多年的憤懑和不甘還是沖得他理智搖搖欲墜。

憑什麽？

那個剛剛出道的小屁孩兒憑什麽？

蘇遙只是個戲份少得可憐的小配角而已，憑什麽卻要和沈淩玹合唱推廣曲？

他憑什麽！！！

聲樂室裏的蘇遙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剛剛好一些的高音又被他自己一個噴嚏塞了回去。

聲樂老師無奈：“感冒了？”

蘇遙緊張地摸摸鼻子：“沒有感冒，應該沒有，就是……就是鼻子裏好像進了東西……”

聲樂老師說：“蘇遙，沈淩玹本人的音域非常寬，所以這首歌的高低音跨度很大。你如果實在做不到，不如再和秦總商量一下。”

秦向源那麽寵蘇遙，為了配合蘇遙的能力，或許會和沈淩玹商量着改一下譜子。

蘇遙急忙喊：“我行的！老師，我們再試一遍好不好？”

《煙》的副歌調子非常高，蘇遙學不會真假音轉換，每次都會唱成鬼哭狼嚎。

可他不願意在沈淩玹面前認輸。

他還太年輕，中二期的臭屁小男孩怎麽可能承認自己做的不如情敵好。

再說那也不是情敵，那只是……最多……算……算……

算什麽呢……

蘇遙焉頭耷腦地坐在聲樂室的地板上，翻看了沈淩玹寫的曲子。

秦向源從來沒向他提起過他和沈淩玹到底有什麽過去，更沒有多說過讓他來和沈淩玹合唱的動機。

如果不是蘇遙偷聽到沈淩玹和林天晴的談話，他可能永遠不會知道秦向源和沈淩玹還有過什麽過去。

那臭老頭結婚的時候還忽悠他說自己三十多年沒談過戀愛。

騙人！

大騙子！

老變态騙人的表情怎麽那麽熟練啊！

蘇遙委屈極了，他不想再聽老變态的話了，他要叛逆，要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心中揣着怒氣，蘇遙順利地吼上了高音，雖然還是有些破音，但至少能聽了。

聲樂老師樂得差點跳起來：“好好好！就這樣！蘇遙，站起來站起來，整理一下氣息我們再來一遍。”

上完聲樂課，已經晚上十二點。

蘇遙邊喝甘草茶邊走出公司大樓，接他的車安靜地停在樓下。

最近天色不好，晚上沒有星星，還會吹很涼的風。

蘇遙奉命保護身體，萬萬不敢在這個時候感冒，于是街上的女孩子們還穿着短裙熱褲，他是帽衫外面已經套上了外套。

這件嚣張的鉚釘外套是蘇遙作為一個朋克少年最後的倔強。

在被貓耳帽衫和純情校服支配的可怕人生中，蘇遙用一場委屈到天地震顫的淚汪汪，換來了這件嚣張的皮革鉚釘外套。

這是他愛愈生命的珍寶。

來接他的人還是周禮。

蘇遙有點失望，他戴上帽衫的帽子，低頭掩飾自己的失望。

帽子上有兩個很小很小的貓耳朵，随着他的動作一顫一顫，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貓咪。

周禮說：“秦總今天飛外地出差了，現在飛機剛剛落地，你們大概會一起到家。”

蘇遙說：“哦……”

周禮忍俊不禁，扶了扶眼鏡憋住了自己的笑。

很多人不明白秦向源為什麽偏愛蘇遙，可周禮卻知道，因為他每次看到蘇遙在秦向源面前脾氣臭臭地撒嬌，就覺得秦向源這輩子是栽進這小屁孩手裏了。

因為小家夥氣鼓鼓又不敢說的樣子，真的很好玩。

蘇遙和秦向源果然是一前一後同時回家的。

秦向源飛了一天，累得臉色不太好，連外套都沒脫，大搖大擺地往沙發上一坐，對着蘇遙招手：“過來。”

蘇遙已經換上睡衣準備睡覺了，放下熱牛奶氣哼哼地跑過來，站在秦向源面前居高臨下地問：“幹嘛？”

秦向源說：“過來，給我把扣子解開。”

蘇遙一邊抱怨：“你又不是手不能動了。”一邊卻乖乖地跪坐在沙發上，笨拙地接開秦向源的外套扣子，兇巴巴地把老變态的外套扯下來扔下了旁邊。

秦向源長眉一挑：“你今天是不是精力有點旺盛了？”

蘇遙警惕地豎起耳朵。

秦向源陰沉一笑，猛地撲過去：“作業寫完了？歌練的怎麽樣了？精力這麽旺盛老公幫你發洩發洩，嗯？”

蘇遙驚恐地撲棱：“秦……秦總……我要睡覺了……睡覺，喝牛奶，你說過的，我不能睡太晚！”

秦向源鬧着玩一樣把不停撲棱的小貓咪緊緊摟在懷裏，埋首在蘇遙脖子裏深深吸了口氣。

少年清甜的奶香和小貓咪的毛絨絨的味道一樣有使人精神振奮的能力。

蘇遙還在撲棱。

秦向源低沉說：“別動，讓我好好抱你一會兒。”

蘇遙乖乖地不動了，雙腿纏在秦向源腰上，兩條小細胳膊不情不願地摟住了老變态的脖子：“吶，你要抱多久。”

秦向源輕輕在蘇遙屁股上拍了一下：“你怎麽那麽多事兒？老實呆着！”

蘇遙哼哼唧唧地動來動去，就不肯好好讓秦向源抱：“我困了啊，明天還要上學呢。”

秦向源說：“你就這樣睡。”

蘇遙哼唧了兩聲，嘟囔：“睡不着。”

秦向源說：“睡不着就繼續刷題。”

蘇遙乖乖閉嘴了。

他窩在老男人寬闊溫暖的胸膛上，在明亮的燈光中困倦得打了個哈欠。

秦向源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打着小貓咪的脊背：“睡吧，明天我送你去上學。”

蘇遙在半睡半醒中低聲喃喃：“我不用你送……我自己去……嗯……騎單車……我要買單車……”

秦向源說：“等你有了駕照，我送你輛悍馬行不行？”

蘇遙滿意地使勁兒點頭，小下巴磕在了秦向源胸口，撞得咚咚響。

他真的太困了。

一個在演藝圈打拼的高三生，所有能睡覺的時間都顯得萬分珍貴。

夢中，他還在背英語課文。

Do you want a friend whom you could tell everything to, like your deepest feelings and thoughts……

真難背，下一句是什麽來着。

腳下忽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軟綿綿地接了下去：“Or are you afraid that your friend would laugh at you……”

蘇遙驚愕地低頭，看到他腳邊蹲着一只巴掌大圓滾滾的小橘貓。

小橘貓緊張地趴在他腳背上，軟綿綿地張開嘴：“喵~”

蘇遙手足無措地蹲下，摸摸那個毛絨絨圓滾滾的小腦殼。

緊接着一陣天旋地轉，蘇遙迷迷糊糊吧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秦向源正把他放在床上，堅毅的下巴落在他的額頭上。

蘇遙下意識地抓住了秦向源的衣袖，迷迷糊糊地低喃：“秦總……”

秦向源低聲問：“怎麽了？”

蘇遙咕哝着語無倫次地說：“我們……我們有小貓咪了……喂它喝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