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何茜口中說的随便走走，真的只是随便走走。

“我們現在去哪兒？”

是去找周星河嗎？

“去找周星河。”

“哦。”

然後何茜帶着餘漫在巷子裏七扭八拐，最終停在了一棟老樓房前，因為年歲有些久遠，當年塗抹上的綠漆都成了抹茶色。

“周星河就住在樓上，我給他打電話讓他下來。”

“好。”

難怪來的路上覺得有點熟悉，原來這條路是通往周星河的家，記得好像是初二的時候，他們有一段時間偶爾會一起回家。

何茜連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有被接通。

“還是沒接電話嗎？”

“嗯。”話落，只見何茜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然後擡起頭對餘漫說：“走吧，他不在家。”

餘漫擡腳跟上，問：“那他在哪兒？”

“說了你也不知道，我們先打車去中央花園。”

行吧，只要能見到周星河就行。

到了中央花園何茜又帶着餘漫七扭八拐，先是途徑一個臺球俱樂部。

Advertisement

“你在外面等着，我去找人。”

何茜進去不到五分鐘就帶了兩個男生出來，黑燈瞎火的餘漫也看不清他們的模樣，只覺得身形還不錯。

只顧着跟兩個男生說話，差點忘了還有一個人的何茜轉頭對跟在身後亦步亦趨的餘漫道：“跟上。”

倆男生這才注意到餘漫，調侃道：“出門還帶個小朋友，擋箭牌？”

看來何叔叔不讓何茜出門的事情人盡皆知啊。

何茜和餘漫的關系有點尴尬，頓了頓，開口道：“我妹妹。”

餘漫努了努鼻子，行吧，說妹妹也沒什麽不對，她确實比何茜小兩個月，但說她是小朋友就有點過分了啊，她個子也不是很矮吧，有一米六的好吧！

沒人聽得見餘漫心裏的不滿，在黑暗中個兒高的三人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

一行四人行走了大概五六分鐘，來到了一棟筒子樓裏，筒子樓底樓西邊是一間街舞工作室，東邊是一家網吧。

餘漫驚奇，中央花園還有這麽個地方？确實就跟何茜說的那樣，告訴她她也不知道。

只見那倆男生大喇喇的走近街舞室，不過一會兒就帶了個人出來。

那人正是周星河。

呦！為了長個子，學街舞去了？

這是餘漫腦海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周星河一眼就看見了躲在牆邊的餘漫：“餘漫！？你怎麽在這？”

餘漫抿嘴一笑：“說來話長。”

一旁的何茜開口說道：“她是我帶來的。”

“你帶來的？”

“嗯，她現在是我妹。”

周星河一頓：“行吧，吃宵夜嗎？”

“吃啊，你請客。”

餘漫默不吭聲的跟在他們身後，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餘漫突然發覺周星河似乎真長高了，目測有個一米七八吧，看來每天晚上喝一杯牛奶還是有效的，她要不要也喝？

想到這裏餘漫皺了皺鼻子，還是算了，太腥。

餘漫再次看向周星河，她發覺周星河似乎很喜歡白色和藍色，記得初中那會兒他穿的衣服不是藍色就是白色，都畢業快兩年了這一點還是沒變。

“就在這吃吧。”話落，周星河看着一路上都不曾開口說話過的餘漫，問：“你吃馄饨嗎？”

餘漫沒想過周星河會問她意見，有些猝不及防：“啊！？”

周星河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再次開口道：“你吃馄饨嗎？”

“吃。”

雖然她并不餓，但誰讓開口問她的人是周星河呢。

等師傅上馄饨的當口，餘漫不認識的那倆男生中的其中一個忽然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個餘漫！”

餘漫：嗯？您有事嗎？

“那個跳《月光下的鳳尾竹》的餘漫！”

咱下次可以一次性把話說完嗎？還以為是跟她同名的人犯了什麽事按在了她身上。

另一個男生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向坐在餘漫身旁的周星河：“難怪今天你……”

不等那個男生說完話，周星河便戰術性掩面咳嗽。

見狀，餘漫心裏突然有了一個不切實際的想象：“難怪什麽？”

“難怪剛剛見你有點眼熟。”

餘漫眼裏的星星瞬間黯然。

她就說嘛，怎麽可能。

去年八月份，也就是餘漫初三畢業的那年暑假，餘漫所在的舞蹈室得到消息，說縣政府舉辦的縣慶文藝表演還缺少一個獨舞，在詢問過餘漫的意思後，舞蹈室向縣文藝表演團推薦了她。

餘漫決定上臺表演僅僅只是為了那筆價格不菲的出演費，但沒想到有人把她那天的表演錄了下來，導致高一那段時間餘漫常常覺得自己像是動物園裏的猴子，供人觀望，還是免費的那種。

進入高二，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漸漸變少，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記得。

“還吃嗎？”

餘漫還停留在剛剛誤以為周星河可能喜歡她的尴尬境地中，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不吃了。”話落，拿出可以有效緩解尴尬的神器——手機，胡亂翻看着。

回去的路上，餘漫從何茜那裏得到了一些關于周星河近來的消息，雖然只有一點點，但也足以讓餘漫深刻意識到自己與對方的差距。

文理分班時周星河選擇了理科，這在餘漫意料之中，周星河的成績依舊出色，從沒從尖子班掉進平行班過，在學校依舊是衆心捧月般的存在。

反觀她，成績一般，再努力也只能考個五百出頭的分數，在學校沒有知心朋友，沒什麽運動細胞，整天兩點一線，屬于默默無聞的那一類學生。

可笑的是，就這點成績老師還覺得她不錯，上個月開家長會，班主任還建議老媽讓她走藝術類，關鍵老媽還真覺得班主任那句“餘漫要是走藝術類，按照現在的分數，一定能上個211、985”可信，于是回去的路上老媽就試探她，詢問她要不要走藝術類。

餘漫還能怎麽辦，當然是同意啊。

自從餘母跟餘父離婚後，餘漫就很少反駁餘母的決定，當然餘漫不會一味地遵循餘母的決定，偶爾她會在餘母規定的計劃裏做出一些改變，就拿走藝術類是當舞蹈生，還是音樂生這件事來說，餘母想讓餘漫選擇舞蹈，但餘漫聽從自己的意願選擇了音樂。

很快寒假來臨，自那天之後餘漫便一直都期待着何茜的再次邀約，可眼看就要過年了，還不見何茜有所動靜，正當餘漫打算放棄這個念頭時，何茜向她提出了邀約。

那是一個燈火通明的夜晚，因為快過年了，路兩旁的梧桐樹上挂滿了燈籠和彩燈，餘漫歡歡喜喜的穿上粉色羽絨服，紮了個俏皮的馬尾，然後跑去赴約。

“清風樓？”這是什麽地方？

“走，上二樓。”

被何茜拉着上二樓，餘漫這才曉得原來這清風樓是個麻将館。

室內開了空調，氣溫不低，周星河此刻穿着藍色的衛衣，外套正搭在他身後的沙發上。

上次見面因為路燈的燈光不夠明亮，周星河的模樣有些模糊，今天在白熾燈的照明下，餘漫腦海裏那張模糊的面龐逐漸清晰。

周星河朝剛進屋的餘漫問道：“會打麻将嗎？”

這次出來玩的除了上回那倆男生外，又多了一個男生，在何茜和餘漫沒來之前，幾人商量要搓麻将。

餘漫搖搖頭：“不會。”

“鬥地主會嗎？”

“會，但玩的不好。”

得到了餘漫的回答，周星河轉頭對朋友說：“玩鬥地主吧。”

牌局開始前餘漫不堪熱情，玩了兩把，見識過她那不堪入目的牌技後，衆人紛紛讓她趕緊下場，替換她的人是周星河。

打牌打到一半，那個本該坐在她對面的人，不知何時竟坐到了她的身邊。

“我坐那邊總是輸，換一邊試試。”話落，沒過一會兒周星河就贏了，只見他側過頭來笑容燦爛的對餘漫說：“你看，我贏了。”

餘漫被這一笑晃花了眼，呆呆地點了點頭：“嗯。”

之後，周星河一直在贏，從未輸過，這樣的好運引起了衆怒，紛紛要求換人。

周星河挑了挑眉，說：“不換。你們也別生氣，說不定等會兒幸運女神就降臨到你們身上了呢。”話落，看向身旁的餘漫，啓唇道：“是吧。”

餘漫瞬間臉紅，趕忙低頭掩飾：“是你牌技好。”

話落，餘漫感覺身旁的人似乎頓了一下，擡頭看去，又似乎沒有任何異樣。

後來又進行了兩場牌局，一行人就散了。

再後來，兩人再次見面是在第二年的６月７日，高考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