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好久不見

那幾年，他幹過的傻事兒太多了，有些他自己都記不起來了！

顧子義自嘲地笑起來，目光落在宋念臉上，貪戀地看着她，不想移開。

此刻，樹蔭中，斑駁的燈影下，他離她不過五米遠。

這一次，他不會讓她跑了！

夜色下，燈光朦胧，花香浮動——這情形倒挺适合談情說愛。

顧子義心潮湧動，跨步走上去。

不遠處兩個矮小的人影飛快地奔過來，夾雜着還有小孩子的歡呼吶喊聲，眼看着就要撞上站在花臺邊兒低頭發信息的宋念。

“宋念！”

顧子義出聲提醒，同時三步并作兩步奔過去，本想拉宋念一把，沒料到後面緊跟着另外一個小孩子，手裏拿着個形狀看看不大清楚的玩具，橫沖直撞飛奔而來。

顧子義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一步，帶着先前那點兒慣性，一時沒站穩，整個人直接往宋念身邊傾過去。

宋念本來站在花臺邊兒，沒成想還有人直接撞了過來，力道雖然不大，也沒什麽太過突兀的接觸，而且對方很快站穩往後退了半步，但是——她站得離花臺太近了，猛地聽見有人喊，眼前好幾個人影飄過，一時沒留意，本想往旁邊邁腳避一避，結果旁邊就是花臺邊兒，沒處落腳，洩力不夠，直接半摔在花臺邊兒上！

雖然摔得不算嚴重，可她一條腿直接磕在了花臺上，這麽猛地摔下去，冷不丁地磨了一塊皮！

這倒黴催的！早知道她就不給肖明瑞發信息了！

“你沒事兒吧？”旁邊的人适時出聲。

聲音落下，人也到了跟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一片燈光，夜色下人影朦胧，樣貌也有些模糊。

宋念撐着花臺邊緣站穩了，疼得抽了口氣，一不留神沒忍住生理自然反應，眼淚都差點下來了，只得呼了口氣，憋回眼淚，頗有些氣悶地看向罪魁禍首——奈何對方個子太高，她斜靠在花臺邊看過去頂多看到對方的下巴。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顧子義顯然看出了宋念的不對勁兒，眼裏還帶着霧氣——這，怎麽就哭了？

這跟他預想中差了十萬八千裏！他設想過任何一種她可能的反應，甚至連應對方式他都計劃好了，但就沒想過他一不留神就把人給弄哭了！猶豫了一瞬，試探性地補了一句，“能走嗎？——不然，我背你去？”

“不好意思，你說什麽？我沒聽清。”宋念差點兒氣笑了，直起身子，皺眉打量着對面的人，逆着光人影朦胧，她猛地站起來還覺得有點兒暈，這聲音似曾相識，人——也相識！

她差點兒沒反應過來，他剛剛還叫她來着！

他可真會給人“驚喜”，一如既往！

顧子義莫名地就從對方的語氣裏聽出點兒氣悶和嫌棄來！

失策了！

正沉默時，宋念的電話适時響起，顧子義松了口氣，原本想伸出去的手克制地收了回來，看着她接了電話。

“姐？”電話那頭的男聲聽起來很年輕，“你們完了沒？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宋念垂下眼簾，頓了頓，“算了，我在松石路這邊，你打個車過來接我吧。”

接電話的人明顯愣了兩秒鐘，似乎沒料到宋念竟然答應讓他接，回過神來聲音也明晰起來，“行，我開車馬上過來！你抽空發個定位給我——不然我沿着松石路開一圈也行。”

“嗯，路上慢點。”

宋念挂完電話，擡眼看向對面的人，因錯開了角度，路燈的燈光灑下來，正好将對方臉上的懊悔盡收眼底，一張如皎似玉的臉讓她有些剎那的失神——五年不見，少年的意氣已斂去，他比她印象中多了幾分沉靜冷練，原本陽光帥氣的臉上添了些成熟男人獨有的魅力——怪不得肖明瑞明知道她今天有安排還特意給她發信息，原來不是真的要來找她，而是給她提示！

“你不會是故意撞我的吧？”

顧子義愕然，看着宋念，眸光撞進對方清亮的眼底，默了一瞬，笑意在眼中悄然綻放，仿佛夜空下絢爛的星辰，晃得人眼花。

“真不是！就是——”顧子義輕輕嘆了口氣，目光灼然地看着宋念，“一時激動，有點兒晃神。”

果然，沉着冷寂在她這兒都是假象！

“那你就是專門來找我的——為了曙光？”宋念被顧子義看得有點兒無奈，有那麽一瞬間想轉身走人，到底還是忍住了，沒好氣地瞪了顧子義一眼，一放松腿上的疼痛又開始了——不用說，肯定破皮了，這種擦傷還真是疼！

似乎也沒想過要對方回應，宋念靠在花臺邊，慢悠悠地坐下來，給宋翼發微信——遇到YN的boss了，可能會談曙光的收購，有什麽訴求需要提前說明的？

顧子義看着宋念發完微信，在她身旁随意地坐下來，半玩笑半認真地回道：“你不是相信傳聞的人——這麽篤定，是怕我說為了別的原因過來的吧？”

頓了頓，看向宋念腳下，換了語氣問道：“傷到腳還是哪兒了？我帶你去附近的醫院看看？”

“顧子義，” 宋念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收了手機，側身看着顧子義，目光清澈，聲音緩緩，“你看，我都差點兒沒認出你——你這樣，是追不到女朋友的。”

顧子義輕輕笑了起來，心頭飄蕩着，仿佛無數細流緩緩湧動，一圈又一圈地漣漪蕩漾開來，溢滿心田，讓他迫切地想抓住點兒什麽，止不住地想靠她近一點，索性蹲下來，伸手搭在宋念的膝前，十分克制地控制着指尖的分寸，只是輕微的觸碰，讓人覺得雖有些突兀，卻也不至于太過無禮。

她看穿了他的目的，沒有回避，也沒有直接拒絕，比兩年前那一次好多了，那個時候他太心急了，差點兒吓跑她！

“這個不急。能讓我看看傷到那兒了嗎？”顧子義微微仰頭看向宋念，輕笑中帶着幾分打趣，語氣裏又有點兒憐惜跟心疼，“你差點都哭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掉眼淚。”

宋念聞言一口氣噎在喉嚨口，第一次覺得有點兒無言以對，夾雜着還有那麽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惱羞成怒，一巴掌拍開顧子義的手。

“你別得寸進尺啊！”

“我的錯。”顧子義眼裏的笑意深了幾分，“你別氣了，我帶你去附近的醫院看看——總不能就這麽在這兒坐着吧？”

宋念只覺得眼前的人笑得太晃眼，胸口似蓄着一股氣，一會兒緊一會兒松的，讓人有些呼吸不過來，腦子裏思緒紛紛，記憶中的畫面跟眼前的人分開又重合，那些跟顧子義有關的記憶一瞬間鮮活起來，在腦海中跳動着，不斷地擾亂她的理智。

“沒什麽大事兒，應該就是破了點兒皮，有點兒疼，買點碘酒消消毒就好了。”

倍感無力地又嘆了口氣，腦子裏轉過無數個念頭，最終還是歸于平靜，她決定不跟顧子義争辯了，反正哭不哭的，他都看見了，她也沒什麽可丢臉的，他再這麽看着她，她一會兒就真有點兒暈了！

他們認識了快10年，她有他的□□、郵件、手機、微信，她了解他的專業、事業，知道他的動向，甚至他們曾經年少無知的時候還“探讨”過感情問題。

但她以前從來沒想過他會喜歡她，在他們認識的前八年，顧子義對她而言算是個很好的朋友、夥伴甚至可以說是知己。他們之間的交流大多都停留在專業層面，他打破了她的很多慣性認知，她從他身上學到很多東西，她欣賞他，佩服他。

但他們的生活背景有太多的不一樣，而且因為各種原因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他也從來沒有表露過喜歡她的意思，她曾經還因為離他太近差點兒被晃花了眼而主動後退。所以顧子義一直都不在她的男友候選名單之列。

直到兩年前，他回B市，她才慢慢察覺到他對她有好感，而且她不否認自己并不反感，甚至還有點兒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心動。當然，更多的是覺得意外，甚至還一度以為他受了什麽感情刺激！

她可記得清清楚楚，顧子義曾經一直試圖撮合過肖明瑞和她！而且孜孜不倦、屢敗屢戰，仿佛她跟肖明瑞在一起已經成了他的執念！

他最後一次撮合她跟肖明瑞就是那次爬山的時候。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在上大四，秋天，B市的郊外到處紛紅燦爛，顧子義已經提前拿到國外名校的offer，肖明瑞和她也差不多确定了保研，連帶曉曉幾人，約了一起去爬山看紅葉順便露營看朝陽，算是提前的畢業旅行了。

那是他們那幾年裏少有的幾次見面之一。

因為有兩個男生在一起，登上路上大部分重的東西基本都交給了他們，一路走一路歇。快到山頂的時候，曉曉幾個人笑鬧着比了一回賽，提前跑了上去。

體力不濟的她落後一節，靠在路邊的石頭上休息，隐隐約約聽見下方拐角處顧子義跟肖明瑞嘀咕：“你快給人家拿瓶水去！這麽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