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公子。”孟元元放下阮琴, 盈盈起身。

西間本?不大,走個幾步就能丈量過來。

賀勘進了房來,往前兩步就到了孟元元身前, 一?眼瞧見了桌上?的?紙張。紙上?墨跡未幹,印着一?手娟秀的?小楷。

這樣看, 她的?字當屬于好看的?,不若男子的?筆鋒剛勁,她手下的?字更加柔美,有些像她的?琴音那般柔和。

“琴譜?”他随意撚起一?張紙, 拿到眼前看了看。

孟元元往他看了眼,随之後退一?步, 與人?離了些距離:“無事整理?一?下。公子有事?”

客氣的?對話,沒有夫妻間的?熟絡。

“你的?手好了?”賀勘問, 放下手中的?琴譜, 他視線落在她右臂上?。

孟元元下意識摸上?小臂, 聞言客氣笑笑:“好了。”

又是靜默,兩人?間相隔兩步遠,個頭差得明顯。男子身形颀長?,比女子足足高出一?頭有餘, 此時落在地上?的?影子倒是糾纏在一?起。

“還是仔細看看的?好,我看那日腫得厲害。”賀勘落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緩緩擡起, “我給?你看看。”

話音落, 孟元元搖搖頭:“沒事了。”

可賀勘沒聽,上?前一?步攥上?了她的?手腕, 對上?她的?眼睛:“你适才彈琴有些遲鈍,許是還沒養好。”

一?雙彈琴的?手怎能不好好養着?那日秦尤的?力道, 更像是要給?她把手折斷。

他見她沒說話,這才輕輕掀開她的?袖口,褪到了臂彎處,露出那截纖細的?小臂。果然,上?頭的?淤青還未完全褪去,只是消了腫而已。

“要緩上?兩日才能退下去。”孟元元被人?這樣攥着手臂,稍感到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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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兩人?有過最親密的?事,但那都是在熄燈後的?床帏間,彼此都看不見,而這種光明正大的?親近舉動?實在不多。

賀勘試到掌中的?手臂試圖抽走,細細的?手腕子在他虎口處摩擦着,帶出一?種說不出的?微癢,不禁就收緊了一?分:“是不是,秦尤總欺負你?”

這是他一?路上?一?直在想的?問題,當初他離開秦家回來,後面的?事什麽都不知道。秦尤敢賣地,敢抵她,那還有什麽惡劣事做不出?

是她聰慧跑了出來,要是沒跑出來呢?

“他倒也不太回家。”孟元元如是說。

秦尤大部分時候和一?幫狐朋狗友鬼混,不是泡在賭坊,就是混去窯子,哪裏會管家裏?她又管不到秦尤,後來秦老太的?離去,多少也是被秦尤的?氣得。

賀勘薄唇抿緊,深深看進孟元元眼中,似要找到些什麽。可是沒有,她明亮的?眸中澄澈見底,沒有對他的?抱怨、訴苦,哪怕是失望。

這時,外間有了動?靜。

聽聲音,是郎中來給?秦淑慧診脈。

孟元元趁機抽回自己的?手,随後拉下袖子遮住,順着後退開,面上?淡淡沒有情緒。

賀勘收回手落下,掌中還殘餘着軟軟的?觸感:“淑慧說你們要去清荷觀?”

“對,”孟元元應着,眼角躺着一?抹沉靜,“給?公公婆婆祈福。”

年底了,兩位老人?家走的?第一?年,總該做些什麽的?。秦尤肯定不會給?倆老祭祀,她這邊安排着做點什麽,也好讓兩老泉下瞑目。

也當是自己離開前,最後盡一?份兒心罷。

賀勘颔首,有些事情他會忽略,可她總會記得:“也好,讓你操心了。明日的?話,我剛好要去臨縣,屆時送你們過去。”

房外,興安過來喚了聲,說是老太爺讓賀勘過去。

賀勘嗯了聲,遂走出西間。

孟元元見人?離開,自己走回桌前收拾。一?通說話下來,也沒了繼續記錄琴譜的?心思,想着明日去清荷觀該帶的?東西。

才把阮鹹包起來,就聽見腳步聲進來。她回頭看,見是賀勘又回來房中。

“元娘,讓郎中給?你看看手臂。”賀勘走過來,從她手中接過阮鹹。

孟元元往他身後看,見着背了藥箱進來的?郎中。

“坐下。”賀勘手掌落在孟元元的?肩上?,将她摁回到椅子上?坐下。

郎中已經到了跟前,半舊的?藥箱往桌面上?一?擱,撩袍坐在孟元元對面:“娘子傷的?是右臂?”

“是。”反應上?來,孟元元先看了看賀勘,而後對着郎中微微一?笑,“有勞先生?了。”

“無妨。”郎中颔首,遂将一?方軟巾擺于桌上?,讓孟元元放上?手臂。

郎中經驗老到,隔着一?層袖布,指尖在人?手臂上?捏捏拿拿,心中已然有了個□□。

見此,孟元元倒是生?出幾分緊張來。想着只是一?些淤青,養幾日就好了的?,一?時也不敢開口相問。

“怎麽樣?”賀勘開口問。

“骨頭是沒事,筋可能有些扭傷,”郎中語調一?頓,又補充道,“不過女子家的?需好好将養,小小的?毛病也容易落下病根兒,尤其是冬日。”

他說着,便順手拾起桌上?紙筆,開始寫藥方。

“先生?說的?是。”賀勘應道,垂眸就看見女子安靜的?面容。

郎中給?的?方子是草藥熱敷,晚上?入睡前,巾帕用藥水浸泡,然後包裹在手臂上?熱敷。除此之外,還叮囑手臂要保暖,不能凍傷,否則容易留下病根兒之類。

孟元元認真聽着,這幾日手臂雖然慢慢轉好,可是活動?起來還是有些不對勁兒。

她擡頭,正看見賀勘與郎中交談。是沒想到,他折回來原是讓她看郎中。

這邊郎中說完,背起藥箱準備離開。

賀勘站在桌前,拿起那張藥方上?下看了看:“看來是需養些日子。”

孟元元揉揉自己小臂,是還有些發木,大概真像郎中所說,冬日裏不容易好。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賀勘放下藥方,說出這句話總覺得哪裏別扭。

夫妻倆的?,之間的?對話總是客氣又疏離。

說完,他看看她,便轉身離開,還要去一?趟賀泰和的?博文堂。

“公子,”孟元元喚了聲,瞧了眼桌邊上?的?小匣子,“東西忘帶了。”

“這個,”賀勘同?樣看去那個不起眼的?小匣子,聲音輕柔一?些,“是給?你的?。”

收回視線,他擡步出了西間。

房中靜了,孟元元坐回凳子上?,不由?伸手拿過那個小匣子。适才賀勘說這是給?她的?,給?她的?什麽?

她手指一?勾,打開了小匣子的?鎖扣,随後掀開蓋子。匣子裏是幾縷琴弦,束在一?起靜靜躺在匣子底。

先是一?愣,因為着實沒想到賀勘會給?她這個。拿到手裏,指尖下意識試探琴弦的?材質,竟是最上?等?的?鹍雞弦,只這樣捏在指間,便感覺到與那普通蠶絲弦的?不同?。

同?時,心中不明白,他給?她琴弦是為何?上?次賀滁那事的?歉意?

竹丫這時候走進來,手裏端着一?盆熱水,裏頭泡着藥。

“元娘子,快熱敷一?下手臂。”

孟元元收起小匣子,順手拉開抽屜放了進去:“你倒是腿腳快,郎中才給?藥方,你就燒了水。”

“我也就會燒個水,娘子別笑我了。”竹丫把銅盆栽到盆架上?,拿了手巾浸到水中,大概是粗活做慣了,絲毫不覺得發燙。

這些日子,孟元元一?直看着這個小丫鬟,平時做事認真,不像那些家生?子會偷奸耍滑,心眼兒實誠。如此,以後跟在秦淑慧身旁,也讓她放心。

她撸起袖口,任由?竹丫把那發燙的?手巾搭上?小臂淤青處。

“以後你也跟着慧姑娘學幾個字,賀家這樣的?地方,一?味埋頭做事不行?的?。”孟元元道了聲,既然是留着給?秦淑慧貼身的?丫鬟,旁的?都要學一?些。

竹丫點頭:“我知道了。”

她往孟元元臉上?看着,饒是日日見面,仍覺得這位娘子長?得美。而這兩日也都傳遍了,元娘子其實就是大公子當初在外面娶的?娘子。

想到這兒,心中不由?憤憤,外面那些人?盡胡說八道,說元娘子是粗俗的?村婦,長?相醜陋。明明人?就跟仙女兒一?樣,讀過書,還會彈阮,比府中的?娘子們也不遑多讓。

孟元元不知道竹丫心中想什麽,只覺得手臂上?呼呼發熱,屋裏彌漫着淡淡的?藥香。

清荷觀,位于洛州府城北外,在石門山的?半山腰上?,坐北朝南。

觀中的?都是一?些女道,平日裏會有一?些夫人?貴女在此求神祈福。此處地勢高,景致十分不錯,甚至天晴的?時候,能看見碗沿的?洛江。

賀勘正好要去臨縣拜訪一?位先生?,也就跟着孟元元和秦淑慧的?馬車一?道出了城。出了城門便在岔道上?分離,分別去了相反的?方向。

離開了賀府,秦淑慧話多起來,在車廂內拉着孟元元一?直說話。

“我看你精神頭真不錯,”孟元元笑,腮頰酒窩淺淺,“說了一?路都不覺得累。”

這段日子的?修養,這個小姑總算是好起來了。

秦淑慧依偎去孟元元身旁,抱上?人?的?胳膊:“還是外面好,什麽都能說,沒有那麽多規矩。”

“姑娘大了,該有規矩了。”孟元元拍拍小姑肩膀,果然,身子也結實了不少。

秦淑慧癟了嘴,委屈巴巴的?眨眼:“嫂嫂,你怎麽也和二哥說一?樣的?話?他整日讓我看什麽書,學什麽的?,你知道的?,我根本?看不下去。”

聽着着一?聲聲的?訴苦,孟元元無奈一?笑:“不怕你二哥罰,你就不學。”

秦淑慧自然是不敢的?,賀勘的?罰可是真罰,一?點兒不留情面。想想自己去一?趟清荷觀,還帶着幾本?書冊,小腦瓜又開始發疼。

孟元元卻?知道,有些東西秦淑慧一?定得學,以後恐怕賀勘還會給?人?安排女先生?。

“竹丫說給?嫂嫂寄出一?封信,是去權州的?嗎?”秦淑慧問。

“對,”孟元元揚起臉,淡淡帶笑,“是去權州的?,給?我表姑母。”

難得,權州還能有個聯系的?親戚,雖然是父親的?表姐。也是當年唯一?對母親伸出援手的?親戚,她至今都記得。

秦淑慧哦了聲,抿唇想了想:“我還記得嫂嫂和二哥成親的?時候,你的?表哥去過紅河縣。”

“你記得?”孟元元笑。

“記得,”秦淑慧一?臉認真,“成親是喜事,人?家都一?臉喜氣,唯獨他沉着一?張臉,兇得很,不像是吃喜酒的?。”

乍然這樣提起穆課安,孟元元腦海中出現了那片身影:“他不兇的?。”

不止不兇,還是很好的?人?呢。

這樣說說笑笑,大半日後就到了石門山下。

此番前來,只帶了竹丫和吳媽,因為是給?家人?祈福,簡單帶了些東西,并不複雜。

“嫂嫂,在這裏待幾日啊?”秦淑慧披着厚厚的?鬥篷,仰臉看着高大的?山巒,似乎在尋找那一?處清荷觀,“多留幾日好不好?”

孟元元正從車上?下來,小心抱着自己的?阮鹹,聞言看去小姑:“兩日罷。這兒是道人?清修的?地方,你留在這兒做什麽?”

秦淑慧眨巴兩下眼睛,小嘆一?聲,始終還是在外面覺得松快一?些。賀家是不愁吃穿,但是要顧忌的?太多。

“嫂嫂,你還帶着阮?”

“想着得空,繼續記一?下琴譜。”孟元元走過來,擡手給?秦淑慧整了整兜帽。

正好山上?安靜,說不定能快些将琴譜寫下來,到時候便可以賣出去。她身上?的?銀錢已不多,見古先生?不能空手,去權州同?樣需要路費。不出門不知道,身上?幾個銀錢在外頂不了多久。

兩名家丁擡着小轎過來,這是給?秦淑慧準備的?,她身體弱不能走路上?山。

天氣沉悶,雲層低壓,沒有一?點兒風。

冬日的?香客本?就少,加上?清荷觀地勢又陡,上?山途中也就他們一?行?人?。

因為提前知會過,兩名女道候在觀門外,見到來人?便引領着,一?路安排道觀中的?後院客房。

兩名擡轎家丁将人?送到,遂就下了山,與馬車一?道回去,等?兩日後再過來接人?。

一?路上?來,秦淑慧算是累了,躺去床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竹丫輕手輕腳的?在收拾着,不時擡頭看看外面天色。

“你在看什麽?”孟元元往外面看了眼,只是厚厚的?雲層。

竹丫走到門邊,指着天邊的?雲彩:“娘子你看,那邊雲彩發黃,怕是晚上?要落雪。”

順着人?指的?方向,孟元元果然看見雲彩是黃的?。她是不會看下雪下雨,但是竹丫是農家的?女兒,應該是懂些這個的?。

“你又會看了?”吳媽走過來,嘴一?撇,顯然是不信一?個十二三歲的?丫頭會看天象,“快去燒水。”

竹丫忙應下,小跑着去了院的?柴火堆。

吳媽現在對待孟元元小心了很多,傳言的?緣故。大公子既然認下這女子,好歹後面會是主子,自己得好好擔待。

這樣安頓下來,等?到天将黑時,孟元元姑嫂倆去清荷觀正殿,點了兩盞長?明燈,并在殿中虔誠跪地祈福。

約莫一?個時辰,天色黑下來,女道引領兩人?去聽道經,也順着捐了些香火錢。

等?到一?切結束,從正殿出來,天上?飄起了雪,于黑夜中洋洋灑灑。

“竹丫說的?不錯,真下雪了。”孟元元攬上?小姑瘦小的?身板,帶着人?往後頭的?客房走。

客房位于整座道觀的?最後頭,單獨的?一?座院落,平時就用來招待留宿的?香客,要沿着一?條小路穿過一?片竹林。

竹林中一?條岔道分開,往西蜿蜒下去,隐約在風雪中閃耀着一?盞燈火。

“那邊也有人?住嗎?”秦淑慧好奇看了眼,問道。

一?旁女道聞言,亦是看過去一?眼,随後點頭:“是,那邊住的?是空清道人?。”

女道都是住在前面的?觀中,包括主持。這位叫空清的?卻?單獨住在一?處,不禁讓人?覺得奇怪,但這是人?家觀中的?事情也不好多問。

用過晚膳,外面的?雪下得更大,天地間再看不見旁的?,全是一?片白茫茫。

如此,這雪竟是下了一?整夜,到第二日早上?起來,也不見停歇的?樣子。

外頭院中,支起的?草棚下擺了供桌,上?頭擺置着點心果品。今日是冬節,理?應對祖先進行?祭祀。

孟元元帶着秦淑慧祭拜,心中有對自己母親的?懷念,也有對父兄的?期盼。盡管這麽多年過去,很多人?都勸她父兄兇多吉少,可她仍然堅信着要找到他們,母親臨終的?話不會騙她。

“嫂嫂,我想家了。”秦淑慧看着桌上?白燭,悲從心來,“往年,咱們家中都開始忙年了,爹會扯回緞子,娘給?我縫襖子。”

孟元元心中一?嘆,在小姑身上?看到了當初自己的?影子。同?樣的?年紀,親人?遠離而去,一?天天的?只能靠自己走下來。

“等?下山去,嫂嫂給?你縫襖子。”

“嗯。”秦淑慧眼眶發紅,心中明白此番來清荷觀的?意思。

因為在賀家是寄住,她們不能光明正大的?祭祀,那裏始終不是她們的?家。

祭拜完畢,孟元元屈膝從蒲團上?站起,試到自己的?衣角被輕拽了一?下。低頭,就見到一?只小手攥着襖邊。

“嫂嫂,”秦淑慧仰着臉,眼角沾着濕潤,“你是不是要走了?”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問,可心裏就是有這種感覺,嫂嫂會離開她。大概是接連的?家人?離去,讓她的?心思格外敏感。

孟元元嘴角蠕動?,不知如何回答,只伸手過去,将小姑從蒲團上?拉起。

“我還有事要去做。”她幫着掃落小姑肩上?落雪,小聲道。

“你別走好不好?”秦淑慧鼻子一?酸,雙臂環上?孟元元的?腰,撲到她身上?,“爹娘走了,大哥不管我,嫂嫂別丢下淑慧。”

小姑娘哭了起來,小身板一?抽一?抽的?,聽了讓人?心碎。

“慧娘長?大了,不能這樣哭。”孟元元眉間皺起,眼角酸澀,仰臉看去滿天飛雪,“快,進屋喝藥了。”

好一?番勸說,秦淑慧才停止哭泣,乖乖喝了藥。

斷斷續續的?兩天,雪仍舊不停,整座石門山化作一?座白玉山,萬物皆被覆蓋。誰也不曾想到山上?的?雪這樣大,就連觀中女道也說罕見。

眼看着清荷觀就這樣困在了雪中,下山的?路被埋住。下面的?人?上?不來,觀中的?人?下不去,只能寄希望于天好雪化,因為此處陡峭,又是寒冬,不會有人?來特意鏟雪清路。

孟元元站在門前,外頭的?雪終于見了小,地上?積雪足能沒到膝蓋。

女道們清理?着觀中的?道路,将雪掃到一?旁。

大雪封山,山下的?東西上?不來,僅能靠着觀中所剩的?食物過活。很明顯的?就看出,粥水稀了,甚至連炭火也少了。

秦淑慧體弱不能受凍,沒有炭火不行?。正在焦急的?時候,一?名女道送來一?籃銀骨炭,說是那名空清道人?給?的?。

“這可如何是好?”吳媽站在一?旁不停嘆氣,盡是沮喪,“這麽大的?雪,怕是府裏的?人?也來不了,這要等?何時才能回去?”

孟元元不語。她們如今在山上?,并不知道山下的?情況,但是這雪既然如此之大,定然城中雪勢也不小。就算是出來城,可現在也上?不了山。

這些倒是沒什麽,包括炭火和食物都可以省着來,但是有一?樣東西是沒有不行?的?,那就是秦淑慧的?藥。

她的?藥只帶了兩天的?量,原本?打算的?就是兩日回去,什麽都不耽擱,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如今碰上?了這大雪。

正想着,屋內傳來秦淑慧的?咳聲,藥沒了,就只能喝熱水頂着。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下山,萬一?雪再下起來,更不敢想。

孟元元叮囑吳媽和竹丫照顧好秦淑慧,随後自己一?個人?出了後院。她拿着竹籃和?頭往後山走去,正好雪停了,可以去挖一?些藥回來。

在紅河縣的?林場時,她跟着秦老爹認過草藥,知道秦淑慧可以服用那種。先去找找看,總比幹等?着強。

山下,賀勘擡頭望着石門山,大雪覆蓋後,已經完全看不到清荷觀的?影子。

他剛從臨縣趕回來,沒想到這裏的?雪如此大。他并不想來石門山,可是孟元元和秦淑慧困在山上?,已經三日,根本?不知道情況如何。

不知為何,心口總覺得憋悶。

不顧興安的?阻攔,他踩着被掩埋的?山路準備上?山。

“不用跟着,你們把路清出來。”賀勘擡手,阻止要跟上?的?仆從。

衆人?聽命,各自拿了家夥什兒開始清雪。

賀勘走得艱難,看不到雪下的?路,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探着,偶爾踩不實落,整個人?就是一?滑。

好容易到了清荷觀,已經是快天黑,天空重又飄起細碎的?雪。

女道沒想到山下有人?上?來,趕緊将賀勘迎進觀中,領着去往後院的?客房。

賀勘到了客房外,聽見屋裏的?說話聲,心中一?松,随後邁步進屋。

“二哥?”

“大公子。”

對于賀勘的?到來,屋裏三人?驚訝不已,畢竟女道說整座山被雪埋了,根本?找不到路。

“淑慧,”賀勘走到小妹跟前,目光在屋中巡視了一?圈,并不見那抹纖柔的?身影,“元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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